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术休养了三天好多了。
其实喝完药第二天就退了烧,肢体肌肉也不胀痛能正常活动,但子胤跟江禹一个比一个紧张,都没让他下地。
“陪我出去走走。”子胤站在院子往里看了眼。
江禹当于术柔弱不能自理,早上喝个粥都要吹到温度适宜再喂,生怕稍微热乎点给人烫疼了。
他一听师父让于术出去就不乐意了:“还没吃完。”
子胤哼哼着剜了江禹一眼:“我是眼瞎看不到呢?我又没说现在,你着什么急。”
江禹像个挨骂的小孩,委屈的小眼神飘到于术脸上。
于术摸了摸江禹头发,跟子胤道:“好,请稍等一会儿。”
子胤点点头,往院子外面走去。
等到子胤走远了,于术才道:“你别那样跟你师父说话。”
“他那个人,从小到大都这样,就是嘴巴比较毒,我也跟他说着玩儿,习惯了。”江禹抽了张纸巾,擦去于术嘴角的渍。
于术愣了下,他一直以为江禹什么都不知道才总是跟子胤斗嘴,原来他知道子胤嘴硬心软。
“我俩习惯了,改不过来。”江禹凝望院子的拱门,语调柔缓了些。
“不过今天就别问我师父我小时候的事了吧,你想知道等晚上在被窝里我再慢慢跟你说。”
于术戳了戳江禹的酒窝:“算盘珠子都掉我脸上了。”
“今天怎么不上当了,前两次问你你都答应。”
“事不过三,我才不会在同一个坑摔三次。”前两次江禹说晚上亲自跟他说,都是骗人的,硬哄他睡觉。
江禹比看起来小心眼,怕子胤多说两句破坏自己在于术面前的形象,不过也是因为这样,于术才觉得真实。
二十岁的年纪,不仅在乎自己的形象,还很在意喜欢的人怎么看自己。于术二十岁时也有过有好感的人,尽管没说出口,他就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在意有好感的女孩怎么看他。如果江禹连这点紧张都没有,那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了一个虚假的二十岁。
于术手指放在江禹下巴,都小狗玩儿似的指尖轻轻敲打按摩,笑道:“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江禹明亮的眸子汩汩涌出欣喜。
房子藏在树林里,走出院子是挂满积雪的树林,蹿过的小动物惊落些许积雪,弯弯绕绕往外走出一段距离再往回看,房子凭空消失了,面前是阳光下闪着细碎光芒的天池。
风景好到挑不出毛病,只是太冷了。
于术一时没适应,打了个喷嚏。
子胤的大尾巴缓缓伸来,裹住于术。
“被人看到不好。”于术怕有游客看到拍下来,到时候子胤就要成“通缉犯”了。
子胤一脸无所谓:“一般来说看不到。”
陆景刚捡到他时,他已经是六尾。陆景怕上山的人看到六尾狐,给抓回去炼丹做药引,就给整座山都施了法。只有他想让人看见,那些人才能看见他。
前任山神已然离去,却仍留下护身符,给他最后的信徒,唯一的追随者。
“哦哦,那就好。”于术松了口气。
猛烈的冷风吹得积雪摇摇晃晃,但没有半点扑到于术脸上,子胤的大尾巴挡在前面,柔软的绒滑过鼻尖,软和又有股淡淡的中草药清香。
上次子胤只现出来一条尾巴,这下看清了六条尾巴,三个伤口。
于术心口咚地往下落。
子胤注意到于术的视线,云淡风轻地开口,随意的腔调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其实你也知道,刚出生的小孩子光靠一张毯子,基本不可能在在野外熬过雪夜。”
于术之前就对这个说法持疑,要是在平坦的地方还能说得过去,没有山间野兽也没有呼啸的凛冽风雪。
“他确实熬过来了,但也活不了多久。”子胤眼神温柔,宛如冰雪消融重新流淌的清澈河水,“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大胆勇敢一点不顾忌命数这些东西,就好了。”
所以,子胤断了一尾,给江禹保了下来。
因为受天狐断尾恩,喝过天狐血,江禹成了各种东西虎视眈眈的香饽饽。子胤这才逼着江禹学法术,锻炼身体。
这么多年以来,子胤总是自责最初没有伸出援手,才会让江禹失去了本该正常的普通生活,以至于江禹小时候再调皮再惹事,顶多只是说几句,罚站,让他打扫陆景的山神庙,没有真正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