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云出差，厂长几人当然不可能只是吃吃喝喝，多少大事等着办呢。

第二天从中午起，拉货的大车就进进出出，往外跑了好几趟。

却不知陆青云压根没去出差，只是打车在附近转了一圈，就在钢厂对面的宾馆开了个房间。

房间条件很一般，连床单看起来都没有及时更换。

唯一的优点是，窗口更对着钢厂大门。

陆青云用望远镜对着钢厂方向观察了一天，自然没有错过大车进出的情况。

这就很有意思了。

他在的时候，可没见多少货运出去，他刚一出差，这大车就忙起来了，要说只是巧合，可就说不过去了。

陆青云在房间里观察了三天。

把运输车辆出车的次数，往返的时间，以及外来车辆的车牌号都记了下来。

之后发给省委，帮他查一下这些车的具体动向，以及外来车辆的车主信息。

做完这些，才重新买票出差。

他这次选择的欠账的是一家自行车厂，是一家民营企业。

欠账时间已经超过十年了。

十年前，自行车还是很多地方的主要交通工具，几个同村的年轻人，在南方打工几年，赚到一些钱，觉得这个生意能赚钱，便一人出了一部分钱，建成了自行车厂。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打开市场，电动车便上市了，并且很快成为主流，自行车一下子成了过气货。

当然，那些大品牌自行车，销量低却也还有利润空间。

但这家自行车厂刚建厂没到一年，哪有什么品牌效应，技术也只是普通水平，又没有资金追加，只能做一些三轮车之类的，勉强支撑着。

自行车厂的厂长姓关，也是股东之一，得知陆青云的来意后，态度倒是很好。

但，要钱却是还不出来。

“不瞒您说，当年头一批生产的自行车，还剩大半堆在仓库里卖不出去。”

“目前厂子处于半停工状态，几个股东也都撤了。”

“不是不想还钱，实在是没钱还啊。”

关厂长怕陆青云不相信，带他到仓库，让他看堆在里面的自行车。

陆青云挺同情关厂长的。

“这种情况，你可以申请破产，再找个别的生意做，总比一棵树上吊死强。”

关厂长苦笑。

“这话，好多人都劝过我，我也知道，想从这个生意里赚钱太难了。”

“破产了我反而就轻松了。可是我舍不得。”

关厂长抬头望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自行车，像看着重病在床的孩子。

“当年我们几个都是自行车发烧友，幻想着有一天能打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自行车品牌，然后骑着我们自己厂造出来的自行车，走遍全国，甚至全世界。”

可惜，梦想还没起飞，翅膀就断了。

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也成了满眼沧桑的大叔。

陆青云尊重一切有梦想的人。

而且这种情况，欠账肯定是要不回来了。

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准备前往下一站。

关厂长赶来送他，给他带了一袋好的。

“您大老远来一趟，也没有好好招待您，这些您带着路上吃，不值几个钱，是我的一份心意。”

陆青云却只从袋子里取了一瓶饮料，当场打开喝了两口，其他的说什么都不要。

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