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间散落着零零星星的白色纸钱,枯叶和纸灰层迭,踩上去轻微的细响格外刺耳。
于术踏入灵堂,亲戚像石膏一样规规矩矩排坐在偌大的实木棺材两边,供桌中央点缀了花圈的爷爷遗照似哭似笑。
“这大孙子也回来太晚了,身后事都是小孙子一手操办。”
“人家忙着咧,都没注意到我喊他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医院招护士。”四十来岁的阿姨道。
于术径自点了一炷香,瞥见了阿姨耳朵上的金花耳环时笑了笑,眸间尽是和善:“我打过招呼了,护理科还招人,过几天你可以去试试。”
他并不是听不出好赖话才傻乎乎挤出笑脸,只是没必要因为语言上的勾心斗角撕破脸皮,他当然知道这群人表面是亲戚实则各怀鬼胎,有人迫于无奈参加,有人以亲人的幌子在看戏。
于术撂下话就没再留意错愕的阿姨,转头看向在挪动棺材摆放位置的几个小伙子,询问道:“挪去哪?”
于桓循声迎上他的视线,“往旁边挪几步就行。江禹先生说爷爷命中缺水,刚才的位置在离火卦方位,不适合。”
于术感觉放哪儿都一样,灵堂就那么点儿地方。他对玄学不理解但尊重,想了想就没把话摆上台面,看着几个小伙子抬棺材的动作反而有点好奇名为江禹的道士。
“大伯还挺重。”排头的小伙直接道。
“是有些哈。”旁边的跟着应声。“但我记得大伯挺瘦的来着。”
“不对。”挑起话题的小伙子脸色凝重,低头看着手里的棺材,动作幅度极大地咽下一口唾液后带点颤音地继续道:“昨晚抬进来的时候没这么沉。”
“人若是死不瞑目有口怨气尸体就会变重。”刚才见于术进灵堂就议论他的那位阿姨又神叨叨地说着,明显意有所指。
一句暗讽立马让众人默契地看向于术。
当然,于桓除外。他脸色严肃轻咳了声,提醒那些姑婆叔婶差不多得了。
于术抓住片刻的安静,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把耳朵贴到棺材盖上。
棺材里面有声音。
他盯着棺材眉头跳了一下:“先别说话。”
“你们听。”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注意力都紧绷起来。
从棺材里面传来的悉悉索索,密集而轻微声响愈发清晰。
就像...没有力气的干枯龟裂手指沿着棺材壁往下滑的摩擦声,有节奏地断断续续,期间还伴随着非常微弱的嘶嘶声,像人弥留之际仍在挣扎着艰难呼吸。
“什么,情况?”
“大白天怨气这么猛?!”
几个小年轻想放手却不敢放,又惊又怕地看向于桓,但于桓也在状况之外大气不敢出一下,他们只好把视线投到于术身上求助。
于术才不信有怨气尸体变重,人死了就死了,他摆摆手示意抬棺的几个小伙放下棺木,上前推动棺木盖子。
沉闷的木块摩擦声暴露在空气中扩散,又沉又颤,仿佛来回拉锯每个人的耳膜。
嘶嘶声逐渐清晰,比刚才更加尖锐急促,像是感受到了新鲜空气却无法顺心如意呼吸只能继续无力挣扎,这动静仿佛下一秒棺材里躺着的人就要睁开眼张大嘴呼吸。
推开的缝隙露出尸体略干枯龟裂的脚,还飘了几块云朵状的暗紫红色斑。
是中毒导致的尸斑,可爷爷明明是自然离世的啊,太奇怪了。
就在此时,脚还抽搐动了一下。
于术呼吸一滞心跳都卡了下,紧接着胸口疯狂砰砰砰打鼓,他尽量维持表面的平静,按耐住内心的疑惑不安继续推棺材盖。
他继续推棺材盖却被一只暖呼呼的大手握住手腕,把他往后拉。
于术把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棺材上,被突然抓住手吓了大跳,伴随着条件反射的那声哎哟,手臂上鸡皮肤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汗毛也跟着竖起。
年轻男人垂眸看了眼于术的手,看到没有异样就松开了,然后把手伸入棺材里面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