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天,翁美玲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在电话里只是唉声叹气,叹得我心烦意乱。我本来打算趁着过年这个机会,把自己去做了梁松儿子的事说出来。现在看来一切都成泡影。
首先是我爹,逢人便说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了,在深圳开了一家公司,赚着钱哪。这不,才半年时间,就给家里送回来了十万块。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老王家成为本街的第一富人家屈指可待。
我对于爹的吹嘘只能苦笑,我不能揭开谜底。倘若让别人知道我现在改名换姓做了人家的儿子而换取了富贵,别人不但嗤之以鼻,而且我爹在这条街上再也直不起腰。
再者就是我娘,她一直警惕着我和孟小冬的关系,含沙射影的说了很多话。
我知道,现在合盘托出事实,我将会面对无法收拾的残局。
翁美玲的电话让我下了决心,我决定赶回去深圳陪她过年。
我爹娘对我突然的举动大吃一惊,他们在得知我在深圳的推拿店出了点事,非要我回去处理之后,又急着催我启程。
我爹亲自骑着摩托车将我送到车站,看着熙熙攘攘回乡过年的人流,我爹感慨万千。当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南下车厢里时,我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从我老家都深圳,车只要走八个多小时。
正是春运高峰,南北之间形成绝佳的对比。从南北上的每趟车里人满为患,而南下的车里,乘客寥寥可数。
我这一节车厢里除了一个样子像外国人的男人意外,就只有我一个人。
车过郴州,我原先决定去补张卧铺票的想法一扫而光。车厢里貌似外国人的男人在郴州站下去后,偌大的车厢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孟小冬的电话恰在此时打了进来,她兴高采烈地约我大年初一去她家拜年。
我淡淡地告诉她说:“我回深圳了。”
孟小冬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回去,她楞了好一会才气冲冲问我:“王者,你要回深圳,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说:“跟你说,你难道跟我一起回?”
“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我说:“你多少年没回家陪你父母过年了,好不容易回一次,这时候跟我一起回深圳,你父母会怎么想?”
“我不管的。”孟小冬怅然地说:“原来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我没说话,各自沉默了一会,都挂了电话。
车里没乘客,餐车也不供应饭。夜幕降临时分,列车终于到了广州。
我心里突然一动,拿着行李就下了车。
吃过一碗拉面后,我叫了一台的士,直奔中大而去。
不出我意料,覃小曼果真在学校宿舍。
徐小婷已经在两天前送她的员工去了贵州,顺便在李小妮家过年了。节后她再带着这些人回来开工,节省了很多的人力成本。
这次赶货,徐小婷没让他们失望。孟小冬也表现得很爽快,答应徐小婷给每个加班赶货的员工多发了一千块钱的奖金。
覃小曼突然看到我出现在她的宿舍门口,愣了半响,才嗷的一声叫,将整个身子扑进我的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顾忌往我怀里扑,此前我们一直保持着距离。
我想推开她,覃小曼却死死勾着我的脖子。
“王者,你怎么来了?”她一叠声地问,居然喜极而泣。
我说:“我路过,顺便来看看。”
她放开手,端详着我半天,疑惑地问:“你不是来看我的?”
我不知道说是还是不是。毕竟自己鬼使神差来了,又没个合适的理由说不是。只好呵呵一笑说:“算是。”
覃小曼撇着嘴巴说:“本来我是想着跟小婷姐去贵州的,是她说你会来看我,不让我跟着去。我一个人在厂里也不好玩,所以干脆就回来学校了。”
我哦了一声说:“徐小婷算是个神婆了,她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覃小曼得意地笑说:“我也猜到你会来找我。你肯定去过厂里了吧?”
我轻轻唔了一声,眼光去看她宿舍。
徐小婷的舍友都在寒假后回了家,宿舍显得有些冷清。
广州的冬天不算很冷,但人还是得穿一件薄薄的羽绒服。覃小曼穿得很夸张,她不但穿了羽绒服,里面还套了一件紧身毛衣,将她玲珑的身段勾勒得沟壑纵横。
她看到我在打量她,夸张地嚷:“广州这鬼地方,冷得出奇。”
我笑着说:“这里又不下雪,再怎么冷,还有你老家冷么?”
覃小曼就认真地说:“我们老家就是零下十几度,也没这地方冷。这里的冷是湿冷,冷到骨髓里去了。”
我说:“深圳没这么冷。”
“就是。”她兴致勃勃地说:“深圳虽然与广州才隔着一百多公里,却好像两个世界一样。我要是冷得受不了,就回深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