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已经死在牛肉厂了!”背对着他的梁意欢恨恨地说,“我今天给他发了五条信息,打了三个电话,你猜怎么样?哈哈,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永远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你觉得他在干什么?”不说则已,一说气极!
晚上加班,疲倦又委屈。已经努力到这种程度,却没换来一丝赞扬,甚至还被批评到了众人皆知的地步,真的差点要吐血身亡。没错,她不够细致,但不够细致是由于连着好几天熬到凌晨,意识模糊而导致无法甄别语法错误。可Lucy却抓住小尾巴不放,说以她这样程度的英文水平根本不适合在外企工作,真是诛心之论!
“她嫉妒你貌美如花!”“她嫉妒你郎情妾意!”钟翌和蒋天都想逗她笑。虽然裴光熙那句“你领导是个实话实说的好同志”差点气死她,但梁意欢也明白这只是对方关心自己的表达方式。只有齐淼,在她需要安慰时就像失踪的MH370,杳无音信。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有没可能是他的手机被偷?或者信号太烂?西北边陲你懂的。那里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听到大家都过得不怎么样,蒋天心里好受多了,此刻居然吟起了诗。
○冲动即魔鬼
梁意欢和蒋天当然想不到,齐淼手机的状况比被偷更惨烈。它泡在百威里整整一夜,被拯救出来时,就算是乔教主也无力回天。
“对不起,待会儿我买个新的赔你……”易葶支起因过量饮酒疼得快爆炸的头,对盯着手机目瞪口呆的齐淼这么说。
虽然深刻同情女生的遭遇,也不想在她如此情殇之时给她添堵,但不得不说,她的道歉真让齐淼松了口气。他的iPhone是两年期的签约机,到目前为止才用了三个月,如果事主不肯理赔,哼哼,他的肾就保不住了。
这是他和易葶喝完酒次日的下午。他们在酒吧的沙发上醒来时,周围已空无一人。忆起手机的遭遇前,齐淼看到了倒在旁边的易葶。她的皮肤本就白皙通透,此刻因睡眠不良而更显苍白,嘴唇血色淡去,眼神飘忽迷离……有一种,不同于平日的风流韵味。那一刻,齐淼在想,所谓女神,真是千般姿态万种美丽。她这样好看,老严却倒戈去追赵老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天前,他还在青海湖边观看现代化的牧牛装备和先进的切肉技术,感叹当今科技的日新月异,可傍晚,他就看到易葶蹲在导师房门口抱头痛哭!齐淼上楼,本来是拿整理好的生产线资料给严启正看,结果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完全超乎他的想象。那场景简直令人不忍直视,他灵肉分离地走过去,摇了摇女生瘦弱的肩膀:“是不是他也给你派了什么奇葩活啊?”这是他能想到的,易葶与严启正之间唯一的联系了。听他这么一问,易葶哭得更厉害了:“严启正,严启正他把我推倒了……”
严博士的确推倒了易葶,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推倒”。如果可以的话,他那扬起的手还想扇女生一巴掌呢。当时他特别生气,为什么要对赵老师说那番话,让她不辞而别?对方离开得那么迅速,肯定已经在心里给他定了死罪。这要传回T大,传到赵院长耳里,或是被系主任知道了,他严启正以后还怎么在学术圈里混!他双眼冒火地盯着易葶,终于什么都没说,回头把房卡装进裤袋。
此时,易葶却冲上来抱住他:“你要去哪儿?”见他不说话,她把他抱得更紧了,“你要去追她?她早走了!”严启正也不理,继续往外走,两人推搡着到了门口。
“你让开!”他咬牙,想挣脱女生的束缚,不料对方却更加坚持。
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曾经喜欢过就非得这么相互折磨吗?打着喜欢的旗号来干扰他的生活,无所不用其极地影响他的前途?严启正拼了老命维持着的冷静猛然破碎,他用一股与平常的斯文大相径庭的力量把前女友挤出房间,之后转身关门,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女生由于太过惊诧,跌倒在楼道里。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易葶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接着再也遏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我就是作死!”回西宁的车上,顾不上齐淼被现实击穿的模样,易葶兀自感叹着。
无论如何,在从撞见易葶痛哭到她拉着他出门这有限的时间里,齐淼实在无法接受她是自己导师的前女友以及她到这里读研是为跟前男友破镜重圆的事实。但她非要去找他,几乎疯狂。那不稳定的情绪很让人担心,所以齐淼最后还是跟了出来。
两人在机场门口下了车,才发现严启正在群里的通知。严博士说,他今天有急事飞北京,预计后天回来,让他们自由活动。齐淼看着手机傻眼了:这家伙,甩下一堆烂摊子跑路,很可以啊!现在倒好,人都走了,他和易葶急匆匆地跑来是要干吗?这时,易葶却又哭了:“他居然回北京了,他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她的感受啊!”
赵老师很欣赏严博士,那种欣赏几乎都能算得上爱了。所以在听完自己的那些话之后,她虽然压抑着,最后却还是沸腾了。但严博士呢?他并不能投桃报李。看过他真正爱着的模样的易葶很清楚这个。
“要……回去吗?”还是要跟着老严回北京?三观已碎的齐淼弱弱地问。
易葶愣了半天,到底没进机场。天空暗沉下来,西北的夜晚在盛夏很凉。人潮来来回回,变成很多条轨迹线。这些轨迹平行交错背离,有时候很像命运,令人找不到规律。她最后对他说:“陪我喝点东西吧。”
酒吧里,易葶把她和严启正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齐淼。齐淼全程崩溃:导师和师妹居然是一对?这样悚然的消息若放到系里,必然会成为十年最佳八卦!可能他的表情走形得太厉害,易葶也忍不住提醒:“不准对别人说!严启正最担心的就是我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他恨不得把知道的人全部灭口!”
“为什么?”
易葶端着酒瓶,忽然失笑:“因为他怕耽误前途……”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了吧?所以在学校里,她可以接受他对自己冷淡,也能容忍他避讳和自己的过去。因为她知道,他爱惜羽毛。但当她在湖边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同享一片月光时,嫉妒如猛虎,撕碎了她的理智。他和赵老师沐浴在咸水湖潮湿的空气和柔和的月光里,并没什么越轨的动作,无非是赵老师装作不经意地瞄过他的侧脸,无非是严博士绅士地帮她拉起掉在地上的围巾……但这些却令易葶痛苦至极!
许是嫉妒到失控,因而当她在旅馆附近遇到在拍风景的赵老师,忽然有了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冲动。她告诉她,自己是严启正的前女友,到现在也爱着他,同时,严启正对她同样旧情难忘。两人现在有些误会,但复合是早晚的事,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赵老师不要横刀夺爱。女生没想到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远比她想象的脆弱,她的嘴唇逐渐发青,最后直奔机场。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跟着他飞回北京?”就算她在笑,好像还笑得很开心,但齐淼不会忘记,她的眼泪流湿了自己的肩。
易葶十分虚弱地抽抽嘴角,难道她不想吗?不过是出来得太匆忙,没带身份证,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呢。
○加班暖心流
周一是万恶之源。这天,梁意欢实习的企划D部来了新案子:给一家准备IPO的健身器械公司做管理咨询建议。据传,这个项目肥到流油,多家企业同时竞标,AA也在其列,所以KN异常重视,仿佛拿下它就能拿下半壁江山。为此,大Boss特别动用了三个小组,还让Lucy带着梁意欢作为辅助道具。就算任务重、要求高,但均摊到近二十人身上,理论上谁都不必挑灯夜战,所以参与的员工都很开心,除了唯一的实习生梁意欢。
最初,Lucy让她从头参与这个项目时,梁意欢开心极了,毕竟这是她实习以来,初次真正意义上接触企管工作。只要在项目中表现得足够出色,就能给简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高大上的会议室里,听Boss挥斥方遒,中外同事博古通今,梁意欢既好奇又欣喜,看什么都很顺眼,连Lucy斜眼横视的模样,也变得有格调起来。然而,这样的心情维持得并不久,因为不对劲的地方很快出现了。
俗话说得好,背景介绍都是前戏,分配任务才是正经。面对邀功机会,所有小组都奋勇争先。在他们饥饿竞技的关头,只有Lucy一副与世无争的上仙架势。梁意欢说不上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骨架内容一件件被抢走,剩下一大堆的杂活。最后,部长审视完人员安排,认为肥瘦不均,还特地询问Lucy会不会压力太大,是否需要匀给别人。结果Lucy信心满满地保证,自己带着得力助手梁意欢绝对能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
“做项目就像演戏,每次都做主角不现实。不过只要用心,当配角也能学到很多。”把杂活下放给手里唯一的“猛将”时,Lucy还精心熬制了一锅鸡汤,“我知道,这些任务对一般实习生来说确实繁重,不过T大是全国最好的学校,我相信你跟他们不一样。”梁意欢被绕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地点头应允,几天后才发现这完全是陷阱!为什么她一个拿着最低工资的实习生,工作量却比正牌员工还要多好几倍?
“二啊,明摆着整你,你看不出来?”裴光熙无话可说。
“看、看出来了啊!”梁意欢心虚地说。至少现在看出来了……尽管当时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但到底是嫩姜,心高气傲难敌激将。可既然答应了,爱面子的她哪有半路撤回的道理?于是接下来的生活就变成了:只要加班加不死,就往死里给我加。
加班的唯一好处,也许就是能欣赏到好看的夜景。从办公室里往下望,楼宇的灯光如像素点,随意形成了没意义但美丽的图案。Lucy早回家了,美名其曰放手让年轻人拼搏。九点,最后一批同事离开。临行前,欢乐的美国人问她要不要同去跳舞。想到成山的等待翻译的资料和自己不分左右的手脚,梁意欢悲凉地摇摇头。然后,办公室里就彻底安静了,大开间里只剩空调和机箱发出微微的响动。
其实,就像裴光熙说的,梁意欢是实习生,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撂挑子不干,反正最后轮不到她担责。可Lucy慧眼识人,看准了女生不会这么干。的确,梁意欢做事较真,不管学习还是混社团,全力以赴已成了习惯。且她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因自己给母校差评,如果可能,她还希望有天能成为T大的骄傲呢。
梁意欢认真地审视文档,像多年前在台灯前准备高考那样。但毕竟是不同的。那时,虽然戴着耳机不愿被人打扰,但她很安心,因为她知道只要推开门,爸妈和家里那条脾气很怪的老狗都会把目光投向她。而现在,门外没人在等自己。自己的男友失踪好几天了,手机关机,QQ灰暗,微信也无人回复。再过一天,她都决定去报警了。
无意识地瞄着手机,对话框突然弹出一条“在吗?”的消息。看着来信人的名字,她有些呆:开什么国际玩笑,裴光熙居然主动找她聊天?这是他们分手后再未发生过的事,诡异得就跟月食出现差不多!梁意欢情不自禁瞄地向窗外,今天的确没有月亮,所以——
“我很穷的,所以即使你被撞死了,你得了癌症需要做手术,但找我借钱也是不可能的!”
裴光熙失语,这家伙的警惕性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高了?“我是裴光熙……”
“怎么证明?”梁意欢来劲了,很明显,这是骗局!
此时,不再有回复。神探梁意欢得意地牵起嘴角,想骗她,门都没有!但万万没想到,接着文字一个个蹦出来:“你早晨起床不刷牙,睡觉不仅会流口水还磨牙。”
的确,刷牙绝对是梁意欢平生最不喜欢的日常活动之一,这在她指责齐淼不刷马桶后,被对方当成反驳利器。当时两人站在厕所门口大眼瞪小眼对吵——“你脏死了,一天上五次大号从不刷马桶,我真是嫌弃你!”“你才脏死了,起床后有几次刷过牙?我都不嫌弃你,还照样亲你!”声音如洪雷响彻公寓,其他几人彻底无话可说。
如果说,这样的不良嗜好她偶尔跟人提过,曾在网络上留下了记录,给了骗子提示。但后者,除了父母,世上唯一的知情者就只有裴光熙了。在去江城的火车上,她靠着他睡着,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口水淌了男生半个肩头,顿时尴尬到无言:“那什么……你不困啊?”彼时男生不在意地摇头:“磨牙声那么大,谁能在你旁边睡着啊?”现在她能肯定,那边的人是裴光熙,确凿无疑。
“你够了啊!找我干吗,忙着呢!”话一出口梁意欢自己都汗颜,毫无理由地打扰过他无数次,即使在他最焦头烂额的关头也毫不留情。
“想告诉你,我拿到了奖学金。”裴光熙很愉快,由于加藤给力,他申请的国际奖学金得到了批复。他高冷惯了,对梁意欢的建议最初很不屑,认为找导师哭穷太丢脸。本抱定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打算,可几个月真没消息,才有些急了。
“人心的确是肉长的,可奖学金是有限的。你不去哭穷,难道希望老头主动把钱塞给你?想得也太美了吧?”女生就看不上他听天由命的样子,一味唆使他豁出去,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收到学校的邮件,裴光熙心情绚烂,很想跟什么人分享,而印入脑海的,却只有那张脱线的脸。
“真的吗?太好了!”梁意欢由衷地说。情绪之流,开心或悲伤,仿佛能穿透时空抵达左右。此刻,裴光熙那张轻笑着的有些猖狂的面庞,很容易就浮现在梁意欢眼前。对着手机她笑得很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高兴的程度已越过了某个边界,缓缓上岸,流往本不该再属于它的地方。
也许因为睡前说了这些话,那晚梁意欢睡得极不安稳。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梦境如片羽吉光,主角却只有一人。曾经的自己多么固执,明明不舍,却硬生生把他从自己身边赶走。还总安慰自己,他一定没事。当他再出现在她面前,已恢复了冷静淡然,她也一直以为自己的判断没错。直到后来,他的室友Jackie告诉她,分手后,裴光熙三个月没怎么说过话,成天埋头学语言,游戏也不打了。那一刻,她的心才一阵紧疼。
○意外的意外
裴光熙联系梁意欢时,崔雯雯下了地铁站,正朝公寓走。之前实习公司的组长跟在她身旁,今天他请她吃晚饭。
这本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周一。早晨,组长从茶水间出来时,几个同事正好鱼贯而入,其中就有今年新招的员工。这是她们入职的第一天,她们穿着笔挺的衬衫套裙,蹬着锃亮的皮鞋,表情有几分羞涩又充满期待。他看着她们有些出神,忽然想起了崔雯雯。如果名额能给她,如果她能在他组里工作,该多好啊。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组长,送我到这里就行,我家就在那儿。”崔雯雯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门。
男人有点撑,原有的啤酒肚鼓得更厉害了。他点点头,又咧嘴:“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感兴趣就把简历发我邮箱。”
“嗯。”崔雯雯垂眼,有些感动。组长找她吃饭,不只为了安慰她,还给她带来了新的工作机会:他朋友做合伙人的公司正在招人,那公司虽小但靠谱,是不错的跳板。他说,只要崔雯雯愿意去,入职十拿九稳。
“那我走啦,”男人转身,没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对了,你以后别叫我组长了成不成?”看她的反应,他皱眉,“你不会连我本名都忘了吧?”
“怎么可能?”“那我叫什么?”“……汪一鸣。”
天很热,对方前胸后背都湿了,丝光棉贴在身上勾勒出与蒋天完全不同的形状。虽然肉肉的,但并不让人讨厌。对,他叫汪一鸣,汪星人的汪,一鸣惊人的一鸣。
和汪组长分手后,崔雯雯拐进公寓门口的药店。此时,两千公里外的青海湖边,大风呼呼吹着。易葶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以标准的文艺女青年姿势,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发呆。而齐淼死死地盯着她,生怕她的情绪再次达到峰值。
“你不困吗?”易葶背后好像开了天眼,齐淼确实困得需要用两倍力气才能让眼皮不粘起来。她叹气:“去睡觉吧,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会跳湖的。”她举起右掌,“我保证!”
从去西宁到现在,齐淼就像特级保镖一样锁定在自己左右。就连她回房上厕所,他也非要在外面蹲守,并每隔三分钟问一次,“还在吗?”当时易葶无奈:“你这样我会便秘的。”然而,齐淼听罢不仅没撤退,反而在门外祥林嫂般念念有词:“恋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不能因一棵树就放弃整片森林。你还年轻,不要想不开,千万别干出跳楼、割腕、吞药的傻事……”两分钟后,易葶把门拉开,她这辈子,头次由于拉不出大号而那么想杀一个人!
她发完誓,齐淼还是一动不动,像座碉堡。下一秒,易葶终于转头:“你今天给师姐打电话了吗?”她这一提醒,齐淼才猛然记起,他的手机卡坏掉了,这直接导致他与梁意欢差不多48小时没联系了。好在旅馆前台有部座机。想到这茬,他火烧屁股似的往回跑,边跑边对易葶吼:“珍爱生命,远离自杀!”
为免罪,在按下最后一个号码前,齐淼准备好了所有台词。易葶的事自然一个字都不能提,所以这两天的失踪其实是因为……考察的路上遇到车祸,六车追尾,被困在了封闭的山区——看来自己已经学到了光熙编剧的真传。事关生死,梁意欢的声音果然从悲愤转为担忧。
这时,有辆车停在旅店门口,一个男人跳下来,是严启正。狭路相逢勇者胜,齐淼只好干笑:“严……严老师!”
严启正面色略疲惫,但精神还不错,他点头:“厂里我都联系好了,明天咱们继续调研。”
这家伙,惹了一摊烂事,欠了一屁股情债,还有脸在这儿发号施令?齐淼很气愤。
严启正没发现学生的双肩抽动,径直迈步上楼。他也很累了,毫无防备地冲去机场,满世界找赵老师,又在飞机上解释了两小时。他向来不擅长也不在意应付女人的情绪,虽然谈过N次恋爱,但女友生气了他从不特意花力气去哄,包括对易葶。这回,若非因赵老师身份特殊,事情不解决影响又太坏,他肯定不会急吼吼地跟着她。从在办公室见到易葶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她会成为个麻烦,只是自己实在没理由也没完全狠下心来将她赶走……而他眼中的大麻烦,此刻正在他身后,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背影。
崔雯雯买完药回到公寓,包都没放进卧室,就往厕所钻。蒋天一头雾水:“他请吃什么了,请得都拉肚子了?”以前他常去接崔雯雯,和汪一鸣打过照面,也算认识。但他有点看不上汪一鸣,觉得那家伙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来自于他的户籍。女生在里面一言不发,男生搓搓手,急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很紧张,待会儿,他决定告诉崔雯雯一个重大决定。
今早,他又去面试了。本来过程很顺利,但最后又卡在了户口上。要拿到进京指标,再考一年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了。但要如何跟女友解释,才能让她相信自己不是在推卸责任?回来的路上,蒋天想得头都大了。
其实,头大的不只他一个人。此时的梁意欢坐在四号线上,唇瓣微张,表情惊恐,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模样。下午,她跟Lucy坐在会议室最后,准备听部长的阶段性汇报。到了约定时间,客户公司的运营总监和他的助理在秘书的带领下走进来,梁意欢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助理,竟会是自己的前情敌冯雅!凭借插足两位室友恋情的黑历史,冯雅在宿舍没朋友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毕业一年多,没人知道这家伙去了哪儿,又在干什么。坊间传言,她交了个富二代男友,过着衣来伸手的准少奶奶生活。可现在她突然以高级助理的身份出现在KN,实在诡异得像九星连珠。
洗手间的门终于缓缓打开,蒋天意识到今天最重要的谈判将要来临。他喝了口凉开水,清了清嗓子:“雯雯,我有话跟你说。”
崔雯雯手上拿着支笔,望着他:“我也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