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洲觉得自己应该要庆幸和感恩,可是人就是这样贪得无厌。
谈覃住到了他的家里面,看到人随时都在自己的身边,可忽然的,他却想要更多了。
他想到不久前谈覃睡在他房间的卧室里面,早知道他就什么都不提,就让谈覃一直睡那个房间好了。
徐振洲只能嘲笑自己,到底要怎么样,他才能彻底满足。
谈覃也喜欢他,如同他这样爱他吗?
这样的奢求,才是真正的不可能。
谈覃可以说就这样住在了徐家。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如同当初他放弃易冉,不再去爱一样。
一世的爱他说断就可以断,住在徐振洲家里,照顾一下徐振洲,就算知道他爱了多年的人是自己,可是那又能代表什么。
被折磨的人只该是徐振洲,他没有请求过徐振洲来爱自己,一切都是徐振洲自愿的。
可以说一旦想通了这点后,谈覃先前的一丝愧疚,对徐振洲的,转头烟消云散了。
不管徐振洲用什么样隐藏疯狂的眼神看着他,谈覃都能平常对待。
反倒是徐振洲那里,看到谈覃如同是对待徐由那对待他,反而是他有时候想要躲开了
只是他又完全舍不得谈覃的照顾。
谈覃以前按理没有照顾过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徐振洲这里,很多细节上的事,他都做的很好。
导致徐振洲一度都好奇,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发生过什么。
但就这么多年来他对谈覃私下里的关注,谈覃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他基本全部都知道。
不存在谈覃去照顾什么人。
他身边有过的,都非常短暂。
也就是曾经的易冉,被谈覃喜欢过。
可那天音乐会之后,谈覃是真的和易冉不再有多余的联系了。
起码在徐振洲这里,他是没有见过谈覃再主动去学过易冉。
这样的话,谈覃照顾人的习惯是哪里来的?
找不到任何原因,徐振洲只能归咎于,或许谈覃其实本来就会照顾人。
只是过往根本没有这个机会,让他去照顾谁。
于是他徐振洲,或许就变成了谈覃关心照顾的第一个人。
作为这个第一个,给徐振洲还是带来了不少的安慰。
谈覃虽然是住在徐振洲家,可也不是真的二十四小时陪伴,他也有自己的事。
就是早上晚上会来这边,照顾一下徐振洲的生活起居。
家里有家政,真需要谈覃做的,也算是不太多。
徐振洲的手包扎的,但是可以带上防水手套,这样来洗漱其实也没有事,只是稍微不方便而已。
谈覃站在洗手间外面,看着徐振洲在里面忙碌,双手都被包扎着,虽然可以活动,可要说完全和过去一样,还是不可能。
尤其是当徐振洲要洗澡的时候,能打湿身上,但更多的,戴着手套的手,就不方便了。
谈覃看到他受挫不方便的样子,这恐怕是任何外人都看不到的一面。
哪怕是作为弟弟的徐由,也很难看到。
徐由不是没主动提过,他可以把手头的事给放一放,由他来照顾徐振洲。
但是显然被谈覃给拒绝了,徐振洲本来都受伤了,该好好包养,如果徐由再不去管公司的事,那些事要留下来给谁?
“还是给你哥?”
“你不担心他的手更严重?”
谈覃几句话就把徐由给堵了回去。
于是徐由在外面忙碌,徐振洲就晚出早归。
家里有谈覃在,徐由认为自己该放心了。
只是看到他和谈覃之间的相处,他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极其重要的地方。
徐由又找到沈明,把自己感到奇怪的地方和沈明说了。
沈明依旧是摇摇头,不说是神经线条粗,只是他觉得,无论是谈覃还是徐振洲,大家都是成年人。
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都会有分寸。
而且徐振洲真的是为了谈覃受伤的,外人看来谈覃或许确实显得高冷,可作为朋友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谈覃的傲慢下来,对朋友却是掏心掏肺。
他现在应该是把徐振洲也纳入到他好友的范围里。
好友为自己受伤,换成是自己,沈明觉得他也会住进朋友的家,贴身照顾他。
谈覃还只是在徐家,不是随时都跟着徐振洲,这个情况在沈明看来没什么不正常的。
徐由被沈明这样一说,开始觉得是不是真的是他想多了。
徐由于是把多余的念头给压了下来。
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哪怕是看到谈覃给他哥削水果,还喂到他哥嘴巴里,徐由只把这当成是好友的特别照顾,不代表什么,这样一想通,好像他也能自在地看待谈覃和他哥了。
至于说谈覃到浴室里,要帮徐振洲洗澡的事,还在书房忙碌的徐由是一点都不知道。
他只当两人或许都在忙自己的,根本没有主动去关注。
浴室门关上了,谈覃脫了外套,只穿一件单薄的衣服,他放了一缸热水,用手测试过温度,随后他示意徐振洲进去。
徐振洲身上没有穿衣服,他早就脫光了。
谈覃忽然进来,他觉得自己该尴尬,但是谈覃面色如常,徐振洲于是只能收敛表情,不然就显得他多怪异似的。
徐振洲坐到了浴缸中。
活了快三十年,这种经历还是头一次。
他大概过去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也会有人帮忙洗澡的时候。
谈覃拿了沐浴露按到浴花上。
这不是谈覃第一次照顾人,上辈子有段时间他亲自照顾过陈穆柏。
那个时候因为他的强势,他不愿意找别人来碰触陈穆柏,于是什么事都他自己做。
包括给陈穆柏洗澡一类的。
过往的不少记忆都浮现了上来,和陈穆柏的身体不同的是,徐振洲的身体更加的有力量和男性美感。
谈覃其实也没太见过徐振洲的裸体,他们过去很少会接触,哪怕见面了,彼此都不可能故意把衣服脱了。
就算是徐振洲到泳池里游过泳,但更多的时候是只有他自己。
谈覃不会在现场。
眼下看到徐振洲的裸体,谈覃不得不在心底惊叹一声。
这样的骨骼和肌肉轮廓,换成是谁来看到,都只会异常羡慕。
谈覃用浴花在徐振洲的肩膀上揉搓着,徐振洲略微侧头看向谈覃低垂认真给他搓澡的脸。
徐振洲的双手都放在浴缸边缘,他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想抬起来去抚模一下谈覃的脸庞。
只是徐振洲还是靠意志力压制住了。
谈覃在他身边就已经算是老天的恩赐了,他不能再做点什么将谈覃给推走。
给徐振洲揉搓给肩膀后,谈覃小心翼翼抬起的手,纱布还没有换,一会洗完澡,他再给徐振洲重新上药换纱布。
这会徐振洲两只手都被防水手套给牢牢包裹住,打眼看下去,像是包的两个包子似的。
谈覃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笑了起来。
他几乎没笑出声音,可徐振洲还是看到了。
徐振洲正感觉浴室里空气太压抑了,他想说点什么,只是谈覃根本不看他的眼睛,所以他也不好开口。
如今谈覃主动笑了,似乎也一并吹散了徐振洲心头压着的石头,他抬眸问徐振洲。
“笑什么?”
谈覃直接笑得呵出了声音。
“你的两只手像包子。”
谈覃实话实说。
徐振洲抬起他的两只胖乎乎的手。
仔细打量确实和谈覃说的一样。
“是有点像。”
“说起来好像我还没有拍过照片,一会你帮我拍两张。”
“这样的?你不怕不好看?”
“有什么关系,我脸帅不就行了。”
“你还挺自恋的。”
“这是事实,不是自恋。”
“是是是。”
谈覃离徐振洲越近,就越能发现平时他不知道控制成什么样,不苟言笑,对家里人都好像对待下属学生一样,一有错误就指出来,还让他们必须改。
结果到头来,其实徐振洲也有柔和的一面。
还能和他开玩笑。
谈覃刚这么想,脸上的笑就淡了几分。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因为他的不同,所以徐振洲才这样对待他。
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
谈覃盯了片刻徐振洲的眼,他并不想要这样的优待。
可是如果他让徐振洲停止呢?
他已经试过了,显然一点用都没有。
只要他不回应,不给徐振洲任何希望,徐振洲未来会慢慢放手吧。
谈覃想这样,可看到自己的双手在给徐振洲擦拭身体。
他这是在断绝希望吗?
分明在给徐振洲希望。
“我不会因为感动而喜欢。”
谈覃抬起眼眸,再多的他就不说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最后那层窗户纸没有必要捅开,真开了,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给彼此都留点面子,对谁都好。
“我知道。”
“所以这么久了,我才什么行动都没有。”
谈覃想到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他确实住不到徐振洲的家里来。
谈覃其实偶尔有想过,这些会不会都在徐振洲的预料中,他故意让人来伤害到他自己,为了就是博得自己的同情。
可转瞬谈覃就把这个猜测给否决了,那样的情况下,徐振洲不可能做到和平时一样的冷静,然后再去利用。
所以只能是偶然,偶然有人来攻击他,偶然徐振洲受伤了。
偶然他来徐家照顾徐振洲。
谈覃给徐振洲将胳膊细洗干净,又去洗他的上半身。
下&039;面,谈覃给徐振洲擦过膝盖和小腿,更中间的位置,他倒是无所谓,但被徐振洲拒绝了。
“我对你有慾望,哪怕你什么意思都没有,但我还是会有感&039;觉。”
这是徐振洲的原话,他也不瞒着,反正谈覃该知道都知道,该看得都能看到。
“那你自己慢慢来,小心别伤到手,也别沾染到水。”
“我知道。”
谈覃放下了浴花转身就走。
拉上了浴室的门,他站在门外。
没有走太远,以免如果徐振洲那里有需要,他好随时进去。
只是一直等了很久,徐振洲都没有叫他。
反倒是在某个时候,谈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隐约听到了低低的喘&039;声。
谈覃眯起眼,侧耳细听,后面声音沉默了下去,但是谈覃却忽然意识到那些声音代表着什么。
谈覃勾着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徐振洲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腰间围着一条浴巾,整个上身倮露着,透明的水珠滑过他的胸口,往下滚落到形态分明的腹肌上,又快速隐没到了浴巾里。
谈覃觉得自己该移开视线的,但是眼前这一幕性感又完美的身躯,让谈覃一时间好像忘了该怎么反应。
知道一具温热的身躯靠了上来。
“沾湿了一点,麻烦你了。”
徐振洲把包得跟包子一样的手递到谈覃面前。
谈覃心底冒出来的那点旖旎心思立刻就打住了。
对徐振洲躯体的欣赏,谈覃表现得落落大方。
徐振洲知道他喜欢自己的身体,所以他故意这样走出来,还让身上的水珠滚落。
他发现到了一点,那就是谈覃是绝对不能去逼迫的人。
越逼迫,他可能离得越远。
只能走别的方式,让谈覃主动来靠近。
目前,徐振洲觉得自己稍微摸索到了一点情况,接下来只要再慢慢实践就好了。
徐振洲走到床边,他坐了下去。
谈覃则把医药箱给拿了出来,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棉花和纱布。
先将打湿地方擦拭干净,再涂抹上消炎止疼药膏,跟着重新缠上纱布。
“还会不会痛?”
谈覃觉得这话其实根本不需要问,看着发白的胀起来的巨大伤口,都说十指连心,想也知道这肯定很疼。
他上辈子遭遇过的刺穿心口的痛,那个时候只是瞬间,因为很快他就死了。
而且在心脏穿透后,一瞬间痛感似乎就被全身的麻木给取代了,他疼得时间不多。
起码没有徐振洲这么多。
徐振洲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遭受钻心的痛。
谈覃轻轻捧着徐振洲的手,将纱布一圈圈缠绕上去。
尽管他让自己动作轻柔,可还是没注意碰到了伤口。
徐振洲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想隐瞒起来,可谈覃就在他面前,他藏也藏不住。
“对不起。”
谈覃对徐振洲的歉意,恐怕只有徐振洲的双手彻底恢复如初才能停。
“真这么抱歉的话,谈覃,可以让我抱你一下吗?”
“就只是拥抱,我什么都不会做。”
“而且你看,我手指都不能动。”
徐振洲几乎是用玩笑的口吻说的,只是他眼神里的那份请求和渴求,谈覃看的一清二楚。
要拒绝吗?
谈覃认为自己该拒绝,可是他身体却快于他的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主动伸出双抱住了徐振洲。
谈覃本来也坐在床边,这一转身拥抱,像是将徐振洲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谈覃微微低头见,看到重新包扎好的胖乎乎的两只手从他腰间穿过去,然后落到了他的后背上。
后背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触感。
徐振洲甚至没有用力,他就这么轻轻拥着谈覃。
谈覃想说只是一个歉意的拥抱,希望你不要多想。
话都滚到舌尖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从徐振洲的房间里离开,谈覃走下楼,正好徐由忙完下楼喝点水,顺便放松放松。
他在客厅里正喝水,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是谈覃。
好友住在自己家,似乎不管多少次,徐由都会觉得这一幕难以想象。
他们就这样算是同居了吗?
沈明那里还羡慕得不得了,多少次都说想过来一起住。
但考虑到徐由他哥的存在,沈明还是很快就打消了一起住的念头。
徐由当时没有和沈明说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这个家即便是姓徐,但他却好像总觉得自己是外人。
谈覃可以自如在这里,他徐由却似乎不该出现似的。
徐由目光随着谈覃的靠近而移动。
“我哥睡了?”
徐由问谈覃。
谈覃先是摇头,但马上又点头。
“这算什么意思,一只眼睛睡了,另外一只没有睡吗?”
徐由笑呵呵地说。
谈覃没有笑,坐到沙发上,他点燃了香烟,连续抽了好几口。
谈覃忽然问徐由:“你知道你哥抽的烟和我一样吗?”
徐由被问得一愣。
“什么?”
“我哥抽烟?”
他怎么不知道他哥抽烟,记忆中,好像他哥一直不抽烟,也不喜欢他们在家里抽烟。
但凡闻到烟味,徐振洲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
“他抽烟,还和你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每个字徐由都听得懂,可联系到一起,徐由就不明白了。
谈覃却摇着头,不肯再继续多说了。
“真的,谈覃,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你不要再主动接近我哥了。”
“我没有主动。”
他什么时候主动过。
都是偶然。
哦。谈覃现在清楚过来,恐怕那些过去的偶然,都根本是某个人故意的必然。
“你的意思是让我走?”
“我能走去哪里。”
谈覃笑出声,他眼底却一点没有染上笑意。
“你公司的事交给下&039;面人处理不不就好了,过去你不是一直这样做的。”
“随便换个地方住,我们要见面,我可以赶过去。”
“你在害怕什么?”
谈覃的忽然一问,终于让徐由这些天没意识到的问题给彻底挑明了出来。
原来他是在害怕啊。
他居然会害怕他哥伤害到谈覃。
可明明受伤的人是他哥,他怎么偏偏在恐惧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