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靠近走廊位置的杨言开大概是最倒霉的那一个。

太阳总是很容易照到这里，哪怕现在才是早上九点，那阳光已经完全笼罩在他身上了。

而且不多不少，刚好就罩住了他一个人，身后的麻建杭藏在没有窗户的墙壁后面，同桌张雨萌往外挪了一点，阳光就照不到她了。

如果站在教室里朝他这个位置看的话，就会发现其他人躲在阴影下，只有他，像是天选之人似的，如同被舞台灯光照耀着一般，沐浴着全部的阳光。

即使是九点的太阳，也让人感觉燥热不已，汗水不住地从他额头上流下。

好在对于经常在户外劳作的他而言，这点太阳倒也不算什么了，只是汗水容易打湿课本，写的字也因此而变得模糊，这就有些麻烦了。

“……坐过来点吗？”张雨萌望向他，轻声地开口问道。

“没事。”杨言开早有准备，他拿出一块毛巾，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继续听台上的叶雯讲着复习中的重要知识点。

一堂语文课上完，他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在这里上课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没有眼保健操，毕竟这儿连广播都没有，上下课铃全是老师来敲的，就用那种铜制的铃铛，像敲三角铁似的用力敲打，相当复古。

一下课，杨言开就起身跑了出去，实际上天不算热，只是一直被太阳晒着才出那么多汗的。

走廊里吹来的风凉快得很，让杨言开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

“呼……”

“杨言开？太阳太大的话你可以往中间挪一下，我看你每天都晒太阳，不热吗？”叶雯捧着教辅材料走出教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立马收了回去，“全身都是汗了啊你？”

“没事，我习惯了，晒晒太阳也挺好，哈哈。”杨言开爽朗地一笑，作为农家孩子，三伏天都经常在田里工作，相比之下，这太阳已经算是温柔的了。

要知道盛夏时的阳光，可是真能把人晒脱皮的。

……

（二）

大课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这里连个小卖部都没有，想买点雪糕或者饮料都没办法。

下了课，要么待在教室里，要么就是在外面宽敞的广场走动走动。

当然，后面的‘百草园’也是不少男生的去处之一，只是得小心别被老师发现。

因为担心那里面会有蛇，所以老师们一直都是不让学生们往院子里走的。

“麻袋，走不走。”陈程走到麻建杭身边，喊着他的外号，手里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走！”麻建杭立马来了精神，“等下，把马甲也叫上吧。”

“行，今天我们去另一个地方抽，那里是我昨天晚上发现的，绝对隐蔽。”

“马甲！”麻建杭的神采飞扬起来，冲着刚从厕所回来的马甲用力摆了摆手，“走！放松放松！”

“好嘞！”马甲的眼睛一亮，整个人似乎一下子都精神了不少。

陈程带着头，绕过了几个从走廊里走来的老师，朝着靠近后山的地方走去，七歪八绕的，又穿过茂密的灌木丛，总算是来到了目的地。

其实路倒不算远，只是有些难找而已。

这里是一处山崖，身后的灌木丛就是最好的遮挡，除非亲自走到里面来，否则是很难察觉到里面有人的。

在这里头，就连声音都传不出去多远。

“你们的烟还多少？”麻建杭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包便宜的大前门来，“我这都最后一包了。”

“唉，没地方补充弹药啊。”马甲叹了口气，“要他妈弹尽粮绝了啊。”

“后面省着点抽吧，我寝室里还有三包红双喜。”陈程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抽了一半的烟盒来。

“先抽我的。”马甲将自己那包皱巴巴的芙蓉烟拿出，“正好还剩三根了。”

三人也不嫌弃，在这时候，能有烟抽就不错了，所以每个人都拿起一根，互相借着打火机点着，就在这山崖旁蹲了下来。

山崖外是一条陡峭的斜坡，下方有一条蜿蜒的河流，远处则是群山峻岭，别说城市，就连乡村的土房子都见不到几座。

麻建杭深吸了一口烟，劣质的烟气在他的身周缭绕，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又吐出一个小的，从大烟圈里穿过。

对于他们而言，大课间也就是一根烟的时间而已。

三人也没有抽得很快，一点一点的吸着，每次都要在嘴里含一会儿才吐出来。

“呼……”麻建杭叹了口气，“这他妈还有一个半月呢。”

“快了。”马甲吐出一缕一缕的丝状烟雾，身子往前倾了倾，“唉，麻袋，老陈比，你俩志愿选好了没啊？”

“大城学吧，那个好近点，我老婆也能考。”

另外俩人都已习惯陈程说的老婆是谁，不用想，肯定是庄莲怜。

“麻袋你呢？”

“我？我他妈……还没想好，你个比呢，怎么想的？”

“考个师范吧，分数低点，我努力一下应该能冲进去，实在不行就上大专呗。”马甲对自己的要求不高，“我他妈能读个大学就不错了。”

“确实，多少人连大学都考不上啊，不过你个比竟然要去读师范？我靠，你他妈考出来当老师，那还得了。”

“咋了哈？教教小屁孩们有啥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