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笙长舒一口气,心说这次真的差点就出大事了,她对谢潇南一众人说道:“走吧,前头就是城中有名的游玩街。”
街上的人非常多,几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就连几个开道的小混混也被挤散在了人群里,许是怕继续待下去危险,就赶紧趁乱跑路了,沈嘉清寻了一会儿没寻到人。
人这么多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就会走散,温梨笙也不敢再牵着谢悦了,把她交给了谢晴,而后脚步慢下来随着人流在街道上走着。
七个人的队伍逐渐散开,不过离得并不远,温梨笙时不时回头看一下他们有没有跟丢,只是她身量不算高,有时候会被个子高的人埋没,只得蹦得高高的去看。
于是谢潇南隔一会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温梨笙从人群里蹦出来,露出半个脑袋看他。
也不嫌累。
因为赶上拜月节,道路的两边全是些卖各种东西的摊贩,什么放水里的花灯和飘天上的天灯,以及各种青面獠牙或是画神明像的面具,还有灯笼摇板等一些拿在手上玩的,总之什么样的都有。
还有些则是制定好规则的游戏和竞赛摊贩。
温梨笙几人就停在了几个连摊前,这地方往路边挪了几丈,由于不挨着路所以有一片很大的空地,没了方才的拥挤。
温梨笙被铃铛声音吸引,往左边而去,沈嘉清几人则是看见有个贩摊上能射箭,便都朝着另一地方去了。
她走到铃铛前,只见此地摆了两个大木架,每个架子上挂了好些个铃铛,铃铛上绑着一个锦囊,锦囊的颜色各不相同,五花八门,风一吹这些铃铛就细细碎碎的响起来,声音颇是悦耳。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搭了一个大棚子,正坐在躺椅上嗑瓜子,瞅见一行衣着华贵的人来了此处也不起身,只高声道:“十个铜板摘一个铃铛,摸到什么就给什么。”
温梨笙随手摸了一个捏了捏,感觉是空的,纳闷道:“你这铃铛里面有什么?”
“纸条。”老头答:“颜色不一样,摸到黄条得一两银子,摸到白条得二十文,摸到黑条什么都没。”
温梨笙道:“那若是有人花十个铜板就摸到了黄条呢?”
“那就算人运气好呗。”
温梨笙深信自己就是运气好的那一个,二话不说掏出了一块碎银:“我要摸。”
老头起身,收了她的铜板:“随便挑。”
温梨笙走走停停,在一串铃铛面前挑选,最后选了个蓝色的锦囊,打开一个,迷茫的抬头:“怎么是空的?”
“不是空的,是黑的。”老头道。
温梨笙手指进去摸了一圈,果然摸出个黢黑的纸条,劈手就把纸条扔了:“晦气,我还要摸!”
于是十个铜板又出手,温梨笙又摸了也一个,还是黑的。
她又摸,一连挑了四个,四个全是黑的。
谢潇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看着看着就轻笑出声。
“你这是不是全是黑的啊?”温梨笙忍不住质问。
老头哼了一声:“我从不做虚假买卖。”
温梨笙很不甘心,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小银子,只是她攥了一把锦囊全是黑的,让她难免有些生气,便壕气道:“你这锦囊我全包了,你给我拆,我看看到底有没有黄条白条。”
“不成。”老头一口否决:“我不做这样的买卖,这游戏本就是图个运气,你自个没运气别在这挑事。”
温梨笙气得嘴都歪了,蹦起来喊道:“你说什么你这个老头,信不信我把你摊子给砸了?!”
老头也不怕:“你砸了我就报官。”
一说到报官,那温梨笙可就不敢在横了,先前有一回她就是把人家摊子给掀了,结果被拉去报官,官府不仅立案,且还是温浦长亲自坐堂审她,审了好长时间呢,差点当场大义灭亲!
“有话好好说,别报官啊。”温梨笙嘟囔着,又摸出拿出银子:“我最后再摸一个。”
铜板给了老头,她站在木架前对一个黑色的锦囊和红色锦囊犹豫不决,拿起又放下来来回回挑选很久,最后下定决心拿了个黑色的。
刚拿起来,旁边就伸来一只好看的手,把她挑剩下的红色锦囊拿起。
温梨笙转头一看,见是谢潇南,讶异了一下,而后笑着说:“世子,你先拆开看看?”
谢潇南眼角藏着不明显的笑意,将锦囊打开,往里看了一眼:“黄纸。”
“怎么可能呢,我在这挑了十几个锦囊了,根本就没有黄条。”温梨笙一撇嘴,根本不相信,而后拆开了自己手里的那个,只看了一眼就把锦囊掼在地上:“什么垃圾!”
老头哎了一声:“一个锦囊十文钱。”
温梨笙叉腰道:“我把你这锦囊全买了,麻溜收摊回家去,多大年纪了还在这摆摊坑人,信不信我叫郡守大人亲自过来打假?”
正喊着,谢潇南就从锦囊中拿出了黄色的纸条。
温梨笙瞥见,眼神当即直了。
老头见状笑起来:“你看看,你运气不好怨不得我的摊子,这不就有人抽到了吗?”
说着他拿着一两银子走过来:“小公子运气真好,唯一的一个黄条都让你抽到了。”
温梨笙手一伸,就要去拿那张黄条:“这是我的。”
谢潇南将手一抬,眉毛一挑:“你的?”
温梨笙踮着脚去拿:“我方才就想挑这个的。”
谢潇南仗着身高优势,又举高了些:“但是你没选这个。”
温梨笙抓住了他的衣袖:“那你还没给银子的,你拿的也不作数,我方才给了那老头银子买两个锦囊绰绰有余,若是你不把这个拿走,那我肯定是要拿的,所以归根结底这个还是我的。”
谢潇南听着她的歪理,竟也觉得有些道理,把手中的黄纸条给她了。
温梨笙倒不是在乎这一两银子,只是想讨个吉祥的彩头罢了,毕竟一连抽到那么多黑条,她点子背到家了。
老头送来一两银子,谢潇南道:“给她吧。”
温梨笙笑嘻嘻的接下,想了想,没把这一两银子放进钱袋里,而是放进了袖中的小挂兜处。
而后随着谢潇南一起走到了沈嘉清几人所在的摊位上。
那摊位摆着几张并在一起的桌子,桌上是弓箭,前方打着竹架,挂了一条条笔直垂下来的绳子,绳子的低端勾着圆形的纸,各种各样的颜色,约靠后的形状越小。
周秉文道:“晏苏,来比比吗?”
谢潇南看了竹架和各种颜色的纸:“彩头是什么?”
“这个摊主给的彩头是玉骨扇和合鞘剑,不过若是咱们之间的话……”周秉文笑着说:“你不知一直想要我手里那把赤玉剑吗?”
谢潇南拿起桌上的弓试了试:“所以你打算白送我了?”
周秉文道:“哪有这么好的事,咱们这次搭档赛,我与怀谨一组,你与晴姑娘一组。”
说罢他又看向温梨笙:“温姑娘若感兴趣也可以一起来玩,你就与沈公子一组。”
温梨笙当然也想玩,但她私心想跟谢潇南组队,主要是因为沈嘉清的箭术实在是太烂太烂了,估计还没她射得准。
但谢潇南的堂姐在这,她没机会。
便点头道:“好啊,我们也一起玩。”
沈嘉清虽然箭术烂,但对自己的箭术颇为不自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梨子,咱俩联手就没输过。”
很快几人就位,交了银子之后周秉文率先上阵,拉弓搭箭,对着一排挂着的小圆纸射出。
一人有三支箭的机会,但每人每回只能射一箭。
谢潇南站在桌前,将那弓一拉,姿势十分板正漂亮,停顿了片刻之后羽箭离手直直的飞出去,温梨笙也紧张的盯着。
只见羽箭破空而去,穿过一张张圆纸,而后狠狠的钉在最后那个用草垛编织的墙上,一支箭上串满了纸。
温梨笙几乎是发自内心的发出惊叹的倒抽声。
不过谢潇南虽说箭术了得,但谢晴确实完全不会拉弓的,三箭基本全浪费了。
温梨笙对弓箭也不太熟悉,但她兴趣来了的时候学过一阵,倒是能完完整整的把箭射出去。
她没什么心思射箭,只等着轮到谢潇南的时候一个劲的看。
看他动作利落的拉弓,看他平静的眸光下射出箭,然后看箭一连穿过数个圆纸最后钉在草垛上,引发围观人的一阵惊呼。
那个叫怀谨的男人箭术也厉害,但在串纸的准头上还是差了点,不过他与周秉文加起来的话,倒未必比不过谢潇南一人的。
沈嘉清在这几人之中,箭术就比谢晴好了一点,他射出的第一箭力道失了准头,往地上插去,第二箭倒是正常飞出去了,但压根没沾上那些挂着的纸,光溜溜的扎在草垛上。
不过他自己不在意,还说:“一箭比一箭好。”
温梨笙也不在意,她完全忘了自己是沈嘉清的搭档这件事。
这样一人一箭,很快三箭就轮换着结束了,最后摊主拔下了羽箭,一个个的数上面的纸,已经让人把彩头玉骨扇和剑拿了出来。
周秉文叹道:“悬了。”
谢潇南睨他一眼:“反悔了?”
周秉文笑着摇头:“可真行啊,晴姑娘跟你一组,都没能把你拖下去。”
谢潇南道:“对手太弱的话,队友再怎么没用,也不影响结果。”
谢晴一听,笑着捶了他肩膀一拳:“好你个混小子,搁这嫌弃我呢?”
怀谨也道:“他就是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打一开始就乐意你这个搭档。”
沈嘉清则站在谢潇南几人当中,听着几人说笑也跟着乐呵,问谢潇南:“你的箭术那么厉害,是跟谁学的啊?奚京的武馆吗?还是武学院?”
周秉文对他的自来熟承接得也很自然:“晏苏打小就拜了师父的,他的功夫都是跟师父学的。”
“难怪这么厉害。”沈嘉清给予了高度肯定。
温梨笙站在一边盯着摊主数纸,心里越来越紧张,她方才见怀谨的箭上中的纸也很多,谢潇南能不能获胜还是很悬的。
毕竟谢晴是一张纸都没穿上。
越数她就越心急,紧紧地盯着摊主数完了纸,而后见他抬头对谢潇南笑着说道:“恭喜这位公子,你胜出了。”
温梨笙一时间高兴得蹦了起来,一下就扑到谢潇南身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开心的喊道:“赢了赢了!”
她整个人扑过来时谢潇南完全没反应过来,脸上都是怔愣的神色,被她扑得左脚后撤了半步。
就听沈嘉清道:“人家又不是你搭档,你高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