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她自己就是医生,清楚医生是人,不是神。
如果听力受损程度太严重,别说是治好耳朵,可能连助听器都无法佩戴。
秦芜看着认真倾听的江戾,心像被一只手揪着,没勇气再看下去,正准备转身离开——
少年安静举起手。
难以描述那一刻的感想,好像看到荔枝玫瑰颤巍巍绽放,甜意弥漫在空中。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秦芜的眼眶登时一热,无论江戾听到的声音大不大,好歹能听到小部分频率。
小机器人不知道秦芜的庆幸,平静地按流程做检查。
检查完毕,平静地走出隔音室。
刚出来便被段知寒抱住了,边抱边揉他的头发,仿佛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他想挣开段知寒的怀抱,怎么也挣不开,最终无可奈何地任由对方抱着,脸贴在段知寒胸膛上。
真是只黏人的狐狸精。
—
他们做完余下的检查,重新回到诊室。
陈医生没看江戾递来的报告,在键盘上敲了敲,直接打开电子报告,盯着屏幕对他们说。
“耳膜穿孔导致的耳聋,高频听力损失很严重,出现明显的听力曲线下移,可以做个耳膜修复手术。”
“手术有可能失败,不能保证术后效果,看你们的意愿,愿意我就开个住院单,因为是全麻手术,还要做下术前检查。”
陈医生没问为什么受伤,这样的案例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
外伤导致的耳聋反而比神经性耳聋好治,前者找出病因根治即可,后者好不好得了,看命。
只是前者不保证成功罢了。
秦芜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手术都有风险,但有多少人愿意承担这种风险?
她看向江戾,等待少年的回答,向来温和的段知寒替江戾回答:“开住院单吧。”
陈医生三两下开好单子,他们走出诊室。
在人民医院工作的吴哲得知此消息,休息时屁颠颠跟在后面。
“嫂子要做手术了?陈医生可是国内大佬,做过的手术多如牛毛,别听他说得严重,手术肯定没问题的。”
“之前有个突聋的小姑娘,门诊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术完了跟没事人一样!”
在吴哲的感染下,秦芜放下对手术的担忧。
吴哲说起住院的事:“做完检查就能办理入院手续了,VIP病房是套房,家属可以睡隔间,有什么缺的只管问护士要,高价床位费不是白交的。”
秦芜好奇地问:“床位费有多高?”
“普通VIP三千一天,这种层次的VIP一万一天。”
吴哲有些郁闷:“前段时间我在VIP病房轮班,看到个上市公司老总,把小三小四都安排进了VIP病房,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
“不知道是不是我倒霉,冲进去劝架,没被两人扔的花瓶砸了,走两步脖子崴了,差点去外科手术。”
“那你是挺倒霉的。”
秦芜和吴哲的接触不多,否则就不会说是挺倒霉了,而是,你对自己的运气没有逼数吗?
不过吴哲是个健谈的人,他们从四楼聊到住院部,段知寒偶尔也会说几句。
他们陪着江戾去做入院检查,经过门诊大厅,一直沉默的少年匆匆走向院外。
“我还是不做了。”
秦芜本来纳闷原因,瞥见江戾轻颤的手明白了,哪怕来之前做好了准备,真要做手术还是会害怕。
她对此倒是很乐观,只要生出动手术的念头,江戾总有一天会同意做手术。
并不急于一时。
她不阻止江戾的离开,谁知段知寒牢牢握住少年的手,嗓音透出浓浓的喑哑:“不许走!”
对方的手锢得很紧,江戾白皙的皮肤被掐出红印,把少年吓到了。
秦芜也被这幕吓到了,更多的是失望,段知寒这是干什么?
她以为段知寒和大部分家属不同,对江戾极有耐心,看来是她想多了,再耐心的人也顶不住压力。
她不由得叹气,江戾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地克服害怕,努力地来到医院,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
吴哲和段知寒的关系近得多,此时直接推开段知寒:“你凶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