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露齿笑道:“小张秘书你好,我和我们生产队的胡队长过来跟陈书记报道事情。”
胡队长看她说话还带上自己的名字,心里感到非常煨烫。
看来这一趟没白来,一下子在两个干部面前刷了一把存在感。
小张秘书对上阮瑶灿烂的笑容,心“砰砰砰”跳个不停:“报、报道什么了?”
陈书记脑子灵光一闪,便把事情跟小张秘书提了一嘴:“小张秘书,你见多识广,你觉得阮知青这个提议如何?”
小张秘书虽然只是个跑腿的小秘书,但他家人可不简单,父母都是干部,他在镇政府也是为了历练,等资历够了,说不定哪天就升上去了。
所以像他这样家庭出来的人,加上又是政府的人,陈书记觉得要是上头有什么风声,他肯定知道的比自己多。
小张秘书闻言,心中一凛,忍不住又看了阮瑶一眼:“阮知青思想觉悟非常好。”
这阵子上头的确是提过这个问题,只是正式文件还没有下达,再多的话他不方便说
但让他惊讶的是,阮瑶一个刚来边疆的知青居然看得这么透,这或许就是他爷爷说的政治敏锐度,这也正好是他欠缺的。
阮知青不仅人长得那么好看,各方面还这么优秀,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象?
想到对象两个字,小张秘书心跳更快了,几乎跳出嗓子眼。
陈书记能坐到书记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蠢人,一听小张秘书的话,他心里就有数了。
等小张秘书走后,他对阮瑶道:“你之前说得对,聚众斗殴这事儿必须管,我让两个民工团的同志跟你们回生产队,把人给抓回来。”
“是,陈书记。”阮瑶应道,又回头对胡队长道,“胡队长,我们回去
抓人!”
“走,去抓人!”
胡队长看到两个人高马大的民工团同志,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了起来。
于是阮瑶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回生产队了。
**
西沟生产队。
阮兴民虽然昨天挨了一顿打,但伤的都是表皮,并没有伤筋动骨,今天照旧下地去干活。
干了一个早上的活,早上喝的那点粥早就没了,这会儿他饿得前胸贴后背。
眼看着快要下工了,突然马路中间传来了马车的轱辘声。
众人看去,呆住了。
这是啥情况?
胡队长和阮知青两人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还带回来了两个民工团的同志。
民工团的同志除了长得强壮,他们手臂还戴着民工团的袖标,很好辨认。
“胡队长,公社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吗?”
胡队长没理会七嘴八舌的社员,直接带着人来到阮兴民干活的田地,指着人道:“他就是阮兴民,快把他抓起来!”
抓、抓人?
众人再次被胡队长的话给震惊了。
可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个民兵就扑了上去,二话不说抓住阮兴民的手臂,扯着他往马车去。
阮兴民吼道:“你们快放开我!胡队长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带人来抓我?”
阮兴国赶紧追了上去,可赵香兰和阮兴富两母子却双腿发软,差点坐在地上。
胡队长肃着脸:“你聚众斗殴,带坏公社风气,根据公社的意思,现在要将你抓起来!”
众人震惊了。
啥回事啥回事,怎么现在打架也要被抓起来?!
阮兴民想反抗,但两个民兵抓得紧紧的,他压根动弹不了。
就在这时,洪胜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开口为阮兴民求情时,她一个大耳光就狠狠甩在阮兴民脸上。
“你他妈的孬种,成天家里什么都不顾,天天就跑出去跟一群猪朋狗友鬼混,现在还闹出大事来,像你这种人,公社就该毙了你!”
“啪啪啪!!!”
一个耳光还不够,洪胜男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一连
串甩了阮兴民十几个耳光。
阮兴民完全没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他双手被抓住也做不了什么。
等洪胜男停下手来,他一张黑脸又红又肿。
“草你妈的,洪胜男你敢打我?”
阮兴民脸上火辣辣的痛,耳朵嗡嗡嗡直响,抬起脚就要往洪胜男踹过来。
“快让开!”
就在这时,阮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棍子,朝阮兴民冲过去,对着他抬起的腿就是狠狠一棍。
“嗷——”的一声,阮兴民感觉自己的腿都快要断了。
周围的社员也从惊呆中回过神来,心中喊道:打起来打起来了。
阮瑶一棍打完还没完,对着阮兴民再次抽打了起来,还一边打一边叫:“三堂哥,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
阮兴民:“……”
这他妈的是谁不冷静啊?
这一天,生产队的人亲眼看着阮兴民被阮瑶打成了孙子。
阮瑶抽了十来棍才停下来。
赵香兰刚才看到民工团同志被吓得腿软,现在看到阮瑶和洪胜男打自己儿子,她立即冲了过来。
“你们一个是老三的媳妇,一个是堂妹,你们这样对老三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胡队长,你说我们老三聚众斗殴要抓起来,那这两个人你也得抓起来!”
说着她上去就要去抓洪胜男的头发。
阮瑶拿着棍子,对着她的手也来了一棍。
“嗷”的一声,赵香兰差点没哭出来。
阮瑶板着一张脸:“大伯娘,你不要胡搅蛮缠,我打三堂哥是为了他好!”
在一旁痛得倒吸凉气的阮兴民:“…………”
去他妈的为了他好!
“三堂哥已经聚众斗殴被抓了,如果再打三堂嫂,回头两罪并罚,到时候事儿可就真大了。”
赵香兰蚱蜢一般跳着:“你胡说八道什么,红豆妈是老三的媳妇,他打自己媳妇为什么又变成了有罪?!”
周围的社员有不少人点头,心里都是同样想法。
女人嫁过来了就是自己家的,就是打死了别人也不能说啥。
阮瑶一看众人的表情,再次觉得任重道远
:“这就是你的无知!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三堂嫂是嫁到阮家来,但她不是卖给了阮家,她是国家的人民,如果你们打了她,那就是触犯了我国的法律,所以我的确是为了三堂哥好,要是他刚才一脚踢中了三堂嫂,他这辈子就别想从农场出来了!”
赵香兰:“!!!”
众人:“!!!”
阮瑶目光扫过众人:“生产队其他人也一样,尤其是那些喜欢打媳妇的,都给我悠着点,要是再让我知道有谁打媳妇,全部都给我抓起来!”
众人看着阮瑶手里的木棍,通通噤若寒蝉。
马春花的丈夫王友贵更是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阮瑶这会儿会想起他来,也给他乱棍打一通。
阮瑶看赵香兰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回身对两个民工团同志道:“林同志、蔡同志,麻烦你们把我三堂哥带回去,顺便把我刚才的事情也跟陈书记报道一声。”
两个民兵回过神来,点头:“阮主任放心,我们会的。”
就算她不说,他们回去也要把这事情跟陈书记报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阮知青也太彪悍了吧?
他们抓着阮兴民,因为距离近,所以比其他人更知道她打下去的力气有多大,阮兴民虽然没断手断脚,但足够他疼个十来天。
胡队长赶马车载人回去公社,生产队的人好半天才慢慢散去。
阮瑶回身对洪胜男道:“三堂嫂,我和你回去收拾几件衣服,这几天你跟我去知青点住。”
接下来阮家肯定不会太平,赵香兰肯定也会哭天喊地求她去救阮兴民。
救人是不可能救的了,索性不如回知青点,图个清净。
洪胜男毫不犹豫点头:“好,我这就跟你回去收拾东西。”
于是阮家一班人眼睁睁看着阮瑶和洪胜男打了人后,拍拍屁股走了。
**
回到知青点,小红豆一脸好奇地到处打量。
温宝珠抓了一把水果糖逗她,小姑娘高兴得小脸红红的,抿着唇儿笑。
就连平时杠精投胎的沈文倩,看到小红豆也是一脸高兴。
只有林玉
远远坐着,并没有上前来,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温宝珠逗够了小姑娘,一脸兴奋:“阮瑶,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太飒爽英姿,我觉得古时候的女将军都未必有你威武!”
阮瑶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每天都有锻炼身体,我还跟大院的人练了拳脚功夫,所以你们别看我这么瘦,我一个人可以撂倒三个丁文林这样的男知青。”
丁文林:“……”
温宝珠双眼亮亮的:“阮瑶,我以后能不能跟你一起锻炼身体,我也想撂倒三个丁文林。”
丁文林:“……………”
阮瑶点头:“当然可以,趁此机会我也跟大家说一件事情吧,目前生产队的妇联就只有我一个空壳主任,回头肯定要继续招干事,我招干事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要能打。”
众人:“……”
这是什么条件啊?
阮瑶解释道:“你们来了生产队也好一阵子了,这边的人一般都比较高大,我们是女子,力气稍微弱一点,所以要锻炼好身体,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才会力气,你们要是有想进妇联的,回头可以跟我一起锻炼。”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活跃了起来,包括洪胜男。
今天甩了阮兴民十几个耳光,虽然手很痛,但他妈的太爽了。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痛快过!
“堂妹,我也可以吗?”
阮瑶点头:“当然可以,三堂嫂以后叫我阮瑶吧。”
洪胜男听到她肯定的话,高兴地抱着小红豆连亲了两口:“谢谢你阮瑶。”
小红豆还是第一次被妈妈亲,眼睛瞪圆小唇儿张着,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谁知下一刻她咯咯笑了起来,还用小手指着自己的脸。
阮瑶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三堂嫂以后可以多多亲小红豆,我看她很喜欢。”
洪胜男红着点头,她刚才是太高兴了才会忍不住亲了女儿,女儿这么高兴也是她没想到的。
于是第二天开始,天还没有亮,西沟生产队就多了一支队伍,他们绕着生产队跑步
。
“加油,我们再坚持一会。”
“坚持就是胜利,跑到前面的榆钱树就能休息了。”
生产队早起的人看到这场景,纷纷呆住了。
“阮主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阮瑶笑着应道:“常婶子早啊,我在带大家一起锻炼身体,很快就要秋收了,要是身体不好,到时候怎么跟大家一起干活?”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感动了起来:多好的知青啊。
一开始知青来生产队他们还挺新奇的,但没几天就发现这些知青们干活还不如十来岁的小孩,大家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意见。
现在看他们这么努力上进,大家心里那点不舒服也跟着消散了。
他们都是城里来的孩子,不会干农活也是正常的,可他们有这个觉悟就很难得了。
跑到榆钱树下,除了阮瑶,其他人都累得几乎趴下。
阮瑶喘着气:“现在不能坐,站着跟我做几个深呼吸。”
众人照做。
现在知青点显然已经把阮瑶当做知青队长。
洪胜男因为过来知青点住,便主动承担了做饭的活儿,早上她给大家做了酸汤子。
酸汤子是用玉米水发酵后做的面食,配上辣椒酱和香辣萝卜丁,酸中带辣,口感细腻爽滑,十分开胃。
吃完早饭,洪胜男看院子里空空的地方,跑去跟胡队长借了一把锄头,然后把院子的菜地整理出来。
“这里种韭菜,这里种白菜,这里就种点西红柿,等菜长出来了,你们以后就不用跟人换菜吃。”
阮瑶拉着小红豆的手玩:“三堂嫂真是种菜的一把好手,我种菜就不行了。”
她虽然是在山区长大,但收养她的刘奶奶不靠种菜为生,她有一门理发的好手艺,阮瑶跟着她倒是学了七八成。
小红豆经过昨晚已经跟阮瑶混熟了,这会儿看阮瑶没看自己,她黑葡萄般的眼珠子转了转,凑过去在阮瑶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她扎进阮瑶脖子里,小姑娘害羞了。
小姑娘唇儿软软的,阮瑶被亲得心都化了。
一旁的洪胜男却心里酸酸的:“小红豆还从
来没这样对我。”
弄完菜地,得知胡队长还要去一趟公社,阮瑶赶紧带着洪胜男,还有小红豆一起跟上。
今天阮家和赵香兰肯定会找上门来,不如出去镇上买点东西,眼不见为净。
公社到镇上还有一段好长的路,这时候阮瑶的好人缘就发挥作用了。
钟叔知道她要去镇上,回家叫儿子过来送他们过去。
公社有两辆马车,不忙的时候,留一辆就够了。
钟叔的儿子载着她们到镇上,因为怕她们回去没有马车,便说在一旁等她们。
阮瑶再三道谢,心里再次下定决心,要么买辆自行车,要么学会赶马车,要不然实在太不方便了。
买自行车比手表还贵,必须努力赚钱。
因为怕钟叔的儿子等太久,她和洪胜男也不敢逛太久,在供销社买了一些面粉和生活用品。
阮瑶还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可把小红豆给高兴坏了,回去的路上都不要她妈抱了。
她像块糯米软糕一样黏在阮瑶身上,还时不时娇娇柔柔地喊一声“瑶瑶姑姑”。
洪胜男那颗老母亲的心啊,顿时酸得就跟酸汤子一样。
回到公社,居然又撞见了小张秘书。
小张秘书脸红红的:“阮、阮知青,真是巧了,又在这里遇见你。”
阮瑶笑着从马车下来:“是啊,真巧,小张秘书是来办事情的吗?”
小张秘书对上她的笑脸,又开始心跳加速了:“对,我过来送文件。”
其实今天的文件不用他亲自过来也行,但想着能不能在这里遇到阮瑶,所以他还是过来了。
没想到他运气真好,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是非常有缘分的?
想到“缘分”两个字,他的脸跟煮熟的虾子一样,连脖子都红透了。
阮瑶看着小张秘书的脸,心里怀疑他是不是身体哪里出了毛病,怎么脸天天红成这样?
不过两人不熟,她也不敢乱说,她从军挎包里抓了一把大白兔软糖:“小张秘书,这糖请你吃。”
昨天她有把握说服陈书记,但依陈书记谨慎的性格,估计要费一番口舌。
可
因为小张秘书开口,让事情变得很顺利,也因为这样,她才能当着众人的面打阮兴民,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而且小张秘书是镇政府的人,跟他打好交道是十分有必要的。
小张秘书低头看着阮瑶的手,她的手修长白皙,如青葱一般,上面放着几颗大白兔奶糖。
阮瑶看他盯着大白兔奶糖没动,还以为他不好意思,正要开口,就见小张秘书猛地抬起头来。
“阮、阮知青,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们到那边去。”
小张秘书指了指公社门口右手边的芦苇荡。
阮瑶想了下,点头:“好的。”
转身的时候,她朝一旁的洪胜男使了个眼色。
等他们走过去了,洪胜男立即抱着小红豆悄悄跟上去。
芦苇荡芦苇有半人那么高,阳光下白茫茫一片,风一吹,它们如同穿着白衣裳的仙女,翩翩起舞。
小张秘书走到外面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住脚步:“阮知青,我今年二十三岁,是塔拉图本地人,我现在在镇政府当秘书,每个月工资三十元二毛三分,还有其他补贴……”
阮瑶:???
这画风怎么有点不对劲。
阮瑶看着小张秘书红得几乎滴血的脸庞,心里突然涌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小张秘书太激动了,压根不敢看阮瑶的脸:“我刚才问过胡队长了,他说你没、没对象,正好我也没有……”
阮瑶心慌意乱打断他的话:“小张秘书,你别说了……”
箭在弦上,哪能不发?
小张秘书其实压根不知道阮瑶在说什么,这些话他刚才在心里已经排演了好多遍,这会儿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机械地背诵。
“所以我冒昧想问你一句,我可不可以和你处对……”
“对象”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见阮瑶上前一步,对着小张秘书的脖子就是一个手刀。
小张秘书发出一声类似猪哼的声音,然后双眼一翻就软倒在地上。
昏迷前的小张秘书:????
担心小张秘书意图不轨的洪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