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说谋反的尽头是诏安,如果落草为寇成为毛遂自荐,那你怎么去判定,他们到底是否要谋反,还是要争取诏安。
到底人心隔肚皮。
这就有些意思了。
而在众人的反应,也令李磊深感得意,他拿出一沓厚厚的证据来,“大庭长,根据我们所调查,在整个京东东路,至少都有一千多官兵,是草寇出身,其中包括三名指挥使,六名虞侯,二十六名都头,等等。
他们中一些人的遭遇,与吴天极为像似,也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故才落草为寇,但此非他们心中志向,他们仍然渴望报效国家,建功立业,他们中一些人被官府诏安之后,也确实为国家立下不少功劳。
此外,他们在被诏安之前,也如吴天所言一样,曾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曾三番五次击退官府的围剿,最终被诏安。
二者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没有被擒,而吴天被税务司擒拿,他的受诏安策略,显然是失败了,他也是难逃一死,但是他不愿意接受谋反罪,只因这是最我当事人最大的羞辱。
他是渴望成为战场上的英雄,而非是成为自己国家的反贼,这会令他死不瞑目。”
虽说成王败寇,被诏安的前提条件,就是你不能被官府抓住,才有资格被诏安,此时的吴天显然不具备这种资格,他多半也是死罪难逃,但他们为什么仍旧要申诉,就不想背负反贼骂名,因为他内心忠君报国。
这一番话还真是感染了不少人,不禁是摇头叹息啊!
因为普通百姓是更能体会到吴天的痛苦,而不是官府的难处。
王安石、司马光、富弼等人都看在眼里,不面试忧心忡忡啊!
对方目标其实非常明确,就是要摘掉谋反罪的帽子,其余罪名随便你定,你说他奸淫掳掠,我们全都认。
原本谋反罪和强盗罪,是比较模糊的,但是随着这场官司的开打,二者的定义变得清晰起来。
这背后当然还是权力的博弈,因为有很多人认为吴天是强盗,不是反贼,而这些人都是权贵,所以检察院就必须拿出足够令人信服证据,来证明吴天就是在谋划推翻官府、朝廷。
对方抛出这个观点,那你怎么去证明,他做这一切,是谋反,而不是在表现自己的手段,争取受到朝廷的重视,从而借此入朝为官。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张斐。
这个局怎么破?
他们一时也想不到对策。
当然,这也是他们头回遇到。
张斐却是在打量着吴天,见他双目湿润,抽泣不语,不免笑道:“这厮的演技还真是不错。”
齐济也感受到一些压力,向张斐问道:“这可怎么办?”
王巩小声提醒道:“这诏安乃是朝廷的一种策略,咱们可也不能轻易的否定诏安,否则的话,朝廷花数倍力气去围剿那些贼寇,这只会得不偿失。”
诏安可不是一个政策,而是一种灵活的策略,他也担心张斐为求将吴天定罪,直接否定诏安这个策略,那以后朝廷在对面草寇,可就少了一种手段。
“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张斐微微一笑,又补充道:“不过那些珥笔还真是进步不小,值得欣慰。”
齐济、王巩一阵无语,但也稍稍放下心来,到底张斐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边李磊将证据呈上之后,赵抃并没有看,而是交给助审官。
就是不看,他也知道,这些证据多半都是真实的,朝廷确实诏安了不少草寇,尤其是在京东东路。
因为那边官兵比较弱,不像西军那么强悍,但是民风又非常彪悍,且文化程度还不错,是强人林立。
正如李磊所言,官府也往往是先出兵围剿,因围剿不利,才会转而诏安。
不会一开始就诏安的。
赵抃突然向张斐道:“控方可以提问了。”
“是。”
张斐站起身来,向吴天道:“吴天,适才你说道,你最初参军,绝非是因为生计,可有证明?”
李磊一愣,忙问道:“关于吴天的志向,不会出错吧?”
那年轻人道:“这你大可放心,此事千真万确,不可能出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