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了个精光,舒舒服服钻进了浴桶里。
管他什么雍国局势,管他什么六国纷争,管他……那些跟他一起来雍国的人,十二名美人、三百侍卫……王惜玉!
他轻哼一声,在氤氲的热气中,闭目养起神。
管他们呢,反正,他不用死了。
雍国大牢里。
墙上的数盏火炬被钻进来的微风吹得飘忽不定。
火光映在狱中,像是在水底。
采薇缩在角落里,直勾勾望着靠坐在门口铁门处的王惜玉。
王惜玉身上多处受伤,以左腿腿腕处的伤最重,深可见骨。
采薇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通,王惜玉怎么会是北幽国的奸细呢?
她不是义公子的暗卫么?
而且护送她们来雍国的那些侍卫还听命于她!
“说!你对母国都做了什么?“
采薇动作极快,几乎是一瞬就到了王惜玉身边,手掌半举起,随时准备劈下。
这回,王惜玉看得清楚,采薇的身手着实不凡,忍不住心中好奇。
她道:“自然是做奸细该做的事。递送情报、培植势力……还有这回。”
采薇失望道:“你真是奸细?”
一阵疼痛袭来,王惜玉的秀眉微微颤动了下。
她平时不善言辞,也从不关注他人的事。
但她对采薇一开始是怜惜,现在发现她身负一身武艺,又有些惺惺相惜。
王惜玉沉默了会儿,轻声道:“你从哪里学的武艺?”
采薇冷冷道:“无可奉告。”
王惜玉垂了垂眸,道:“我不问你了。“
采薇听她声音微弱,不由得心软了些,缓缓收回手,重新走回牢中的角落待着了。
两人各想着心事,麻木地耗着生命里的最后时光。
就在采薇昏昏沉沉入睡时,她听见王惜玉的声音。
“谢谢你。“
采薇心里想:“谢我什么呢?她是谢我帮她杀了雍王?那倒是不必谢的。若说谢,我倒要谢她,助我报了仇……“
天亮了。
太阳一升起,热气就一股一股地袭来。
睡到日上三竿的周蓝义,被热醒了。
他披着轻薄寝衣,敞着怀走下床,嗓音哑哑地唤了声人。
平日里很机灵的仆役不知去了哪里,没有回应。
周蓝义口中干渴,且浑身燥热,不由得恼了,抬脚就要踹门出去喊人。
走到门口时,他听到外面传来异样的响动,立刻警觉起来。
他透过门缝往外看。
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院子里站着数十名侍卫,明晃晃的刀在阳光下寒光一闪,就有一个奴役被抹了脖子。
地上横七竖八已经躺着四五个奴役了。
原本是从他周国带来的侍卫、平时负责守护他府院的侍卫,此时竟然在大开杀戒。
周蓝义在震惊之余,忽然间明白了他父亲与王惜玉的所有谋划了。
原来,杀了他,才是最要紧的一环。
用他的命,让全天下人相信,是北幽国要刺杀雍王。
用他的命,挑拨两个国力强盛的国家。
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够狠也够绝。
这些侍卫一定是知道了雍王已死的消息,所以才立即动手。
周蓝义虽然有些功夫,但他一人难敌众,除了逃命别无选择。
他狼狈地逃出来,连外袍都没来得及穿,一口气跑到雍国王宫。
正在焦头烂额、诚惶诚恐的陈稷,看到周蓝义这幅模样,也顾不上诉说他面临的巨大压力和困境了,连忙问周蓝义发生了什么事。
周蓝义看了一眼一夜之间就变得憔悴不堪的陈稷,有些不落忍,但他自顾不暇,当然顾不了陈稷了。
他“噗通”跪到了地上,哭诉道:
“大王啊,小人是在贵国待不下去了……满院子的人像宰鸡一样被杀了……若非小人逃得快,就再见不到大王您了……北幽国的人是将小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傍晚时分,大牢里响起脚步声。
一个戴着纱帽的男子走进来。
他走到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王惜玉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人,眼中掠过一抹讶色,随即又变得漠然了。
男人干脆把纱帘一掀,蹲身下来。
王惜玉头发被汗水褥湿,凌乱地贴在脸上,白皙的肌肤沾满了血污,她身下的枯草湿了一大片,应是被她的血浸湿的。
她靠着铁栏杆,除了用乌黑的眼睛望着他,已是动弹不得了。
周蓝义心一动,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低声说:
“想不到吧?老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