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国豪?”纪南泽感觉自己血液都冷了。
他又想怎么样?
但是魏先生那儿的人可没有他们这样的顾虑,一群人乱作一团,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别磨蹭了,快点说!”
“该死——该死!它们越来越近了!”
魏先生咬着牙,似乎对他的沉默很不满。
“为了你的样本,我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人,我们还在死去。可你气定神闲地坐在耳机那头,连让我们活下来的可能都在卖关子。”他的表情很严肃,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了,“游国豪,你到底想不想要样本?我可以让它跟我们一起葬身大海。”
【我很需要样本,魏先生,请不要这么做。】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一丝恳求,他甚至忍不住笑了,【这个样本是你们活下来的唯一机会,可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那就快告诉我们!”
【好吧,听好了,这些感染生物的目标就是你们手中的样本。容器经过特殊处理,无论样本现在在哪个人手里,只要它被封存在容器中,感染生物就不会找到它。】他说,【我现在有一个计划……你们可能不爱听。】
“你能不能少说废话?”
【……从你们中挑选出一个幸运儿,由他携带样本的一部分,利用超负荷的人力水中推进器,将它带入海底。这样,它们既会被你们诱导,又不至于在返回目标点的途中对你们进行二次骚扰。】
“你他妈疯了!”纪南泽当场就跟他急眼了,“游国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一次的下潜计划,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策划,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弥补你造成的损失!——如果我们干坐着等,整个海洋都会被污染,所有的一切就都完了。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让我们挑一个人去送死?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游国豪的声音依旧很冷静。
【魏先生他们,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南泽,我知道样本在你们手里,而你们之间隔着那么多感染生物,这个幸运儿的位置,大概轮不到他们了。所以,我只能奉劝你们了。好了,孩子们,别再演什么情深意长了,你们总得挑一个人出来,不是吗?——不然就一起葬身海底,你们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你是个聪明人,孰轻孰重,你不可能不知道。难道还要装傻吗?】
“我操你大爷!”
瘦猴一把将耳机丢在地上,一脚踩烂。与此同时,信号也切断了。
洛桑焦急地看着其他人:“现在该怎么办?我们……”
姜森没说话,端起鱼叉枪就对准甲板上的人鱼群射击,见他如此坚决,其他几个人也试图开枪为他们减缓攻势。
可局面依旧没有任何转机,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很快,这艘船将彻底翻入海中。
船头的人似乎也因为游国豪的提示注意到了他们,他们本就孤立无援,所以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希望,就拼了命想要抓住。
一个工程部的人腿已经开始抖了。
“你们,你们也听到刚才的广播了吧?快、快找人下去,我们坚持不住了——真的坚持不住了啊!”
因为他这一开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了。
“别站着不动!至少做点什么啊!”
那些有作战经验的老兵还想劝阻,奈何感染生物的攻势愈演愈烈,他们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冰冷的洋流。
“都他妈给我住嘴!”魏先生端着鱼叉枪怒吼一声,“——大人的错误,大人的贪婪,大人的私欲,怎么他妈能让孩子来付出代价?我们还没死光呢!怎么能让孩子为我们做出牺牲?!”
“我下去。”
邹途咬着牙,抱起容器站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纪南泽一边开枪,一边回头吼他,“你知道下去之后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你仅剩几次的恢复机会都会在下面耗光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死啊!”
“我也不能看着你们死。”
湿发黏在脸上,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邹途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哆嗦着咬住了嘴唇。
“我不想让所有人白白牺牲,我……我不想……”
闪电在甲板上击出好几道火光,一整块甲板迅速燃烧起来。
人鱼群纷纷避开火堆,向着他们扭了过来。
这时,魏先生吼了一声。
“舵手,立刻把船开进雷暴区!”
“什、什么?”
他瞪了对方一眼:“服从命令是你的职责!”
舵手一咬牙,急忙满打船舵。他一边控制不住地大声尖叫,一边将马力加到最大,载着满船凶恶的人鱼一头撞向雷暴区。
巨大的雷鸣就在头顶,急切而凶猛,向着甲板势如破竹地劈了下来。仿佛云巅之上正有一头无法想象的庞然巨物正嘶声咆哮,整个世界都是它脚下的玩物。船身开始剧烈晃动,电光多次在甲板上爆裂,引燃了一切易燃物,顷刻间喷吐出大量的火簇。
他们抱着脑袋,急忙寻找上方的掩体并蹲下,避免被雷电击中。
尖叫声不绝于耳,在轰隆的雷声与人鱼群惊恐的咆哮声中,魏先生咬着牙对他们喊道。
“撑住,孩子们——千万别听游国豪的,千万别听那个畜生的!我们能做到的,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你们为我们这些人牺牲!”
燃烧的船只争分夺秒地突破雷暴区,却转向不及一头撞在风暴里,航向硬生生调转,船体发出不堪负重的“嘎吱”声,几乎要从中间开始崩裂。大雨迎头而下,将甲板上腾起的火焰悉数浇灭,但情况依旧没有半点好转。
魏先生那儿的人鱼攻势只是减缓了一些,因为它们找到了新的办法。
它们避开闪电与火焰,选择潜在船底,势要将整艘船向着海底拖拽下去。
这时,耳机又响了,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接下来的对话。
【顾长风,你还在等什么?】
“什么意思?长风,他什么意思?”
海森紧张地看了一旁的顾长风一眼,对方的侧脸绷得很紧,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来。
【你们改变不了结局,只是在延缓死期。】
【死期永远是死期,它会来的。】
【下去,顾长风。】
【你母亲的葬礼,我来办。】
“我知道了。”
顾长风迎着暴风雨站了起来。他转向邹途,伸出手,“把样本容器给我。”
“你在说什么呢?”邹途下意识想要护住容器,他不敢去想顾长风到底想干什么。
“给我。”他举起鱼叉枪,瞄准邹途的脑袋,“别以为我不敢开枪,你不会死,但我最终会拿到容器。就和他说的一样,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让他的表情再度模糊不清。
海森尖叫起来。
“顾长风,你要干什么啊!”
“我要你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