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再见辛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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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并不知晓乌晶晶和男人说了什么。

就在他们严阵以待时, 阿修罗族突然停下了进攻的动作。

清源仙君垂眸:“都住手。”

仙人们虽然心又不解,但还是听从了仙君的命令。

一时间,双方对峙。

竟是谁也没有再动手。

这一幕远远脱离了神君的掌控。

他的面上先是涌现怒色, 但很快就归于了平静。

“小妖怪, 来头有点意思。”他低声道。

他放开了手中的杯盏。

杯盏悬于空中不倒, 只是杯身缓缓裂开了一道道纹路。

“阁下可是阿修罗王?”这厢清源仙君语气冷淡地开口道。

“他脑袋坏掉了?我面具摘掉了也不认得我?还是说……”男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也没什么变化啊。”

乌晶晶指着他的脸道:“皱纹变深了。”

“懂什么?这叫岁月的痕迹。”

乌晶晶瘪嘴:“可我不想你有岁月的痕迹。”

“哈哈。……太阳真的是一点也没有变过。”他高兴地大笑着。

漫长岁月造就的距离,在这一瞬就这样被拉近了。

他拍了拍乌晶晶的头,显得残忍无情的银灰色眼眸, 却好像变得红了一些。

乌晶晶任他拍,小声道:“辛离的脑袋没有坏掉,只是忘记啦……”

男子的动作一顿,皱起眉。

他突然下令:“众部一并撤回。”

于是浩浩荡荡进攻来的阿修罗众, 突然间就又如潮水般退去了。

连同乌晶晶也一起带走了。

这下所有仙人都傻了眼。

连神君都不禁陷入了沉默,一时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伏虎缓缓回神, 第一时间便看向了不远处立在高处的男人:“仙君……”

伏虎的声音微颤,心下浮动起几分尴尬和担忧。

其他仙人这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僵硬地立在那里, 几乎不敢转头去看清源仙君的表情。

一时鸦雀无声。

阿修罗猖狂至此,竟然当着面掳走了仙君的未婚妻!

呃, 虽然那未婚妻跳下去跳得很是主动。

但那也是奇耻大辱!

“枕戈以待。”清源仙君说罢, 转身离去。

无人能猜得透仙君此时在想什么。

便是连神君, 这下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转折, 失去了决判力。

另一厢。

乌晶晶呆愣愣地问:“这就走啦?”

“人太多,许多话不方便说。”

“唔, 也是。但是辛离会担心的……”

“哈, 他连他老子都认不出来了, 就该叫他好好多担心一会儿!……他现在还冷风一吹就会死吗?应该不会活活担心死吧?”

“那倒是不会了……”

“那就行。”

“辛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乌晶晶终于唤出了他的名字。

“叫爹。”

“哦,爹,你为什么……”

“说来话长,等回去了慢慢同你说。你先说说,辛离到底怎么一回事?”

乌晶晶费了半天的口舌。

辛敖的眉越皱越紧:“所以说,那个劳什子神君在他身上下了禁制?”

乌晶晶点头,又将隋离教给她的那些法术分享给了辛敖。

“指望我一个人全学会,等解救辛离那天,说不定都是一百年后了。”乌晶晶叹气,看着辛敖道:“不如我们一起来研究研究,怎么解除他身上的禁制呀。”

辛敖:“……你看你爹像是能学会这玩意儿的样子吗?”

乌晶晶:“……”

隋离可怎么办啊?

辛敖屈指掐了她的脸颊。

乌晶晶:?

辛敖笑道:“哈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乌晶晶瞪了他一眼,揪住辛敖的发髻抓了抓。

辛敖也不生气,笑着让她抓。

过了会儿他才正色道:“以辛离这小子的城府,他应当早早留下了后招。”

乌晶晶纳闷:“我不就是他的后招吗?”

辛敖:“太阳啊,你顶多算是其中之一。”

乌晶晶:“……哦。”

辛敖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屁股后面那是什么?”

乌晶晶:“……尾巴。”

“原来你尾巴长这样啊……”辛敖笑道,“难怪你以前最讨厌纪侯扒狐狸皮来垫他的屁股了。哦,不过他早就成一团臭肉了。现在都化成灰了!”

乌晶晶怔了下:“这么多年了呀?”

辛敖又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他们走后的事。

“瞧着吧,你老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当王的。”辛敖说罢,将乌晶晶拎起来。

他身形本就高大,还如小时候一样,叫乌晶晶骑到他的肩上去,然后就这样扛着人走下了肩舆,登上长阶。

“寡人这就带你去瞧一瞧寡人的王宫!”

阿修罗族也好,夜叉、迦楼罗也罢。

他们俱都茫然地望着乌晶晶的身影。

他们心中当然也有好奇和惊讶,但他们与生俱来的本性,让他们更擅长于服从他们的王,而不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们想。

她坐在王的肩头!

那她就一定是地位比王还要厉害的人!

……

年轻男子在殿中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侍女踏进门来,朝他行礼:“元君。”

年轻男子问她:“王呢?”

侍女道:“元君恐怕要多等上一些时候了。”

年轻男子纳闷:“不是已经收兵了?”

“王带了一个人族少女回来。”

“要纳后宫?……不应当。我们的王连阿修罗族中最端正美貌的阿修罗女都瞧不上眼。”

侍女心道是啊。

阿修罗男虽然容貌狰狞,但阿修罗女却个个貌美如花。

可是王连多看一眼也没有呢。

年轻男子站起身来:“坐在此地干等,未免无趣,我四下走走。”

他地位颇高,侍女自然不会阻拦,只应了声:“是。”

年轻男子转来转去,转入了一处偏殿后面。

那里挂着层叠的幔帐。

“此处供着什么东西?”他问。

“不是,是先前他们献上来的礼物。”侍女答道。

“礼物……”年轻男子登时勾起了些记忆,“难不成是先前,与那头狐狸一起被抓住的人族女子?”

“正是,元君也知道吗?”

“那怎么养在这里了?”

“王不喜欢。我们正想着要不要将她送到夜叉那里去呢,只是想来到底是个稀罕玩意儿,给夜叉吃了有几分可惜,便先养在这里了。若是再过上些时日,王也不曾召见她,也只好送走。”

年轻男子隔着幔帐,隐约能瞥见那后面,一道蜷曲的人影。

他道:“不哭也不闹,是个哑巴啊。还是说,叫你们养死了?”

侍女连声道:“没有养死,没有养死!她也不是哑巴。她就是怪得很呀,一点声音也没有。哑巴倒不是哑巴,像是个瞎子。”

“瞎子?”年轻男子一顿,立在那里似是勾起了些回忆。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那回忆渐渐被模糊了。

唯一记得最深的,便是印入掌心的凉意。

他抬手卷起了幔帐,缓缓走近。

只见一轮硕大的玉盘,摆放在中央。

那人族女子便仰躺在盘中,双眼紧合,身上衣裙单薄,便更衬得她身形削瘦,皮肤苍白,像是伸手轻轻一碰,便会碰碎了去。

正是叶芷君。

叶芷君似有所觉,霎地睁开眼来,眼眸雪白一片,寻不到眼白与眼珠的分界。

她没有丝毫慌张,缓缓坐起来,道:“这不是该进食的时辰。”

年轻男子盯着她的面容。

凤眼勾出冰冷的弧度,明明如待宰羔羊,却偏生有睥睨之气。

好一张冷若冰霜的美人面啊。

年轻男子蓦地一笑道:“是啊,不是该进食的时辰,因为这是要将你送去给夜叉吃了。”

美人动了动唇,面上还是不见一丝惊慌求饶之色。

她道:“恐怕夜叉消化不了我。”

“是吗?”

“我一身灵力,恐怕会将夜叉活活撑爆。”

年轻男子走近,俯身,附在叶芷君的耳畔道:“一口吞不下,那若是将你剁成十来份,分与数十个夜叉呢?”

叶芷君:“……”

她别开头,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面无表情地一抬手,骤然朝后袭去。

年轻男子生生挨了她一拳,挟裹着灵气。

他身形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动也不动,更反扣住了叶芷君的手腕,不怒反笑道:“姹女打人怎么越来越疼了?”

骤然听见这个名字,叶芷君停顿了下,然后又抬起另一只向后袭去。

年轻男子登时也一并抓住了。

叶芷君这才出声:“元楮?”

年轻男子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姹女将我忘记了呢。”

叶芷君:“怎会这么容易便忘却?转眼才不过几月的光景。”

其实她是真忘了。

听见声音,也只是觉得些许耳熟。

但等元楮再多说上几句话。

嗯……阴损到这份儿上,也就一个元楮了。

记忆一下便被勾回了笼。

这厢元楮叹道:“于你来说不过几月的光景,于我来说,却是千年岁月的流逝啊……”

叶芷君:“那还要多谢你记得我了。”

元楮:“可不是得多谢我吗?若我不记得你了,你今日没准儿真要喂夜叉去了。”

叶芷君:“昔日你被公子辛离穿了琵琶骨的时候……”

元楮:“是,那日是你扶的我。今日救你,你要说算扯平了是不是?”

叶芷君:“那要看你觉得,值不值得扯平了。”

元楮:“自然能扯平。只是……”

叶芷君不接话。

元楮便自说自话道:“只是要救你出去,那又得另外算了。”

叶芷君道:“我不出去。”

元楮:“……”

叶芷君指着身下玉盘道:“此物天生的灵器,不错。”

元楮:“你不怕等我今日一走,你还是会死在这里?”

叶芷君:“那要看你有多怕你的门主了,你若怕她,又何必我费口舌。”

元楮:“她还活着?她若死了,我自然就不用怕了。”

叶芷君抿了下唇角,面上不着痕迹地闪过了一丝怒意。她也不知晓乌晶晶如今是什么境况。

但她道:“自然还活着。”

元楮摇头:“你说这话时底气不足,想来你也有一段时日不曾见过她了。”

叶芷君一双盲眼动了动,“盯”住了元楮。

元楮叹道:“你我在雪国时,也一同长大,怎的同门情谊就这样淡薄,半点不敌你与门主之情?”

叶芷君凉凉道:“一同长大?”

元楮在无极门中生而尊贵,而她因眼盲不与人来往。两人压根就没说过几句话。

她下山办事归来,元楮还笑吟吟问她,姹女竟然没有死啊。

这厢元楮摸了摸鼻子:“在同一屋檐下长大,不算一同长大吗?”

叶芷君没搭理他。

“好罢。”元楮轻声道,“重逢也是缘,请姹女随我走吧。放心,不问你收取半点好处。哦,这玉盘我也会命人给你带上。”

叶芷君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字眼:“命人?”

元楮:“很奇怪吗?以我之才,若无公子辛离和帝姬阻挡,我也该是称霸雪国的。如今在这里有几分地位,也不奇怪吧。”

叶芷君:“不奇怪。”

以元楮此人的阴损手段和野心,一旦脱离雪国,应当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元楮:“多谢姹女称赞。”

说着,他一边朝她伸出了手:“请。”

叶芷君:?

我称赞你了吗?

叶芷君从玉盘上滑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元楮伸出去的手便悬在了那里。

他随即挑了下眉,又淡定地收回了手。

叶芷君没有出声,信步走在前。

元楮落后一步,叹道:“阶下囚哪里有半点阶下囚的样子。”不过他只嘴上说说也就罢了。

他跟上去,为叶芷君卷起了幔帐,低声道:“姹女可要走慢些,这里对你来说陌生得厉害,若是不慎跌入赤河之中,我可救不了你。”

外头的侍女听见元楮的声音,转过头来,正撞上他与叶芷君一前一后,一时不由看得愣住了。

“元君,这……”

元楮指着叶芷君道:“既然王不想要,那便送给我如何?”

说罢,他看了看叶芷君。

她的面庞上还是半点情绪也没有,就连一丝被冒犯的不快之色都没有露出来,真是相当沉得住气啊。

侍女犹豫片刻,躬身道:“元君若喜欢,那也是好的。”

元楮:“走吧,你归我了。”

叶芷君冷冰冰地走在前头。

看着倒真不像是她归他了。

她才更像是“主人”呢。

元楮轻嗤一声,缓步跟了上去:“我说了莫要走快了,一会儿跌个跟斗,我可不扶你。”

那行在前头的女子啊,苍白却锐利。

不知何时才能看见姹女变了脸色呢?

元楮心想。

……

乌晶晶只在辛敖的巍峨宫殿中停留了一夜。

她独占了辛敖那张堪堪可睡下二十来人的巨大床榻,打个滚儿都不用担心滚到地上去。

辛敖也很不喜欢这东西,但他道:“阿修罗族大都身形极其魁梧,床榻当然也就修得格外的大。尤其是阿修罗王,身份至尊至贵,为阿修罗王打制出来的床榻也就更加大了。”

乌晶晶闻声道:“倒是比雪国的床还要大。都可以把我、你和辛离同时塞下了。”

听她这样一说,便一下又勾起雪国的记忆了。

辛敖笑了出来:“是啊。你小时候还净喜欢把腿搭我身上睡。你跟着寡人睡也就罢了,还要将辛离也叫上。寡人翻个身都怕把他挤死了。”

他说着感叹道:“如今倒也长得那般高大了,我还真没认出来。不过那张冷冰冰的,觉得天底下都是蠢物,就他一人聪明的脸,还是没怎么变。”

乌晶晶这就不得不自夸一下了:“我厉害吧?我一眼便认出来你了。”

辛敖哈哈笑道:“厉害,厉害!寡人的太阳最是厉害了。寡人戴着面具都叫你认出来了。”

他说着竟是趴下了高大的个头,道:“便奖你骑大马好不好?”

乌晶晶到底没好意思。

她小声道:“我早就长大了,不骑了。”

辛敖不高兴地坐起来:“好吧。”

“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乌晶晶想起了正事,忙问道。

辛敖轻描淡写:“还记得那个要拐你去当尼姑的大秃子吧?寡人只是问了问他,若寡人想要再见你和辛离一面,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