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可能,敦煌没人懂这个,‘鬼哭之章’已经是玄门绝学里的最高明境界……唉算了,算了,这次我看走了眼,不管是不是‘鬼哭之章’,我老崔都栽了,栽了……”
我穿上外套,飞速下楼。
在电梯里,崔卫东把所处的地址发过来,位置是在沙州北路和乐园巷交叉口西北的一大片民房中。从那里向南二百米,就是东街小学。联想到安田生的职业,一切似乎合情合理。
唯一的意外,就是崔卫东没有打起足够的警惕,竟然上了安田生的当。
到了酒店外面,我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沙州北路。
“鬼哭之章”是最高明的蛊惑之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的鬼,但人体是一个复杂的组合结构,肉体、灵魂、精神、感情面面俱全。这种蛊惑之术,控制的是一个人的精神。假如崔卫东的精神控制力不够强大,很有可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坠入其它陷阱,出现生命危险。
按照我的考虑,安田生在小院里设置了“鬼哭之章”,就一定会附加“鬼打墙”,让崔卫东失去方向判断能力,即便是在几十平方米的范围内,都连连打转,不知东西。
“鬼打墙”的最可怕之处,在于玄学中的“画地为牢术”,遭遇“鬼打墙”的人,有时候会被困于一个仅有三步见方的坟头,彻夜前行,不眠不休,也离不开这个坟头。
车子在敦煌街头飞驰,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各种店铺。很多商店的招牌上,都有多国语言,自然是为了方便世界各地来的游客购物。
敦煌市不仅仅是中国的,更是世界的。
敦煌文化更是如此,属于全中国、全世界、全宇宙。
到了乐园巷,我匆匆下车,赶到平房区第三排的最西面一家。
这里的街道十分狭窄,两侧的院墙低矮破旧,每家的房顶上都有防水油毡修补过的痕迹。
相比那些富丽堂皇的新建小区,这里只能算是被遗忘的角落。
我推开两扇黑漆剥落的老式木门,立刻看到了院子里的崔卫东。
他的样子十分狼狈,满脸流汗,气喘吁吁,双手扶着一棵两尺粗的枣树,不停地左顾右盼,就像是迷路的人正在竭尽全力判断方向一样。
“卫东,我来了,你别动——”我大叫了一声。
枣树栽种在小院中央,整个院子是二十米见方,北方七间,东西各有厨房、柴房和厕所。
此刻,所有的门都紧闭着,安田生肯定没在这里,院中陷阱就是单为崔卫东设下的。
崔卫东如梦初醒,向大门口望过来。
击破“鬼哭之章”或者“鬼打墙”的方式,只能是借助外力。不然,遭困的人就像密闭蛋壳里的雏鸡,无法轻易破壳而出。
“叶开,你可来了,我怎么跑都离不开这棵大枣树,已经跑了一个钟头了。真是醉了,我崔卫东大江大河过了那么多,没想到小小阴沟里竟然翻了船。安田生这个天杀的,逮住他非得揍他个七窍流血不可!”
我没有草率行事,而是掏出安全绳,把一头扔给崔卫东,然后让他拉着绳子过来。
崔卫东脱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发火:“叶开,给安田生打电话,就说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西夏万卷书也不要了,我就要他的命,九百万买他的命……”
我拨打安田生的号码,耐心地调匀呼吸,不带出丝毫的火气。
很快,电话接通了,安田生怯懦的声音传来:“是叶先生吗?我的书……我的书能值那么多钱对吗?九百万,一分都不能少,并且是税后。我这笔钱是拿来救命的,十万火急,不然也不会卖祖宗遗产。”
我淡定地告诉他:“好,九百万,只要是真正的好东西,理应卖个高价钱。你在哪里呢?怎么交易?”
安田生报了个地址,竟然就在这个平房区。不过并非这个院子,而是第七排最西头。
“你在那里吗?我现在就可以过去,双方面对面完成交易。”为了达成目的,我可以撒谎。尤其是面对安田生这种人,任何狡黠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他不仁在先,我和崔卫东可以不义。
“好好,叶先生,我就在家里,等你过来……谢谢你,谢谢你。”安田生仍然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模样,但我怀疑,他在下一个院子里,也同样布置了“鬼哭之章”的迷局。
打完电话,我笑着告诉崔卫东:“后面第七排院子,他说就在那里。卫东,如果咱连一起被困,那也不用闯荡江湖了,干脆抽下腰带上吊算了,你说呢?”
崔卫东气得鼻子都歪了,一下子弹跳起来,仿佛打足了气的排球一般:“我宰了他,我他妈宰了这小子,已经算计了我,还想算计你?走走走,咱们这就去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