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死了,哦,不,还有一个挂在竹竿上……定安伯等人在上面杀了十三个,”这名兵蚁似乎还有些难以相信,又道:“那枪太厉害了!一枪一个啊,当时就把属下差点吓傻了。”
崔月明抬头一看,车队的一辆马车上隐约可见一个可怜的人影,这厮……该死!
“小心戒备,别叨扰了殿下赏花!”
“属下遵命!”
崔月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天下恐怕再没有比位殿下更心大的人了。
这么大的雨啊,刚刚才遇见敌人刺杀,换着寻常人,哪里还有心情赏荷!
他抬步又走入了雨中,向傅小官走去。
傅小官当真在赏荷。
只是他赏荷的脸色有些严肃,就连眉间也多了几分沉重。
定安伯看着这景致在想什么呢?
难不成是想作诗一首?
云西言很是郁闷啊,我的爵爷,我特么衣服都湿透了,咱们回房去喝杯热茶不好么?
这纸伞哪里挡得住暴雨啊!
对于赏荷或者踏青这种文艺之事,云西言从无兴趣,这在他看来,不过是自以为有满腹才学的草包学子附弄风雅而已,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吃饱了撑的!
他哪里想到堂堂定安伯这种真才实学的高人,居然突发奇想要在这暴雨中赏荷……就在二楼上赏不好么?
非得跑到这荷塘边来!
他不敢说呀,定安伯既然都去了,作为定安伯的首席秘书长,他自然也只有跟去。
他又瞅了一眼傅小官的脸色,依然是那般的沉重——这赏荷不是为了身心愉悦么?为什么这位爵爷越赏越不高兴了呢?
傅小官并不是在赏荷,他一直看着水位线。
从站在这荷塘边到现在才半个时辰,可这水位线已经升高了至少两厘米,换着曾经的天气预报,那就是一小时的降水量达到了二十毫米——这是大暴雨的级别!
那么这场大暴雨的覆盖范围会有多广?
长江沿线,汉江流域,亦或黄河沿线,会不会出现这样的大暴雨?
临行前两天,他和水部郎中崔子期有过一次见面,两人就在商业部聊了一下午。
崔子期极为认同他对黄河流域水患治理的看法,并说到了很是担心的长江流域。
“自古以来,有河患而无江患。但下官此次沿着长江而下至荆江河段,却发现了一些问题。”
“上游的森林植被有减少的迹象,而荆江北岸的云梦泽,其水位比历年退后了足足一丈距离。”
“迷茫浩渺与天无际的鄱阳湖和八百里洞庭……按照当地老农的说法,比之以往也缩减了许多。”
“这些年来,长江未曾发生过水患,反而水量呈现出降低的趋势,这导致了沿江两岸的河堤疏于治理。”
“尤其是荆江大堤,古有不惧荆州干戈起,只怕荆堤一梦终这个说法。若是荆江大堤出现了问题……其下恐怕就是千里泽国之景象。”
对于长江的隐患,傅小官没有时间去实地探查,但他相信崔子期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所以他带着崔子期去了御书房,将这番担忧报给了宣帝。
宣帝对此似乎并没有重视,他认为黄河的问题远比长江严重——这没有错,所以他封了崔子期黄河河道总督之职,将崔子期派去了黄河。
那么长江呢?
水部也派了人去,但若是地方官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水部的官员也无能为力。
像今儿这样的大暴雨,若是在长江以及汉江一线连续下个几天几夜……希望自己是想多了吧。
傅小官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浑身都已经湿透。
“这雨……当真是几多欢喜几多愁啊!”
定安伯的这番感叹,令云西言和崔月明一怔,不明白这位爵爷为何会有如此感慨。
“走吧,回去。”
一行人回到了驿站,各自去了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聚集在了傅小官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