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送失败了。
最基础的文字交流都做不到了。
于术兜兜转转试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
暮色昏沉,乌黑从四面八方涌来染黑了天幕,而无人的村庄竟陆陆续续亮起灯光。
与其在这无瓦遮头的露天受入夜降温的苦,还不如到村子里面碰一碰运气。
于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警惕地扫视周围。夜色回荡着他的脚步声,安静得可怕。
他壮着胆往村子走,天色太黑一时没注意脚下,竟被不知道哪儿来的,用藤蔓捆绑固定的树枝架子磕绊了一下。
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次,半个小时前还没看到这个手工架子,而且这么久他都面向村庄方向,如果有人或者动物,将架子带到这儿,他肯定会看见才对。
正常来说,草木茂盛的自然环境会有不少小动物,和各种蚊虫才对,可在这儿待了大半个白天,只有不会动的植物跟房屋。白天大喊大叫的时候,甚至没有见到鸟雀受到惊吓飞散。
没有鸟当是这不适合鸟类活动,但临山傍水草木茂盛,最是容易滋生蚊虫,入夜也见不到半只。
于术越往下想,于术越慌张,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人在反常的安静环境待久了,容易产生极度沉重的精神压力,于术便开始边走边自己跟自己说话。
“有点饿。”
“是啊,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早知道早饭多吃点。”
“这里的天比城里漂亮多了,星星好多。”
“何止,比于家村的夜空都要漂亮,不然怎么是风景区。”
“说起来道士会观星,江禹是不是也会?”
于术嘀嘀咕咕了一路,从肚子饿说到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然后又莫名其妙说到江禹,说着说着就马上就到村子了。
离近了才发现,那是很多年前的煤油灯根蜡烛燃出来的光,并非电灯。
于术走到白天去过的那那间屋子,在门口徘徊观望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
菜飘出来的热气摇摇晃晃升上半空。
但菜变了。
中午是豆角茄子鸡蛋,现在却变成了肉和冬瓜。
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房子,却发生着认为才能实现的变化。
于术更加慌张,他能听到藏在呼吸声之下,逐渐剧烈的呼吸声。
“你好,打扰一下,有人吗?”
“天黑了,我想借个地方歇歇脚。”
响应于术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看着那桌卖相不怎么好看的菜,咽了咽口水。
身心疲惫,饿了一整天,有些撑不住,他很想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
更想一觉醒来,就能见到江禹。
“不要吃。”蓦然传来的人声吓了于术个激灵。
何玉嬅在老房子的门口,一身扎眼的殷红嫁衣随夜风摆动起舞。
“我现在该去哪儿?”于术安心了些,有从江禹身上顺来的符咒,以及何玉嬅,双重保险至少不用担心遇到棘手的家伙。
可她跑出来,问题就升级了。江禹说过,不到迫不得已,何玉嬅不会自动出来。
这毫无人烟却依旧有生活痕迹的村子,只是看着平静,藏在其下的危险暗流丝毫未曾展露。
何玉嬅竖起手指,轻轻嘘了声,示意于术别说话。
于术不明所以,嘴唇微微张开细缝,还想问个所以然来,却听到一阵源自他们二人之外的笑声。
何玉嬅帮忙把窗户关好,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门口,掩盖于术活人的气息。
于术屏气凝神,透过偶尔被冷风吹起来的衣摆,窥探外边的情况。
手提红灯笼的人影排成行徐徐而过,还伴随着欢快的锣鼓声跟笑声。
紧接着是类似轿子东西,前前后后加起来八个人抬着,但没看清楚。
队伍还在继续路过,走在“大轿子”后面的看样子是一群丫鬟家丁,手里都拿着个木杆杆。
于术不敢凑太近,怕凑太近了被发现。
他快憋气憋窒息了,队伍排场隆重的队伍最后面,跟了两个小孩儿。
不知道是于术憋不住漏了点气,还是小孩儿感觉太明锐,他们齐刷刷转头透过缝隙盯着于术。
一口气堵在于术胸口,差点往地上倒下。
那两个小孩儿正是小女孩跟小男孩。
唯一的不同是他们的衣服更加鲜艳亮丽,小女孩身上的裙子跟何玉嬅的嫁衣一样红,小男孩的老式排扣衫是亮眼的靛蓝色。
两小孩冲于术歪头笑,笑着笑着眨了两下眼,黑眼珠不见了,只有眼白。
这个给于术吓得够呛,不能发出声音暴露,只好用手死死捂住嘴巴。
“姐姐,你也结婚吗?”两小孩清脆的童声很悦耳,但他们咧开的嘴排满了生水青苔的牙齿。
何玉嬅微微一怔,但她没接话。她可能没事,但于术可能出事,她可不能让于术遇到半点差池。
小孩儿见何玉嬅不理他们,又转头看向屋里的于术,头九十度的弯曲,太阳穴贴到肩膀,再次咧嘴露出又青又白的牙齿,瘆人地笑。
队伍终于消失,于术赶紧大口大口呼吸。
他气还没喘顺,就艰难道:“你有办法离开吗?”
何玉嬅摇摇头:“等江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