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何在?
然而,凭借关系站在公堂侧门的许芷倩,却是暗暗着急,心想,这番说法,虽通情达理,但缺乏证据,能够证明李四是受到欺骗,而不是自己失误所造成的,他若想凭此打赢这场官司,那真是痴心妄想。
吕公著连拍三下惊叹木,待门口肃静之后,他又向李四问道:“李四,你们当时是如何商谈的?”
李四答道:“俺当时与那陈员外谈得是用妻子抵偿所有债务。”
吕公著又问道:“可是据本官所知,当时有宣读人,宣读人有无读错?”
李四摇摇头。
吕公著问道:“既然你听到他读的是本金,为何当时不提出异议?”
张斐马上抢先言道:“回禀知府,李四从未读过书,他不知本金与债务的区别,而那宣读人也未做进一步解释,故我以为宣读人也应该为此负责。”
吕公著一拍惊叹木,叱喝道:“你看看第一份契约,上面清楚写明本金与利息的关系,你叫本官如何相信,他不知本金的意思?”
张斐道:“李四签了第一份契约,不代表他就知晓其中含义。”
“那他就应该找人问清楚,这不是理由。”吕公著又向李四道:“李四,你还不从实招来!”
李四吓得一抖,忙道:“小民是明白,但是小民当时念及妻子,故没有在意。”
张斐激动道:“反对!我反对!知府此言,带有威吓,这不公平,我要求李四此言不能作数。”
他手舞足蹈,再加上他鲜艳的服装,看上去真是如同街边耍杂技的,令人忍俊不禁。
又来这一招。吕公著沉眉道:“本官也非常同情李四的遭遇,但是这一切后果,皆是由他的不小心所造成的,你们没有确凿证据,能够证明这份契约有问题。”
张斐当即质问道:“知府又敢保证这份契约,以及祥符县的判决就没有问题吗?”
你小子还敢吓唬我?吕公著非常肯定地说道:“本官已经将此事调查的清清楚楚,这契约写得非常清楚明白,其过程也是完全遵从官府的规定,没有任何问题,祥符县的判决亦无错漏。本官在此也要告诫尔等,在签订契约之前,一定要弄清楚,否则的话,吃亏只会是你们自己。”
虽然古代是追求结果正义,但是你得拿出证据来,而事实证明,是李四自己不小心,而不是过程中有欺诈嫌疑。
白纸黑字,写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斐仰面长叹一声,缓缓言道:“既然这份契约没有问题,那李四将要面临牢狱之灾。”
吕公著微微一怔,道:“你此话怎讲?”
张斐拱手道:“李四犯下戏卖妻子之罪。小民在此代李四自首认罪,还望知府能够宽大处理。”
李四立刻跪下,高呼道:“小民有罪,小民有罪。”
玩严谨是吧!
戏卖妻子?
一直在调查此事的许芷倩,听得这个罪名,不禁都是一脸错愕。
她都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门外顿时响起一阵哗然之声。
这都哪跟哪呀!
吕公著也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完全超出他昨夜的准备,是连拍几下惊堂木,要求肃静,待门口人声消失之后,他才问道:“你方才说甚么?戏卖妻子?”
张斐点头道:“不错,李四戏卖妻子,依我宋律,应徒二年,杖刑五十,不过小民恳请知府念在李四自首认罪,能够宽大处理,免其杖刑,减徒刑一年。”
“等会!你先等会!”
吕公著摆摆手,道:“你都将本官给弄糊涂了,根据李四的供词,他们夫妻都同意以妻抵偿本金,何来的戏卖妻子之罪?”
虽然大宋乃是男权社会,但是也有一些律法是保护女性的,比如说这戏卖妻子之罪,妻子是可以卖的,但是必须是在双方自愿且手续完备的情况下。
当然,作为弱势群体,在很多情况下,她们是没有办法去反抗的。
但站在公堂之上,当然就还是以律法为主。
张斐道:“根据我朝户婚法,判定二人是否结为夫妇关系,是以纳征礼为标准,不知小民说得可对?”
纳征就是下聘礼,只要完成这个步骤,双方就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而不是以婚礼为主。
这就是为什么在阿云一案中,最初是判决恶逆之罪,因为当时韦家已经拿出田地作为聘礼,双方也都签订好契约,只不过后面被许遵以守孝不得成婚,给推翻了。
吕公著点点头道:“你说得很对,是这么规定的。”
张斐道:“根据李四的情况来看,本金就是聘礼,当这份契约生效之时,就是完成纳征之礼,曾氏就是陈裕腾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