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御史看来,是真的很无耻。
等于是将他们御史台和谏院给出卖了。
文彦博风轻云淡道:“区区内臣值三十万贯吗?”
赵顼拿三十万贯出来,其实就是变相认错,拿钱堵住大臣们的嘴。
因为他不能跟宋仁宗一样,直接下罪己诏,那样的话,可能会全盘皆输,况且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到那地步。
所以,这时候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其实是诚意十足。
蒋之奇不依不饶道:“此事岂能用金钱来衡量?”
面对他的纠缠,文彦博有些不耐烦,沉眉道:“这朝野上下,就你蒋之奇是铁骨铮铮,我们都是阿谀奉承的小人。”
蒋之奇忙道:“下官绝无此意。”
文彦博道:“那你就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为何就你特立独行。告辞。”
蒋之奇讪讪点头,心里却仍不服气,暗骂,你们不是阿谀奉承的小人,只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方才不单单是保守派没有站出来反对,革新派也没有站出来反对,原因很简单,就是韩琦坐在那里虎视眈眈。
北流计划是不符合两派的利益,如果两派就这个问题,相互攻伐,将东流贬得一文不值,那皇帝就改选北流,这是一个足够启用韩琦的理由。
而当初在神宗即位时,无论是革新派,还是保守派,都在弹劾韩琦专权跋扈,霸占相位十余年,君弱臣强,逼着韩琦离开朝廷,他们才慢慢上位的。
经过这几年,赵顼已经掌握大权,他可以再启用韩琦的。
韩琦要回来,无论他的主张是什么,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如今这结果,虽然王安石并没有栽在这上面,而且还改变套路,继续抓住这部分权力,但是保守派也能够完善制度,拟定律法,限制这种权力。
矛和盾都得到强化。
是各得其所。
大家都能接受。
你们御史、谏官要闹,咱也不能拦着,毕竟你们也有自己的算盘,但咱们可不会闻鸡起舞。
韩府。
“父亲大人,官家在会议上并未决定是否改变东流计划。”
韩忠彦搀扶着韩琦,慢慢来到厅内。
但见十分宽敞的厅堂里面,站在二十余名女婢、仆人恭候着,或端着热水,或端着糕点,在当朝宰相中,韩家应该是最有钱的。
韩琦一挥手,全部使退,坐了下来,瞧了眼儿子,笑呵呵道:“你是想问,为何老夫未有提及此事?”
韩忠彦点点头。
韩琦道:“老夫若是提及此事,那就犯了跟王介甫一样的错误,水患之事,是无法预测的,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倘若老夫今日建议官家北流,一旦北流出事,那无论是天意,还是人祸,都是老夫的错。”
这话得两说,他如果年轻十岁,那就不是这么个玩法,他肯定会想办法借北流重返朝堂,但如今他垂垂老矣,这么做,也只会给后人留祸啊!
韩忠彦又问道:“那到底官家是想改道北流,还是继续维持东流?”
对于这一点,很多大臣都感到好奇。
韩琦道:“老夫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官家可能也没有拿定主意,只是看目前情形不对,担心这么下去,一旦回河失败,就再无回旋的余地,并且还会影响到新政,故此才有这场听证会,改施仁政,避免满盘皆输,只是!”
韩忠彦问道:“只是什么?”
韩琦抚须道:“只是那王介甫不会就此罢休,因为他的改革思想,就是要凭空创造出财富,如果不大兴水利的话,那就无法实现他的改革目的,可能就真如君实所言,他只是在为国敛财,兴修水利是王安石所不能放弃的。以老夫对他的了解,他应该还是会想方设法,去维护东流。”
韩忠彦道:“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那也不是。”
韩琦摆摆手道:“既然官家不想劳民伤财,他就不能再大规模征发劳役,同时,富彦国他们也一定会赶紧完善制度,从而利用公检法去制止王介甫大兴水利。
他们两边,肯定还会再进行一番博弈。
还有,若实事求是的去治水,在你无法清除下游淤泥,纵使你不愿意,河水也不会如你所愿的,到底回河就没有成功过。那些真正懂得治水的人才,应该会告诉王介甫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