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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若是婆婆身体好还能帮她带孩子,亦或者如果大儿子是个闺女,也能帮她拉扯弟弟妹妹。可她运气实在是坏,第一个孩子是儿子,粗枝大叶不懂帮娘分担,婆婆又性情越来越古怪整天作妖儿,不但不能帮忙,还给她加倍添乱。
她一个人伺候了小的伺候老的,男人在外风里来雨里去的,回来她想抱怨抱怨让他帮衬一下,可那年头穷苦人要赚分钱多难啊,他回回都是满身淤青,肩膀上的皮肉总是烂乎乎的,回家累得倒头就睡,吃饭都叫不醒。
她哪里还忍心拿家里的事儿烦他?
她好不容易把前头几个孩子拉扯满地跑,结果年近三十又生了个小闺女。
而那时候她老婆婆进入一种又老又昏还不讲理的阶段,清醒的时候哭着跟她说对不起他们,不能连累他们,又是要上吊又是要跳河的,糊涂的时候开始作妖甚至会打人,力气比清醒的时候大得出奇。
方姥娘累得飘飘忽忽的,整天绷着神经,生怕她老婆婆突然抽风拉得满炕都是,抹得满墙满屋子都是。
哪怕她神经时刻紧绷着,老婆婆还是作过几次,拉屎涂满屋子是轻的,甚至想点火把屋子烧了,把家里的面袋子扬了!
那时候她刚生了小女儿,是真崩溃呀,难免就讨厌这个孩子。
尤其小孩子不懂事,总往老奶奶跟前凑,被伤了或者怎么的她就更生气,觉得孩子咋这么蠢!
她不能丢弃婆婆,却又深受其苦不知道如何解脱,其他孩子能满地跑,她就把气撒到不能反抗的小闺女身上。
先是骂,继而动手打。
那么点的孩子又不能理解大人的无奈和崩溃,她被打被骂怎么可能不怕不恨?
她疼啊,她饿啊。
脑子里闪过那些情绪,陆大哥对姥娘的埋怨又退了。
哎,快九十的老太太了,埋怨她有啥用?
那些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过去。
方姥娘一会儿探头看看,问问花儿咋样,要么就问问绍棠他们回来没?
陆大哥瞅着也闹心,就让陆平骑车去把陆绍棠一家喊回来。
很快陆绍棠开车带林姝和俩崽儿回来。
一到家门口俩崽儿就跳下车,迫不及待地往家跑。
“奶,奶,你咋滴了?”
“奶,你疼不?”
俩崽儿先冲进东间,看到炕上坐着个比解老太还要老的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一张嘴没有一颗整牙,瞅着像小人书里的老妖婆,吓得俱是僵住。
老人年纪大了,脸跟树皮一样,满脸沟壑纵横,没有了眉毛,眼皮耷拉着几乎睁不开,牙齿只剩下断裂的齿根,甚至因为龋齿发黑。
这咧嘴一笑,可不吓人么?
与她有相处感情的陆大哥等人只心疼她衰老,想着小时候她对自己的疼爱自然不觉得她吓人,可甜甜盼盼和她没感情,加上屋子里又黑,视线不清楚,一打眼可不就很吓人?
方姥娘瞅着俩孩子冲过来,摸摸泪儿就笑着招呼他俩,结果俩崽儿吓得转身就往西间跑,“奶,奶!”
俩崽儿去了西间,见方荻花坐在炕前凳子上,手包着白纱布,眼前红红的,眼袋都鼓起来了。
俩崽儿登时心疼的啊,抱着方荻花就哭上了。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