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林戈妈妈的忌日,她早早的起床,洗漱后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餐。
外婆已经在后院的长廊下闭目打坐,林浅快速的嚼了几口包子,擦干净手指,就抱着琵琶去后院找外婆。
小跑至后院门口时,见外婆还在打坐,她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在外婆的一侧坐下。
听见动静的外婆,缓缓张开眼睛,打量了一番林浅,她立即挺起背脊,板正的端坐好,将琵琶竖抱在臂弯里,纤细的手指抚在琴弦上。
外婆满意的点点头,林格提起手臂,调整状态,第一声琵琶惊蛰般冲破天际,振奋人心。
一曲《十面埋伏》在林浅的指尖下弹奏的淋漓尽致。
卧室内的戈嘉则是不情愿的伸着懒腰,《十面埋伏》就是她起床的闹铃,最烦这首曲子。
正弹到“埋伏”的部分时,激昂的曲调扬起,林戈的指间加快弹奏的速度。
拨弄间,“嘭!”的一声,余音绕梁,在长廊间回荡。
弦断了!
她的眼神由慌忙变得镇定时,迟疑的环顾四周,手心的刺痛让她回过神。
“刚才那一段,你弹慢了,弦断了,把它修好。”
在外婆严肃的声音中林戈回来了。
“好的,我记住了。”
这时候戈嘉揉着眼睛,睡眼迷蒙的朝他们走来,在林浅外婆另一边坐下,嘟着嘴说:“奶奶,今天是姑姑的祭日,就别让姐姐练习了,更何况她的手还受伤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以为靠嘴皮子就能练就这身技艺?”
戈嘉不怕奶奶的责怪,反而更加厚着脸皮赖上前,搂着奶奶的胳膊调皮的说:“行,你们都厉害,就我会耍嘴皮,我敬爱的老艺术家前辈可否宽裕一天假期呢?”
奶奶竟被逗笑了,戈嘉趁机捧着奶奶的脸调侃着,“不答应,我就亲你咯,亲亲我的老宝贝!”
林浅看着他们腻歪的模样,心里暗自欢喜,也许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幸运吧。
得到奶奶的同意后,戈嘉拉着林戈往客厅里跑,外婆在身后叮嘱道,“家里的弦没有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去琴房买。”
“好的。”
“你呀,多哄哄老太太不就好了,不然这手指都要弹断了。”戈嘉心疼得握着林戈的纤纤玉指,仔细看十根手指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茧子。
“还是你来吧,我可亲不下嘴。”
戈嘉急跳脚解释着,“我是为了谁,才出卖色相啊!”随即拽住林戈的胳膊就要往她脸上蹭,林浅惯性得将她的脑袋撇开,挣脱开她的束缚就往前走。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客厅走去,舅舅已经在餐桌前吃早餐,见他们俩来了,起身搓搓手。
“你们俩吃早餐了没?吃完了就出发。”
戈嘉好奇的问道“不等姑父来一起去吗?”
舅舅冷哼了声说:“人家现在可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分分钟上百万的业务,耽误不得。”
舅妈从厨房里赶忙走出来,朝林戈安慰道,“别听你舅瞎说,你爸爸有些急事处理,你们先去,舅妈在家给你做爱吃的糖醋排骨,等你们回来吃午饭,好不好。”
林戈礼貌的点点头笑着回答:“谢谢舅妈。”
戈嘉察觉到气氛的尴尬,立刻撒娇的说:“我妈连我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你喜欢什么。”
“你什么不爱吃?”
“你妈把你当猪养呢!”
置身事外,是这几年林戈对自己的告诫,生性薄凉变成她的保护色。
她将自己化身为这世界的观众,看尽世人的悲欢离合。
墓碑前摆放着水果和紫色的玫瑰花,舅舅一边祭拜一边说着:“姐,林戈我会照顾好她,你放心,特听话的孩子。”
戈嘉跟着说:“姑姑你要保佑姐姐一切顺利。”
林戈没有说话,就是把墓碑附近的灰尘扫干净,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述说。
等舅舅带着戈嘉先去车里时,留下林浅独自在那儿,她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发呆。
妈妈,我来看你,我听你的话,今天弹的《十面埋伏》还是慢了点,等我练得不错时,给你演奏听听。
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她没有考上戏剧院,爸爸也有了新家庭,她被抛弃在外婆家,幸好还有舅舅一家对她很好。
这些话她也没有在妈妈墓碑前说,有什么好说的呢?日子就这么过吧。
过路琴房时,林戈先下车去买琴弦,让舅舅和戈嘉回去,她自己走回来,戈嘉知道她心情低落,想独自待会儿,揣着她爸爸先回家。
这附近唯一的琴房,古朴老旧,推开的门会发出吱吱声,扑面而来的松木味是这些乐器散发的味道。
这家店看上去更像是私人的古董收藏室,陈列的一些乐器也有些年份,不仅有二胡,古筝,最多的还是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