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阿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唐时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唐时撒谎了,他才不可能乖乖去上什么补习班,去网吧打游戏了还差不多。
我脱掉防晒衣挂在衣架上,弯腰把我和唐时的拖鞋从柜子里拿出来。唐时伸手抹了我的脖子一下,搓着指尖问我:“跑回来的吗,脖子上都是汗。”
“月光。”唐阿姨靠在沙发上,她今天穿了件七分袖的亚麻衫,露着一小段纤瘦的手臂,手腕上戴着一直碧色的玉镯。
她按了一下遥控器,把电视上正在播的节目暂停,招手让我过去她旁边坐,“阿姨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我同学也看见了,说网上很多人都在找什么钢琴小王子。”
唐时走在我后面,一边说着话一边揉了揉我的头发,“还钢琴小王子,我看是鼻涕虫小王子还差不多。”
我回头打他一拳,打在他肋下,并没有用力:“你才是鼻涕虫。”
唐阿姨笑起来,让我们去洗手准备吃饭。
她做了馅饼,唐时拿起来咬了一口就不吃了,说太咸。
“妈,你下次调馅儿的时候能不能尝尝味道。”
唐阿姨拢了拢头发,有些抱歉地说:“我是跟着菜谱书上来的,咸了怎么办啊,要不你和月光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煮个豚骨拉面。”
唐时也太不懂事了吧,在我家,要是我妈妈下了厨,不管多难以下咽我和我爸都得夸奖她,还必须全部吃完。
更何况唐阿姨做饭这么好吃,唐时真是被她宠坏了。
我妈有时候会在家里说唐阿姨很可怜,她说唐阿姨长得也挺漂亮,可是平时都不打扮,也不去美容院。
唐阿姨是很传统的家庭妇女,性格温婉,一向以家庭为重,我妈觉得那样不行,她说女人一定要爱自己,要有自己的事业和爱好,该自私的时候可以自私一点点,不能事事想着为家人付出。
我觉得我妈说得很对。
“阿姨,你别去煮面了。”
我用筷子夹着馅饼咬了一大口,味道是稍微咸了点,但是根本没到不能下口的地步。我说:“明明就很好吃,阿姨辛苦了。”
唐阿姨摸了摸我的脸,“好孩子,没事,阿姨去给你们煮面。”
她端走了桌上的馅饼篮子,也收走了我面前放馅饼的小盘子。
我踢了唐时一脚,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唐时说:“你懂什么,女人就该这样。我妈又不用工作,多做两顿饭怎么了。”
唐时说的一点都不对,我爸说了,女性是珍宝,需要体谅和呵护,她们生育很辛苦,是在鬼门关过了一遭。
男人必须呵护女性,因为男人不需要生孩子,所以他必须保护好给能够生儿育女的女性,不能把她们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当。
但是我跟唐时讲不了道理,他永远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唐阿姨很快煮好了拉面,催促我和唐时快点吃,吃完好去睡午觉。
她把叉烧多的那一碗推到我面前,伸手揉我的头发,一脸慈爱地说让我多吃一点,好长个子。
我低头咬叉烧,旁边突然横过来一双筷子,唐时毫不客气的用筷子夹住我碗里的叉烧,当着我的面塞进了他自己嘴里。
他的嘴那么大,一口气吞了我三块叉烧。
唐阿姨又气又无奈,责备他:“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跟弟弟抢吃的。”
“就是,”我学着唐阿姨的语气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让着弟弟一点。”
“让什么让,”唐时把他碗里的蔬菜夹给我,一脸为了我着想的样子:“你那么胖,少吃点肉吧。”
???
看吧,这就是该死的男人,表面上说着他的所作所为为了你好,实际上就是馋你那一口叉烧。
吃完饭以后我要帮唐阿姨刷碗,被唐阿姨赶出厨房,“不用你,快去睡觉,不要耽误下午的课。”
下午四点我还有一节钢琴课,钢琴课很枯燥,一不小心容易睡着。唐阿姨把我往楼上撵,我只好听她的话跟着唐时上楼休息。
唐时的房间开着窗,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
房间里真的很热,唐时进门骂了一句脏话,脱掉上衣丢到一旁,到处翻找空调遥控器。
我去关好窗子,又把向阳位置的窗帘拉好。
明晃晃的房间一下子暗下来,唐时开了空调,又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稀里哗啦冲了一顿,出来时头发上全是水。
我猜他肯定要故意拿我的衣服擦他脸上的水,赶快爬到床里面坐好,蜷着腿脱掉袜子。
刚脱掉一只,唐时站在床边笑我:“程月光你都多大了,还穿这么幼稚的袜子。”
我的袜子是我自己挑的,上面印着蜘蛛侠的大头形象,我动了动没脱掉袜子的那只脚,嘲笑他根本就什么不懂。
“彼得·帕克永远都不会过时。”
“行行行,”唐时也翻身上床,在我旁边躺下,“真是服了你,你今年八岁吗。”
我把袜子团成球放在拖鞋上,趴到他身边打哈欠。
唐时不困,拿着手机看视频,把声音调到很大。
我劝他善良一点,他不但不听,看我困到闭着眼打哈欠,还把手机喇叭凑到我耳朵旁边吵我。
“程月光,我说你是小胖子你还不信,你看这个镜头,你脸上全是肉。”
我睁开半只眼睛看,发现手机上播放的是我跟袁紫衣一起去参加海选的那段节目。
袁紫衣背着手跟评委们做自我介绍,而我就站在她旁边一脸无聊地鼓着腮帮子东看西看。
我们当时都不知道海选视频也会播出的,隔着一层屏幕看袁紫衣,我发现她的装扮确实有些一言难尽。
镜头总是能把人的缺点无限放大,在现实中看起来明明还不错的袁紫衣在镜头下变成了银光闪闪的女巨人,嘴巴红的像刚吃完两斤小孩。
“……”
我看着唐时的手机一脸不忍,“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可是真的好辣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