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告诉柳敏荟,如果配套网剧开发游戏,记得先跟作者买版权,别直接就通过网剧改游戏了,几千万咱都投了,不差作者这点版权费。
柳敏荟拍着大腿说:“这是肯定的,我柳大壮也不是那种抠抠嗖嗖的人。”
宁檬顺嘴对柳敏荟问了下游戏公司的名字和日常流水情况。柳敏荟说了公司名字说了个数字。宁檬眼一亮。
“有点搞头。”她对柳敏荟问,“他们打算融资吗?如果他们有这个意向,我想和老板见面聊一聊。”
柳敏荟两天后给宁檬带来回复消息。
“我哥们他们有融资的计划,怎么着,我帮你们约一下?”
柳敏荟很快帮宁檬和游戏公司老板约好了时间地点,是在双井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
席间宁檬和游戏公司翟老板相谈甚好,对方也是个性情中人,觉得宁檬对了自己脾气,索性一股脑把公司和行业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柳敏荟在一旁一边听一边奸笑。那翟老板倒完自己家门内的事情,看到柳敏荟那副奸笑德行,忍不住问:“你瞎乐什么呢?”
柳敏荟说:“我乐我好像看到了当初和宁檬谈荟影视时的我自己,一张嘴叭叭叭叭的,没完没了拉着人家说。”柳敏荟拍着大腿唏嘘,“也真是奇了怪了,你说我们俩混了这么久的文化圈,不说是人精可也不傻,从来都知道遇人说话留一半,可怎么就一遇到宁檬就破了戒了呢,什么都想往外说,还越说越起劲!”
他纳闷地问翟老板:“哥们,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对方也唏嘘:“可不是,我今天怎么把行业内幕都给顺嘴秃噜出来了!”
他转头对宁檬开启赞美技能:“我们男同志还是肤浅,一遇到漂亮的女同志,就忍不住想和她多说点话!”
宁檬笑起来:“翟总这话说得让人受用。”
翟老板大赞宁檬大气亲和,魅力不是一般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能比的。
宁檬听够了表扬后,为翟老板设计了一个游戏公司后续发展的方案,她告诉翟老板最近可能会派几个人去他公司做尽调,没问题的话会投10%到20%的股份进去。她建议翟老板和荟影视的超级网剧打配合,这边网剧上线了,那边游戏同步上线。至于游戏分发方面她是有资源的,并且之之科技也可以与游戏公司深度合作。
宁檬说:“到时候我会发动各种资源联合进行宣传,网剧和游戏应该都会有一个爆发。”毕竟荟影视做剧的品质摆在那里,爆发也只不过是需要一点推力。剧爆了,游戏也就爆了。
“另外我手头还有个资源,是只主板st股,具体是哪家公司现在还不能说,反正是再不干点什么就奔着退市去了。这是个顶好的壳资源,根据这家公司的财务现况,得往里装一个年利润八千万以上的公司才行。荟影视我考虑过,目前看达到年利润八千万还得再等个一两年。你们公司不错,游戏公司的流水和利润涨起来都很惊人,我觉得你们做个爆款游戏冲一冲,完全可以达到这个标准。到时候你的利润上来了,公司估值做高了,我可以帮你把公司往上市公司的壳里装,我们投进去的钱也可以趁着借壳上市的时候退出,大家皆大欢喜。”
游戏公司翟老板和柳敏荟听得都有点大眼瞪小眼,最后翟老板说:“我听懂了一半,就是如果今年公司利润能达到8000万,你就能帮我把我的公司装进一个上市公司的壳里,以后我就变成上市公司了,是这样吧?”
宁檬点头笑:“是的!”
翟老板立刻伸出充满热情和友谊的双手握住宁檬的右手:“宁总啊,相见恨晚啊!我还单身,你呢,有对象没呢?”
柳敏荟吃在嘴里的锅包肉被一口喷了出来。
宁檬忍俊不禁,柳敏荟和他的朋友真是一个画风的,都爱探讨身边人类是否单身。
宁檬笑着回答翟老板:“不巧,已经有了。”
柳敏荟“啊?”的一声惨问:“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能趁我忙着拍剧的时候自己偷摸找对象呢?!”
翟老板一脸痛惜:“相见恨晚呐,相见恨晚!”
宁檬被他们俩的表演人格大大满足了虚荣心。
饭吃完事情聊完,宁檬低头看表,已经快十一点。
她领略到了文化圈人士的能侃。
三个人从包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互相告别。
宁檬让柳敏荟和翟老板先走,自己留下来买单。翟老板说什么都不干:“怎么能让女士买单?”
宁檬赶紧说:“这不是谈公事吗,其实也不是我买单,我开发票,这是我们公司买单!以后有机会等咱们私人吃饭的,您可劲儿请我!”
翟老板这么一听就高兴了:“行!到时候别带你对象,咱们乐乐呵呵地单独吃!”
宁檬差点喷了。
送走二位文化圈人士,买了单开好发票,宁檬刚要走,一抬头看到斜对面包间的门打开了,从里面前后走出一串人。宁檬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眼熟的身影。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的大盆栽后面隐了隐身形。
从那包间里最先走出来的,是何岳峦和陈晓依。
何岳峦应该是喝多了,脸很红,人也有点晃,陈晓依贴在他身边扶着他。
宁檬看得很清楚,陈晓依对何岳峦的搀扶又小心又呵护。她肯定自己这回没看错什么。因为陈晓依看着何岳峦的眼神,赤裸又热烈,绝对超出了纯洁的男女关系。那眼神里有欲望,有不甘,有对这个男人的征服。
跟在他们后面出来的还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是个派头很大的老板级人物,女的是个年轻漂亮的长发女孩。大老板也有点晃,不过他还是很小心呵护地扶着比他更晃的女孩。
大老板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又狗腿兮兮拎包的。那拎包的脸一抬,宁檬有点愣住了。
那人居然是当年的小鞋王邱俊霖。宁檬撇嘴一个无声冷笑。他还真是千副面孔能屈能伸。
宁檬的视线一直胶着在何岳峦和陈晓依身上。她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的去向。
大老板问何岳峦,接下来去哪?
宁檬提着一口气。她真怕听到一些酒店名字之类的字眼。
还好何岳峦说:“去茶室打打牌醒醒酒吧。”
然后他转头对陈晓依轻声地说:“没事了,不用扶我了。”说着把自己胳膊抽了出来。
宁檬松口气。
她想打车做回福尔摩斯,一探到底何岳峦醒了酒之后还会去干什么,会不会去给哪个五星酒店增加营业额。
可是她打的出租,司机师傅做派小心极了,交通灯没等变黄就开始减速,变黄后正好停在路口不动,拉着宁檬一起眼睁睁等着灯变红,让宁檬眼睁睁看着何岳峦他们的车屁股消失在前方。
宁檬有点生气,可又不知道具体该生谁的气。
于是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尤琪,有点气咻咻地问:“你干嘛呢?”
尤琪的回答也有点气咻咻的,不过是做运动的那种:“我练瑜伽呢,减肥,怎么啦?”
宁檬:“摄影学得怎么样了?”
尤琪:“还行,挺好的。”
宁檬:“挺好个屁!安中都跟我说了,你就头半个月还像点样,后面就逃课逃课逃课!”
尤琪辩解:“我有艺术天赋啊,学学就会了,不用堂堂课都跟那杵着。有天赋的人为什么要天天和一介庸民一起挨累?”
宁檬更气咻咻了:“你有屁艺术天赋,句号你都画不圆!”
尤琪终于不乐意了:“你今天怎么了,吃炸药啦?”
宁檬深呼吸,缓和了一下语气,问:“哎,就你一个人在家啊?老何呢?”
尤琪说:“他出去应酬去了,怎么啦?”
宁檬听着尤琪在电话里岁月静好的傻白甜声音,泄了气:“没事,我就问问。你接着练你瑜伽吧。”
她把电话挂了。可坐在出租车里,她越想越不对劲。正好司机师傅问她,前头车跟丢了,那咱现在去哪。
宁檬说:“麻烦您,调头,送我去富力城。”
她今天必须给尤琪敲敲小边鼓了。
宁檬到了尤琪住的楼下。她没上去,打了电话把尤琪叫了下来。
两人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进去坐。
尤琪问宁檬:“这么晚了,你到底发什么疯啊檬檬?”
宁檬也意识到有点晚了,再不说清可能就更晚了。于是她单刀直入,问:“琪琪,你和老何最近怎么样?他有没有什么变化?”
尤琪甜美的一张脸立刻肃了下来:“檬檬,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啊?”
宁檬说:“没有,我就问问。”
尤琪说:“他对我更体贴更温柔更好了,什么都给我买,怎么了?”
宁檬从尤琪的声音语调里听到了她对她男人的维护。因为感受到闺蜜的质疑,那种油然而生的无条件的维护。
一瞬间宁檬有点犹豫还要不要往下聊。但转念想到陈晓依贴在何岳峦身上的样子,以及她看向何岳峦的眼神,宁檬狠狠心,把话题继续。
宁檬很委婉地问尤琪:“你有没有听过这个说法,就是……假如男人忽然对你特别好,比以前更好,那多半就是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在寻求心理补偿……琪琪啊,老何他不会这样哦?”
尤琪脸色沉了下来:“阿檬,你最近怎么总阴阳怪气的?你要是再这样乱猜老何,我真的要生气了!”
宁檬只好换个角度继续:“好好,不说老何,我们探讨男人。琪琪啊,真的你不能对男人太放心,要一松一紧再一紧一松地看牢他。男人多狡猾啊,让女人呆在家,天天只能对着他一个人,然后他自己在外面对着的好看又自立的小姑娘可多呢!琪琪你真的应该自立一点,干点什么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未来真有什么突发事件你好也能自己养活自己,有情饮水饱就是个屁,没丁点用的,到什么时候都得自己能赚钱养活得了自己,这才是硬道理!”
尤琪真的生气了:“檬檬,你大半夜来给我上课来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是想告诉我老何有可能出轨了吗?你是有证据还是捕风捉影?檬檬,你有点好为人师了,你一个刚谈恋爱没几天的人冲过来对我很多年的恋爱指手画脚的,你觉得我听得下去吗?”
两个人就此聊崩了,不欢而散。
后来宁檬自我检讨了一下,自己那晚到底该不该找尤琪说那些话。
她还上网发了帖子,问假如你发现闺蜜老公或者男友有出轨的迹象,你到底要不要告诉闺蜜知道?
帖子里的各路回答差点掐起来。
有的人说,你一个闺蜜而已,找准自己的位置,别多管闲事成吗。
又有的人说,这怎么能是多管闲事呢?那是楼主的闺蜜,假如该提醒的时候不提醒,以后发生不好的结果了不落更多的埋怨吗?再说提个醒也是为闺蜜好吧。
前边那人又说: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是瞎挑拨,楼主多大脸挑拨人两口子的事?
另一人回ta:戾气要不要这么重?提醒,是发生在有苗头的时候的,都有证据了,还提醒个毛?还来得及?早错过该警惕该遏止的时机了!
然后帖子里就真的吵起来了,有人骂楼主多管闲事,有人站楼主说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提醒闺蜜。
宁檬发现这是一道无解题。无解的结局就是她狠狠对尤琪道了顿歉,给尤琪买了很多好吃的,费了很大劲才哄好尤琪。
然后宁檬还是选择做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为了她的闺蜜,她愿意承下那帖子里有些人说的“楼主多大脸”。
宁檬私下里趁着到何岳峦公司办事,顺便和何岳峦聊了会天。
宁檬以一位故人起了话头,她问何岳峦:“你认识邱俊霖?”
何岳峦一脸疑惑:“谁?”
宁檬笑笑说:“没事,他是我以前一个同事,我有天吃饭,看到你们也在同一家馆子吃着呢,其中就有他。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邱俊霖这个人做事手法很巧妙,你如果认识他的话就适当留心,不认识的话就无所谓了。”
何岳峦嗯了一声,想了想问:“你是哪天在哪个饭馆看见我的?”
宁檬盯着何岳峦的眼睛,仔细观察着他眼神表情的变化,说了日期,说了馆子的名字地址,说了和他同餐的几个人的长相特征。
何岳峦笑起来,说:“你今天不说那个邱什么也是做项目的,我还以为那是对方老板的司机呢。”
宁檬也笑。笑过之后她话锋一转,杀了何岳峦一个措手不及:“老何你和陈晓依没关系吧?”
她问得很直接。只有直接才能观察到人最直观的反应。
何岳峦怔了一下,倒没生气,好脾气地回:“当然,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宁檬笑着,开口时像打着商量似的婉转甚至祈求:“老何,不管你身边有什么样的诱惑,希望你能念着你和尤琪这么多年的感情,只和她们保持工作上的关系。”
何岳峦叹口气,有点语重心长地说:“宁檬啊,你真的想多了,我和陈晓依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檬开玩笑一样地说:“那你敢发誓吗?”她其实一点都没在开玩笑。
何岳峦也笑着回答:“有何不可。”
苏维然知道了宁檬在何尤之间的费心周旋,知道了尤琪因此对宁檬还心生了埋怨之后,感叹说:“她那么说你,你这样默默做事默默承受,值得吗?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必强做呢,有时候缘分尽了好聚好散未必不是好事。”
宁檬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吃力不讨好,她只知道就算她在扮演一个讨人嫌的角色,她也要尽力去把尤琪可能遭受不幸的机会降到最低。
晚上苏维然送宁檬回家时,宁檬被吻了。
这件事发生在六楼半楼梯平台的黑暗中。
他们从一楼走楼梯上到六楼半,苏维然的脚步忽然就停了。他往上看了看,轻声叫住了宁檬,贴着她耳朵小声说:“等会再上去,再陪我待会,好吗?”
宁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点了头。刚要说声好的,她的嘴巴就被他堵上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吻的感觉。她知道情侣之间早晚要做这件事的,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她的心情又有点诡异——有点像过去被园子养大的姑娘到了开苞的时节,这一遭是躲不过去的,所以时节到了就干脆闭着眼睛承受。
她被苏维然吻着的时候,一点都没懵,甚至清醒得可怕。那天被那人强吻时的眼前一片晕眩和空白,完全没有出现。
但为了满足苏维然作为男人的虚荣心,不叫他一个人陶醉地唱了出独角戏,事后他从她嘴唇上离开时,宁檬还是低下头出现了一副害羞的样子。
然后苏维然的手机振动起来,他停在楼下的车挡了路,有人按车里预留的手机号码打电话过来催他快去挪车。
苏维然只好意犹未尽地告别,转身飞快下了楼。
宁檬松口气,居然有了点轻松自在的感觉。
她扭身往上上台阶。刚上两级,一道清嗓子的声音把头上的感应灯唤亮了。
宁檬震惊地抬头,看到了坐在最高一级台阶上无声抽烟的陆既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学会真正的抽烟了。
有一瞬宁檬脑子里懵得不行,那懵很快变成了隐私被人偷窥了的羞恼。有人在黑暗中围观了她与别人接吻的全过程。
宁檬来了气,也不打招呼,直接越过陆既明走到楼梯间门口。
她推铁门的时候听到陆既明笑着打趣:“朋友,下回和人打kiss前记得观察一下周围环境。”
宁檬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楼。
她扭身回了家。
楼梯间里感应灯在灭下去的一瞬,照亮了陆既明隐在眼底的疼痛。
然后他和他的疼痛,一起被黑暗吞噬了。
宁檬后续又和游戏公司的翟老板约见了两次。第一次有柳敏荟作陪,三方敲定了《快对我为所欲为》游戏开发合同的内容并签约,合同上注明等网剧开播后,游戏同步上线。
第二次见面只有宁檬和翟老板两个人,谈的是关于翟老板游戏公司融资的事情。敲定了一些相关事项后,宁檬说近期会派几个项目人员到翟老板公司做个尽调,尽调前双方会先签好保密合同。
翟老板对宁檬做事的效率钦赞不已,他对宁檬的出于男性角度的欣赏和喜欢溢于言表。可惜宁檬很明确地对他再次强调:是的我有男朋友,没打算换。
翟老板才不得不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痛心疾首说了几十遍相见恨晚。
此后翟老板隔三差五叫秘书给宁檬邮寄点小礼物。都不贵,但都能叫人看得到那份礼物背后有点暖人的心意。宁檬致电表示感谢,翟老板总是说:和你交不成男女朋友,那就交成铁瓷挚友,和朋友你可千万别客气!
翟老板态度蛮大气,宁檬于是也不再客气,客气过了反成了矫情。其实刨除工作关系,在生活中能交到这样一位行为拿捏适度的好朋友,也不失为一种运气和乐趣。
宁檬去柳敏荟的《快对我为所欲为》剧组探了几次班。说不上为什么,自从验尿事件后,宁檬就忍不住把更多的关心和警戒铺摊到安中身上。她去探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暗中观察安中了。
她很仔细地留意安中有没有精神不济,或者打哈欠流鼻涕。
她以为自己的观察是神不知鬼不觉非常不经意的,没想到还是被这部剧的小鲜肉男主角给发现了。
有回小鲜肉凑过来挤眉弄眼地对她说:“投资人姐姐,对于安中哥哥来说,我可能比你更是他的菜……所以你可千万不要痴心错付呀!”
宁檬转头看了看这位小鲜肉,觉得年轻真好,浑身上下都蹿腾着过剩的精力,大夏天的别人都又热又倦,他倒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来劲。不只自己来劲,他还对别人在干什么感到来劲。
宁檬笑笑,走开了。她对于太过来劲的人往往就不怎么来劲了。
后来她观察安中观察得更隐秘了些。总觉得他像有问题,过了中午就瞌睡得鼻涕眼泪一把把的,可再一想,那个时间段她自己也是困得哭爹喊娘的,于是她又想安中应该没什么问题。
宁檬有时候觉得,自己总是太多心,这样其实一点也不好,活着累不说,还要经常对被怀疑对象怀有一种愧疚感。一边愧疚一边忍不住怀疑,宁檬发现自己也是个充满矛盾的人格。
盛夏的七月,天气越来越热,温度一路飙升上去。二级市场的大盘走势却没能像温度那样,一往无前地向上冲。进入七月,二级市场如同坐上了过山车,大盘从鲜红暴涨,直坠绿色深谷,在炎热天气里给股民们带来了一段透心凉的股灾时光。
有人被套牢,有人挣了钱,也有人趁着低价在大举吃进上市公司股票。
没多久宁檬就听到同行们在沸沸扬扬传着一个消息,有家公司在二级市场不停地吃进上市公司钦和股份的股票。
很快宁檬就知道吃进股票的这一方是谁了——是一家叫双勋集团的公司,他们在二级市场举牌买进5%的钦和股份。
钦和股份是全国最牛的上市大企业之一,股权比较分散,持股比例最高的股东是家国企,叫国宇集团,占股15%。
钦和股份的董事长叫陆天行,他和其他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不太一样,他不是公司的自然人大股东,他更倾向于职业经理人身份。由于很多历史原因,他持有的钦和股份非常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与公司其他管理层总共持有钦和股份3%的股权。
举牌的公司叫双勋集团,老板叫闫双勋,集团公司旗下经营多项业务。
钦和股份是行业内霸主级的企业,双勋集团和它一比起来,真是渺小了不知道多少。而渺小的双勋这么大举吃进庞大的钦和的股份,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时间资本圈的人都对这件事热议了起来,大家都在围观双勋集团是会就此打住还是会继续在二级市场吃进钦和的股份,围观它最后会不会像吉利从福特那里收购沃尔沃那样,来场蛇吞象。
石英和宁檬闲聊的时候也说起了这桩事。说起这事时,宁檬看到有股奇异的神秘之光从石英眼底翻腾出来。
石英问宁檬对这次双勋举牌钦和的事情怎么看。
宁檬实话实说:她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
石英眼底那些奇异的神秘之光按捺不住了,她对宁檬问:“钦和股份的董事长陆天行,你听说过吗?”
宁檬点点头:“以前不太了解,最近因为举牌这个事就听得比较多了,据说是个风云人物,虽然手里约等于没有多少钦和股份,但作为职业经理人却依然叱咤钦和几十年,说一不二,是钦和绝对的领导者。”
石英笑了,她开始揭秘她眼底的神秘之光:“他就是陆总的父亲。”
宁檬闻声一愣。
石英继续说:“这事一般人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跟许思恬一起读了EMBA,听到她有次说漏了嘴,我也不知道。她还请求我不要告诉别人,说如果陆总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而现在她把这件秘事告诉给了宁檬。宁檬知道石英的话外音是:看,宁檬,我多么把你当成自己人。
宁檬马上领了石英这份高看她的情。她从去年到现在,做过的和正接触的几个项目都不错,俨然已经快要成为鹰石的顶梁柱之一。她的劳动合同到期后这次她只续签了一年,她想依照她现在的这个水平,石英有时也是会担心一下她要跳槽的这个可能性的。
能让人有这种担心,宁檬觉得这是自己向着人生巅峰前进的又一进步。
她决定收下石英的高看,顺便给她定定心:“跟着石总您,我就是能知旁人所不知!”她送出一顶高帽,哄得石英乐乐呵呵。
回到办公桌前,宁檬在电脑上点开财经新闻。入眼就是双勋举牌钦和的报导。
宁檬顺着这条新闻报导,思绪渐渐有点发散。
她跟着陆既明做了三年秘书,居然到今天才知道他的父亲是陆天行。
现在想想,陆天行找女朋友的风格,还真是跟在x市那个冬夜陆既明的酒后描述对的上。
她想陆既明也确实是个能较劲的人了,瞧他跟他亲爹这“我用不着靠你”的劲较的,连在他身边待了几年的人都不知道他爸是谁。
可宁檬也有点明白,依着陆既明的人格特征,他越是这么划清界限般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他心里对他爸的爱与渴望其实就越浓越烈。
一个拧巴的人表达自己的方式,总是矛盾而变态的。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她和他注定了都只是彼此人生的看客和旁观者,而已。
午休的时候杨小扬下楼来和宁檬聊天。
宁檬问她不忙吗,一年过去一半了,那么多种年中报告要处理,怎么还有空到处溜达。
杨小扬苦着一张脸吐槽:“不想在上面待了,压抑!”
宁檬没问她怎么压抑了。她知道杨小扬自己就能说,哪怕在她嘴上贴快胶布都堵不住她,她从喉咙眼也能挤出声来告诉你她为什么压抑。
“阿檬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压抑?唉算了算了,我直接说吧。陆总他啊,最近变得忒奇怪,居然不发脾气改发呆了!他这样子搞得公司死气沉沉的,叫人好不适应哦。这么一对比我觉得他还是发脾气比较好,起码生龙活虎啊!”
宁檬听完笑了笑。她想陆既明可能是在想他父亲的事吧。
可她的推断似乎不太准,因为它马上就被杨小扬间接推翻了:“而且最怪的是,陆总现在没事就对着手机发呆,他就举着个手机,对着屏幕看看看一直看。我有一次进去送材料,瞄了一眼,可惜啊,他反应忒快,咔嚓就按了锁屏键。我在那咔嚓之前的一秒钟飞快瞄到了点画面的残影,好像是两个人的合照,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女的没看清是谁,反正是长头发;男的么,就很奇了,被打了一脸马赛克。”
宁檬听杨小扬的讲述听得懵懵的。
被打了马赛克的男人和长头发的女人。
她想那长发女人或许是他的阿梦吧。至于被打码的男人,也许是他的情敌也说不定。
宁檬发现平白无故就不能提到谁,一提到就遇到。
下班的时候,宁檬等电梯,电梯从21层下来时,门一打开,里面正装着陆既明。
一共六部电梯,偏偏他们就能在这么同一部电梯的门里门外相遇。这种相遇的概率真不该是太大的,偏偏他们就遭逢了那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几率。
宁檬踏进电梯,叫了声“陆总”。陆既明屌屌地回应了她一下:“早啊,朋友。”
宁檬:“……?”
早?早个鬼,现在明明是下午下班……
电梯停了一下,门叮一声打开,门口没人。陆既明直接走了出去。
宁檬条件反射般一把揪住他衣服下摆,把他揪回来,而后立刻撒手:“这是十二层啊,不是一层。”
陆既明抬头看了看,果然下早了。
宁檬感受到了杨小扬的话没有夸张,陆既明是有点蔫哒哒的心不在焉。
宁檬脱口问了句:“你……没什么事吧?”
陆既明挑挑眼角:“没事啊。”然后他又挑挑眼角,“也不能说没事。对了,你帮我弄一本笑话大全吧。我自己买了好几本,都不好笑。”
宁檬的眼神从他眼角跳开,也有点心不在焉地问了句:“梦姐用?”
陆既明语焉不详地应了声:“……嗯。”
他的语焉不详其实是在短暂地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呢?其实现在是他更需要那东西。
但电梯到了一楼,门打开,他瞄到了苏维然。于是他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吞掉了真话。
他听到宁檬在和苏维然汇合前说了两句话。
倒数第一句是:再见。
倒数第二句是:好的,我帮你问问我爸吧,他的笑话书都比较好笑。
陆既明反应过来说谢谢的时候,宁檬已经和苏维然并肩远去了。
他总是慢半拍。
他对她,总是慢半拍。
几天后,宁檬和柳敏荟又在双井附近的饭馆约了一次晚饭。赴约前宁檬问苏维然要不要一起,苏维然说不了,正好他晚上也有个小应酬。于是两人就各忙各的了。
宁檬觉得其实两个人这样的状态是最好的,有事忙事,别整天腻歪在一起,腻歪这个事也是很累人的。她有时候怀疑自己有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因为她已经没了少女心。她的少女心死于一个正月十五的晚上。
晚餐席间,宁檬和柳敏荟两个人主要的谈话内容围绕着《快对我为所欲为》网剧展开。
这部几乎是不计投资成本的超级网剧,柳敏荟终于带着人把它给拍完了,接下来就是配音做后期。
这部网剧差不多用掉了宁檬之前操盘投进荟影视一大半的投资款。为了吸引流量,男主角方面,柳敏荟他们特意找了个正急速走红中的鲜肉小生,鲜肉小生此前是拍电视剧的,离一咖只差那么一点了的准一咖。为了请他柳敏荟没少砸钱。至于剩下的那部分投资款,宁檬和柳敏荟一商量,决定正好可以把它花在后面的宣发上。
宁檬看了点柳敏荟带来的片花,柳敏荟他们把这部剧拍得很悬疑奇幻很好玩,剧的品质在网剧中绝对是超一流的,就是拿到电视剧里去比,也绝对算得上是部一流佳作。宁檬直觉这剧上线前后好好宣传一下,一定会爆。
宁檬和柳敏荟两个人正商量着去找哪个视频网站合作的时候,何岳峦的名字跳进了宁檬的手机屏幕。
宁檬把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何岳峦用不太好的语气问:“你跟尤琪胡说八道了?我现在正在和客户谈重要的事情,她突然跑来闹,这像什么样子?!”
宁檬一脑子懵地赶紧和何岳峦问清他现在的位置,收了线后,她连忙和柳敏荟说了声抱歉眼下有急事下次再和他接着谈,然后拎着包就冲到了大街上。
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何岳峦说的地方。
还好何岳峦说的KTV不算远,也在双井附近,宁檬打车几分钟就赶到了。
她下了车就往店里冲,各种狼哭鬼嚎的歌声争着挤着地灌进她耳朵。
多么闹人的地方啊。
她原来不太懂大人物们为什么爱来这种地方谈事情,后来还是陆既明嘲讽兮兮地对她说:能指望你这一根筋懂什么?
她本以为陆既明会说:男人不到这里来,怎么借着满屋昏黄找小姑娘的乐子?
结果陆既明说的却是:能用自己的破锣嗓子折磨一下别人,折磨完了还能收到对方睁眼睛说瞎话的夸赞,这种快乐简直不可多得。
当她听到这答案的一瞬间几乎产生过自我怀疑——她是不是思想太复杂了?陆既明的想法可比她想得素多了。
从那以后陆既明凡是到KTV谈事情,都没有叫过她。她以为陆既明是对她听力的保护,她还趁着一次他酒后给他做代驾送他回家时谢了他。
结果那次陆既明说的是:你听力又不值钱,我帮你保护它干什么?我是不想让你清清白白个大姑娘做我的秘书做着做着给做污糟了。
宁檬后来想,陆既明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什么都没放在眼里,可有的时候其实他比谁都心细。
宁檬甩头,甩掉由KTV牵出的那点关于陆既明的记忆。她冲去前台。
立刻有鲜嫩多汁的旗袍少女赶过来问她小姐有预定吗、几位等等的客套话,此时此刻这些话在宁檬听来都是排山倒海般的耽误时间。
宁檬说了声来找人,刚想问姓何的先生在哪个包间,侧耳一听右侧廊道里传来的各种混乱声音后,她立刻甩了服务员循声奔了过去。
她在各种混乱中听到尤琪的声音了。
她拐过廊道,心突地一沉。
包间门口,尤琪置气而绝望地朝着包间里面问:“何岳峦,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
宁檬站定在尤琪一米后,没立刻惊动尤琪和其他人。
她往包间里探了几眼,把里面的情况大致了解明晰。
她看到了昏黑的包间里,站着两个人,坐着几个人。站着的是何岳峦,他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生气而不耐地和尤琪对峙着。他与尤琪中间,来回蹿哒着个陈晓依,她像只花蝴蝶一样,从这一点的何岳峦,扑腾到那一点的尤琪,再从尤琪那边扑腾到何岳峦这边。
她把自己化身为劝架的和事佬,嗲兮兮地两边劝着。她那样子的劝架在宁檬看来,其实更像是在诱发两口子赶紧把架吵得更凶一点。
房中音乐已经开了静音,电视屏幕明明暗暗地闪变着画面,借着这明暗交替的光,宁檬在那几眼打探中看到屋子里的人绝大部分她是见过的——沙发上最角落的人她有点看不清,挨着他的是上次和柳敏荟翟老板吃饭时遇到的那几个人,有派头很大的老板和那个长发姑娘,以及很愿意给派头很大的老板拎包的邱俊霖。
邱俊霖的视线穿透何岳峦和尤琪与宁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是所有人里第一个发现宁檬的。但撞一撞后,他就把眼神挪走了。
宁檬于是知道,自己外形有了变化,邱俊霖没有认出她来。
宁檬站在尤琪身后,没着急有动作。尤琪没有歇斯底里,这就很好。她要先看下事态是怎么发展的再决定冲上去时说点什么。
尤琪在和何岳峦对峙中问他:何岳峦,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
何岳峦有点生气和不耐烦,回答尤琪:“我跟你说了,我们在谈工作的事,很重要的事!这有什么好值得你疑心的?赶紧回家吧,别闹了!”
尤琪固执地定在那里不肯走:“这里怎么谈事情?我知道这家KTV,我打听过了,1000块一个姑娘!你们刚刚点了两个姑娘,这屋里四个男人,点两个姑娘,你告诉我这说明什么?”
宁檬皱皱眉,推测出她到来之前的几分钟这里都发生了什么——这屋里有两个男人叫了姑娘,在这几分钟里被尤琪给闹走了。
四个男人点了两个姑娘,那就是说其中有两个男人在和两个带来的姑娘配对。现在尤琪正在求证,何岳峦是在和带来的姑娘配对,还是来这里点了姑娘。
何岳峦一副无语的样子:“尤琪,回家去成吗,能别在这丢人了吗??”
陈晓依也凑过来,劝尤琪劝得煽风点火的:“嫂子,那姑娘真不见得是给何总点的,你误会了呀!”
尤琪凌厉地瞪了陈晓依一眼:“那么那姑娘是你点的吗?还有,我们俩的事,你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告诉我,他没点姑娘,他点的是你对吗?”
陈晓依脸色变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何岳峦踏近门口:“尤琪,够了!闭嘴!你最近是不是疯了?”
尤琪肩膀颤抖。她离崩溃可能只剩一步之遥。
宁檬立刻踏步上来,从后面扶住尤琪双肩,她给她足够的力量,让她坚强地站在牛鬼蛇神面前。
宁檬瞪着何岳峦,声音低而厉:“何岳峦,是你够了!你是不是疯了?和外人一起这么说尤琪?”她给足何岳峦面子,没叫他身后那几个人听到她说了什么。
她扭头又看向陈晓依,“尤琪说得没错,他们两口子的事,你一外人就别硬挤进来掺和了,让别人看见掉价!”
宁檬又看回何岳峦:“何岳峦,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尤琪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现在先把她带走,你好自为之!”
宁檬看都不看一眼把脸都气歪了的陈晓依,扶着尤琪走出KTV。
宁檬打车把尤琪带回自己的住处。在出租车上,尤琪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掉眼泪。有司机在,宁檬也不好问什么,一直憋到下了车,进了电梯,她问尤琪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琪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得话都讲不出。宁檬怕大半夜扰民,一边捂着尤琪的嘴把她的哭声尽量憋在手掌心里,一边手忙脚乱地掏钥匙开门。糟心地她完全没有发现她和尤琪在这边的响动已经把对面住户招引到猫眼后面瞧热闹了。
回了房间,宁檬放任尤琪哭了一会。她知道情人背叛的打击对尤琪有多大。尤琪她当初有多信任何岳峦,今天这怀疑就有多摧毁她的心。
终于等到尤琪不哭了,宁檬赶紧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琪带着鼻音,凄凄惨惨地回答:“檬檬,其实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不是不往心里去的,我就是往心里去了,才和你吵,我在用这样的方式掩饰我的心虚害怕!”
尤琪说,其实那天宁檬的话是给她敲了当头一棒的,是让她警觉了起来的。
于是她变得像每一个怀疑老公出轨的女人那样,化身为侦探,处处留意起来。她开始偷看何岳峦的手机,翻他的电脑,每一寸每一寸地闻他的衬衫。
她有次对何岳峦说会出去学摄影,下午不在家。后来她临时犯懒,没有去。结果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在何岳峦本该上班的时间,她却听到了何岳峦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跑出房间,看到何岳峦身后跟着陈晓依。何岳峦看到她在家,明显吃惊了。他告诉她,他们回家来取份资料。
她就站在门口看何岳峦到底能从书房找出一份什么资料来。
最后何岳峦就拿了份保密协议。
尤琪带着鼻音对宁檬说:“檬檬,我看得很清楚,那协议没有骑缝章,也就是说还没盖章。没盖章的协议,照着电子版再打一份就是了,用得着回家取?我后来想,要是那天我根本没在家,他和那个女人还是去取资料吗?他们真的不是回去滚床单的吗?!我从那天开始留意他们两个。昨天我看到他手机上有今晚在这家KTV定了房的信息,今天我就给何岳峦打电话问他在干嘛,结果他居然跟我说他在公司加班!他撒谎!他居然对我撒谎!我受不了了才跑去问他的!而他们居然还点了姑娘!!”
宁檬叹口气:“那何岳峦怎么说?”
尤琪又哭了,一边哭一边说:“他说他加完班陪客户到的KTV!”
宁檬沉吟了一会,对尤琪说:“琪琪,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假如老何在外面真有什么事,你选择原谅他还是和他分手?
“如果你选择原谅他,就是你没打算以分手做前提,那你今天这样直接冲过去闹的做法就是错的。你这样冲过去直拍他面门,假如他真有什么,正在你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犹豫,很可能你这一下子就把他拍远了。如果不管老何做还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都不选择分手,那你就好好振作起来,做你自己的事,改变你自己,你都让他养废了你知道吗?
“如果你选择分手,并且打算和他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以后也没有和他复合的余地,那你尽兴闹腾就好,我甚至可以陪你一起去闹,只要你能解气。但有一点,分手后你还是得改变你自己,你得能养活得了你自己。琪琪,这几年你真的快被何岳峦养废了!”
尤琪陷入了长久的纠结里。纠结无果,她问宁檬:“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宁檬明确地告诉她:“我会选择分手。”
尤琪摇摇头。宁檬一下就明白,尤琪是没听到她想听的答案,所以摇头。她其实是不要分手的,可是没有底气,于是想听宁檬说出不会分手的答案给她点底气。可宁檬却没有做出她想要的决定。
尤琪摇摇头,愁云惨淡地对宁檬说:“你没真正谈过恋爱,你不懂爱的牵绊,所以能轻易说分手。我和他在一起多少年了?我们牵绊得那么深,分得开吗!”
宁檬反驳:“我怎么没谈过恋爱,你不是知道我和苏学长好了吗。还有我怎么就不懂爱的牵绊了?”
她从前比谁都懂这个的呀。就因为懂,才饱受其扰,深受其害。
尤琪说:“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分手了都换不来一场痛哭。我和老何不一样的,我如果和他分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活不活得下去。”
宁檬让尤琪不要乱讲话,不要这么颓丧,不管怎样以后自立一点比什么都强。
至此她已经彻底明了尤琪的选择——即便何岳峦真的出轨了,尤琪也不会选择分手。
她不怪尤琪做出这样的选择,人人有做各种选择的权利,旁人的过多干预都是道德绑架。只是既然选择了,就要去承担选择的结果。
宁檬给尤琪铺好床,劝她躺下睡一会。尤琪躺在床上蜷得像只虾。宁檬觉出不对劲来,开了灯。她看到尤琪一整张脸都痛苦地揪在一起。
宁檬连忙问怎么了,尤琪气若游丝地说胃疼。
她最近减肥,不好好吃饭,晚上又狠闹了一顿,体力透支得严重,现在她的胃开始闹革命了。
宁檬看尤琪疼白了脸,要送她去医院。尤琪死活不去,只说想喝点粥。
宁檬立刻换衣服下楼。她心里急,出门的时候关门声有点重,把她自己都震了一下。她站在楼道里等电梯的时候在心里对上上下下的邻居们连声说抱歉。
下了楼,宁檬沿街小跑,终于找到一家没收摊的小吃店,求着老板娘给熬了碗皮蛋瘦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