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颊多了几道擦伤,艰难抬起头,就看见丹巴多吉拿起人骨碗,接了点血把碗反扣在于术头上。
血液流过于术的额头,滑过眼角,宛如一滴血红的泪。
“你他妈,放手。”江禹吼道。
丹巴多吉轻蔑地笑了笑,紧接着拿尸油点亮人皮灯笼,放在于术正前方。
最后,丹巴多吉颤抖着拿起笛子,放到嘴边。他们这一脉等这一天,等太久了,终于要在他身上了,激动和狂喜侵蚀了他的每一个细胞,在他血肉之中欢腾雀跃。
仪式若是完成了,于术就会成为中转站,有语言能力的魂魄就会将于术的三魂七魄挤出体外,削弱过对活人的副作用后才会附到丹巴多吉身上。
江禹再次奋起反抗,但壮汉的利刃并不给他机会,冰冷的刀锋抵在江禹脖子,已经割破了些皮肉,血珠子往外淌了。
笛音响起,刺耳的笛音漏气还走音,毫无美感。
于术闭上了眼睛,鼻孔一收一放,脸部肌肉止不住抽搐。
“不要!不要设法救于术!”
与此同时,扎西旺堆又喊出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句话。
除了于术,所有人都愣住了。
人骨碗掉落,人皮灯笼熄火,笛音闷住越来越小直到发不出声音。
于术刚刚啐出去的唾沫,是禁止术,巫术的一种,在特定的范围内,除了施咒术者之外,其他人的法术巫咒,统统失效。是他从萨科那里学回来的巫术之一。
于术集中精神,看到了压住江禹那几个壮汉的魂魄,嘴里无声碎碎念。
壮汉居然浑身瘫软,失去意识直接倒在地上。
丹巴多吉慌了。
不过几秒钟,局势瞬间逆转。
江禹抓机会冲上前一脚踹倒丹巴多吉,擒拿锁喉,让他动弹不得。
于术欣慰一笑,两眼发黑晕了过去。于术能看到别人的魂魄,与之对话,也能催眠魂魄,只是他还不熟练,连同自己也催眠了。
于术在酒店醒了过来,套房的客厅除了江禹和旦增顿珠一家人,还有个衣衫褴褛十岁出头的小男孩。
只有于术能看见他。
“谢谢你。”小男孩走到于术跟前跪下,亲吻于术的脚尖。
“如果可以我一定要为你献上哈达。”小男孩笑了笑。
于术愣住了。
旦增顿珠上前,双手捧哈达举过头,身体略向前倾,弯腰给对方。
“谢谢你们,我们家族的罪孽终于得以迎来句号。还请你原谅我找人演了出戏,把你关在寥无人烟的废弃仓库。”
因为不合,旦增顿珠一脉一直无法彻底解放被邪术禁锢的魂魄。
而江禹的出现,弥补了咒术的缺失,邪物法器和江禹的符咒结合,引出了分散在他们这一脉人的三魂七魄,汇聚完整。
因为预言能力,小男孩被活生生扒皮取骨封印魂魄,往后数百年,都为被利用敛财夺权。
旦增顿珠一脉从开始就反对,但人少势弱,他们的抗议并没有阻止悲剧的发生,只能在仪式上做手脚,分散了三魂七魄,削弱预言能力并让其变得随机。他们一脉也借着机会,掌管了那三件邪物,一直等待机会,为家族犯下的错误赎罪。
正因他们一脉的负罪感,所以利用小男孩赋予的预见未来能力主动协助解放旧西藏。
“原来是演我啊,那他演技还不错,我真信了。不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于术说着目光飘向江禹。
江禹脸上的擦伤让他很心疼,好想上去问他,疼不疼。
江禹默默地看着于术,眼底的自责跟愧疚完全藏不住。
于术被江禹的眼神扎得心脏刺痛,睫毛不受控制颤颤抽动。江禹跟这种表情一点都不搭,他应该是自信,意气风发的,不该因为意外而自责愧疚。
旦增顿珠也看出来了江禹跟于术之间的关系,郑重正式地九十度鞠躬,然后带着老婆孩子离开。
小男孩看穿了他的心思:“其实你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世俗很大很杂,独善其身反而能过得更好。在世俗和自己过得舒心之间,你必须做选择。”
于术心跳节奏不受控制多了几拍。
他其实早就清楚自己喜欢上江禹了,不然怎么可能让江禹对他动手动脚胡来,只是如塔罗牌的教皇牌所说的那样,他墨守成规,受困于自我的思想中,谨守过时的规则和观念。
他一直害怕世俗的眼光,怕旁人的有色眼镜,所以一直以这两个东西为借口,逃避自己心底蔓生的感情。
而且,江禹那么多次豁出去了救他,早就证明了心意。
不坚定的人是他,为了给自己的摇摆不定和逃避心理找理由,他才会给自己找“江禹有情绪但不信任他”的借口。
口是心非的人,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心意。
“我也谢谢你。”于术笑了笑。
小男孩指着江禹,魂魄已经开始消散:“我谢谢你才对。还有别让他等你太久,我得走了,祝你以后幸福 !”
于术推开房门,往里走了一段路,回身朝江禹招招手。
“我有话跟你说。”于术褪下外衣,白净紧实的肌肉线条格外诱人。
江禹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