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孝听得就呵呵笑了起来:“收税一事,你我心里都清楚,天下就没有人想交税的,必须得做恶人,才能够将税钱给收上来,光凭几句好话,就想
让百姓交税,真是异想天开,更别说那些地主了。
这一次他王介甫是输定了,他若往后退,就肯定收不上税来,若是强征,那他所做之事,与王鸿又有什么区别?
到时我们就可以上奏,请求朝廷,还王鸿一个清白。”
杜休点点头:“沈兄言之有理,如今王介甫确实是进退维谷,不如这样,我们先在朝中制造言论,王鸿虽有不当之处,但他也是为国家财政着想,一个珥笔又怎知道收税的困难。”
沈怀孝稍稍点头,突然道:“说到这珥笔张三,咱们不能让他置身事外。”
杜休心里咯噔一下,“沈兄有何想法?”
沈怀孝道:“张三不是喜欢为穷人出头么,咱们找几个佃农去请张三帮忙,让他跟王安石去自相残杀。”
杜休想了想,道:“此计倒也不是不行,但这么做,又得闹到公堂上去,咱们!”
“免了!还是免了!”
沈怀孝连连摆手:“你也权当我没有说过,这回咱们是坚决不上公堂,前面那几回,若不上公堂,岂会输得那么难看,平时大家争上几句,就是输了,也不打紧,可若在公堂上输了,就得负法律责任。”
越说他越是心有余悸,又问道:“最近张三有什么动静?”
杜休道:“听说是在安排法律援助一事。”
沈怀孝点点头:“此事我也听说了,是司马相公提议的,好像司马相公与张三的关系也不错。”
杜休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不过我估计应该是那许仲途从中牵线搭桥。”
沈怀孝哼道:“要真说起来,他张三也是靠女人,若非攀上了许家,他哪有今日。”
杜休呵呵道:“他命好,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命好!”沈怀孝冷笑道:“他总有倒霉的时候。”
审刑院。
“听闻王安石正在派人调查佃农的情况。”
文彦博向司马光说道。
司马光瞧了眼文彦博,“文公怎么看?”
文彦博捋了捋长须,“我以为王介甫应该清醒了过来,不管他怎么做,这税赋始终会加到佃农头上,只不过他之前言之凿凿,一时找不到台阶下,要不咱们帮帮他,其实这事你我也都清楚,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推动,倒也不怪王介甫。”
司马光呵呵笑道:“文公与王介甫接触甚少,不了解此人,此人虽非莽夫,但性子可是执拗的很,他决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这夏税他一定会收上来的。”
文彦博皱眉道:“那他就是中了对方的计啊!”
“他不会在乎这些的。”
司马光摇摇头。
这回王安石没有冲动,要求先进行调查,看看那些佃农是否真的有困难。
这赢得吕公著高度赞赏,身为王安石的好友,吕公著太清楚王安石的脾性,就怕他冲动。
他真是全力配合,能动员的人,都给动员上了。
经过连续几日高强度的抽查和寻访,但得知的结果,是令人沮丧的。
“确实有不少佃农生活比较困难,那是因为他们本就承担着高额的佃租,这家中余粮本就不多,而夏税是以钱币为主,如果我们催缴税收,他们只能被迫低价出售粮食,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吕惠卿向王安石禀报道。
吕公著忙道:“介甫,你看看,我没有骗你吧,那些佃农确实生活不容易,这会逼死人的。”
佃农本就比自耕农要多缴佃租,大多数佃农在佃租中,就已经交了一半税赋,如今又要缴税,这真的是要命。
吕惠卿道:“可是这与朝廷无关,是那
些地主所为,他们至少拿得朝廷一半的税赋,凭什么由朝廷来承担这损失。”
吕公著道:“这我也知道,但这事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吕惠卿心想,你这慢慢,那肯定没了下文。
但他也不好跟吕公著争。
王安石瞟了一眼吕公著,又向吕惠卿问道:“你们没有去跟那些地主商量吗?”
吕惠卿无奈道:“如何没有,但是没有任何收获,他们拿着契约,表示他们按照契约办事。不但如此,他们还说。”
王安石皱眉问道:“他们还说什么?”
吕惠卿道:“他们还暗示,这都是因为朝廷税赋太重,导致他们也无余力帮助佃农,希望朝廷能够轻徭薄赋。”
其实这就是暗讽王安石不顾民生,为国敛财。
王安石冷冷一笑:“真是敬酒不喝喝罚酒,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吕公著赶忙起身,“介甫,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