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之柱顶端，万年不化的积雪堆积出厚厚的冻层，近乎永恒的白，令人一眼之下，从心底生出一股孤高清寒之感来。

谢君徕拎着罗睺，回到空置多年的不周山。

他开启不周山灵压：“好了，这里没有他人，我们可以敞开来谈。”

罗睺从谢君徕手中挣脱，抚平衣襟，脸上带着欠揍的假笑。

“不周山，想不到本座能有幸踩在此山山顶，据说此山是你脊柱所化，不知能否告知，上面的头去哪儿了？”

“不用试图激怒我。”谢君徕无动于衷，“我并非当初那样暴躁，就算是，你也只会得到一顿暴打，达不成你想要的效果。”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谢君徕手一翻，调动全部灵力压向罗睺，罗睺身子一晃，脸一白，双脚深陷雪中。

“比当初弱了不少。”罗睺强撑着笑容。

“的确。”谢君徕并不否认，“不过你也没当年那么多挡箭牌。”

搞清楚，现在你是一对一，我对付三千魔神吃力，对付你一个还会肾虚？

况且，不周山是自己地盘，占尽优势，想谋求脱身，不如好好合作，争取宽大处理，否则牢底坐穿。

谢君徕表完态，窥见罗睺眸中神色闪烁，并不在意。

魔祖天性狡谲，要让罗睺放下满肚子诡计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就算装，也得给我装出合作的态度来。

罗睺沉默许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古今中外通用。

他能在混沌闯下偌大名声，还活得潇洒自在，绝不是那等抱死理不撒手的的人。

他只是在权衡，权衡谢君徕的本意，以及自己配合谢君徕后能够得到什么。

可惜，谢君徕无法给他想要的保证。

对于洪荒，罗睺是绝对是不安定因素，连鸿钧都被挂在网上，你罗睺还想重获自由？

罗睺似乎从彼此的沉默中明白了什么。

他撩起眼帘，以惯有的讥讽语气道：“说说吧，你能开什么价。”

果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谢君徕也不问罗睺为何不问自己需要他做什么。

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就算再小的付出，也要想办法获得最大回报，莫非会因为谢君徕要他办的事举手之劳，就不索取报酬了？

故此，谢君徕直接说出早以准备好的答案：“我可以放你离开，从此你不得踏入洪荒半步，若要留下也行，但那样你要付出一点儿代价。”

“比如。”罗睺一脸镇定。

“上封神榜，入正神之位。”谢君徕语气轻飘飘，好似这件事不值一提似的。

然实际上，要是罗睺选上榜，谢君徕定会打散他肉身，只余真灵，否则他随时可脱榜而出，压根起不到束缚的作用。

罗睺不明白封神榜意味着什么，可他也不是傻子，越是看起来甜美的果实越藏着剧毒。

他晃了一下脑袋，忽地略过这个问题：“那我呢？我要做什么？总得让本座看看，花的精力值不值你开出的价码吧。”

他语气似乎玩笑，嘴角也噙着轻松的笑意，全然不似阶下囚的模样。

谢君徕定定看了他一眼：“配合我的研究。”

谢君徕不是什么科学怪人，也不是玄学学者，他想搞清楚魔界诞生的奥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罗睺当一个试验品，掌控他所有的动作。

“你说要我另立一界，与洪荒互为阴阳？”罗睺诧异到近乎惊愕。

他被谢君徕关的时间太早，虽立了魔道，却还没有开辟魔界的想法，故而听到谢君徕的话后，一面觉得无比滑稽，一面又灵光一闪，敏锐觉察出这才是自己应该走的路。

可惜他明悟得太晚，身在瓮中，即便前路清晰，却脱身不得。

谢君徕不怕罗睺知道后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现在的罗睺还没成圣，自己虽没恢复实力，却也相当于天道圣人，加上后面还有一个鸿钧，这般都斗不过罗睺，不如洗洗睡了。

所以他说得无比详细，毫不遮掩。

“阴阳流转、魔道相生，三千魔神中除了我，唯你与鸿钧留得性命，莫非你以为全是巧合？”

明明是剧情嘛，谢君徕心道。

既然是剧情，当然会有逻辑，《洪荒》给罗睺安排的角色应该就是作为鸿钧的对立面，一正一反，相克相生。

按照《洪荒》设定，罗睺创立魔界应当也属于补全洪荒的一种。

只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明明应当是一界解决的事情，硬生生分了个魔界出去，把洪荒资源都分薄了。

谢君徕能肯定魔界并非完整的世界，也是因为有卡俄斯、耶和华的世界作为对照。

他们的世界，哪怕和洪荒有许多不同，可结构、法则多有相识，这样对比，魔界显然先天不全，所以才要趴在洪荒身上吸血。

谢君徕想获得全胜时期盘古的力量，除了弄清楚为何明明同样创世，偏偏盘古陨落，另一个就是尽量让洪荒变得完整。

罗睺听了谢君徕的话，脸色十分古怪。

于他来说，盘古开辟洪荒的举动简直跟疯子差不多，现在得知盘古也不是自己找死，反而多了一分欣赏。

三千魔神既是对手，又是兄弟，舍己为人的品性在他们之中总是听着格格不入。

“你当真愿助魔道大涨？”罗睺忍不住再次确定。

谢君徕道：“何为魔？何为道？吾等秉三千大道而生。魔，亦不过大道之一耳！”

“好！既然你如此大方，本座还有何话可说。”

罗睺一口答应，尽显豪气。

他不是不知道谢君徕或许会在过程中作什么，可刀已经递到手上，岂能退缩。

“你我待在此处，会有人帮你传播魔道。”

看守罗睺只能谢君徕亲自上，这件事事关重大，稍有差池，后患无穷。

罗睺对此不以为意。

待他魔道大成，方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这对塑料兄弟山顶对坐。

灵网中枢，鸿钧收到急call。

……

“让我帮罗睺大兴魔教？！”鸿钧震惊都眼珠都差点儿从眼眶掉出来，“我觉得你对罗睺的关系有误解！”

“没有，我不是让你帮他，是让你帮我。”

谢君徕的虚拟小人一手托肘，一手托下巴，表情冷酷。

鸿钧轻呵一声：“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留下的这个暗门。”

要不是谢君徕主动现身，鸿钧都没发现自己时刻在对方的监控中。

作为一名圣人，就算打不过对方，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十分暴躁，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鸿钧早在谢君徕现身的时候把他捏死了。

那想谢君徕半点儿愧疚都没有：“灵网是我的地盘，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全部交给你，什么都不做？”

看着小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鸿钧脸都绿了，他从来没发现谢君徕还有怼人的天赋。

他恶狠狠磨着牙：“这就是你要我帮忙的态度！”还是帮他的老对头！

要不是对谢君徕的实力有信心，他都要怀疑对方被罗睺蛊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