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游乐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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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轻声说:“他好像觉得,如果把凶手的血液吸食干净,那么他的孙子就能醒过来。一种简单的、形而上的报复行为。”

甲一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问:“你之前就来过这里……你……”

“我和这里是什么关系?”巫见坦诚地说,“我和这儿没关系。和这儿有关系的是我的一个朋友。”

甲一和甲二有点困惑。

“他……”巫见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有必要暴露那人的隐私,于是他含含糊糊地说,“他和这里有点关系。”

而甲一和甲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那名受害者。

巫见这个年纪,再加上他居然如此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么说起来,巫见所说的这个朋友,好像也就只有那名受害者一个可能性了。

巫见的语气中带着过于复杂的情绪,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甚至在暗自给那名老人开脱。

是的,他当然很可怜。孙子莫名其妙就成了一个植物人,而罪魁祸首还一无所知,每日在他的眼前晃晃悠悠,照例用着年轻健康的身体踢着球。

可是,这好像也不是他主动攻击他人,并且揭开这场可悲的「血腥盛宴」的合理借口吧?

最终还是甲一打破了沉默。

他耸了耸肩,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好吧。所以我们要找的门在哪儿?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场景的幕后真相了,门也应该出现了吧。”

甲一向来是这种性格,他在掘金者组织中就像是一个气氛组选手,总是充当着开心果的角色。他习惯了在某些尴尬的时刻顺其自然地转移话题。

巫见正想答话,却突然怔了一下,他迟疑着说:“或许是……球门?”

足球场的球门?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球场。

巫见思索着、回忆着:“我记得……那颗砸中受害者脑袋的足球,是穿过了某个球门破掉的球网,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地飞过去……”

“走吧。去找找球网破了的球门。”甲二说,“真是惨啊,居然能遇上这种事情。”

巫见想,是啊。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夜跑,谁能想到呢?

天降横祸。

想到这里,他几乎下意识看了看夜空。

他困惑地想,这一个人的遭遇,与整个人类所面临的困境,是否有着某种意义上,过分的相似呢?

仔细想一想,巫见几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连忙摇了摇头,将思绪转向另外一件事情上。他意识到,这个场景或许不只是让他恢复理智,也同样让他们在不经过调查的情况下,就抢先一步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就像是一次作弊。

这样的话,他们就完全可以十分顺利地离开这个场景,甚至不必面临这个噩梦的循环。

听起来是挺轻松的。

但是当巫见看到涌现的灰雾中的那扇门的时候,他不自觉转过了头,看向这个体育馆中,那些疯狂的、静默的、困惑的人们的时候,他想,请你们等等我们。

会把你们,救出来的……一定会。

徐北尽遇到了一点困境。

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这个噩梦对他身体、精神的侵蚀正在进一步地加深。

明明身处灰雾之中,但是他隐隐感到一种大汗淋漓的虚脱感觉。那应该是幻觉,是他的大脑受到了某种影响。

如果一个人被催眠说他已经死了,而他的大脑对此深信不疑。那么,他会不会就真的死了?

在艰难抵抗这种感觉的时候,徐北尽以一种置身事外的、自嘲一般的乐观,在心中困惑而好奇地思考着,此刻的NE是一种什么状态?

一边要杀了他,一边又要救他?

对于一个人工智能来说,这种矛盾、两难的处境,会不会直接让它死机啊?

徐北尽在心中取笑着NE,一边痛苦地喘息着。他感到世界好像黑了一半,又或者他的眼睛闭上了?

他好像看不清面前的场景了,但是也不是……不是,他能感受到。那是一种混乱的感觉。

半梦半醒、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他想,这就是那些家伙希望的、他的结局吗?不,应该说,安排之中的结局。

只是他多年来未曾进入过这个噩梦,所以这个结局居然拖延了如此之久。

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了。他想,他拖了这么多年,最后居然真的等来了一个希望。

如果这是他最初的结局,那么NE立场的转变,反而令他原本确凿无疑的结局,也多了一层暧昧、朦胧的面纱。

他不禁想,这可真是可笑。

他感到一阵一阵的晕眩侵袭着他的大脑与神经,就像是越来越强烈的震荡,让他觉得他的脑子里灌满了水,就在晃荡晃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北尽才终于慢慢缓过神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仿佛沾到了满满的冷汗。然而事实是,什么都没有。

就如同他身体的疲惫仅仅只是虚假的心理作用,刚才那精神上的痛苦与折磨,似乎与他在这个游戏中使用的这具躯体毫无关系。

是虚假的。

徐北尽默念着这句话。

在这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浓重的困惑。他一直都觉得他能够面对,他将一个人永远待在这座该死的窄楼中的可能。可是现在,他却感到了退缩和犹豫。

某种高于他自身意志的冷酷意念,居高临下地对他说,但是,你必须。

可是徐北尽却困惑地想,他真的不会疯掉吗?他真情实感而十分好笑地想,真的不会吗?

在他自己看来,他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志力坚定的人。

尽管他这么多年来,始终坚定地拒绝着睡眠。

徐北尽突然有些吃不准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下意识看向了林檎所在的细胞噩梦。

为什么要看向林檎?他问自己。

然后他仓皇地给出了一个理由:因为,林檎拥有那么强悍、无解的直觉,他能够明白他在想什么,对吧?林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其实这个时候的林檎,说不定比徐北尽还要暴躁一点。

他困在一个游乐场里。

游乐场——哈,这地方。当疯狂在人类中蔓延的时候,游乐场这种地方一定、必然是一个高危场景,没有意外。

然而实际情况是,窄楼中的任务者们其实很少在窄楼中遇到与游乐场有关的噩梦。

究其根本,大概是因为,那些游乐场的噩梦,早早地就因为噩梦主人的沉沦,而永恒崩溃了……

越难、越病态的噩梦,当然崩溃得越早。从未有例外。

即便是那些楼层较高的噩梦,那些窄楼居民可没有徐北尽这样的固执,可以多年如一日地保持着清醒。

他们或许能坚持那么一段时间,但是又会很快失败,陷入昏沉的睡眠之中。

然后……就完蛋了。他们就被他们的噩梦困住了。他们当然了解他们噩梦的危险性,但是既然他们是噩梦的主人。

那么,噩梦的恐怖之处,自然是首先施加在这些噩梦主人的身上。

所以拥有游乐场噩梦的主人,可以说是十分不幸了。因为他们在这地方总是会不自觉地被影响到精神状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心灵的崩溃可能是日积月累,但也可能只在一瞬间爆发。

总之,林檎现在就陷在一个,可能是在一瞬间就疯狂了的窄楼居民的噩梦中。

一个关于游乐场的噩梦。

如果游乐场中有什么是最令人害怕的,那么或许很多人的答案会是鬼屋、过山车等等。但要说有什么是最写实的,那多半就是跳楼机了。

字面意义的那种写实。

这家游乐场的跳楼机高约一百米,从最高到最低的过程,大概相当于从三十几楼的高层顶楼一跃而下。

不过游乐场的设施毕竟是要考虑游客安全的,所以这个过程带缓冲。

如果某家游乐场的跳楼机不带缓冲和加速过程,只是不停地上下移动,以最快的速度来回,并且,不仅仅是个跳楼机,还是个永动机……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林檎没什么感觉,他甚至有些无趣地撇开了眼睛。

他对这把戏毫无感觉。

失重的痛苦对于他的身体、意志来说可以说是毫无影响。

最多也就是觉得眼前有点花,但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就在进行一场无趣、累赘、令人厌恶的体质测试。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把林檎都给吹困了。他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他这个时候在跳楼机的最顶部。

跳楼机微不可觉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放慢了速度,慢慢地滑落,最终停了下来。

林檎试着掰开安全设施,但是失败了。他可以再用蛮力试试,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尝试,跳楼机就缓缓停了下来。

有人穿着一套精致的燕尾服,有着一头靓丽的金发,来到了林檎的面前。

他用着优雅、起伏而做作的语调说:“欢迎您的到来,先生……欢迎来到,「斗兽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