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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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潇南冷淡的声音传来:“回来检查你的五感。”

乔陵勾唇笑了笑。

谢潇南去到那地方之后,人群已经散了,尸体也被衙门的人抬走,唯有温梨笙站在一旁的树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走到近处时,就看到温梨笙的眼睛红红的,正好一颗泪珠从眼角滑了下来,谢潇南的脚步一下停住了,隔着几步远,就这样站着看她。

温梨笙啜泣了几下,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把心口里的郁结全部叹出来似的,继而头一偏忽而在余光中看到个人站在不远处,她视线转过去,就瞧见了谢潇南。

温梨笙先是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抬步走过来,到他跟前的时候抬手抓住了她的衣袖,把袖边的红丝流云纹握在了手中,说话的时候哭腔还是很明显的:“世子爷,你身边是不是有很多很厉害的手下?”

温梨笙的眼睛哭红了,眼眸却还是很黑,皱着眉头仰脸看他的时候,模样又可怜又可爱,不再是像之前那样假模假样,嚎声不断地哭,她方才难过时,落下的眼泪是无声的。

谢潇南垂眼看她,低低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那你帮帮我好不好,单一淳的死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是有人故意设计,你的手下那么厉害,肯定可以查到是谁做的。”温梨笙吸了下鼻子,湿漉漉的睫毛一眨,墨黑的眼眸又蒙上了一层水雾。

温梨笙已经断定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单一淳的死绝不是意外,她很难接受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但也清楚单一淳在城中无亲无故,只有她能去查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她手里的混世小队都是寻常人,平日在城中做些低廉的活计养活自己,打探打探消息散播散播谣言还好,若要他们去查这件事,恐怕会惹上危险。

而从风伶山庄借人的话,肯定会被温浦长知道,他定然是不同意的,毕竟现在的她处境也并不安全。

温梨笙本打算就算温浦长不同意,她也要去找风伶山庄借人时,就见谢潇南突然的出现在身边,顿时想到了第三条路。

谢潇南身边的人,乔陵席路皆是神出鬼没武功高强那一挂的,处理事情干净利落,办事也极为迅速,如果谢潇南肯帮忙,单一淳的事一定很快就有结果。

但她没有把握,不知道谢潇南会不会同意。

话问出之后,谢潇南的神色没什么变化,颜色深沉的眼眸平静的很,瞧不出拒绝,也瞧不出愿意,温梨笙难窥其心。

若是不愿意的话,也没事。温梨笙心想,大不了去找沈嘉清借人,左不过是挨她爹的一顿骂而已。

忽然的,谢潇南从袖中摸出一方锦帕,递给了温梨笙:“把脸擦擦。”

温梨笙自个的锦帕之前哭得厉害时擤了一把鼻涕,被她嫌弃的扔了。

她接过了锦帕往脸上胡乱擦了两把,有点急的想等他回答。

谢潇南见她这样,轻声叹了一下,然后把锦帕拿过来折了折,抬起手臂,一手掌着她的后脑上,一手用锦布在她湿润的眼睫毛上轻轻按了按,然后擦过湿润的脸和鼻子,力道轻缓的从上到下擦了一遍。

温梨笙闭着眼睛乖巧的不动,就感觉柔软光滑的锦帕在面上拂过,谢潇南的声音传来:“真想知道?”

一开始温梨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随后反应过来问的是单一淳的事,便赶忙点头。

“那你随我去谢府。”谢潇南说着,松开了手,看了看温梨笙白净的脸,然后把锦帕递给了她:“第四条了。”

温梨笙就这样捏着锦帕跟他去了谢府,被安排在了谢潇南的书房中等待。

书房里有两面墙上钉了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有些是封皮华贵的,有些则是一些手抄本,还有各种书法字体,目不暇接。

温梨笙这会儿没心情看书,她坐在了谢潇南平日写字看书的座位,趴在桌上,头垫着双臂,长长地叹气。

后来下人给她端来了两盘糕点,是那种做成了小桃子形状,皮呈半透明状的,看起来精致漂亮,温梨笙虽然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往嘴里塞了几个。

等了两刻钟左右,有人推门而入,温梨笙立马抬起头,看到是谢潇南之后她当即起身:“世子。”

谢潇南冲她招了下手:“出来。”

温梨笙走出去,跟着他去了旁边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地上的木架上摆放着一具尸体,正是之前被官府抬走的烧得面目全非的那具,身上盖着白布,露出了四肢和头颈。

谢潇南让人关上了门,房中剩下二人,无比的安静。

这尸体明显被清理过了,没有之前那么脏,有些烧伤不重的地方呈现出了肉色。

谢潇南说道:“你是凭什么断定他是单一淳的?”

温梨笙道:“他后颈有条长疤,以前跟我说过长疤的来由,我刚才就是看见了那条疤。”

谢潇南道:“那你还记得他其他地方的特征吗?”

温梨笙开始认真回忆当初单一淳跟她吹过的英勇事迹,然后蹲下来寻找痕迹。

脚脖子被狗咬过的痕迹,脚后跟踩过刀尖的伤痕,左肩上中箭的伤痕,这些地方都被烧得厉害,压根看不出来有没有痕迹了。

还有后腰上被牛角顶得血流不止,或许那地方能看得清楚,温梨笙抬手要去掀那块白布,却一下被谢潇南抓住手腕。

他盯着温梨笙说:“这块布别动,看其他地方。”

温梨笙道:“别的地方看不清楚。”

谢潇南说:“那就找他能看得清楚的地方。”

温梨笙将尸体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他的双手是没有多少烧伤的,想起曾经有次武学课上,有个学生的剑在挥舞的过程中脱了手,眼看着就要刺向旁边的学生,单一淳伸手挡了一下,剑刃划伤了他的虎口,流了很多血。

温梨笙隔着锦布抓起他的右手,往虎口处一看,虽然皮肤有些焦黑,但还是很明显的看到虎口位置没有任何疤痕,甚至发现这尸体的大拇指很扁平,与单一淳指头圆润的手完全不同。

温梨笙小声的到抽一口气:“这不是单一淳?”

谢潇南点头。

“可是他的邻居说亲眼看见他全身着火的跑出来的呀?”温梨笙心中涌起一阵喜悦,虽疑惑不解,但已然相信这人不是单一淳。

谢潇南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脸上戴的东西吗?”

温梨笙一下子明白了,是人皮假面。

如今这脸被烧得完全没有识别性,当时很多人都看见单一淳浑身着火的冲出来,所以烧毁了脸之后,没人会在怀疑这尸体究竟是不是他的。

单一淳没有死,他是找了个什么人带着与他脸相仿的假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烧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温梨笙想起自己在很多人面前哇哇大哭,一时间又气又尴尬又欢喜,心情好像个大染缸。

“因为他有别的事情要做。”谢潇南站起身,唤了下人进来,将尸体给裹起来然后抬走。

“那这烧死的人是谁?”

“是前段时间在郡城周边的乡镇里杀人抢财的山匪。”谢潇南对她的问题一一解答。

温梨笙也没问那么多,知道死的不是单一淳之后,她整个心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并不问他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谢潇南是如何知道的,又为什么设计这一出戏。

她凝重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倏尔抬步往外走。

谢潇南见她动身,也落后一步跟着,本以为她要离府,却见她径直走到书房里,然后端起桌上装着糕点的盘子一下往嘴里塞了两个,转头问向搁门边站着的谢潇南:“世子爷,我能打包带回家一些吗?”

谢潇南看着她,神情有些变化,他点头。

这么好说话?

温梨笙想了想,然后得寸进尺:“那这做糕点的厨子,我能带回去吗?”

于是温梨笙提着满满两大食盒的糕点,领着在谢家做饭很多年的厨子,坐着谢家的马车回到了温府。

当晚温浦长回家之后,看到一桌的奚京菜,差点晕厥。

温梨笙领回家的厨子也就做了这一顿晚饭,第二日就被恭恭敬敬的送回了谢家。

温梨笙表示十分遗憾,毕竟谢潇南这般有应必求实属是难得的,哪怕留着厨子多做几日的饭也是好的。

表达了这一番思想之后,温浦长又抡着竹条把她撵到了树上,站在树下训了老半天。

单一淳的事很快翻篇,温梨笙在屋中闲了几日,还是没能等到闽言上门,不过倒是有人递来了一封信,指名给温梨笙。

下人拆开了信,里面是一把用薄布包着的钥匙,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钥匙给你了。

落款是单一淳。

单一淳假死之后给她送了把钥匙,温梨笙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猜不出其中意图,只得先把钥匙给手下了。

在家中闲着无事,温梨笙待不住了,想去峡谷那边看看。

武商大会盛大开幕,在郡城里盘踞许久的江湖侠客也早就等不及了,纷纷赶往大峡谷上的擂台去。

武商大会有一套非常完整的比试体系,抽签晋级淘汰,规则定制得都很明确,那些比试武艺的人都注重点到为止,不会真的打个你死我活,毕竟风伶山庄的规矩,没人敢轻易犯。

沈雪檀虽表面上看上去笑眯眯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实际上他脾气并不算好,只是年纪大了不喜欢计较些小事,据说年轻的时候那真是性子无法无天的混球,欺负起人来绝不手软。

当然这个据说,是温梨笙听她爹说的,在诋毁沈雪檀这方面,温浦长做到了十几年来始终如一。

之前谢潇南说他也打算去峡谷山庄的,想来接待完他的朋友之后,也就这几日会去了,温梨笙也不好总是去喊他,便想着先去那地方看看。

加上蓝沅也在温府闲了好长时间,如今手头上的事差不多忙完,是时候带她出去转转,说不定会有她那不靠谱的师叔的消息。

没跟温浦长说,但走之前给他留了口信,说是去峡谷山庄那边玩玩。

那里是风伶山庄的地盘,温浦长知道后会生气,但对她的安危还是放心的。

她先去风伶山庄找沈嘉清。

沈嘉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温梨笙站在门外的树下,身边是随身侍女鱼桂,和一个扎着丸子头的人。

“这人谁啊?”沈嘉清指着她问。

温梨笙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在街边捡的,饿得吃不起饭了我就把她带回了家,发现她功夫还不错就留了下来,她叫蓝沅。”

沈嘉清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而后问:“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呢?”

蓝沅这次出门特地乔装过,在脸上还贴了些假胡子,眉毛画得又黑又粗,看起来模样有些滑稽。

温梨笙随意的应对道:“郡城那么多人,难免会有遇见的时候,或许是在哪个街头看到过她。”

沈嘉清是很好糊弄的一个人,他觉得面前的蓝沅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他也不纠结,只将目光一滑,走到蓝沅面前,低眼看着她的胸口十分不理解的问道:“好兄弟,为什么你身板看起来那么矮小单薄,胸肌怎么好像挺发达的呢?”

说着就上手抓了一把:“你是垫了东西吗?”

结果话刚说完,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沈嘉清只觉得有人飞起来往他脸上踹了一下似的,顿时都站不稳往旁边踉跄了两步,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来。

他站稳后撸起袖子就要开干:“你这王八犊子……”

温梨笙也惊得眼睛一瞪,急忙伸手拦住了他:“沈嘉清,你干什么!”

沈嘉清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吼道:“我就问问他胸肌怎么那么发达,他就打我!”

温梨笙也吼道:“废话,我刚站边上听见你说的话了,我问你闲着没事抓别人胸肌干什么!你是地痞流氓吗?”

沈嘉清理直气壮的反问:“难道我们不是吗?”

蓝沅一张脸都红透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有些害怕地垂着脑袋,因着装成了哑巴,所以一声不吭。

“什么地痞流氓也没见过上来就上手乱摸的。”温梨笙白他一眼,警告道:“你他娘的爪子放尊重点,再敢给我乱摸,信不信我一刀给你剁了。”

沈嘉清的俊脸已经浮现出一个非常清晰的巴掌印了,他顶着这印子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爷们。”

温梨笙安慰地拍拍蓝沅的肩膀,刚才那事发生的太突然,她都来不及阻止,且沈嘉清确实也是无心之举,他并不知道蓝沅是个女子。

蓝沅扮成男子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躲避杀手,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沈嘉清这种时不时脑子犯轴的蠢货。

平白无故挨了一个大耳刮子,沈嘉清整张脸上写满了不爽,他双手交叉着走在几人身后,嘴巴一直不高兴的抿着。

蓝沅有些歉疚的看了看温梨笙,觉得自己方才做的不对,毕竟沈嘉清是温梨笙的朋友,她动手的时候是本能的反应,没想那么多。

打了小天师的朋友,这让她很局促不安。

温梨笙倒觉得没什么,沈嘉清手欠,那就该打。

四人谁都没说话,安静地乘马车出了郡城。

这路沈嘉清和温梨笙都很熟悉,大峡谷上有一处地方建了几间竹屋,以前温梨笙和沈嘉清会跑去那里玩,峡谷上的风景很好,离天空也很近,有时候温梨笙会在吊床上一摇一晃的看着天空躺一下午。

她重生的那一日,也是在竹屋内醒来的,当时还阴差阳错的拦了谢潇南的马车,被绑在树下晒了好一会儿的太阳。

车程约莫不到一个时辰,路上能看到不少同行的人,都是赶往武赏会擂台的。

马车不能直通擂台的地方,走到半山腰就要下来步行,温梨笙不想爬山于是打算先去竹屋那边,然后在走去山庄,高度差不多,不需要爬山。

到了竹屋,温梨笙第一个下车,看着眼前熟悉的几间竹屋,她心念一动,抬步往前走。

走了十来步,就听见沈嘉清不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大胸肌,你总瞅我看什么?想干架是不是啊?”

温梨笙一听,差点来个平地摔,气得转头吼道:“沈嘉清,你他娘的好好喊别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