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兰花儿嘴角微微往上一翘,似笑非笑地问:“是看我,还是看美心?”
“都看!”我言不由衷地说:“是真的。”
“真与不真,与我何干!”兰花儿本来漾着笑的脸沉了下去:“王者,我只是告诉你,在这座城市里,你是美心唯一的亲人。”
我连忙说是,陪着笑脸说:“兰医生,你是医者父母心,不会计较我的。”
“可是,我总不能承担你的角色。像美心这样的病人,亲情比什么药物都要好。如果单靠药能治病,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做一个好医生。”美心训斥着我说:“其实,美心这样的心病,只有亲情才能唤回来她们已经沉睡的灵魂。”
我哦了一声,没敢继续说话。
兰花儿说了一阵,看我不出声了,叹口气说:“其实也不怪你。你与她非亲非故,只是一个属于曾经认识的人。再说,你还要读书,自然没那么多时间来伺候她。我也理解。”
兰花儿的话里我能听出来,她并不知道我已经从中大出来了。老子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一个纯粹得没有丝毫杂质的无业游民。
“兰医生,我想去看看美心嫂子。”我说,声音低沉。因为这个时候我想起了王常举,王常举还在不在医院的停尸房里,我不知道。我与王常举没有任何意义上的关系,因此我没有任何权利可以接触到关于他死去以后的消息。
“行!”美心爽快地答应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说:“不过,现在还不是探视时间,你要等。”
“等多久?”我急不可耐地问。
“最快一个小时。慢的话,两个小时也说不定。”兰花儿说:“现在是护士查房时间,她们是女病区,你一个男人贸然进去不合适。”
还要等那么久,我开始坐不住。
兰花儿便指着她办公室后面的一间房说:“你要坐不住,可以进去里面休息。”
我迟疑地摇了摇头说:“那是你们休息的地方,我进去不好。要是撞人进来,我一个生人,多尴尬。”
“没人会进去。”兰花儿说:“今天我值班,住院这边就我一个医生,没有人来。”
“护士进来也不好。”
“她们有自己休息的地方。”兰花儿撇了我一眼说:“爱去不去,不去就去外面椅子上坐了,老实等。”
我瞟一眼玻璃门外,外边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
她们都是有亲人在这里,赶着早上探视的时间过来,这个时候都在安静地等着开门。
“我还是进去。”我说,伸手去推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里陈设很简陋,一张弹簧床,靠窗底下一张写字台,靠墙立着一排衣柜,除此以外,别无仅有。
“你要无聊,可以看书。”兰花儿随我一同进屋,打开一个衣柜说:“这个衣柜是我的,有书在,你自己找。”
她说完要出去,外面还等着很多人,她要逐一去解答和回答病人家属的询问。
她带上了门,屋里就开始变得无比宁静,世界仿佛静止一样的可怕。
我走倒衣柜边,蹲下身去,果然就看到一排书,整齐地堆在最底层的木板上。
除了医学之类的书,我居然发现了一本诗集,是席慕蓉的,从纸的颜色看,显示时间已经很久了。
医学书我自然没兴趣看,何况我也看不懂。就随手将诗集抽出来,这一抽,手就触到了一本软皮的本子,啪嗒一声掉在我脚边。
我捡起来正准备塞回去,眼光无意识地瞄了一下,顿时心便被揪紧。
这是本日记,中间还夹着一支笔。
我的心猛跳,像要跳出胸腔一般。
看别人的日记是很不道德的事,特别是女孩子的日子,简直就是人家最大的秘密。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窥视欲望,迫使着我打开日记本。
扉页上一个字也没有,只画着一朵钢笔花,一朵蓝墨水画的兰花儿。
翻开扉页,画着的是一个披着铠甲的武人,旁边写着:王者!
我吓了一跳,心里立即跳出一个念头,这是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