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的政策,都是为了防止武将势大,外重内轻,君弱臣强,就确确实实是整个北宋的政策核心,也贯穿整个大宋。
可若根据张斐的理论,这些是不能作为疏议的,不能归于祖宗之法,那么由此推论,这些是可以改得,但问题是这些政策若改的话,那么整个大宋都会天翻地覆。
整个架构都会崩溃。
这话答得不好,可就非常危险。
方才还开心的王安石,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
司马光低声道:“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王安石道:“记得上回张三曾讽刺你身为主审官极其不专业,我这就叫做专业。”
“……”
司马光也不与他置气。
张斐也很谨慎地答道:“若有弊病,且危及到江山社稷,当然是可以更改的。”
刘述面色一喜,问道:“那到底这些政策有没有弊病呢?”
张斐道:“我所论证的是,这些政策不能作为疏议,因为根据祖宗之法,要防止弊政,也要及时修正之前政策存有的弊病。
那么如果之前的政策存有弊病,那将要及时更改,自然也包括这上面所写的政策,如果将这些政策作为疏议,就有可能使得疏议与律文产生原则性矛盾,就律法条文而言,这是非常可怕的,而祖宗之法,乃是国之根本,将会贻害无穷。”
“但我说这些都是不可以更改的,太祖太宗所制定的政策,也都是完美的,后世子孙只需效彷即可,事实上也是如此。”
许芷倩小声滴咕道:“他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草!他们根本就不懂法好吧!一群傻逼。”张斐小声回得一句,又拿着自己制定目录看了看,然后向许芷倩道:“把五号文案拿来。”
许芷倩翻了翻,找到五号文案,递给张斐。
张斐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基于祖宗之法而言,这上面的政策还真存有一些弊病。”
这回你还不死?刘述喜出望外,问道:“不知哪一条?”
张斐道:“冗官之祸。”
尔等皆是不法之徒
什么?
冗……冗官之祸?
堂上是一片寂静。
其实关于冗官之祸,自仁宗朝,就不断被提及,也没有人敢说,冗官非祸也。
这是一个共识。
人人都知其弊,但恰恰这弊端,却又是官员们的核心利益。
而官员们又掌控着决策制定权,那么就人性而言,谁也不愿意拿到捅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三冗之祸,人人皆知,却始终无力解决。
但是,从未有人敢将这冗官之祸,归咎于太祖太宗头上。
这么说,真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此时此刻,就连连富弼、韩琦等人都不得不佩服这张斐的勇气。
饶是喊出“祖宗不足法”的王安石,也是自愧不如。
人都傻了。
你这玩大了呀!
刘述是真没有想到,张斐敢往这上面撞,愣得半响,他才反应过来,登时激动地不已地问道:“依你之言,冗官之祸,皆因太祖太宗之弊政也?”
这回不用张斐看,许芷倩已经将文案放在张斐面前。
张斐翻开看了起来。
在坐的官员,如今一看张斐瞅文案,心里又莫名地慎得慌。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准备充分,哪里知道,跟张斐一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完全没得比。
他们随口一问,张斐都能从自己准备的文案中,寻找到答案。
这准备的得多么充分。
这甚至有作弊的嫌疑。
张斐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此弊政的源头是在于太祖太宗,但却不能归咎于太祖太宗,而是应该归咎于后世不肖子孙,违反祖宗之法……”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眼文案,才确定道:“所导致的。”
刘述听得莫名其妙,哼道:“你这话显然是自我矛盾?”
这等胡话都能说出口,显然是慌了。
“一点也不矛盾。”
张斐问道:“关于太祖太宗时期的官员人数和如今的官员人数,诸位可否清楚,若是不清楚的话,我这里有具体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