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康斯坦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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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不管如何……感谢您告诉我这个真相。”

这话让西列斯也怔了怔,他感到一丝后知后觉的叹息。

随后,他们一同前往了表演厅。西列斯与琴多也在台下坐了片刻,当了一段时间的观众,并且低声谈论着刚刚从卡洛斯那边听闻的消息。

或者说,他们的确需要这样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来思考刚刚获得的信息。

西列斯说:“这让我想到了历史学会的那个艺术家学部。”

琴多怔了一下,然后说:“就是约瑟芬·霍西尔建立的那个?”

“是的。”西列斯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舞台上的排练,一边思考着,“那个组织在三十四年前就已经建立起来,是阴影信徒在幕后操控的。

“在那个时间点,埃比尼泽·康斯特还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信仰,一些贵族,比如康斯坦丁家族,自然是乐意为他提供一些帮助的。

“……我相当在意的一件事情是,那个仪式,【守口如瓶】。”

琴多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个仪式的来历:“就是艺术家学部的那几个人被带去审讯的时候,齐齐使用的仪式?那让他们变得又聋又哑、不会写字,永久丧失了表达的能力。

“……对了,交易会谋杀未遂里的那名凶手,也同样是这样的状态。这个仪式似乎与阴影信徒相关。”

“是的。”西列斯点了点头,“不过,历史学会当时也调查了这个仪式……卡罗尔的那封信中提及,这个仪式是因为康斯特公国早年的那场战争而诞生的,如今是某些大人物的专属。”

琴多眨了眨眼睛,结合西列斯刚刚提及的一些信息,他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他说:“这个仪式,难道来自于康斯坦丁家族?”

“据说康斯特公国军队中的所有人都是启示者,并且他们掌握了一些仅在军中传承的特殊仪式。”西列斯语气很淡,几乎没有带上任何私人感情,“听起来很符合【守口如瓶】这个仪式的描述。”

西列斯与琴多同时沉默了片刻。舞台上的排练仍旧在继续,演员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一场剧目、同样的台词与故事。

新鲜吗?

从不新鲜。

隔了片刻,琴多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他低声说:“康斯坦丁家族未必与阴影信徒同流合污。”

“但是曾经的埃比尼泽·康斯特的身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西列斯说,“所以厄斯金街1号才会被阴影信徒渗透,所以剧院区至今被阴影笼罩,所以康斯坦丁家族可能毫无保留地提供了一些隐秘信息。”

毕竟那个时候埃比尼泽·康斯特已经确定将成为未来的大公,不是吗?

康斯坦丁家族向来支持康斯特大公,所以埃比尼泽想要让他们帮个小忙,那么当时的康斯坦丁爵士说不定也会同意。

比如说,埃比尼泽声称自己想要在启示者内部建立一个组织,需要一个可以能让人守口如瓶的仪式……那位康斯坦丁爵士会提供【守口如瓶】这个仪式吗?恐怕会的。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埃比尼泽迟早会知道的——当时的康斯坦丁爵士一定是这么想的。

……谁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想到,埃比尼泽·康斯特成为了“阴影”的信徒。

况且,康斯特公国官方对于启示者的力量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警惕,如果埃比尼泽想要在启示者内部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组织的话,那么大概率会得到那些贵族的支持。

事实上,贵族体系中的启示者力量传承,与往日教会、历史学会这边的教导方式也截然不同。在某种意义上,贵族中的超凡力量仍旧更加偏向于血脉的传承,以及庇佑者的力量。

康斯特公国的贵族仍旧保留着一种……微妙的,对于旧神的怀念与依赖,包括他们的力量也是如此。

这当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未来走向,但时代的改变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西列斯此刻正面临的,就是这种自我矛盾的、错综复杂的尴尬局面。

如果他的这个想法是对的,那么……

康斯坦丁家族与阴影信徒站在一边吗?不,从来没有;但是,这个家族的确给阴影信徒提供了一些帮助吗?恐怕是的。

西列斯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更微妙的是,康斯坦丁家族一定不可能承认这一点。他们当然不可能主动地——友好地——告诉西列斯,说他们当初做了什么什么导致了现在这么样的局面。

事实上,这也正是西列斯一直以来无奈的一个问题。

如果能早一点知道兰斯洛特剧院的过往故事,如果那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稍微坦率一些,那他们能少走多少弯路?

但他也只能告诫自己,这恐怕也是必经之路,没必要去抱怨这抱怨那的。

很快,西列斯冷静下来。

康斯坦丁家族与兰斯洛特剧院有关——好吧,有关就有关吧,往好处想,起码康斯坦丁家族没有出现乔纳森·布莱恩特那样尴尬的情况——但是,对于他们现在面临的局面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呢?

康斯坦丁与兰斯洛特……

西列斯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是,康斯坦丁家族很有可能知道切斯特·菲茨罗伊的存在,因为兰斯洛特家族。

约瑟芬·霍西尔与科吉歇尔·兰斯洛特拥有了一个孩子。不管这个孩子诞生的时候这两人有没有结婚,但是切斯特毕竟没有冠上霍西尔或者兰斯洛特的姓氏,所以这是一个私生子。

或许这是因为阴影信徒从中作祟,但那毕竟是三十四年前的事情,当时埃比尼泽·康斯特还并不拥有那么深刻虔诚的信仰,阴影信徒也不可能拥有强大的影响力。

所以,为什么切斯特医生没有跟随父母的姓氏?

约瑟芬·霍西尔或许孤立无援,但当时科吉歇尔仍旧是兰斯洛特家族的一员。兰斯洛特家族在那个时刻的确已经衰落,但起码曾经也是贵族。

考虑到他们如今收获到的信息,也就是康斯坦丁家族曾经长期给兰斯洛特剧院提供资助,这个家族或许曾经是康斯坦丁家族的下属或者合作者。

以康斯特公国高层和贵族沾亲带故的程度来说,在兰斯洛特家族衰落之后,康斯坦丁家族应该也会给予一些帮扶。

换言之,在这种情况下,三十四年前,在约瑟芬与科吉歇尔的孩子生下之后,在康斯坦丁家族的默认之下,如果兰斯洛特家族在那个时候乐意认下这个孩子,那么阴影信徒可能也无能为力。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切斯特医生从未知晓自己的身世如此复杂。

……或许是因为,科吉歇尔的长辈始终希望他们能光复家族曾经的荣光。

对于兰斯洛特家族来说,约瑟芬·霍西尔是来自异国的女人,她来历不明、目的不明。西列斯认为他们的感情必定会受到兰斯洛特家族的阻挠。

况且,约瑟芬·霍西尔似乎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许是因为她还面临着来自北面的阴影信徒的追杀,那可能会牵连到她爱的人。

米德尔顿的女主教或许还可以说是出身高贵,但她并不能暴露这一点。

另外一个问题是,在三十四年前,约瑟芬是否知晓拉米法城的这批人就是阴影信徒,也是一个微妙的细节。她很有可能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以为这只是一批旧神追随者,或者公国内部的秘密组织。

而阴影信徒却第一时间意识到了约瑟芬的身份,或许是通过那个泥碗,或许是通过他们内部的信息传递。

因此,他们抓住了她的把柄、她的弱点——她的孩子。

在那个关头,她自己无法保护她的孩子,她的丈夫似乎彻底缺位(他们不能确定那个时候科吉歇尔·兰斯洛特究竟怎么了),她的丈夫的家族也将她与她的孩子拒之门外,而往日教会似乎对约瑟芬的存在一无所知……

在那个时刻,没有人向她与她的孩子伸出援手。

……一切在这个时候就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西列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约瑟芬的妹妹,也就是伊丽莎白·霍西尔。

这位伊丽莎白女士,如果按照跑团剧本的故事发展下去,她最终也将面临坚持信仰与背叛信仰的两难抉择。

这与约瑟芬在康斯特公国的遭遇几乎如出一辙。

她们似乎都在某一刻站上了命运的转折点,而伊丽莎白似乎得到了帮助,约瑟芬却没有。

尽管,在时光长河中,西列斯已经望见了她最终的命运。事实是,约瑟芬直到最后也没有彻底屈服于阴影信徒的威胁,她在生命的终末时分,写出了一封信。

那封信会在十四年后,去往该去的人手中。那成为了命运的安排。

……仅此而已吗?

西列斯突然想到。

约瑟芬在阴影信徒群体中可能安静地存在了二十年之久。这是漫长的时光。

约瑟芬成为了建立艺术家学部的那个人,得到了来自康斯坦丁家族的仪式的帮助,这证明她在阴影信徒内部可能还多少有些地位……基于她可能的“投诚”行为。

在这整整二十年里,约瑟芬就只是简简单单在人生的最后关头,书写了一首童谣吗?

如果她从未真正背叛、如果那首童谣的确出自她之手……那么,她明明有更多的时间来做点什么,在阴影信徒的内部做点什么。

她必定没有得到埃比尼泽·康斯特的全部信任,因为埃比尼泽在离开拉米法城的时候,选择杀死约瑟芬。但是……整整二十年!

是她的孩子从婴儿到成年的完整过程!

约瑟芬·霍西尔一定会做点什么,一定会提前准备点什么,在她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在她意识到阴影信徒的野望之后……

……而且她一定会留下相应的线索。

那首童谣?那首童谣或许是其中之一的线索。但那首童谣显然指向的是“阴影”的计划。

那就意味着,那首童谣是在“阴影”联系阴影信徒之后才创作出来的。而在那之前,约瑟芬可能就已经做了什么。

……切斯特·菲茨罗伊。

究竟是谁给医生选择了这个姓氏?

西列斯眸光微动。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暂时没有考虑这个可能性,而是转而望向了琴多,问:“普拉亚家族那边,对于兰斯洛特家族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琴多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说:“他们试图找到兰斯洛特家族如今的成员,但是并没能找到。那些人好似已经完全失踪了,最后的线索都断在三四十年前。

“……或许可以说,往日教会里的那份名单,就已经是兰斯洛特这个姓氏最后出现的时刻了。

“举个例子来说,马车行那边最后一封有记录的、写给兰斯洛特姓氏的人的信件,就是在三十多年前送出的,尽管他们已经不可能知道信件中究竟写了什么。”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对此并不意外。他怀疑兰斯洛特家族的人在三十四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就已经全部被灭口了。

“您想到了什么吗?”琴多有点好奇地问。

西列斯看了一眼时间,便说:“我们先去外面吃个饭吧,路上跟你说。”

琴多点了点头,他们很快与卡洛斯、海蒂等人告别,然后离开了兰斯洛特剧院。下午西列斯会前往豪斯维尔街18号,他们便干脆去了那里吃午餐。

三楼的餐厅总是相当僻静,给了他们谈论此事的良好机会。

“我在思考医生的姓氏。菲茨罗伊。”西列斯低声说,“我不认为这个姓氏是随意选择的。如果这是约瑟芬选择的,那么这很有可能是她给我们留下的提示。”

“菲茨罗伊……”琴多想了片刻,说,“但是这听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姓氏。在城内也能找出不少相同姓氏的人,只是他们与切斯特医生无关。”

西列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所以,恐怕是有什么我们忽略的地方。”

“与整件事情有关?与约瑟芬的遭遇有关?与埃比尼泽有关?”琴多这么说,“但是……好吧,可是约瑟芬又有多长时间来决定她的孩子的名字呢?

“那最多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这好像就和您说的,约瑟芬用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来提前做好准备,并且给我们留下提示的说法,有些矛盾了。

“她没法提前那么久,在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刻,就决定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吧?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她会在兰斯洛特剧院突然生产呢?那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吧。仅仅只是因为契合了舞台上正在上演的剧目内容?”

琴多的问题显然都正中红心,这是他们不能忽略的几个重要问题。

西列斯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得承认,他的确认为医生的这个姓氏不是随意选择的,但是——的确,挑选这个姓氏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他们仿佛被这个死循环困住了——挑选这个姓氏是有原因的,但是他们得知道这个原因,才能解释这一切——而他们恰恰缺少了这个关键点。

……其实西列斯有些好奇的是,假设约瑟芬真的留下了一些提示,那么她提前做出的准备,能为他们的现状带来多大的改变呢?

“或许会是一个人?”西列斯随口提出了一个可能性,“或许……只是约瑟芬给我们指明了一个可能的帮手?”

“也有可能。”琴多点了点头,然后又拖长了声音说,“但是,我们去哪儿找这个人呢?”

一个小时之后,西列斯突然回忆起了这个问题,并且不由得感叹命运的神奇之处。

彼时他在豪斯维尔街二楼的52号房间,与同伴们聊着天。

富勒夫人提及了大公彻查艺术品市场之后的结果,说那的确找到了不少走私物品,也打击了一批商人的非法行为。

“这些走私过来的艺术品会怎么处理?”达雷尔·霍布斯有点好奇地问。

“被拍卖,或者物归原主,或者暂时存放起来……都有可能。”富勒夫人解释说,“会有人专门负责处理这件事情,当然,那可能也要花费一段时间。”

达雷尔露出了一个“听起来真麻烦”的表情。

埃里克突然感慨了一声,他说:“我记得,在我出生之后不久的一段时间里,公国曾经大力打击过走私活动……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只是偶然间听我父母讲过。”

达雷尔不禁有点好奇,以他这个年纪,对于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当然是毫无了解的。

倒是安吉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作为贵族小姐,她可能从长辈那儿听闻过一些相关的消息。

“因为当时城内的治安比较差。”埃里克解释说,“特别是一些……启示者,从无烬之地走私进来一些危险的时轨,颇为造成了一些凶案。公国不得不处理这个问题。

“……在我刚刚成为启示者的时候,我的父母还跟我提到过三十多年前的那场打击走私的行动,提醒我不要与无烬之地的许多事情打交道。”

达雷尔这才恍然大悟。

富勒夫人点了点头,她说:“确实有这种情况。如今艺术品、古董的走私只是经济问题,但是在那段时间里,时轨、封印物伴随着可怕的旧神污染,一共来到了拉米法城。

“那当然也是一种走私,那段时间里,有很多商人也参与其中……我丈夫还在世的时候,就常常和我抱怨这事儿,说那些商人的走私活动让普通的商业活动都变得十分危险。”

“我听我爸爸也说过这个事情。”安吉拉忍不住说,“当时甚至还出动了军队呢,因为一些启示者实在是掌握了太危险的东西。”

“这事情难道不应该交给历史学会,或者往日教会去处理吗?”达雷尔有点惊讶地说,“怎么反而是军队?”

“可能是因为事情闹大了吧,花了好几年才处理完。”埃里克说,“……我也记不太清了。说起来,剧院区三十四年前的那场意外,好像就发生在这个时期里。”

“怪不得当时剧院区的反应那么大!”达雷尔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个时候人们一定十分恐慌。”

西列斯默不作声地听着,他总是感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感徘徊在他的大脑边,但是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开始认真考虑给自己进行一次灵性判定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安吉拉突然说:“我听我爸爸提到过,那时候有一个来自无烬之地的探险者,一直负隅顽抗,最后好像还是当时的康斯坦丁爵士亲自杀死的。

“……他好像是叫,菲茨罗伊·阿克赖特,还是阿克赖特·菲茨罗伊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西列斯猛地抬起了眼睛。

阿克赖特和……菲茨罗伊?

他的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他望着安吉拉,不禁说:“关于这个人,可以多介绍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