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眠这人有时候也挺复杂的, 她看不上薛明珠那样儿,但更看不上龙妙的小家子气。
这才78年呢,学校里的学生真正家里条件好的才多少, 大部分的学生都应了穷学生这个称呼。
多少女生家里条件比龙妙还不如,龙妙起码她妈没逼着她往家里寄钱,据庄眠所知有的女生哪怕出来上学了,都被要求将学校给的补贴寄回去补贴家里。
庄眠有关心她的大队长两口子还有老师。学校给的补贴只要她手紧一点儿完全够用甚至还能省一点儿。
所以庄眠就格外看不上龙妙整天一副, 天底下她最柔弱她最可怜的样子。她原来的时候也喜欢示弱, 但也不至于像龙妙这样啊。
庄眠鄙夷, 站在那儿看着龙妙低垂着头不敢看岑行言的样子更看不上了。
而岑行言双手插在裤兜里, 对龙妙的眼泪视若无睹, 甚至有些不耐烦,“龙妙同学, 如果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学业挺紧的,麻烦以后没事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们不合适。”
岑行言这人,向来注重形象, 在跟人接触时很少有真正表露情绪的时候。
但这时的岑行言却很厌烦, 他很烦别人拿薛明珠来说事。
他说完直接转身走人, 龙妙站在那里半晌没抬头, 突然她抬头望着岑行言道,“你还惦记薛明珠。”
这用的还是肯定句。
岑行言回头看她, “那又怎么样?”
是啊, 又怎么样呢, 龙妙倔强的看着他说,“他们是军婚。”
“那又怎么样呢?”岑行言嗤笑,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我也不至于喜欢你。”
那我也不至于喜欢你。
这句话像把刀子割在龙妙的身上,她觉得岑行言果然是嫌弃她的。
龙妙站在那儿直到岑行言不见踪影了也没动弹一点儿。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拐角说,“你看够了吗?”
庄眠实话实说道,“说实话没看够,挺有意思的。被人拒绝的滋味儿怎么样?”
“关你屁事。”龙妙红着眼睛瞪着庄眠,以往温软的声音都带着刺,“他不喜欢我,你以为就会喜欢你了吗?他在乎的只有那一个结了婚的女人,不是我也不是你。你家里条件好又怎么样,你长的漂亮又怎么样,你一样得不到他的心,你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好比的,你得意什么。”
龙妙很激动,眼眶都泛红了,庄眠讽刺的笑意刺痛着她的神经让她忍不住口吐恶言,“你再怎么嘲讽我也没用,你也不比我好哪儿去,你也是被人嫌弃的那一个。”
宿舍里其他两人对她的态度,龙妙不是不知道,但她刻意的去忽视了。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这么卑微。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难。
她从小地方出来,得了学习的机会不容易,她发奋读书,不浪费光阴。
可这些似乎都没用,她以为她很努力了,可仍旧比不上薛明珠,哪怕能够得到岑行言一星半点的眼神,她都能快乐很久的。
她也不想这样,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看见岑行言,她就像看见了世界的光,忍不住靠近,看不见他的时候又忍不住的想去看看他。
庄眠鄙夷的看着她说,“你是跟踪岑行言到图书馆的吧?”
龙妙惊愕的看着庄眠,不知道庄眠为什么会知道。
“我就知道我没猜错。”庄眠看不上龙妙的也有这一点,这可是首都大学,不刻意的话两个不同专业的人其实是很难碰到的,但龙妙能在这里,想来是刻意的,庄眠只是炸一下,结果还真确认了。
庄眠无语道,“你有没有觉得你就像阴沟里的臭虫一样,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干出这样的事儿。难怪你们宿舍那俩也不离你了,要是我,我也得离的远远的。喜欢一个男人就去追啊,拿出你的真本事去追,阴搓搓的在背后搞跟踪,谁教你这么干的,你不知道是个人都会反感这个吗?岑行言多么有礼的一个人对你都没好眼色,你都不考虑吗?”
说完庄眠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教龙妙怎么追自己的心上人,果然是疯了。
庄眠一顿输出直接走人了。
龙妙估计已经将岑行言的心情压到最低了,这时候如果她再凑上去,估计只能适得其反了。
庄眠有些遗憾,好不容易找个时间可以追求了,结果又被龙妙给破坏了,实在是坏心情。
——
薛明珠远离庄眠后直接回家去了,到家的时候文卿也过来了,她说谢高夫妻马上要回西北,今天大家再聚一聚,薛明珠觉得时间好快,感觉才回来没几天呢,人家就要回去了。
对此文卿比较看的开,大概也习惯了,在厨房里做饭,穆欣和薛明珠在那帮忙打下手,谢高则在院子里剁排骨。
晚饭自然挺丰盛的,薛明珠依然陪着谢宽单独在房间里吃。
薛明珠吃完饭说,“等会儿给你擦擦身上吧。”
现在天气不算很热,薛明珠给他擦的也没那么勤快。但每次擦全身的时候谢宽仍旧面红耳赤的。
这次薛明珠一提议,谢宽便说,“我自己擦也行。”
伤口慢慢愈合,按照大夫的说法,也得稍微活动一下,腿上的伤口也慢慢愈合,因为不是骨折,倒也不要紧,小心点也没事。
但薛明珠还是拒绝,“等你好利索再说。”
谢宽便不言语了。
再回来之后夫妻俩之间,谢宽对薛明珠意外的顺从。
饭后谢宽坐在轮椅上,薛明珠推着他去堂屋跟大家一起聊天,七点多的时候文卿他们也就回去了。
临走前谢高道,“哥明天就回去了,你好好养伤,早点好起来。”
谢宽点头,“好。”
谢高又道,“好好养着,听弟妹的话。”
谢宽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烦,我不听她的听谁的。”
谢高笑了一声,“你这臭小子。”
兄弟俩这些年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对角线距离可谓是非常遥远了。这么多年俩人见面的时候都不多,要不是这次回来谢宽又正好在家养病,还真没有培养兄弟感情的时候了。
薛明珠送他们出去,文卿从兜里掏了一把票给她,“明珠,辛苦你了,抽空自己去买衣服穿。”
薛明珠道了谢,看着他们走了,这才关门进来。
谢宽酸道,“妈都只给你不给我。”
薛明珠白了他一眼,从兜里把票塞给他,“那给你了,你自己去买吧。”
别说去百货商店了,就是出这个门都困难。
谢宽就是故意跟她玩,将票据整理好拿回屋放薛明珠装书的袋子里了。
他放的时候看到薛明珠包里有一个笔记本,是普普通通的笔记本。
谢宽却知道薛明珠时常会拿出来在上头写点什么,但写了什么他却并不清楚。
她之前没说过,他也没问过。
谢宽觉得这是俩人之间的秘密,所以从不曾主动问过,哪怕再好奇,也没主动想去看过。
但这会儿,谢宽突然就想看一下了。
因为错过了过去一年多的时光,谢宽有时候就很没有安全感,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过去这一年多的时光里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在这些天,不管是他妈还是他爷爷奶奶,都跟他陆陆续续说过一些过去一年多的事。
但这些都只是外人看到的,他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谢宽看着那笔记本半晌没动弹,他想拿又觉得这是不道德的事情,反正非常纠结了。
“想看你就看看吧。”
谢宽抬头,就见薛明珠端了一大盆水进来,里头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准备给他擦身上的。
他摇头,“不看了。”
看了又怎么样呢,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薛明珠有些无奈,从谢宽回来,俩人看似很正常,跟以前一样。可细节处仔细想想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俩人中间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看不见说不出来,相互间小心翼翼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