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翁.
两人之间眼神的交流, 自然逃不过冯嘉幼的眼睛。
这些本该是谢揽和韩沉沟通的,但她必须亲自过来见一见韩沉。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出了糕点铺子的门,冯嘉幼又问一遍:“夫君,你确定韩沉靠得住?他留在淮安, 只是为了帮那些穷苦灶户找条活路?”
谢揽扶着她上马车:“自从被谢临溪骗过, 我可不敢说谁靠得住。但以韩沉的出身, 若是图财,根本没必要留在这做盐枭。”
“他的出身?”冯嘉幼疑惑, “你不是说你们从不问对方的出身?”
“我不知具体的, 但他八成出自大户人家,官宦贵族也有可能。”谢揽回忆, “当初他还有头发时,束发用的是金冠, 买酒打赏小二出手便是二两银子。他手中之剑也是少见的材料,鞘上镶嵌的全是宝石, 浮夸得很。”
不过此次谢揽见他, 剑鞘上只剩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 宝石估计都被他抠出来卖掉了, “你瞧他越混越穷了, 留在淮安怎么可能是图财?”
“这真是一个令我无法反驳的证据。”冯嘉幼哭笑不得,“难怪我观他言行举止瞧着不拘小节, 却处处都是细节, 极有教养。”
谢揽也是最近才反应过来:“我结交的那些与我志趣相投的朋友,我猜家中多半非富则贵, 基本上不会有穷苦人家。”
他们都有一身的好本领, 手中握着昂贵的兵刃, 随心所欲, 视功名利禄如粪土。
穷苦出身哪里有这样的资本?
多半去给达官贵人们当了护卫、暗卫,或者杀手,刺客。
冯嘉幼终于收起了自己的疑心,又不好意思起来:“我方才话太多,害你在他面前丢脸了吧?”
谢揽并不在意:“你有本事,又不代表我没本事,我丢什么脸?”
冯嘉幼歪头看他,挑了下眉毛:“真的?但我瞧你脸色不大好看,都不笑了。”
“我是在担心你。”谢揽要将她送回府衙里去,还要和她分头行事,哪里笑得出来,“从来都是别人数落我胆大妄为,我看你的胆子比我还大。”
冯嘉幼笑语吟吟:“我哪有什么胆子,纯粹是你给我的底气。”
谢揽摆手:“现在不适合给我灌迷魂汤。”
冯嘉幼被噎了噎,平时玩笑开多了,讲真话他竟不信:“我说的是实话,在你心里,难道我就只会哄着你去卖命?”
谢揽见她板起脸来,本想解释,但见她眼底透出的信任,他此刻只想巩固这份信任,真挚道:“那你尽管放开胆子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所有试图阻挠你的人,我都会替你荡平,不管他是谁。”
冯嘉幼不免动容,却说:“回去府衙,你要先去演场戏。”
谢揽纳闷:“演戏?”
……
马车抵达衙门口,两人兵分两路。
冯嘉幼回去府衙东厢,直接去敲李似修的门。
不等他询问,她先发制人:“时间紧迫,我有件事情想请李大人帮忙……”
谢揽则按照冯嘉幼交代的,先去见秦硕。
听闻这夫妇俩竟然折返,秦硕摸不着头绪,从后宅匆忙来到花厅。
只见谢揽身姿笔挺的站在花厅中央,从他镇定的表情中,秦硕窥探不出任何情绪,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秦硕稍作迟疑,敛袖上前:“谢千户为何又回来了?莫非是出城时遭遇了阻碍?”
谢揽凭借从前在大理寺内磨炼出的演技,感叹道:“我们没有出城,走半路收到消息,那姓陈的盐枭凌晨时又准备劫狱。”
“刚劫过一次,还敢?而且如今全城戒严……”秦硕想知道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他在淮安城内有人脉?
“我的消息应该不会出错。”谢揽慎重道,“而且这并不奇怪,依照常理,咱们都认为今夜他不会再来,汤总兵全城搜捕,也不会将重点放在府衙。”
秦硕若有所思:“是有这个可能。”
若姓陈的和尚今晚再攻,又是一个机会。
他们原本就想将刺杀李似修的罪名,推在他头上去。
谢揽抱了下拳:“我们回来,正是为了提醒秦大人早做准备。”
秦硕道谢:“但尊夫人的外公……”
谢揽打断:“也不差这一夜,这帮子盐枭的能耐有些超出我的想像。今晚李大人险些死在他们手里,我不放心,回京也不好交代。”
言下之意和职务相比,夫人的外公死不死,他并不是特别在意。
扮演野心家,谢揽同样有着丰富的经验。
秦硕沉默不语,在他眼中谢揽此人高深莫测,他看不懂。
“秦大人……”一名衙役入内,见谢揽在,也对谢揽行礼问安。
秦硕问:“何事?”
衙役回道:“赵同知派属下来请示,李大人想将案犯柳盈盈从地牢里秘密提出来。说是今夜那伙人可能还会劫狱,不如将柳盈盈换个地方关押。最好关在东厢,由李大人的护卫看守,以防万一。”
秦硕微微皱眉。
“以防万一?”谢揽嘲笑道,“看来李大人今晚真是被吓到了,捏着那盐枭的妹妹,就等于捏着一个挡箭牌。”
衙役问:“秦大人?”
谢揽在,秦硕没时间思虑太久:“我又还没上任,赵同知拿主意就好。”
“是!”衙役匆匆退出。
见目的达成,谢揽也告辞。
秦硕独自在花厅内踱步,将信将疑着,但不管怎么样,要先将派出城的杀手召回来。
……
谢揽回到东厢的房间里,立刻去兵器匣挑选稍后用得着的兵刃。
边挑边复述自己与秦硕的对话:“我看不出来他信没信。”
“像他这般心思缜密之人,估摸着半信半疑。”冯嘉幼思忖着,“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行动。”
“我速去速回。”
等收拾好,谢揽准备翻窗出去时,冯嘉幼喊了一声“等等”。
谢揽停下动作,刚转身,被她扑上来抱住。
脊背一瞬挺直,感受到她害怕的情绪,谢揽又弓下腰将她抱紧,安慰道:“放心,就算你信不过我的能力,你没听我爹说,我这人从小命硬,不会有事的。”
不说还好,越说冯嘉幼越担心,松开他,抬头凝视他的眼睛,不悦道:“一会儿‘运气好’,一会儿‘命硬’,你能不能正经点?”
谢揽也被噎了噎。
这女人是真难伺候,他之前说自己天下无敌,她说他狂妄,不知人外有人。
他服软了,改说自己命好命硬,又成了不正经。
谢揽也不安慰了,什么安慰都不如杀完人早些回来更有效果。
他指着窗外的月亮:“我得走了,不能延误时机。”
“好。”冯嘉幼叮嘱一声“小心”,看着他从后窗离开。
冯嘉幼刚要探头出去窗外,却见谢揽又翻了回来,吓了她一跳。
谢揽将刺客首领留下的双刃弯刀拿走:“险些忘记带这个。”
“你带它做什么?”
“还给他。”
冯嘉幼搞不懂,那首领少了一柄弯刀便少了一分勇猛,为何要还给他?
但她终究是个外行,不问。
谢揽出门之后,冯嘉幼感觉到疲惫,趴在桌面上休息一会儿。
姜平的敲门声将她吵醒:“谢夫人?”
“来了。”冯嘉幼起身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才开门出去。
只见李似修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着,姿态虽优雅,但双眼无神,萎靡消沉。
与身处险境关系不大,应是还没从知己好友的背叛中清醒过来。
他这状态,倒令冯嘉幼安心,说明他并不是个利益至上冷血无情的政客。
衙役已将那柳盈盈从牢里押了来,此时正跪在李似修面前,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冯嘉幼的目光从李似修挪到柳盈盈身上,江南果然出美人儿,都快要瘦脱相了,依然遮掩不住她的美貌。
姜平瞧出她的顾虑:“四周都是我们的人,谢夫人有话但说无妨。”
冯嘉幼走到柳盈盈身边,想将她扶起来。
柳盈盈却甩开她的手,脸上写满了憎恶。
“柳姑娘,我夫君是韩沉大哥的朋友。”冯嘉幼颇可怜她的遭遇,半蹲在她身侧,“你也认识,他姓谢,四年前从人牙子手里救过你。”
柳盈盈瞳孔紧缩,这才抬头看她:“恩公做了官……”
冯嘉幼眼珠滴溜溜一转。
柳盈盈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说话不方便,旋即闭了嘴。
冯嘉幼拉着她的手:“你且安心待在这里,只要我们没事,你便不会有事。”
但凡府衙内再出一点乱子,就能趁乱将她送出去。
柳盈盈反握住她的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目光热烈的道:“姐姐,我真的没有杀知府,我被人抓到这里时,知府就已经死了,是他们硬要赖在我身上……”
“我知道。”冯嘉幼岂会不知,这淮安知府必须死,因为要给秦硕让位置。
他的死因最合适推给韩沉,谁让韩沉在这淮安府不听话,且还凭着一身本事越做越大。于是抓了柳盈盈过来顶罪。
冯嘉幼对姜平道:“先交给你们了。”
姜平应下,让人扶了柳盈盈去厢房梳洗。
柳盈盈不肯走,心里有太多话想问。
冯嘉幼此时不好解释:“韩大哥与我夫君联手,你还信不过?”
柳盈盈终于点点头,跟着去了。
等她走了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李似修开口:“这柳盈盈身上背着前任知府的命案,将她提过来,我稍后若被刺杀成功,指不定也落得个前任知府的名声,因贪图女色才被盐枭所杀,反倒给了他们一个好理由。”
冯嘉幼恭维道:“李大人多虑了,您吉人自有天相。”
李似修笑了笑,没说话。
冯嘉幼问:“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逐个击破的同时,大人您这边可有什么对策?”
“能躲则躲,能拖则拖。”李似修微微敛眸,“一两日内他们杀不死我,那就没了机会。”
他父亲不能明着出手,定会派人来保护他,可惜从收到消息到赶来淮安,没有那么快。
“先前李大人说,他们以为您背后无人,对您下手不会思虑太多。”冯嘉幼小心翼翼地问,“那您不能隐晦对他们透露一些,让他们有所顾忌?”
李似修甚是烦恼:“你们是当真逃不出去?为何非得回来?”
“您不是都看到了。”冯嘉幼指了指柳盈盈进的那间房,“我夫君有他要做的事情。”又看向李似修,“而且于公于私,我们都不可能丢下您跑了。”
“于公我理解,于私是何意?”李似修是真不懂,“谢千户该知道,我在揪他的底儿。”
“他们这么想您死,可见您执着想做的事情,会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冯嘉幼猜他是想改革盐政,且成功的几率极大。
李似修神色微动,捏了捏眉心:“你们让我如何是好?”
冯嘉幼知道他手里那张底牌或许足够保他们的命,瞧他的态度,原本似乎并不打算使用,如今怕连累他们,开始考虑要不要用。
冯嘉幼道:“您暂时不需要考虑太多,只要我夫君能将那群刺客的首领杀了,咱们的危机便能解决一大半。”
“大人。”护卫进来禀告,“漕运总兵汤秉谦到了,秦大人请您去往花厅。”
“不去。”李似修撩了下衣摆,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就说我今晚受了惊吓,走不动路。”
他出门,姜平也要跟着去。
谢揽回来之前,他有责任看顾着冯嘉幼。
……
消息传到花厅,汤秉谦重重一拍桌面:“好个李似修,摆架子摆到我头上来了,只不过被选为了帝师,便以为自己已经入了内阁?”
秦硕忙道:“汤总兵息怒。他也未必是摆架子,大概是不想离开谢千户太远,毕竟谢千户今晚才救过他一命。”
汤秉谦扬眉冷笑:“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岳父总夸你有几分像他,但比起他来你还差得远。”
秦硕垂首听训。
“我若猜的不错,谢揽根本就不在东厢。”汤秉谦指了下南城门,“他应该是出城去了。”
秦硕愣住:“他丢下自己的夫人,一个人出城走了?”
汤秉谦越看他越蠢:“你不是派了阿武去城外伏击谢揽夫妇?”
秦硕微微颔首。
阿武便是今晚刺杀李似修的主力,那使双刃弯刀的首领。
是秦硕岳父的义子,亦是他悉心培养的刺客。
秦硕也是娶了傅兰宜之后,才惊觉自己这岳父了不起得很。
大魏的驸马不得为官,他整天看似钓鱼遛马,闲人一个,实则手眼通天。
反而当秦硕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这条船他要么上,要么死。
汤秉谦道:“我过来府衙的路上得知,韩沉从城外召集不少人马,堵在阿武回城的路上。”
淮安是汤秉谦的地盘,大小势力内都有他的眼线,“韩沉那厮不是阿武的对手,以往见了阿武便跑,是谁给他的自信去围堵阿武?”
秦硕点头,谢揽与韩沉认识,两人这是联手了:“那糟糕,此时递消息给阿武估计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阿武能不能赢过谢揽。”
阿武不回来,他们还真拿李似修没办法。
单是李似修身边形影不离的姜平,除了阿武谁也不是对手。
而且不知谢揽竟与韩沉认识,刚才竟将柳盈盈交了出去,如今想要回来怕是难了。
秦硕只不过是就事论事,其实事成与否,他的心情并没有太强烈的起伏。
此番他不遗余力的去杀李似修,未曾动过半分恻隐之心。
李似修若能活下来,那是李似修福大命大,也是他技不如人。
汤秉谦放下茶盏:“无妨,阿武不会有事。当你派人告诉我,谢千户夫妇俩也会来淮安时,我便多留了个心眼儿,准备了一个能制服他们的杀手锏。”
*
谢揽与韩沉躲过重重守卫,翻出了高耸的南城墙。
城外不远处,已经备好了马。
韩沉指着东侧的林子:“他们应该会从这边回来,虽崎岖,却能跑马。西侧都是矮山,马跑不动。”
谢揽张望:“所以你的人都去东侧埋伏了?”
韩沉又指着西侧:“以防万一,西侧山地也埋伏了一些人,但东侧可能性更大。”
谢揽不熟悉地形:“那听你的,咱们去东侧。”
“但我担心,消息是不是已经走漏了。”韩沉站着不动,“我怀疑手底下有他们的眼线,不然他们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去衙门口?”
“不用怀疑,肯定有眼线。不过从你召集人手再到咱们出城,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传递消息。”谢揽翻身上马,“走,带着你的人,咱们冲上去给他们迎头痛击!”
韩沉诧异:“冲上去?弟妹不是让咱们先蹲着伏击他们……”
谢揽赶紧叮嘱:“不要告诉她,你知道我喜欢抢占先机,蹲守哪里是我的风格?”
韩沉好笑道:“弟妹不是让你保存体力吗?”
“她哪里知道我有多少体力。”谢揽和她解释不通,随口应付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事,“总之你回去不要乱说话。”
“看来你还是老样子,这官是为了弟妹才做的吧?”韩沉骑上马,幸灾乐祸地笑,“这世上再没有比官场更复杂更恶心的,你混在其中累不累?”
谢揽反问:“那你做盐枭累不累?”
若韩沉仍在仗剑江湖,过从前的逍遥日子,谢揽可能真会顾影自怜。
但韩沉比他凄惨多了,“你会留在这里,最初不也是为了盈盈?至少我肯认栽,你却连认栽的勇气都没有。一边离不开,一边还自以为潇洒,与盈盈兄妹相称,给自己预留退路。如此摇摆不定,难怪四年来剑术停滞不前。”
韩沉倏地涨红了脸:“我是被这些盐丁灶户给绑住了……”听见谢揽不屑的嗤笑,他无力辩解,改说道,“起码我有做事,我的本事没白瞎。”
“我就白瞎了?”谢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冯嘉幼。
但冯嘉幼在做什么?
她想保下的李似修,正是因为想要推行盐政改革才会遭人刺杀。
“这不是一般的官场狗咬狗,李似修的改革若能成功,整个大魏的贫苦灶户都会因此获利,包括你努力帮扶的那些。”谢揽扭头看韩沉,振振有词,“我们都在竭尽所能,你凭什么嘲笑?”
说完也不管韩沉的反应,一甩马鞭,策马南下。
韩沉原本奚落的笑容早已收紧,原地沉默片刻,也策马追上去。
林地内疾驰了一刻钟,便感受到地面的震动,知道前方有大队人马迎面而来。
离近了之后,是一行几十个头戴相同斗笠的黑衣人。
韩沉勒马停下,正想询问谢揽想怎么打。
却见谢揽拎着那柄双刃弯刀飞身而起,将手中弯刀朝前方一行黑衣人扔了过去!
他没有寻找角度,像是乱扔的。弯刀打着旋飞向人群,刀刃仿佛与空气摩擦出火焰,伴着滋滋啦啦的声响。
马队前排见此情景疯狂拽动缰绳,四散奔逃,原本的阵型全被打乱。
只见马队后方又飞出一柄弯刀,两柄弯刀于半空相撞,尖锐的声音刺的众人痛苦的捂住耳朵。
且双刀相撞后,朝相反的方向散开。
阿武捡刀的功夫,谢揽提到苗刀杀进他们之中,一连串手起刀落,便将好几人斩落于马下。
他这一出手,韩沉便知他敢来“迎头攻击”的底气何在。
四年时间的确不短,韩沉难以置信的是比起来四年前他竟还有进步的空间。
这天赋真令人嫉妒。
“还不过来?”谢揽回头喝他,“看什么热闹?”
韩沉没好气的提剑杀过去:“我看你轻轻松松……”
阿武捡刀回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无视韩沉,盯上了谢揽,且像是知道谢揽先前接他一刀,手臂有伤,一下手便攻他的手臂!
谢揽以苗刀格挡后,立刻跳出人群中。
首领追上他,其余刺客并不追,因为韩沉同样不是个善茬。
更何况前方马蹄阵阵,韩沉带来的人手已经快要追上来了。
“谢千户既敢来围堵我,还跑什么?”阿武追不上谢揽,再次丢出弯刀。
那弯刀环了一圈,挡了谢揽的路,又回到他手中。
谢揽心道当然是为了找个宽敞的空地。
他的弯刀花里胡哨,但兵刃始终是一寸长一寸强,谢揽的苗刀只要有足够的空地施展,他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
而且谢揽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对这弯刀眼熟了,他小时候见过。
曾有个人拿过类似的兵刃,潜入过黑水城,被他爹打伤之后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