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很快就为他送来资料。
“一年的盐本钱四十五贯,交十二万斤盐,哇这算下来这一斤盐可连半文钱都不到啊!”
张斐算了算,朝廷从盐户手中收盐,才04文一斤,但是官盐的价格是四十五文一斤,利润是一百多倍,扣除商人的利润,也有几十倍啊!
难怪朝廷会这么紧张盐政,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是一只下金蛋的鸡啊!
大狗道:“一年四十五贯钱,其实也够养活一家人,但大多数时候,这盐本钱还发不全。”
张斐惊讶道:“真的假的?”
大狗道:“这种事是司空见惯,庭长方才算得利润,那是朝廷的,盐官不得从中捞一些么。”
张斐纳闷道:“要是这盐户都活不下去,人家也不愿意干啊!”
大狗道:“一直以来都有盐户逃跑。”
张斐问道:“那留下来的盐户,是凭何谋生?”
大狗道:“盐户每年都得缴纳十二万斤给朝廷,即便有剩余的也不能卖给别人,只能卖给朝廷,若遇到恶吏,就直接以更低的价格收了,甚至于不给钱,但盐户一旦闹起来,他们也头疼。
许多聪明的盐官,就克扣部分盐本钱,然后对盐户藏着私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多产的盐,朝廷也不知道有多少,多报少报那就看盐官,图钱者就这么干,但是图政绩者,就还是会以极低的价格买下盐户手中的盐,充盈府库,换取政绩。”
如今河中府的盐政,简单来说,就是民产官收商销,制盐是属于私营行为,只不过盐户的盐只能卖给朝廷,那边商人先拿钱去边境购买盐钞,然后拿钞来这里官府换盐,再贩卖到各地。
不过这盐政基本上是几年一变,没有固定,主要原因就在于西夏,一旦跟西夏打仗,朝廷就直接全部收回,用劳役去免费制盐,运盐,争取将盐利最大化。
和平时期再放开一点。
“真是会玩啊!”
张斐不禁都笑了,这哪是在割韭菜根,这是要将土给都给掀了,“韭菜也不是这么割的呀!”
“庭长此话何意?”
“没什么。”
张斐一怔,又向大狗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大狗道:“此事绝非意外,十有八九是有人安排的,如今大家都捂着私盐,就看皇庭怎么判,如果皇庭判盐户有罪,他们可能就会煽动盐户闹事,但如果判盐户无罪,就会放出大量私盐,以此来抵制官盐,这财政一旦有问题,朝廷必然会怪罪下来。”
吾乃司法慕容复。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妫乡弑母一案还未冷却,刚刚抵达河中府不久的公检法,再度成为当地人们的关注焦点。
而这一回的关注度是远胜于之前,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社会问题,同样也是一个涉及到所有人的利益问题,它还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政治问题。
尤其是在河中府,只要事关盐利,那就无小事。
不过基于弑母一案,公检法赢得不少百姓的好感,这舆论还未躁动起来,因为许多百姓相信皇庭会给予一个公平的判决。
可越是如此,皇庭的压力就越大。
因为贩卖私盐,本就是违法,这国家法律,是明文规定的。
百姓却抱有这种心理,可以说是在无形中在干预司法。
皇庭。
苏辙将一份起诉状亲手交予张斐,但神情却显得很是疲惫。
张斐接过起诉状,正准备询问一二,忽听得苏辙又言道:“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止一个。”
“嗯?”
张斐好奇地看向苏辙,“苏小先生此话是何意?”
苏辙紧锁眉头道:“这公检法虽好,法制之法也引人向往,但也许出现的并不是时候,反而会使得许多问题更加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