厚厚的一沓资料,摞在桌案上。
顾斯闲很快收到了一叠录像,录像里是少年的背影,阳光为他镀了一层金边,他瘦了很多。1’长褪咾啊咦制`作
他先是放下吉他,喝了一口水。
喝了掺了药的水,又看到了祝九思给他发的消息,少年的身体很快颤抖起来。
药物果然令他情绪激荡,开始崩溃发疯,坚韧的灵魂,轻易被药物浸软,再在文字和话语暴击下溃不成军。
他是顾家的家主,而透骨香主,会是唯一属于他的爱人。
在神明的见证下。
他会永远,永远注视着他。
这次令少年难过崩溃,便算是他假死逃离,在美国擅自和高颂寒结婚,以及勾引戚忘风的惩戒。
顾斯闲想,可以原谅吧,小知了。
三年日思夜想,魂牵梦萦,夜夜深海相会,灵魂沉浸于冰凉噩梦里,惶恐寒蝉无所皈依。
一朝梦醒,原来只是一场骗局。
他与妹妹合伙欺骗他,出逃美国,一走了之,留他一人郁结于心,带着悔恨痛苦缠绵病榻,一年又一年。
这若算神明给他认不清自己内心的惩罚,他认了也罢了,毕竟小知了活着,比任何事都重要。
可是夏知抛下他这笔账,应当怎样算?
——这怎么不算是背叛呢。
顾家手下的人,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凡有背叛,必受血惩。
顾家的叛徒,要被砍掉四肢,行切腹之刑的。
如果是重要的,不能死的人,便要挟持他的家人,不听话便在他眼前,一根根剁掉家人指头。
只是香主太过娇柔孱弱,心性过刚,受过这样的酷刑,恐怕会一死了之。
他痴迷爱慕小知了,不舍得小知了受这样酷烈的惩罚,可轻轻放过,到底心有不甘。
透骨香主,怎么可以随意抛弃他的家主呢。
想来是外面的风雨还不够猛烈,才会记不住教训,想不起回家。
小知了想要广阔的天空,干净的自由,真挚的感情,可以商量,可以给——但只能是他给。
如果不是他给的,那便让这天空布满危险的罗网,自由处处写满肮脏,感情种种掺杂算计,无论如何,都身在泥泞。
不在顾家也没关系。
顾斯闲轻轻动了动手指,宛若勾着无数细丝,而细丝的尽头,是被绑住四肢翅膀,在棋盘上崩溃哭泣黑色夏蝉。
周围的白子已如山岳般逼近,蝉只有一条生路可走。
但走了那条路。
便彻底入了瓮中。
*
戚忘风从医院出来,按着太阳穴,有些头晕。
每次研发的药物,都会在小白鼠身上注射,确定药效没有太严重的副作用,再注射给戚忘风,为了保证安全,注射浓度会被稀释到10%。
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副作用。
不过戚忘风以前学的那些东西还没扔,各种配方比例,以及药物化合的作用都记得还挺清楚,有他在旁边协助,特效药的研究进度快个百分之一二十倒也不是问题,而且进度十分喜人。
但一出来,他就收到了消息,说他的父亲去药厂找夏知了。
戚忘风:“!!!”
然而等戚忘风回到药厂的别墅,少年却坐在客厅的窗边,对着窗外山色在安静的翻书。
戚忘风本来想问什么,看他专注的样子,又讲不出话了。
来时匆匆,那种焦灼难耐的心情,在见到夏知的一瞬间,就安稳了下来。
于是他犹豫一下,也拿了一本书,跟夏知一起看。
等夏知看完书,戚忘风菜若有似无的问了一声:“今天……我爸来找你了?”
夏知的手指停在书页上,半晌,他点点头。
“嗯。”
戚忘风咳嗽两声:“他老头子一个,说话当放屁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说:“老头子跟你聊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很关心你。”夏知垂下眼,顿了顿,忽然说,“如果你爸知道我们的关系……”
戚忘风:“那就让他知道呗,你想让他知道?”
“我是觉得,如果你爸知道,会很生气吧。”
“啧,管他干嘛……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他。”戚忘风说着,拿起了手机,挑挑眉,“也是,早知道早好,现在身体还受的住,以后年纪大了直接中风过去那岂不是罪过大了。”
“别——”夏知拽住戚忘风的袖子,“……不用了。”
“你不想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回换戚忘风皱眉了,“你害怕什么?”
“没有……我就是觉得,不要现在吧。”夏知很慢的说,“你不是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吗。”
“要是跟家里吵起来,也会影响考试的。”
夏知凝视着戚忘风,用自己这辈子最真诚的语气说,“先好好考试,行不行?有什么事儿,考完试再说……也不晚。”
戚忘风被夏知这么看着,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他抱住了夏知,亲了亲他的唇,温热的额头抵住他的,“都听老婆的。”
他看起来像一只温驯的大型野兽,满怀信赖的靠在自己亲密伴侣的肩头。
*
安抚好夏知,戚忘风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被屋子的凌乱给惊呆了。
地上是乱七八糟的裙子,还有打开的衣柜,以及被撕了个乱七八糟的卷子,书。
这屋子里能进他房间,并且有胆子兴风作浪的,除了夏知也没别人了。
不过好好的,这是突然发什么疯?
但随即戚忘风就想到了自己爹今天也莅临过。
他想到少年在客厅里,沉默着,低眉顺眼的样子,再看看这凌乱的房间,忽然就有点恍然。
恐怕是他爹跟夏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他气不过,才来这里撒气的。
但是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跟他还扭扭捏捏什么啊。
戚忘风想着,一抬头看到了衣柜里挂着的银色卫衣,还有地上的内裤:“…………”
戚忘风的脸倏然就五颜六色起来。
他好像明白夏知为什么不直说了。
但是,好像夏知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也没发脾气……
戚忘风脸又有点热,心里却又有点软乎乎的。
不过这个事情,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但这个事情,戚忘风毕竟理亏,也有点心虚,到底不好当面说,是以他拿起手机,把周围凌乱的房间拍了几张照片,给夏知发过去,决定先试探一下。
【gust:你搞的?】
戚忘风等了半天,对面才回了一条。
【小蝴蝶:嗯。】
【gust:生什么气呢?卷子都给我撕了,做了好几天呢。「摇尾柴犬」】
【小蝴蝶:……那你再做一遍。巩固一下。】
戚忘风嘿了一声,好家伙还再做一遍。
【gust: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人的啊。[可怜][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小蝴蝶:……抱歉。今天心情不好。】
【gust:心情不好就把我房间砸了?[柴犬呲牙]】
一墙之隔。
夏知拿着手机,蜷缩在床上,看着那个柴犬表情包。
夏知模模糊糊觉得,戚忘风他没有很生气。
夏知沉默半晌,决定把这个事情摊开来说。
【知了:我为什么砸,你心里清楚。】
对方果然过了半天没回,只是上面不停的弹出【正在输入ing】,闪现好几下,大概是删了又输好几次,半天才回了一句。
【gust:老婆你看见了是吗。】
夏知对戚忘风叫他老婆这个事情已经麻了,他没再回什么,倒是戚忘风好像也打算摊开来讲了。
【gust:老婆这个是我不对,但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又不爱搭理人,那身衣服本来是李墨想处理掉的,老婆穿着好看,我就忍不住捡回来了,我没别的意思。[柴犬泪目]】
夏知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骨微微青白。
衣服可以解释,那内裤呢,那药呢,那强暴呢……
夏知想质问他,可是碰到手机屏幕的手指都在发抖,太耻辱了,他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