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梁,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钱处长神情淡然地说:“他这几年爬得那么快,算得上是我们这届师兄弟当中一颗耀眼的政治明星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可惜可惜。”
钱处长连声叹息,让我的心又活泛起来。看来钱处长不但认识梁松,而且他们之间一定还有交往。
“他没跟我说要收个养子,你来读书,他也没通过我。”钱处长愤愤不平地说:“这个老梁,就是看不起人嘛。”
我小心翼翼地说:“也许是怕打扰老师您。”
“你懂个屁!”钱处长突然骂了一句粗话,话一出口,似乎感觉到了不妥,又顾自笑了笑,掩饰过去。
“钱老师我虽然帮不上大忙,做点小事还是可以的嘛。”钱处长说:“如果不是黄老师再三提起你的事,像你这样的情况,退学处理就好了。”
我楞了一下,钱大有处长代表的是学校,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我的生死。能不能继续字中大读书,就在他的一句话。
只要他不让我退学,注册的事,他们有的是办法。要不一年那么多的关系户,高考成绩狗屁不通,也能混过四年,照样拿个毕业证书出去。
“黄老师说,你这人表现还行,成绩也过得去。只是有点孤独,不喜欢与同学交往。是也不是?”
我摇着头说:“我其实还是很喜欢与同学交往的。”
“学生会的覃小曼自杀一事,究竟与你有不有关系?”他突然换了个话题问我。
钱大有说话与思维,完全是跳跃性的。前面一个问题还没处理完,隔着三道墙的第二个问题又会蹦出来。
“没关系。”我诚恳地说:“真没关系。”
“有不有关系不重要,现在不像过去,读大学谈个恋爱,虽说没有法律上的意见,毕竟这个时代了,学校也看得开。只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了感情动不动就自杀,这是需要批评的。你们的这些思想,是腐朽的,堕落的。”
我默不作声。领导说话,我这样的人,只有低头细听。不管白猫黑猫,领导说谁是好猫,我就得跟着赞扬说是好猫。尤其在领导批评人的时候,一定要洗耳恭听,并且加以体会,作为人生道路上的箴言。
我的态度显然让钱大有感到满意,他的手指头又开始在桌面上跳舞。
“这个覃小曼,思想确实存在问题,怎么能这么做呢?这不是给我学生处抹黑吗?”钱处长开始改为敲击桌子了,手指关节将桌面敲得哔剥作响。
“你如果与此事没关系是最好。要是这事因为你而起,我看没人能帮得到你了。老梁即使在,估计也有难度。”钱处长叹口气说:“要不是黄老师请我来了解,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还唱着这样一曲戏啊。”
钱处长约谈我,基本是他一个人在说。我除了将改名的事三下五除二说了一遍,全程几乎都是闭口不言。
钱处长似乎越说越来劲,他探过身来,低声问我说:“老梁的妻子,哦,对,也就是你的养母,是不是翁美玲?”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一丝惊喜从他脸上掠过,他叹道:“你的养母翁美玲,可是当年我们同学中的校花啊。她与香港一名影星同名,都一样的漂亮。那时候我们私下都说,与其去看香港明星,不如来中大看你养母啊。”
我心里顿时像爬着一条蚯蚓,钱处长毫无顾忌地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没有没醋的话,他整个人就显得丑陋无比了。毕竟他是老师,还是我的上一辈,怎么能在我面前口无遮拦呢?
钱处长毕竟是做处长的人,他正色道:“这样吧,你的事,是因为覃小曼牵出来的。没有这件事,我也还不知道经管学院里有你这样一个没有注册的学生。既然事情出来了,就得想办法解决。你是当事人,又还小,我建议你请你养母来一次学校,我要做更多了解。”
我本来心里开始厌恶他的口无遮拦,现在听他转了一圈回来,还是要叫翁美玲来一趟学校,心里便像倒了一个五味瓶,难受的很。
“我翁妈妈没时间。”我直愣愣地说:“钱老师,我没事,你可以把处理结果直接告诉我,我能承受。”
“能吗?”钱处长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我现在把你清退,你会怎么想?”
我毫不犹豫地说:“也是应该的。”
钱处长便黑了脸说:“你这个同学,胆子不小,口气很大。”
我没说话,低着头看着鞋面。
“就这样吧,你把翁美玲请来,我有话说。”钱处长起身,冲小屋里的黄婉喊:“黄老师,我得去一趟校办公大楼,走了啊。”
看着钱处长摇摇摆摆着出门去,我呆呆地站在屋中央,突然感觉双腿像灌满了铅一样的沉重。
黄婉送走了钱处长,悄悄对我说:“王者,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