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公路上开了没多久,邹途又一脚刹车下去,手指抖索着给纪南泽喂了一粒止痛药。
就着最后半小瓶矿泉水下去后,纪南泽疼得捏扁了瓶子。
“疼吗?”
“疼,骨头都在疼。我都担心上厕所怎么办。”
“我扶着学长。”他想想这话又有歧义,立马改口道,“不对,我不看你。就搀着你,就,就……”
“行了,知道你没坏心眼。”
纪南泽脸色苍白地躺在靠背上,额头疼得直冒汗。
“第二粒都下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舒服?”他担忧地抚在纪南泽的额头上,确认着体温,“没发烧,还好。”
“见效哪有那么快,又不是仙丹。”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好说歹说也得一个小时左右。”
邹途听他这么一讲,整个人顿时像气球一样瘪下去了:“今晚估计得在车上过夜了,一会儿去医院搜集物资的时候,我顺便去弄点毛毯,怕你半夜着凉。”
“估计也有消肿消炎的药,以防万一,得先弄到点跌打损伤的东西。”纪南泽苦笑了一下,“再这么两天一小伤,三天一大伤下去,估计也没多少活头了。”
止痛药下去之后,纪南泽又抵不住困意眯了一会儿。期间,他迷迷糊糊醒了几次,每次一睁开眼,就看到邹途神色紧张地看着前方,手里抓着方向盘,也没说话,也没眼神交流。他就这么在公路上开着,过了两三个小时才踩了刹车。
纪南泽在惯性作用下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
“到哪儿了?”
“一个小镇。”邹途看着路口的木牌,“叫什么伽西镇。”
“我看看。”纪南泽说着手撑座椅,刚想把身体直起来,眼睛一扫挡风玻璃,整个人顿时就精神了。这一吓,说不精神都是假的。车子停的地方应该是小镇的一条公路,一直通向伽西镇的中央广场,对着公路的是一堵三米过高的水泥墙,开了扇不大不小的门。过了门,就是两截有轨车,横停在路中央,直接阻碍了车子的去路,两节车厢也形成了鲜明的30°折角。
红绿灯歪歪斜斜的,连电缆都被倒塌的广告牌扯到了地上。
几间屋子的顶上还有天线,顺着天线一直到底的正南方,有一处上坡,坡的尽头就是一家医院,红十字明晃晃地歪在上面。
而不论是这条公路,还是那上坡,放眼望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垂着脑袋,穿着满身是血的衣物在广场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好在他们的车离尸潮中心不是很近,因此邹途拔了钥匙,只要动静不大,丧尸们暂且不至于注意到他们。
“要不要先绕开中心地带?”
“估计不容易,这里只有一根道能开,其他地方都是泥巴,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邹途手点着方向盘,表现得很焦躁,“你现在身体情况不容许,要不然我们从森林就能涉过去。要是抛下这车,我们的行进速度肯定要慢上一大截。”
“不能在这等着。”纪南泽说,“这里又不是市中心,尸潮多成这个样子,本来就不合理。估计不简单。”
邹途也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但考虑到他的情况,他还是不能就这么轻易下定决心。
“我们可以一路碾过去。”
“不行。数量太多了,路障也多。”他说,“如果只是个别数量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伽西镇所有的丧尸都围上来,这车子想动都难。我们下车,绕道过去。”
“可你现在的状况……”
“都大难临头了,不是考虑伤情的时候了。”
邹途拗不过他,就硬说要背着他走才愿意答应。纪南泽见他态度这么强硬,当下也就同意了。
他一下抽开两人身上的安全带,打开车门,迈了出去。从车头绕到纪南泽那扇车门边,纪南泽在蓝莓脑袋上拍了两下,才终于把狗狗喊醒。蓝莓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支起摇摇晃晃的身体,从车门里跳了下来。
邹途将他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基本没怎么费力,就将人背了起来。
趁着尸潮还没发现到他们,他们打算翻越围墙进入到一处二层楼的木板房里。一直沿着后巷走,不出什么意外就可以到医院了。
邹途的态度还是强硬的,下一个医院不知道要到哪儿才找得到,不如就在这拼上一把,带齐所有需要的药品,就从这里离开。
邹途一脚踏在围墙上,小镇上空的浓雾顿时就笼罩了视野。他胳膊往上提了提,小臂从膝窝里圈过去,生怕纪南泽鞋子沾到地上的泥巴。
“重不重?”
“不重。”
他摇摇头。
纪南泽搂着他的脖子,笑道:“真的?没骗我?没在逞强吧?”
“真的没有。”邹途忍不住笑了,“怎么,怀疑自己体重了?”
“有点,这不是几个月下来,能吃什么就吃什么。压根来不及管体重。”
“比之前轻了。”
他有些感慨地说。
“那也挺好。”纪南泽抱着他笑了,“你背着不重就挺好。”
他们翻过伽西镇周围的一堵水泥墙,就发现他们一开始看中的小木屋门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地。邹途一看就知道里面丧尸的数量不多,二楼的窗户隐隐约约走动着蹒跚的人影。
“不知道数量。”纪南泽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说,“但是这个地形,贸然接近估计不是良策。”
邹途说:“数量少的话,我和蓝莓可以清理干净。”
“怎么,我是伤患就不算作战力了?”
“不能算。”他说,“你一受伤,我就是伤患了。这吃亏仗谁愿意打?”
纪南泽伸手捏了捏他鼻子,两人一狗就向着不远处的屋子过去了。屋子的窗户封了好些个,看上去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唯一开着的一扇后门直接通往二楼。邹途很小心地凑了过去,刚推开门,一声机械般的嘶吼吓得他心脏差点漏跳一拍。
与此同时,一只布满黑色血管的胳膊就伴着这声音“咣”的一声撞开了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