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蚁巢,一点一点,蛀空整个地下世界。
突然间,外套上传来一阵拉扯感,那动静轻如鹅毛,而且正在飞速向衣领处爬。
这感觉非常快速,几乎没给他多少反应时间。
纪南泽一下就反应过来,他伸手一扯外套,直接隔着外套将那东西按到墙上。
对方的力气不是很大,因此纪南泽能够在力量对抗上占据上风。究竟是什么生物,他还没辙,但一定是某种具备攻击性的感染生物。
六道尖锐物同时刺到了手掌,可能是那生物的爪趾,挣扎的动静非常大。纪南泽咬紧牙关,另一只手紧握刀柄,对准指缝刺了下去。
一股腥绿色的液体浸漫开来。
纪南泽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露出衣服下那东西的样子。
那是一只头部被匕首搅碎的蜘蛛。
最惊人的是,那蜘蛛长得跟兔子一样大。
纪南泽看着流血的手掌,叹了口气。
这里果然有东西。
……不宜久留,他必须现在就回去,找到邹途。
既然这个地下王国的原身是步行街下方的地铁站,那就一定存在出去的路。
他测算了一下自己所处的高度,很可能是地下站台。那些疯狂蔓延的血管目前与他齐腰,还未完全影响到整条通道,如果他能尽快找出地铁站的出口,将阻隔的息肉破开,自然而然也能打开突破口,那么,他也一定有办法离开这个王国。
这时纪南泽听见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种密集的声音。
这种声音他其实无比熟悉,在繁华街的商场遭遇虫潮的时候,那些从口腔中爬出的黑色虫子就发出类似的怪响。
但不同于那一次,这次他所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成倍增长,声源体型很大,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它的同伴。
如果他没猜错,它们是来修复巢穴的损伤,并搜寻闯入者的。
事不宜迟,他拔出小刀。转身就往邹途的方向走。
纪南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当他感受着息肉吸收养分的程度,一边支撑几近脱力的身体,一边远离令人头皮发麻的原住民时,他蓦然看到,黑暗中的一双眼睛。
那眼睛不同于他见过的丧尸,不是金色,也不是绿色,而是血一般的鲜红。
满身的疲惫顿时就吓没了,他整个人被迫精神抖擞。
他盯着红光的源头,一点也不敢向前。
匕首渐渐收紧。掌心的疼痛几乎被喷涌而出的恐惧感盖过,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里还有他忽略的危险吗?邹途,邹途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回来晚了?
脑袋飞速运转,可下一瞬,他愣在了原地。
“……学长。是你吗?”
那眼睛血红的生物说出了人类的语言,发出了人类才能发出的声音。
纪南泽立刻就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邹途,除了眼睛一片血红,衣衫褴褛,全身是血的邹途。
他虚弱地靠在墙边,正将一只脱臼的胳膊掰回原位。看到自己之后,他有些犹豫地笑了。
而就是熟悉的笑容,给了纪南泽无限的勇气。
“邹途!你醒了?”他鼻子一酸,立刻跑了过去。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顾不上问邹途为什么能在如此恐怖的感染下安然无恙,也顾不上问他为什么那些缺损的身体部位只留下浅浅的疤痕。
那血红的,宛如丧尸一样的血红眼睛也与他毫无关系,邹途的表情告诉了他一个答案,也从头否定了他先前所有的猜测。
不是抗体,也不是赢过了这场感染。邹途知道真相,可他在见到自己的一瞬确信了。
那些永远无法被揭开的过去,被最想隐瞒的人窥见了。
但纪南泽只知道,因为是邹途。
正因为是他。
即使是被隐瞒的秘密,他也不在乎。
没关系的。他想在他耳边告诉他,没关系的。
因为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在乎你。
在乎你的那颗心,永远都高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