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厢想着，王妈妈那厢也已端详完。

“好，是个绝顶标致的美人儿。”她满意地点头，露出黄板牙笑着回看黄氏，“那就按说好的办，让潘牙婆准备身契，填好后把人给我带走。”

她身后的潘牙婆取出一叠纸，各递给黄氏和王妈妈一张。

“我们女人家的，不识字。”黄氏见事情进展顺利，笑不拢嘴。

她拉过阮氏：“大嫂，你在这里按上手印便可。”说着，直接抓着阮氏手指蘸上印泥，又向契约上按去。

阮氏使劲抽回手，却仍被黄氏紧紧抓着往回拉。

杨柳走过去，一把抢过那份契约。

契约上面虽是繁体字，但杨柳都能看明白：杨阮氏自愿用女儿杨柳抵债给合春楼，卖入娼籍。

作为回报，合春楼除将债务勾销，再额外给付十贯铜钱。

哦，怪不得黄氏如此上心，还陪着笑脸，原来这里还藏了五贯钱的好处。

杨柳心道：你既能吃，便要会吐。

王妈妈麻利地按上手印，递给潘牙婆，上前来拉杨柳：“丫头，跟我走吧，契约自有潘牙婆递到衙门备案。”

杨柳手臂一闪，躲开王妈妈：“我可没说今日跟你们走。”

王妈妈被杨柳晾在一边，感觉有些尴尬。

她拧眉怒道：“你这小妮子，是要反上天不成？”

杨柳不想跟王妈妈纠缠，直截了当道：“王妈妈，你也别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明日才到期限。”

“小丫头，真够牙尖嘴利。”王妈妈冷哼一声，“只是你家中长辈定下的事，轮不到你说话。”

杨柳杏眼圆睁，挺直身子：“命在我身上，自然要经我应允，况且，我母亲便在此处，你可以问问，是否同意我现在随你走。”

“没到期限，谁都休想带走柳儿。”不等王妈妈问，阮氏直接大声回答。

“对，没到期限，不能抢人。”围观的村邻也跟着附和。

王妈妈冷哼一声：“把杨柳带走抵债，可是杨家老太太的意思。”说完看向黄氏，“黄氏，是不是要把你家老太太请来？”

黄氏赶紧走近阮氏劝道：“大嫂，咱娘为你着想，才同意用柳儿抵债的。”

杨柳见她们搬出祖母来压阮氏，便冷笑一声：“祖母年迈，两年前已让我爹和二叔分家。如今我们这个家，当家做主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我母亲。”

“你们以为我王妈妈是好耍笑的吗？”王妈妈瞪眼向黄氏施压，“今日到底是走，还是不走？给我个痛快话！”

“走，走，王妈妈，您别急，全怪我们没调教好这孩子，到了合春楼还劳您多费心。”黄氏朝着王妈妈连连陪笑。

王妈妈一甩袖子，别过脸去。

黄氏转回头，向杨柳走近两步：“柳儿，赶快跟王妈妈走吧，早过去两天，早享两天福，你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再看看人家合春楼吃的什么，穿的什么？”

杨柳微笑着看向黄氏，语带讥讽道：“二婶如此羡慕合春楼的姑娘，何不直接跟了王妈妈去享福？”

黄氏被杨柳说的又羞又气，脸红脖子粗地瞪着阮氏抱怨：“大嫂，看你教出的好女儿，哪有如此跟长辈讲话的？”

她见阮氏不吭声，立刻沉下脸：“你若管不了，便让王妈妈带去好好管束。”说着绕开她，上前直接来拉杨柳。

杨柳伸手拦住黄氏：“二婶，您先别急，侄女确实有事找您。”。

她又转向王妈妈：“王妈妈，我今日不会跟你走。”

王妈妈瞟杨柳一眼，冷冷瞪着黄氏：“我可把话说在明面上，若等明日最后期限，这丫头便只能抵债，你们休想再拿到一文钱。”

围观的邻居虽不忍杨柳被卖到妓馆，但都有心无力，有人小声嘀咕劝解：

“既然无法改变，倒不如早走一天，还能拿到钱，好好抚养杨岩。”

“是啊，早晚都要被带走，倒不如提前一天，还有钱过活。”

“……”

杨柳无心去听大家议论，心中只想早点把王妈妈打发走。

“有劳王妈妈提醒。”她目光坚定地看向王妈妈，“今日我们还有家事，便不多留你，明日若还不上钱，我自不多说一句。”

“哼，不知天高地厚，我倒要看看，一天之内，你能变出三十贯钱？”王妈妈被驳了面子，黑着脸鄙夷道，“没有规矩的丫头，到了合春楼，看我不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说完转身离开。

“王妈妈，你别走，我……”黄氏见王妈妈离开，赶紧追上去，却被王妈妈袖子甩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