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盾牌之后,穆雷手持一把比人还高的长刀,策马而立,刀上鲜血尚未干涸,杀意凌人。
“朕之前就说过,你们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降,要么死!
只可惜,总有人不愿意相信,既然你们喜欢如此,那就让朕看看,你们还能坚持多久,一盏茶?还是一炷香?”
耶律长思的声音再次传来,让人讨厌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墨卿烟缓缓回过头,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这个距离上看出耶律长思脸上那让人恨不得撕扯碎片的笑意。
她只感觉,有那么一瞬,她浑身上下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五指紧扣的银枪险些脱手落下。
好在她还没那么脆弱,看似必死无疑的困局,也经历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你早就看透了我们的撤退路线了?”
墨卿烟把银枪竖起,插在血流成河的地上,语调依旧不急不缓,脸色却是阴沉而又苍白。
“呵呵,不算早,”耶律长思见墨卿烟似有放弃之意,顿时轻笑一声,摇头道,“既然你都能让赤狼禁卫作为接应的后援,朕又岂能没有防备,不过是让穆雷带人随时支援,没想到还能有额外的收获。”
“唉,你也不用如此不甘,毕竟战场上的局势本就如此,莫非你云凰公主以为朕捏着数十倍于你的兵力就会胡乱部署,那未免也太小看朕了。”
“投降吧!你我都知道,你身后的枫炎骑,是不可多得的精锐,他们的价值,并不比脚下这座城池差多少。”
连续几次的劝降,倒也破了耶律长思无数年来从不在阵前劝降的惯例。
当然,他难得的耐心,也并非没有任何收获。
至少,此时此刻,在墨卿烟认为最后的退路已经被耶律长思截断的时候,她心里也开始考虑要不要替身边这些并肩作战的士兵留下一条生路。
谈不上仁慈,却是墨卿烟自认为应该去考虑的问题。
毕竟,有把握突围时,她还会带着他们去拼死;可真到了看不见半点希望时,她不会带着这些士兵去白白送死。
即便,眼下他们还算不上是她麾下的将士!
至于她自己,从各方面考虑下来,那都是要么活着杀出重围,要么死于乱刀之下,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她很清楚耶律长思一旦活捉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不能让父皇与兄长以及无数东墨将士用鲜血与生命守护下来的河山因她一人葬送!
没错!不止沧澜关,而是整个东墨。
既然能用她的命扣开东墨最重要的城池,那么为何不拿着这把钥匙扣开整个东墨的大?
墨卿烟知道耶律长思的野心是一头喂不饱的饿狼,否则也不会明知是陆风辰的局,还如此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尹石,你们眼下并非我东墨的将士,明知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我不会代替你们做出选择。”
墨卿烟长叹一声,低沉的声音,认真而又坚决。
然后她便看见这个一路下来从未露出过笑容的枫炎骑将领,竟在这生死抉择的一刻嘴角一扬,沾满鲜血的脸上,很是淡然。
“云凰殿下能把这个选择权交由末将,末将感激不尽,不过有一件事情,末将认为云凰殿下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墨卿烟微微一愣,“何事?”
“死战不降可不是枫炎骑军规里的条律,而是我们成为枫炎骑的那一刻,以鲜血刻在大地上的誓言!”
尹石眼里有了刹那的回忆,转瞬便融化在那如烈焰般炽热的战意里,“我等,愿随云凰殿下赴死一战!”
“我等,愿随云凰殿下赴死一战!”
坚定的声音,在这一刻是如此的悲怆,从每一个枫炎骑士兵的口中发出。
尹石没有用领将的权力去代表他们做出选择,他把选择权交予了麾下每一名士兵。
只可惜,他们都没有让他失望。
“你们……”,墨卿烟张了张嘴,到底没能把劝说的话语从喉咙里吐出。
因为她知道,那样是对他们荣誉的亵渎。
“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也很荣幸,能与你们并肩作战!”
墨卿烟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她把玉笛银枪再次拿起,身旁的每一名枫炎骑士兵都再次举起了残破的战刃。
“所有人,随我一同,杀!”
短暂的安静,没能改变属于战场上应有的结局。
耶律长思望着城下那只选择了死亡的残兵败将,嗤笑一声,眼睛里却没有半点胜利的色彩,只吐出一句,“冥顽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