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大熊猫,不值得她专程跑一趟。
但来都来了,看看也无妨。
听见“皇伯”二字,刘焉宛如吃了定心丸。
认亲就好,认亲就好!
他就怕她不认。
顺势靠回身后的厚褥上,气若游丝地道,“老夫大限将至,临行前得见神悦,再无挂念!”
这话说的,像他们情谊多深厚似的。
吕布不屑,暗想这老儿脸皮真厚。
张祯安慰道,“皇伯且放宽心,我已听兄长们说了,皇伯只是小症候,休养几日便能康复。待我回长安,也会派太医入蜀问诊。”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
她前世病了那么久,也略微会观色。
刘焉是真的快不行了,脸色青灰,面带死气。
“多谢神悦,太医就不用了。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知道,老夫不成了!路途又远,犯不着麻烦太医白白跑来。”
刘焉满脸慈祥。
他的几个儿子抬手拭泪,一脸悲戚。
张祯叹道,“皇伯,不可自弃啊!”
也没坚持要派太医。
太医的命也是命,来次蜀中,累个半死。
何况,以刘焉眼下这模样,或许她还没走,他就归天了。
刘焉心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凡还有别的路,我都不会自弃。
不想再跟张祯绕弯子,吃力地从袖袋里取出一物,托付后事般道,“神悦,益州就交给你了!”
吕布定睛一看,益州牧大印。
不错,这老儿很识相。
接过来递给张祯,“拿好。”
张祯:......我晕你不要这么干脆嘛,总得让我推让一番呀!
刘范四兄弟:......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父亲交待的是,张神悦必定推辞,他们便劝她接受,卖她一份人情,可现在人情没了。
刘焉:......不识礼数的莽夫!
张祯也想配合他们演出,奈何吕布让她出戏,大印也接过来了,再演就有点刻意。
便握紧印章,含泪道,“皇伯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照管好益州百姓,不辜负你的期望!”
她没料到刘焉会献印,但也不算太诧异,也没多惊喜。
怎么说呢,自从拿下冀州、荆州、辽东、淮南等地,营造出天下归心的大势之后,别的州由谁当州牧,就不太重要。
反正她改革官制时都会撸掉。
州牧,代天子牧民。
太平盛世不需要,留着就是分裂之源。
刘焉欣慰地点点头,“如此,我死也瞑目了!”
心想我对你的期望可不是这个。
招手让几个儿子过来,把他们右手交叠在一起,又拉张祯一手放到上面,“你这几位不成器的兄长,也交给你了!”
吕布: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我忍......
“父亲!”
刘范、刘诞、刘瑁、刘璋跪倒在榻前,嚎啕大哭。
父亲临终之际,还放心不下他们这几个不孝子,一直为他们着想。
回忆起过往的关心爱护,哭得更伤心了。
“我父天恩,孩儿永世不忘!”
“阿爹莫走,孩儿不能没有你!”
“父亲,父亲!”
“呜呜呜!”
刘焉心里却舒坦许多,这几个孩儿虽然平庸,至少孝顺。
摩挲着他们的头顶,也是流泪不止。
吕布简直忍不了一点,喝道,“人还没死,哭什么哭?”
哭声立时停止。
刘焉差点被梗住,暗骂这莽夫没人味。
想说我就快死了,儿子们哭丧都不行?
又觉得这话不大吉利。
忍气吞声,凄凉地看向张祯,“神悦!”
你就看着他这么欺负你皇伯?
张祯感觉头有点大,赶紧拉着吕布出去,让他们父子几人哭个够。
刚出门,马超凑过来,小声道,“死了?”
甘宁也道,“几时落的气?”
张祯:“......不许胡说,人家还活着呢!”
马超嘟囔,“没死就哭成这样,有病!”
甘宁附和他,“可不就是有病!”
吕布头一次觉得,这两人跟自己意气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