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么奇怪,不喜欢别人骗自己,但总是自己骗自己。
看起来格琳应该也收到了面试邀请,所以才挨个班级分发过去。蒋荧心想,能和她一起参加面试……蒋荧嘴角微微上扬。
和喜欢的人一起,干什么他都不嫌麻烦。
“喂喂喂,你笑得也太恶心了,”周陆又凑了过来,“知道你和美女聊天很开心,注意嘴脸,大伙都瞧着呢。”
“滚。”蒋荧心情很好,倒也没有和他计较。
“柳霏霏后来找你说啥了,看她气冲冲的样子。”
“我哪知道,”蒋荧耸肩,“她不经常这样阴晴不定吗。”
“嘿,别把那家伙惹毛了,玫瑰也是有刺的。”
“安静。”班主任的出场阻止了周陆继续他的玩笑,班级的骚动也得以暂停。
班主任在讲台上照旧对班级纪律、风气、成绩等问题发表指示,蒋荧借此机会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拆开那个信封。
信封里有一张硬壳的卡纸,背面印着飞舞的两条绿蛇,正面则是措辞规范的面试邀请函。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认为蒋荧符合他们学院的招生要求,通知他在周三上午去星火酒店——天末最好的酒店参加面试,落款是北苑翡翠学院的公章。
蒋荧来回搓搌着信纸。周三,也就是大后天,刚好是校运会开启的前一天,只能说非常不凑巧,如果要去参加的话,说不定要翘掉整个上午的课。
“为什么不能是周四上午呢,刚好我也懒得报校运会项目,也不占用上课时间。”蒋荧有些郁闷,但是转念一想,又撇了撇嘴,“罢了,看在柳霏霏的份上就去吧,大不了他们参加校运会比赛的时候,我再学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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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的语文课,就由教隔壁1班语文的李老师来上。”回过神来的蒋荧听到了班主任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蒋荧震惊地抬起头,突然集中了精神,盯着班主任翕动的嘴唇,希望她能再透露一些相关信息。
但班主任似乎并没有讲八卦的打算,而是合上材料,踏着高跟鞋蹬蹬蹬走了。
傻眼的蒋荧写了个纸条,传给了周陆。
“六,班头刚才说方老师怎么了?”
“没听,发生什么事了?”周陆表示自己当时在下面补周末作业,没注意班主任的话。
“她说方好像短时间不能来,隔壁李给我们代课。”
“收到。”
“不是,纸条你‘收到’个锤子?!而且我也不是在通知你,我是在问你,方老师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帮你打听打听吧。”周陆传回纸条的时候冲蒋荧点了点头。
蒋荧收起了纸条,有一种不真实感。
昨天他还在因为害怕给方老师道歉而浑身难受,现在却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过他却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而是从一系列遭遇中闻到了奇怪的气息。
如果把“资料丢失”和“方圆老师无法正常来上课”两件事连在一起……蒋荧开始顺着这个方向思考,很快就发现迷雾重重。
哪件事发生在前?自己资料丢失是周五的晚上,方圆老师那边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这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是因为资料丢失,最终导致方圆老师无法来上课?还是反过来?
……
蒋荧一遍遍地做出假设,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手头的信息实在太少,他不知道方老师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边的资料到底是怎么丢的。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手里只有原图的一个角落,却要面对着一块上百块碎片组成的拼图。
或许只是生了个病?或者酒喝多了宿醉呢?蒋荧安慰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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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一些认真的学生通常会留在教室继续学习,周陆告诉蒋荧,隔壁理科1班甚至10点半了还有半个班的人在自学,一直等到等到门卫要封楼了,挨个班级来赶人,这才慢悠悠去宿舍洗漱。
蒋荧因为是走读生,回家需要走差不多十几分钟的路,所以没法留到很晚。
可以的话他也想住校,方便很多,但是在之前的时候,小楼里进过小偷,趁着蒋荧和蒋妈妈她们出去旅游,把家里翻得一团糟。蒋荧觉得和清点失物收拾东西警局报案狂做笔录相比,每次走上个十几分钟的路上下学也没那么麻烦。
不过今天,蒋荧整理完书包之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前往了语文组办公室。
他敲了敲办公室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蒋荧推门而入,四下环顾,办公室里所剩老师不多,其中一个见蒋荧不像是找某个老师的,开口问他有什么事。
“我找方圆老师。”
“他今天没来。”
“……我们班主任说他最近好像来不了,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我可不知道,要不你问问代课的老师吧。”
“好的,谢谢老师,”蒋荧想了想,礼貌地开口,“我能要一下方圆老师的电话号码吗?他对我挺好的,如果是生病了的话,我想去探望一下他。”
“哎哟哟,”和他对话的女老师惊讶地捂住嘴,有些感动,“方老师的学生真想着他啊,喏,这是联系手册,在这里翻一下吧。”
蒋荧走上前,接过女老师递给他的花名册,厚厚的本子里记录着全校老师的联系方式和办公室电话,他一边哗啦啦的翻页,一边偷偷瞄着方圆的工位。
晚自习的时候,蒋荧总结了手头的线索,得出的结论是:要想解决自己的困惑,首先需要确定方老师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打对方的电话号码,但蒋荧并没有参加过老师们的“补课”,手头没有联系方式,只好下晚自习后硬着头皮来要,所幸碰到的老师还算通情达理,爽快地给自己看了。
方圆的工位离这位女老师的工位不远,蒋荧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借此观察一下他的办公桌,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和蒋荧周五的时候看到的情况不同,现在方圆的办公桌干干净净,没有夹成一堆“>>>”的练习册和成摞成摞的试卷,只有一支没有放进笔筒里的黑色签字笔。隔板上松松地粘着几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似乎写着待办事项,电脑屏幕是黑的,一旁放着几个相框,里面是方圆和他家人的合影。
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蒋荧心想。
不如说,因为自己之前几乎没来过方圆这边,所以现在就算看到了,也无从确认眼前的场景和平常方圆的工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想法让他有些挫败,于是他决定专心先翻到方圆的电话,记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他很快找到了方圆的手机号码,写下那一串数字之后合上花名册,想还给那位女老师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夹在下面的一本练习册。
蒋荧连连道歉,一边蹲下去捡拾,准备起身时,头随意一转,视线突然凝固。
他想起来一件事。
方圆当时递给自己那份丢失的资料时,是从办公桌底下翻出一个旧纸箱,从中抽取出来的。
现在那个纸箱就在眼前,但里面,已经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