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啊~~~”

蔡晓雾抱着枕头在床上来回翻滚。

滚一会儿, 她停下来看着钟翡：“一想到要在没有翡翡的班级里上课，整个人都没办法呼吸惹。”

钟翡白了她一眼：“你正常点说话。”

蔡晓雾做美人鱼托首状，眼睛转了转，想出了一个绝佳的馊主意。

“不然我也假装腿断了, 和你一起在家里休养吧？让甜甜一个人去上学。”

钟翡朝她伸出手, 蔡晓雾会意, 主动往前爬了爬, 把脸凑到她手边。

钟翡便不客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唔——疼！你轻点！”

“我差不多休息一周左右就可以去上学了。”钟翡无奈道：“你这几天好好上课，每天回来和我一起写作业。”

蔡晓雾脑子一动：“对哦！还有作业。”

她躺倒在床上，四仰八叉。

用那种欢快的语气说道：“本来还在想下午要不要去学校，还是不去了吧。这样我就可以假装不知道有作业，明天就可以不用交作业啦~”

钟翡微微一笑。

蔡晓雾不会知道, 她已经暗中拜托了沈容与, 让他把作业带回来。

她也不打算现在告诉蔡晓雾，到时候再悄悄惊艳她！

“可是如果我们都不去学校，让钟瑶和沈同学独处，她肯定会作妖的……”蔡晓雾有些忧伤。

谎是自己说的, 钟翡总不能昨天才说喜欢沈容与，今天就表现得对他毫不在意。

她想了想，说道：“我相信他。如果我只是不在几天，他就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那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我喜欢！”

说完, 还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自己也信了。

“说的也是。”蔡晓雾认可地点点头。

她安静了一会儿, 突然爬起来, 看着钟翡：“我怎么觉得你变了？以前喜欢宋君霆的时候, 你不是这样的。”

钟翡远目：“人总是会变的, 可能有一天我突然就醒悟了，觉得以前的行为太幼稚。你看宋君霆这些年来不也一直不待见我吗？估计就是嫌我太烦了。”

“可恶！”蔡晓雾突然生气。

她一掌用力地打在床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还好床是软的，不然她又要像以前那样，一边甩手喊疼，一边直呼气了。

“你是不是在宋君霆那受了太多气，开始委屈自己了？”她问道。

“怎么可能？！”钟翡当即反驳：“我是这样的人吗？”

笑话，她要是不尽快打消蔡晓雾的这个想法，蔡晓雾估计就要开始行动了。

比如说找宋君霆麻烦，变本加厉地撮合她和沈容与，帮她监督沈容与，像个侦探一样监视着沈容与的一举一动……

想想都可怕。

钟翡不怕蔡晓雾给这些人找麻烦，只要蔡晓雾开心，她才不管别人心情好不好。

她就怕蔡晓雾和宋君霆作对，开辟另一种的炮灰之路。

她才刚把蔡晓雾从上一条炮灰路上拽下来，又怎么会放蔡晓雾去找新的办法作大死？

如此想着，钟翡的声音不自觉地加大，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我只是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在一两棵树上吊死？这棵树不喜欢我，我就换一棵，多试几次，总会遇到一棵我喜欢、并且同样喜欢我，还爱我爱到发疯的树。如果一个人真的喜欢我，他就会为了我克制自己，主动和别的女生保持距离，眼里只有我，从不多看别的女人哪怕一眼。会自己斩断桃花，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会自己观察我的喜好，把和我有关的事都记在心里。记得我们认识之后所有的纪念日，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无论做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我。我开心了就和我一起开心，我不开心了就哄我开心……”

“翡……翡翡……”

蔡晓雾举起了爪子，声音弱弱地打断她的话。

钟翡声音一顿，看着她，露出疑问的表情。

蔡晓雾组织了一下语言。

“那个……虽然你提的这些要求都不过分，我也觉得作为男朋友应该做到这些，但是有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不是有人生下来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

钟翡歪头：“没有吗？”

蔡晓雾叹了口气。

“男朋友这种东西，总是要调/教的，如果你打开的是一个完美的男朋友，那不用怀疑，他肯定被别的女人调/教过了。我看沈同学貌似不像是有恋爱经历的人，你们现在还在恋爱准备期，是不是可以不用要求那么高呢？”

尽管再怎么看好沈容与，蔡晓雾都觉得，沈容与大概也许可能做不到钟翡说的这些。

钟翡以前追在宋君霆身后跑，可以说是不求任何回报，只要宋君霆肯平心静气地和她说一句话，她就能开心很久。

现在她换了个人喜欢，心态就像被pua瘸了一样，把对沈容与的要求拔高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让蔡晓雾不由为沈容与捏了一把冷汗。

作为沈容与的第二个丈母娘（大雾），她总得帮这个贤女婿说点话。

“我们现在能确定的就是，沈同学肯定是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在知道你生病之后，翘课来家里看你……”

蔡晓雾的第一句话就让钟翡陷入沉思，后面的话她基本有些听不下去了。

沈容与喜欢她吗？

他的表现好像确实有一点点这个意思……

不然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热情？还主动说要来给她补习。

昨天在学校他也说过补习的事，当时她只以为他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今天就阴差阳错地，被她人为地创造出了这么好的补习机会。

他说要每晚来家里给她补习，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回消息的速度甚至有些迫切。更甚的，如果他不主动来钟家，她甚至还要想办法引他每天都来看看她……

明明很抗拒利用他的感情，却又没有办法拒绝他的接近，钟翡心里很是煎熬，颇有一种“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感觉。让她很有挫败感。

“……翡翡，翡翡？”蔡晓雾抓着钟翡的肩膀摇了摇：“你有在听吗？”

钟翡眨眨眼，十分诚实：“有但是没有完全听。”

蔡晓雾也不生气，自己作总结道：“我的意见就是，你不要太放养，也不要管得太多。沈同学那么聪明，相信以他的悟性，你稍微给他一点时间，他自己就能成长成二十四孝好男友。”

“懂了懂了。”钟翡敷衍点头，强行转移话题：“你知道的这么多，对你自己的感情归属有什么看法吗？比如万忆，他也没谈过恋爱，你要怎么调/教他？”

蔡晓雾愣了一下，装作没听见。

她在床上躺好，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我要睡午觉了。”

可能是怕钟翡和她说话，她翻身侧向一边，给钟翡留了个后脑勺。

然后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午安。”

她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钟翡看着看着，思维开始发散。

万忆就是蔡晓雾喜欢的人。

他家庭条件特别困难，读书全靠学校的教学金，因为优异的成绩被鹭高破格录取，免去一切学杂费，甚至还给他放了助学贷款。

听说这助学贷款不是给他用的，而是他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

他本人很争气，一点都没让学校失望，成绩常年保持在全年级前三的位置，各种全国甚至国际性的竞赛奖杯、奖状拿到手软，是学霸中的学霸。

人长得也好看，就是有点过于无情无欲了，蔡晓雾缠了他两年多，都只让他记住了她的名字。

他长得很高，身材偏瘦，听说他会在校外打点小零工赚钱补贴家用，所以全身的肤色都比较黑。蔡晓雾不是没想过偷偷资助他，却又担心会伤害到少年的自尊心。

又因为蔡晓雾的爸爸和大哥又明确表示过，不允许蔡晓雾找“凤凰男”，她的结婚对象必须是门当户对的人。是以蔡晓雾不但不能告诉他们万忆的事，甚至还得瞒着他们。

蔡伯父和蔡大哥平常表现得也非常疼爱蔡晓雾，就是不知道在这方面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别说蔡晓雾自己想不明白，钟翡也想不明白。

蔡伯父和蔡大哥指望不上，甚至还要瞒着他们。

后来还是钟翡拜托钟瑾出手，私下找万忆签订了一个合约。

钟瑾出钱帮万忆的爸爸妈妈治病，除此之外，每个月还会给他一笔钱，保证他家的基本生活。

万忆则需要在结束学业后，给钟家工作至少十年。

当然，工资会按照万忆的能力来给，不会亏待他。到时候，公司会扣掉他一部分工资，用来偿还这些年来的资助金，留一部分够他生活。

解决了万忆家里的经济问题，蔡晓雾开始放心大胆地围着他转，每天给他送各种零食小吃。

但是都被万忆拒绝了。

她送了两年半，万忆拒绝了两年半。如果不是因为多了一世的记忆，知道万忆最后会和蔡晓雾在一起，钟翡重生后可能还会多一项工作——

那就是想办法让蔡晓雾睁开眼睛看看别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她心中所想，蔡晓雾突然翻过身来。

她两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成拳头，像是在郑重告诉钟翡，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万忆现在心里还只有学习，我能理解，等我们高考完，我立刻马上拿下他！”

说完这句话，又翻过身去了。

钟翡扶额，继续回忆两人的情感细节。

万忆成绩太好了，以至于鹭高当初争取他的时候，给他开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后门——

学校承诺，如果他来鹭高上学，等他妹妹上初中的时候，可以免试进入白鹭初中学习。

所以，万忆的妹妹万芊，现在也在白鹭学校读书，就读于初中部，蔡晓雾还经常去初中部看望她呢。

这姑嫂俩处得挺好的。

高考结束后，蔡晓雾和钟翡留在蓉城，像其他成绩不好的富家子弟一样，进了蓉城大学的子学院——白鹭学院学习。

万忆则是追求自己的理想，去了数学系更为出名的京大。

这两个地方一南一北，离得挺远。

长时间的付出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蔡晓雾都想放弃了，是万芊给蔡晓雾看了万忆的旧作业本，才让她改变主意。

作业本是被万芊从书架最底下翻出来的，上面写着少年不为人知的情思。看了作业本之后，蔡晓雾才知道，原来她喜欢的少年也一直都喜欢着她。

只是他太自卑了，觉得自己不配喜欢她，一心想着努力学习改变自己的身份，才能有底气站在她身边。

可是他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如果他长时间不给回应，另一方得不到反馈，总有一天会先行离开的。

到时候就算他改变了自己的身份，昔日的女孩也不一定会在原地等着他。

好在蔡晓雾足够勇敢也足够坚持，两人最后修成了好的结局。哪怕蔡晓雾后来因为跟女主作对，在恶毒女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人也变得越来越执拗偏激，万忆也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

她死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

但是她的墓碑上磕着一行小小的字——

万忆之妻。

钟翡收回思绪，轻轻地叹了口气。

—037—

下午，三个人并排坐在床上看电影。

利用投屏仪将画面投射在墙壁上，拉上窗帘，配上环绕立体音响，很容易营造出电影院的氛围。

蔡晓雾是静不下心来的性格，她看会儿电影就刷会儿手机。

时而水群，时而吃瓜，忙得不亦乐乎。

电影剧情进行到一半，几个主角正在长长的地道里爬行，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动作引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在这时，蔡晓雾突然的一声“我焯”，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不用钟翡问，蔡晓雾就凑了过来，把手机拿到钟翡面前。

“有人趁你不在挖墙脚！”她皱着眉头，很是生气。

这是发在他们班级群里的一个小视频。

视频上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沈容与。

钟翡想了想，今天这个时候他们班应该在上体育课，所以，这个视频应该是现拍现发的。

沈容与穿着校服。

穿在其他学生身上显得极为普通的校服，被他穿出了运动时装的高级感，可见“人靠衣装”虽然是真，但“长得好看的人披个麻袋都好看”这句话也非常有道理。

他静静地站在橡胶跑道旁的一棵树下，斜倚着树干站着。

有一个穿着同款校服的女生站在他身前，双手正捧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礼盒，一边说着话，一边犹豫着递向他。

女生高高瘦瘦的，侧脸对着镜头。

虽然并不能完全看清她的脸，却也能从那模糊的轮廓中看出，她长得应该挺好看。

因为录视频的人离得太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只看女生的动作，就知道是女生在跟他告白。

女生好像话没说完，沈容与就站直身子，十分从容地与女生擦肩而过。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偷拍他，他侧头朝镜头方向看了过来，然后镜头就变得乱七八糟起来，看着应该是手机的主人在手忙脚乱地躲避沈容与的视线。

看完这个视频，蔡晓雾又点开重播一遍，嘴上说道：“他的嘴好像动了一下，说的是什么？”

“应该是‘拒绝’。”付甜甜学过唇语。

蔡晓雾没忍住笑出声，心情突然好了。

“这么干脆？就两个字？”她笑着看向钟翡，说道：“什么‘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合适’或者‘我现在专心于学习不想谈恋爱’之类的托词都不说一下的吗？以前宋君霆好歹还会这样意思意思呢。”

“挺方便的，不用绞尽脑汁想借口，速战速决。”钟翡倒是很赞同他这做法。

“像你以前那样，直接跟别人说什么‘你别喜欢我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劝你赶紧换个人喜欢，别浪费自己的时间’？你这样拒绝得也很干脆没错，但是不是有点过于不近人情呢？”

蔡晓雾捏着下巴，用疑问的目光看着钟翡。

“我都拒绝他了，还管什么近不近人情？”

钟翡理直气壮：“黏黏糊糊拒绝得不彻底，那不是浪费人家的时间吗？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等于浪费别人的生命，浪费别人的生命就等于折自己的阳寿，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但凡她的底线低一点，也不至于一直为沈容与的感情问题而烦恼了。

蔡晓雾和她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某些底线。

她叹了口气，说道：“不认识你的人，一看你的长相都会说你是一个不安于室的坏女人，他们都不知道你在宋君霆这棵歪脖子树上吊了多久。好在你及时止损了，换了一棵笔直挺拔的小树。”

她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冲冲地推了推钟翡的手臂。

“还记得你上午说的吗？你看看沈容与，他为了你克制着自己，主动和别的女生保持距离，会自己斩断桃花，根本不需要你出手。这是不是已经做到了二十四孝中的一孝？”

钟翡：“……”

虽然但是……

她该怎么说？

就在这时，电影进行到一个小高/潮片段，主角团遇到了生死攸关的问题，BGM也变得十分凝重，还有些大声。

钟翡和蔡晓雾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沈容与拒绝了那个女生的告白，被挖墙脚的危险暂时解除，蔡晓雾也就不会在这件事上费太多心神。

对于他们这种家世好，长得也好看的人来说，每天被各种告白是很正常的事情，蔡晓雾早就已经习惯了。

之所以这么关注沈容与，也是因为钟翡以前在宋君霆那边吃了太多亏。眼下她终于换了个人喜欢，蔡晓雾作为她的最佳闺蜜，自然是要多关注一点。

免得钟翡好不容易从一个坑里爬出来，转眼又掉进另一个坑。

她得好好帮钟翡把把关，监督好沈容与这棵新的小树。

等电影中的主角团度过危机，暂时安全下来后，蔡晓雾又玩起了手机。

班级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因为沈容与没有进群，他们聊起来也就肆无忌惮了些。

一会儿猜沈容与到底说了什么；一会儿猜那个女生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谁谁谁。一会儿说沈容与拒绝得好干脆，半点都不留情面；一会儿说他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一节课下来连着拒绝三个妹子，都还有人前仆后继地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