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张眼泪汪汪的脸。
“都怪你。”他捂住脸,哭得很伤心,“你喝那么多酒干什么,现在被所有人都看见了,好丢脸啊。”
盛明寒就放下手机,慢慢过去连着被子把他抱住,一边嗯一边亲他。
“是我不好,我听岔了,以为十一点才开始,视频我已经让人去删了。”
周岁的脸闷得很热,像蒙了一层水蒸气似的,盛明寒亲着亲着,吻就变了味道。周岁微微攘了攘他的肩膀,把他的脸从脖颈处推开。
盛明寒抬起头,摸了摸他的耳朵。
“现在不想亲。”周岁忧郁地说,“我都要对这里有阴影了。”
盛明寒本来想说不会的,但是一回想晚上的情景,也有点心梗。
“不亲。”他说,“我就抱着你。”
说着,盛明寒也侧身躺了下来,倚在周岁身旁,又把他脸颊两侧凌乱的头发整理干净。因为刚才出了一点点汗,黑色柔软的发沾在脖颈上,像带着海水湿气、缠绕不休的海藻。
盛明寒顺着头发理向他的耳垂,还没碰到,周岁就伸出胳膊抓住了他的手指,“你再给我读几条评论吧,要不好的那种。”
他声音还是郁闷的。
盛明寒就叹了口气。
“刚才不是给你念过了?都是cp粉在狂欢,没什么不好的。”
周岁没说话。
“有人喜欢,自然有人不喜欢,会觉得在作秀、炒作。”盛明寒问他,“你觉得我们是作秀吗?”
他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盛明寒说,“粉丝的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上一秒她们能因为你的温柔爱你,日后攻击你时,说辞说不定又换成了软弱。”
他语气沉稳平和,虽然是非科班出身,但他的台词一向抑扬顿挫,轻重有序,很有沉淀下来的故事感。
周岁不自觉地平静了下来。
他之前被黑得最惨的时候,媒体最爱给他打的就是‘软弱’、‘娘化’的标签。
可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过去,他的‘软弱’就变成大肆表扬的‘温柔’了。
他从来都没变。
变得是偏见和人心。
“之前,我对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盛明寒握着他的手,低声说,“就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很不开心。”
周岁点点头。
那会儿,盛明寒没有给他任何理由,直接拒绝了周岁想邀请他朋友来参加婚礼的请求,这也直接导致了他和朋友们关系渐渐疏远。
周岁很不理解,后来还和盛明寒聊过一次。他们没有吵架,就是心平气和地讨论,聊完后,周岁第一次发现了他和盛明寒思维上的差距。
“我不需要在意他们的看法,假设我们邀请客人,那么必然会出现A不喜欢这道菜、B觉得位置不够亲近,C是看笑话的同行和对家这种情况。但这是你和我的婚礼,不是他们的。”
“我只想要我们开心,其他我不管,也不想管。他们觉得不满,那应该讨厌不让他们参加婚礼的我,而不是直接讨厌你。”
“岁岁,我觉得你的朋友并不够优秀。对你来说,现在分开是件好事。”
那时候盛明寒还没完全学会融入到一段亲密关系里,说话和初见时的风格差不多,像个机器人,直来直去的。
伤了他的心。
因为那句‘不够优秀’,周岁一直很自卑,觉得盛明寒是因为他的朋友们很平凡普通,才不想去交际。
所以,即便盛明寒解释过自己的想法,周岁也完全无法理解。
当时,他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当时间加速流转到两年后的现在,周岁又好像有些隐隐地理解了。
他迟疑地问,“你那时候知道……”
“嗯,我不希望你和他们交往下去,是因为他们目的不单纯。”
盛明寒很坦诚地承认了。
“他们都曾经偷偷要过我的联系方式,以你最好的朋友的名义。加上微信之后,隔三差五地跟我聊天,发一些有的没的话。也有单刀直入,上来就说想让我帮个忙,牵线这个或那个导演。”
周岁的表情瞬间冻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攥紧了手,喃喃道:“我不知道……他们从来没和我说过,他们可以跟我说的。”
“他们当然不能跟你说。”盛明寒轻轻把他的手掰开,指甲掐在手心,会很痛。他低声道,“你帮不上,你也不会和我说,对不对?”
周岁嗯了一声。
半晌后,慢慢地把手缩了回去,他躺在被窝里,望着天花板出神。
但凡是好朋友的心愿,周岁都会尽力帮他们去完成。但倘若这个心愿需要向盛明寒提要求……
他确实开不了这个口。
盛明寒比他更懂‘人心’。
是他太蠢了,竟然没有发现,还要盛明寒帮他去处理这些事。周岁垂下眼睑,几乎能想到当时盛明寒的心情。
很抵触,但因为是他的朋友,不想这些朋友让他伤心,所以默默地处理完,又好心地提醒他,记得远离。
可惜他太笨了。
“岁岁,”身旁一只手伸了过来,抚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轻轻掰了过来。盛明寒轻声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周岁的情绪只维持了几秒钟,但这几秒钟也是很难受的,他缓过神来,转身把盛明寒抱住,闷声说,“你跟我说过了,不要在意别人。”
他记住了。
这一次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真听话。”盛明寒奖励地亲了亲他,过了片刻,又说,“其实在我小时候,有很多人想跟我做朋友。”
“嗯?”
“不是你想的那种,嗯……我上小学的时候,家里都是司机来接送的,喝得牛奶、吃的面包和饼干是从家里带的,用的文具也是最好的。”
“有些孩子会说,盛明寒我想跟你做朋友,我同意后,他就光明正大地问我要铅笔、要巧克力,甚至要我的零花钱。有些孩子……会直接偷。”
盛明寒并不觉得小孩子生来完全纯粹天真,起码他小时候遇到的并不是。
有些小孩就像小猫小狗一样,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如果老师更喜爱谁,他们就簇拥谁;如果老师讨厌谁,他们就团结起来排挤谁。
他被簇拥过,也被排挤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以周岁难以分辨的人心,对他来说,却轻而易举。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周岁抬起头,听见他说,“是在剧组,那会儿我刚来,你很好奇地到处打量我。”
“……哪有到处啊。”周岁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我明明就只看了几眼,马上就走开了。”
盛明寒就笑了,“是。”
就是因为那几眼,盛明寒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单纯的羡慕和崇拜。后来拍戏时,他验证了果然如此。
女主和别人会时不时地上来跟他搭话,打量他身上穿戴的衣服和饰品,在化妆间里热烈地讨论他的饭盒是六十块钱的价位;会偷拍他的照片,装作粉丝要他的签名,然后转头挂到群里贩卖。
只有周岁什么都没做。
他时常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服装(那个时候很流行),坐在台阶上发呆,等到有他的戏份,就会提着长长的裙子小跑过去。
路过时,盛明寒嗅到一点汗味。
“啊??”周岁皱起了眉,有些窘迫,“你闻到了吗?可是我每天都有洗澡的,戏服我也有搓……”
“不是那种汗味。”说着,盛明寒凑到他鼻尖轻轻嗅了嗅,周岁没想到他又靠这么近,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一下。
盛明寒抬起头,露出浅浅的笑。
“就是这种味道。”
是出了一点薄汗,细密汗珠挂在皮肤表层的香甜气息,像澄花的香味。
他曾经怀疑是不是只有自己能闻到,他还让柳时宁帮忙去闻闻,那时候柳时宁还在跟组,听到他的要求后大骂他变态,盛明寒只能让助理去偷偷闻。
搞得那阵助理看到周岁都得绕道,感觉怪尴尬的。
但验证下来,确实只有他一个人闻到了。或者说,人家根本就没有味道。
干净得很。
“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周岁想了想,“其实,我也经常能闻到你身上的香味,就是你常用的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盛明寒便露出惊讶的表情。
过了半晌,他才说:“可是,上一季播出后,我的沐浴露就用完了,后来我让助理帮我买了无香型的,就一直凑合用到现在。”
这下,两个人都傻眼了。
过了半晌,盛明寒捧住他的脸,笑着轻轻咬住了他的唇,“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唔……”
气息波动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岁抓着枕头的手松了下来,垂在柔软的床单上,他翻了个身,把不平的呼吸慢慢吐了出去。盛明寒掀开被子,抓着他的手让他重新正面仰躺着。
不怎么流动的暖风氤氲着整个房间,暖黄色的灯铺在整个房间里,给白皙的身体打上了一层细腻成膜的光影。
他擦掉唇角的痕迹,俯下身,亲了下来,“我就知道,我们是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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