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珍笑道:“妹婿,你放心去便是,我会照顾好爹爹的。”
许遵呵呵道:“你就别惦记着我了,自己要路上小心。”
他们这一家人,常年到处走,对于出远门,早就是见惯不怪,倒也没有太多的难舍难分。
反倒是高文茵坐在马车内,落了几滴眼泪,她内心是真不愿离开家里,他人生中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从城外到城内。
一番道别后,张斐便上得马来,缓缓向西城门那边驶去。
来到城门前,不见曹评,毕竟是将门世家,这儿子出个远门,在门口送送就行了,前来送行的就只有马天豪、范理、樊正、陈懋迁等一干商人。
曹栋栋、马小义、符世春都未有带家属,全都是丫鬟、闲汉。
但由于张斐在家耽搁许多时辰,就简短了说了几句,然后便告辞了,该叮嘱的早就说清楚了。
城楼上几个老者,是一直注视望着他们离去,正是孟乾生等人。
“可算是将这臭小子给送走了。”
“你们说他们此去能够成功吗?”
“就他们几个小娃,还想在河中府建设公检法,呵呵要真让他们成功了,那咱们还当什么官,回家种田去吧。”
“成不成功,暂且不说,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哦?”
“你们可别忘记,那小子可是害了不少人啊!他在京城,没有谁敢动他,可去到河中府那地,那就说不好了呀!”
在城西外的一个小山丘上,司马光站在小亭前,望着下面官道上那你追我赶的几匹快马,是冒得一头冷汗。
出得京城,曹栋栋、马小义和牛北庆,个个都如脱了缰的野马,是一路狂奔。
尤其是牛北庆,这厮在张家看家护院,憋屈了一年,这都快抑郁了,终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司马光用人方面,比王安石高明不知多少倍,基本上就没有错过,而这一次无疑是他最为大胆的一回。
这个阵容真是令司马光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安排的。
陪他前来的文彦博笑呵呵道:“君实啊!事已至此,担心也无济于事,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司马光苦笑道:“我这是给自己找罪受。”
“司马学士!”
忽听得山下一人喊。
司马光低头看去,但见刘述走了上来,不禁心想,他怎么也来了。
刘述可一直看不惯张斐,是不可能来送的。
过得一会儿,刘述来到亭前,微微喘着气,道:“文公,司马学士,我方才收到消息,制置二府条例司正在修订一条关于借贷的法令。”
“借贷的法令?”
司马光微微一愣。
刘述道:“好像是说朝廷要对乡户放贷,以此来制止那些高利贷。”
“什么?”
司马光、文彦博皆是大吃一惊。
文彦博又问道:“消息可属实?”
刘述道:“消息应该没有错,但具体条例尚不清楚。”
“他这是疯了吗?”
司马光当即暴跳如雷,“不行,我得去找他问个明白。”
刚准备下山去,忽听道路上一阵铃铛响,偏头看去,只见张斐骑在马上,带着二位娇妻,缓缓往西驶去。
又想起张斐所忧,就是怕他沉不住气,撂摊子,导致整个司法改革都功败垂成,心想,说不定消息有误,且看看再说。
其实张斐早就拿定主意,今年肯定是要出门的,因为他心里清楚,随着青苗法、市易法的出台,他是很难留在京城吃三家饭,他就是说破天,也不可能让他们司马光、文彦博他们接受青苗法的,同时也没有办法让王安石不颁布青苗法。
左右逢源肯定会玩不下去。
他只能用这种办法,先拖住司马光,让他留在朝中跟王安石斗,千万别走,因为一旦司马光溜了,朝廷就是王安石一家独大。
而王安石推崇的法家,而不是法制,是要强权完成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