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脚, 要不是金丞的基本功扎实,这时候他已经坐地上了。
江言明明在场外,脚踝也忍不住跟上来, 紧着绷了一下。不止是脚踝,浑身都紧在一根线上。金丞的身体前后晃动, 江言这根弦儿也跟着晃动,感应器连接着他的前胸后背和末梢神经。
双飞踢不算难, 是一个从白.带就开始练习的动作,精髓是转胯要很快。左一脚、右一脚、后一脚、前一脚, 直接飞上去踹人的脑袋。陈松的双飞踢非常厉害, 他转动胯部非常迅速, 两条腿在空中像剪刀, 而且还上头了。
高度上了金丞的头部,可金丞比他还高一点点。扛着身高差就能踢出这样的动作,可以说是能力卓越。
江言仿佛闻到了血的味道。
金丞的嘴里有血, 但是他现在咬着护齿所以肯定不是舌头流血,而是牙龈出血了。他咬得太用力,一秒之内被连续踹了两次, 先是身侧再是胸口, 力道都特别狠, 不愧是陈松的招式。脑袋先是猛地往前点了一下,随着下巴的受击又猛地往后震动, 要不是他咬得住, 护齿都要被打出来。
迅速抬头的刹那, 金丞看到了跆拳道馆的白色天花板。
真好看,真干净,他看不够。
脑仁仿佛在震荡, 晃得像一团豆腐脑儿。尖下巴朝向上方,身体成为了断线的风筝,没了根的浮萍,再也没有任何依靠能稳得住他。随后眼前就出现了一片金星,倒不是打到了眼睛,而是他过度减重的副作用。
耳朵里的平衡杆再次没了作用,金丞单薄的身体晃了两下,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被踹脱了力。
陈松的势头却越打越猛,他凶狠的一面露出来,还打算不守规矩乘胜追击,本身校园联赛就不用承担什么禁赛规则,这会儿更是肆无忌惮。主裁立即冲到两人当中,手臂伸直朝前一挥。
“Kal-yeo!”
主裁还没来得及说话,“分开”的口令已经炸响全场。
站在竞技场边上的江言喊了出来,他的两只脚已经踩到八角形的边缘!
陈松干脆地停了下来,多亏这一声喊得到位否则他又要追杀了。只不过他并不是听从了主裁的手势,而是听从了声音,在口令出现的一秒内下意识停在原地。
等到他回过头,才发现主裁根本没喊,都是江言喊的。
金丞对这些一概不知,他正在地上晃脑袋,可恶,要不是平衡出了问题他不会摔这一下,平白无故给陈松送了1分。主裁走到他的面前,他两只手撑住地面缓缓站起,下巴隐隐作痛,可更心疼的是分数。
分啊,分啊,那才是他们的命。他的分呢?
金丞揉着下巴看向计分器,陈松击头3分,踹到自己身体侧面2分,这一下就是5分了。然后自己被判定了一个“Gam-jeom”,是“扣分”处罚,再送他1分。再加上刚刚的双方消极,比分变成了1:7,差距6分。
跆拳道就是这样,一旦接触到位,上分非常快,没有谁能看出胜负。
主裁还没喊“继续”口令,周英华和王逸在旁边观赛,两个人都有些无奈。周木兰坐在椅子上,一旦金丞发出“不能再打”的信号就要立即冲进去。跆拳道允许弃赛,因为是对打项目危险重重,哪怕打到一半都可以半途弃权。
金丞咽了一口血,品尝着血腥味,余光里,江言在瞪着他。
他微微地转过去。
江言绕着八角形徘徊,像巡视领地又不能进来的生物,最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过来。”
这是要让自己弃赛,金丞重新戴正头盔,倔强地摇了下头。
“立刻,过来。”江言又指了一下,就没见过金丞这么不要命的人。
金丞已经转过了身,对着主裁点了下头。主裁给出“Kye-sok”口令,他和陈松的第一局重新开始。
这一局他确实输了,越到后期越没悬念。陈松一直在找他的短板,似乎就是从那个双飞踢开始摸到了他的平衡能力丧失,之后好几次都想要复刻前一个双飞的成功。然而金丞哪里是任人宰割的小可怜,他可以被人打死在场上也不会可怜自己。
每一次陈松靠近,他都使用了拖延战术,这是一种防守技术,也是他目前的最优解。他不能一味躲避,会被判“消极”,但是可以用步法的移动和假动作来拖住对方,甚至有两次用横踢打断了陈松的进攻节奏。
随着时间的归零,第一局告终。金丞回到休息区域,周英华和王逸立即走了过来,秦小南也过来了,当然还包括那个冷脸的江言。
“你没事吧?”秦小南蹲下给他擦汗,“伤着没有?”
“没事。”金丞摘下头盔,都是汗,“教练,您是不是有话要说?别说,等我打完再说。”
“我们想说的话你应该都知道。”周英华此时此刻并不打算批评队员,“刚刚我收到了学校领导的消息,下周去昆明。”
“真的?”金丞像被打了鸡血,“昆明基地?”
能去昆明集训是每个运动员的梦想,海拔高的地方可以加强有氧功能。只不过昆明基地数量有限,除了游泳就是田径,要不就是排球篮球,甚至足球,却很少能轮到他们。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说明跆拳道开始受到重视了。
“看你们本事吧,全校各项目的一队都要去,你要是赢了就去。”周英华想要逼一逼金丞的实力。
金丞脑袋上的汗水一溜烟儿地往下掉,骄傲地看向了江言。江言给他扔了一条毛巾,转身走向了主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