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叶枫手脚比脑子快先动了起来,几步奔跑过去,伸手拽住了前面斜着倒下去那人的胳膊,一把撑住他阻止了他已经倾斜的身体摔下去。
“宴老师。”
“我草,祖宗你怎么了!”胡平的称呼总是与众不同。
宴笙稳住身体,长松一口气,刚才差点就丢人现眼摔得满地找牙了。
“谢谢你啊,借你用一下。”
宴笙说完伸出右手搭在叶枫手臂上,抬起左腿翻起左脚掌。
一片生锈破旧的刀刃嵌进了薄薄的真皮鞋底,宴笙咬着牙迅速拔了出来,刀口带着新鲜的血迹。
“流血了,小古快来处理下。”
胡平招呼古振乐。
宴笙还没想明白呢,胡平已经催促开了。
只有扶着宴笙的叶枫一动不动。
“当真,赶紧的,我这光脚杵着好看啊!”
不仅古振乐,刚才关心宴笙伤势围过来的所有人都恨不得退出几米远。
“我这车,谁帮我开回去?”
“哦哦哦,对不起,我来,我来。”
都说开他的车是用余生在赌博,搞不好就搭上了后半辈子。
“你得抓紧时间把宴主任伺候好了,不能留一点后遗症影响工作啊!”
“胡来,你来开,撞坏了不找你赔。”
“此话当真?”
“小叶,我要回去主持大局,你开着宴主任的车送他去医院,再送他回家换双新鞋,然后再回来市局。”
市局上下除了胡平没人敢开他的车。
“现在不疼了,就是刚才扎那一下猝不及防。”宴笙极力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挽尊。
“宴老师,你不舒服?”叶枫系安全带的手一顿,顺手摸了一下宴笙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
胡平搓了搓钥匙片转手塞进了叶枫空着的手。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赔,那是因为他相信胡平的技术,结果这不着调的转头把钥匙丢给了新来的毛头小子。
叶枫伸手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宴笙的黑色皮鞋,内里的薄袜子也被他迅速扯了下来。
少年人的气息带着汗意扑面而来,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伤口不深,我多消毒几次,如果疼你就说啊。”
古振乐反反复复仔细清洁着宴笙的伤口,动作又轻又揉。
毛头小子会开车吗??
他每天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这小子知道他这车该怎么开吗?
要真撞了,他肯定不可能让人家赔,但是他现在也是靠工资吃饭,修起来也心疼啊。
“宴老师,疼吗?”叶枫问。
叶枫细心调整安全带,不小心又拉长了时间,本来十来秒完成的事拖沓成了一分钟。宴笙屏住呼吸,再不敢胡乱出气,内心煎熬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胡平一把抓住钥匙:“不要我赔那好说啊。”
“伺候个屁!”宴笙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差点冲出口的话。
“小叶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袜子底破了口边缘被血液染成暗色。
“撞坏了不赔啊?”胡来往前走了两步。
“行吧。”宴笙一点没有矫情,掏出车钥匙提在半空晃了晃。
“没有,安全带有点紧,勒得难受,我自己放一下。”宴笙胡乱找了个借口。
“咱们今天的重要工作可离不开宴主任支持。”
走到副驾驶拉开门,先扔进去鞋子紧接着把他塞了进去,贴心的弯下腰帮他系安全带。
古振乐拿着双氧水,碘伏蹲下`身体小心的擦拭着宴笙脚底的伤口。
白色的细小泡沫密密麻麻的涌了出来。
宴笙几乎没见过光的脚丫子白白嫩嫩,被大伙盯着,不自觉的转动了好几次脚趾。
宴笙又甩了甩手里的钥匙。
古振乐提着东西连退了好几步,拒绝得非常明显。
叶枫已经扶起他开步,顺手提溜上了那只坏鞋。
“这刀太脏了,得去打破伤风。不要让这只脚接触地面,你也别开车了。”古振乐处理好伤口站起了身。
宴笙后仰脑袋极力拉开一段距离,不断深呼吸想要平息这突如其来的“骚扰”。
宴笙气笑了,提着钥匙转向胡平。
叶枫坐上车,调整了下座椅说了句:“晏老师,咱们得抓紧时间,你这脚耽误不得。”
宴笙一个“嗯”字还没完,红色小跑轰鸣着如同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
宴笙后背绷直,平身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推背感。
胡平伸出头朝着车尾气方向扬了扬手,他相信宴笙通过后视镜能看到他。
不过宴笙这会没功夫看任何地方,他紧闭上了双眼。
“小叶开车这么猛???”
黄友成看着不过两分钟就消失不见的车屁股,听着车窗外和来时路一样的砰砰声,十分意外。
胡平挥了挥手:“他技术比我好,他跟他哥16岁就上赛道,虽然和专业赛车手比开得是最慢的,技术是最烂的,但是人起点不一样啊。”
“宴老师可有福气咯,哈哈哈哈。”
黄友成怎么听怎么觉得胡平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胡平有没有幸灾乐祸,宴笙不知道,他现在就是整个一个大后悔。
他为什么走路不长眼,会踩在刀片上。
农村这些路上暗器颇多,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大意了!
他已经没功夫去想,这小子开车这么猛,若是撞了他修理费会大出血成什么样了。
他紧闭着双眼,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头顶盘旋。
耳边汽车的轰鸣,自己的呼吸声全部都听不到了。
身体变得很轻,跟着头顶的世界飘舞打圈,五脏六腑都转了几百圈脱离了原来的位置。
从肚脐眼到喉咙管,皮囊里装着的所有东西争先恐后往外涌,他唯有靠不断吞咽压制他们想要离家出走的念头。
宴笙有个不算毛病的小毛病:他晕车,非常晕。
当初听人说晕车的人开车就不晕车了,于是他在16岁那年报了驾校。
爬着上教练车,爬着下教练车。
担心自己太过丢人,他很有先见之明的花了几倍钱找了个专职教练。
一对一教学那种,
所以,只有教练看到了他勤奋学习的一面,一边吐一边学……
从16岁拿到驾照之后,除了地铁,宴笙再没坐过别人开的小汽车。
他坐过牛车,马车,拖拉机,货车后尾箱,但是坐在小车副驾驶这么十几年这是第一次。
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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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振乐自从坐了一次他的车,到处宣扬他开车野,今天应该叫古振乐一起上车。
看以后谁还敢说他开车野!
“嘎~”一声急刹车轮胎摩攃地面的声音传来,宴笙往前一扑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宴老师,我们到了,你是睡着了吗?”
宴笙闭着眼根本不敢睁开,他不知道叶枫说得到了哪里,估计应该是医院,他装着思考把手掌放在鼻孔前遮住了嘴巴。
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翻涌:“麻烦你去看看挂个什么号,我这脚……”
“好的好的,宴老师是我没考虑周道,您先等着,我去搞定了再扶你过去。”叶枫迅速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宴笙听到车门嘭一声关上,心里默数着数字,又想数快点,又逼着自己慢慢数。
一会快一会慢,他数到了八,摸索着摘掉安全带。
数到九,右手扶上了门。
“十!”
他猛地推开门单脚蹦了出去,受伤的左脚垫着脚尖,一瘸一拐扑向了最近的一棵大树。
他扶着树干,弯下腰,伸长脖子释放着五脏六腑的压力。
能忍这么一路,他觉得自己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哥哥,你是不舒服吗?我请你喝可乐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宴笙掏出纸巾擦了擦嘴,长舒一口气站直身体,旁边站着一个只到他膝盖的小男娃。
胖乎乎的脸,胖乎乎的双手用力举着一个可乐罐子。
宴笙摸了摸他的手,头发软软的就像他的声音一样。
“哥哥,不喝。谢谢你,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说,生病了喝点可乐就好了。”
宴笙左右一看,没有看到孩子的家长,他弯腰把小男孩抱了起来。
“告诉哥哥,你和谁一起来的?”
小男孩还把手里的可乐往宴笙怀里塞。
“谁看见我儿子了?”
“小宝……”
远处一个男人惊慌失措边跑边喊,宴笙问抱在怀里拼命“推销”可乐的小男娃。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宝。”男娃奶声奶气地回答。
宴笙抱着孩子踮着脚尖迎着男人走了过去。
“这是你儿子吗?”
男人眼眶溼潤,花了几秒才看清楚小孩的模样。
“儿子,你跑哪去了,吓死爸爸了。”
男人接过小孩,不断得向宴笙致谢,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小孩生病,带来看医生,刚才排队拿药人太多,一个没留神孩子就不见了。
“哥哥,给你,爸爸说喝了可乐病就好了。”小男娃伸着手还没忘记递出手里的小罐子。
男人一把拿下塞到宴笙手里:“谢谢谢谢。”
宴笙一笑捏住了罐子:“赶紧带孩子回家吧。”
宴笙手里捏着可乐刚走到车边,碰到了急匆匆回来的叶枫。
叶枫手里捏着一摞单子,看样子已经帮他搞定了一切。
“宴老师,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脏点子?”
宴笙低头一看,裤腿上,风衣下摆全是刚才释放压力时溅上的污迹,他咧了下嘴嫌弃无比。
解开纽扣脱下风衣擦拭裤腿:“刚才有个小男孩不舒服,在那边吐了,我没看到家长就过去看了看。”
“哦,可乐是他们给你的?”
宴笙勉强把裤腿上的污迹擦到看不出来,卷了卷风衣成一团扔到了车后座。
举起左手捏着的罐子塞在了叶枫手里,顺手抽过了那一摞单子。
“小朋友,谢谢你,辛苦了。”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厚厚一摞单子,从清创到破伤风皮试针,注射针剂全部齐全。
“不用挂号吗?”宴笙来饶安两年,第一次来这个医院。
“这是咱们局的定点医院,我报了您的名字,他们那边就直接开单了没说别的,好像说什么绿色通道。”
“多少钱,我给你。”宴笙翻了两遍单子上,没看到金额。
“他们说走医保,咱们先过去吧。”叶枫把可乐罐子塞进裤兜,伸手扶住宴笙的手腕。
薄薄的衬衣凉凉的,摸不到皮肤的温度。
“不用,我自己能走。”宴笙缩后手臂。
叶枫拉开自己外套的拉链,脱了下来举在宴笙手边。
“宴老师你穿上,这会冷。”
宴笙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叶枫顺手帮他把拉链拉到顶,整理好了衣领,扶上他的手臂往里走。
医生本想说,自己买点双氧水这些处理了就行,不会多严重。
“不行,伤口没好,用劲会出血。”叶枫拒绝得十分果断。
“怪我怪我,刚才不应该让他走进来的,应该背他的。”叶枫立刻揽下了责任。
这小孩一天到晚都穿这一套,多久没洗了,能穿吗?
“你穿上。”叶枫语气强硬,一副你不穿就不走的样子。
宴笙嘴巴张了几次:“算了,你别往心里去,你也是不小心。”
“不怪你。”宴笙不好意思说,刚才跑出去吐,又抱着小孩走了一段。
“你这伤口不至于那么深吧?”
“穿穿穿。”
叶枫对于宴笙的异样毫无察觉,双眼迅速扫过一个个指示牌,扶着宴笙选择最短路程走向清创室。
“不用,我不冷。”宴笙后撤了一点身子,本能抗拒。
医生:“不至于吧?就这点伤口,你们就是干啥也不至于感染啊,再说马上还打破伤风。”
宴笙眨了眨眼,这味道实在有点上头。
宴笙压着自己心里的嫌弃套上了别人的衣服,还是他一辈子都不会选择的款式。
土里土气的样子,穿上去就像退休老干部。
叶枫探头一看,白嫩嫩的脚底皮肤前半段变成了灰黑色。
很意外的时,衣服没有任何难闻的异味,反而首先冲进鼻孔的是洗衣剂的味道。
“万一的话,你们不放心就再来一趟!”
医生咽下了那句,再晚点伤口都该愈合了。
走进医院大厅,暖气开得很足,衣服上的洗衣剂味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少年人的气味再一次钻进了宴笙的鼻孔。
医生为了防止感染,斥巨资用双氧水,酒精交替着给宴笙从脚掌到脚面来来回回冲洗擦拭了n次。
医生简单贴了一块油布,一块两指宽的敷料,连换药都省了。
“这是每天回家都洗一遍?这个天能干?每天拿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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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酒精味盖住了叶枫衣服上的气味,放轻呼吸憋了不短时间的宴笙恨不得张大嘴大口呼吸。
宴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单从手感来说,厚度变化不大。
他把头扭向一边,肩头的位置依然有浓郁的气味。
单是想着这人都考虑的这么深远了,叫他自己弄,肯定自己不放心,干脆叫来医院好了。
“他工作很忙,来回走动多,万一呢……”
古振乐和医生的判断都没错,宴笙脚掌的伤口的确不深,只是脚掌太脏。
“怪我,宴老师我知道你人好不好意思叫我,我应该考虑到的,怪我。”叶枫一脸认真。
“小朋友,我们打个商量,你可以不可以让我自己走?我不是腿断了。”
“你这脚怎么还在流血。”
鉴定行业泡了十余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觉得:酒精消毒水是琼浆玉露,救命圣水。
“去打针吧,今晚别沾水,明天看看伤口不红肿,按压无痛感无液体渗出就可以撕掉这一层了。”
宴笙:我可真谢谢你。
伤口浅不用缝针,消完毒,止住血伤口也有了合上的迹象。
宴笙抬手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寂寞了太久了,看见一件别的男人的衣服都能心猿意马。
“如果有呢?”叶枫问完,医生和宴笙齐刷刷看着他。
古法医说不深的伤口这会还不断冒着血珠。
清创室里,医生捧着宴笙的脚丫子翻来覆去,语气疑惑。
“怎么踩得这么脏?”
“好的,我会送他来医院的。”叶枫采纳了医生的建议。
宴笙瘫在椅子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明晃晃的大灯。
心情好像医生刚刚宣布了他罹患不治之症。
回去吃好点,喝好点,不行了就赶紧来医院。
“去打针了呗,怎么走不动了?”医生瞧宴笙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调侃了一句。
宴笙刚想说不至于,叶枫已经弯下腰,左手穿过他的腿弯,右手正伸向他的胳肢窝。
宴笙大惊失色,拼命拍打叶枫手腕。
“干嘛,干嘛,干嘛……”
“你要干嘛!”
宴笙明显的抗拒让叶枫暂时放弃进一步,站起了身体,打算和宴笙说清楚利害关系。
“你没听到医生刚才说吗,今天是很关键的一天。”
“如果你恢复不好,明天可能感染流脓,然后会影响走路,严重可能会瘸。”
“我能自己走,我一个大男人被你公主抱像什么话?”宴笙看出来叶枫可能是真的没有经历过受伤,一小点问题就非常紧张。
“那我背你……”
“哎呀你们别扯了,一会又有病人来了。他能走,脚掌别接触地面就好了,主要是怕踩到脏东西而已,走慢点没事!”
医生说完怕还不能打消叶枫的念头,又补了一句。
“你们两人身高差不多,不管抱还是背要是摔了,就他这个身板不知道断几根骨头。赶紧去打针吧。”
宴笙今天的情绪是好不了了,这接二连三的暴击。
为了解除一个暴击,得承受更大的暴击。
“那我扶你去。”
宴笙没再拒绝,他不想再在无谓的小事上浪费时间。
他一手搭在叶枫手腕上,走了两步,手掌下源源不断的托举力恨不得把他举起来。
宴笙干脆卸了力道,靠在叶枫肩头,管他呢,能省一会力气是一会力气。
他这会腹中空空,闻了一会医院的消毒水所有不适都没了。
破伤风皮试需要等待半小时,他抬着手腕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叶枫托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颗皮肤上挑起来的小豆豆。
不时看时间,不时给宴笙报颜色:“还是白色,没有发红。”
“没有肿,还是那个样子。”
宴笙掰着叶枫的肩膀强行把他提了上来:“小朋友,你小时候没有生过病吗?”
“啊?”叶枫不知道宴笙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是小事,小伤不用这么紧张,就算真的红了,肿了也不是无可救药,还可以打人体免疫蛋白。”
“就算我的脚不小心感染了,也就是多几天愈合,不会严重到哪里去,但是你真的不要那么紧张。”
宴笙能看出叶枫的过度紧张,他不知道原因,揣测叶枫可能过去和医院打交道少,以为进了医院都是很麻烦严重的事情。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叶枫在过去两三年和医院医生打了不少交道,每次得到的都是被修饰过的不太好的消息。
叶枫潜意识里会督促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在一切尚有转机的时候阻止情况进一步恶化。
他习惯性的逼迫自己去接受在叶锐问题上,无法努力的无力感。
接受不那么好的发展和结果,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还能语气轻松的和父母打电话汇报情况。
告诉妹妹:大哥恢复得很好,医生说也许很快就醒了。
这个“也许”他骗了自己两三年,也相信了两三年。
如今叶锐醒了,但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改不了了。
“可是,我不想看见身边的人受伤啊。”
“虽然我们没那么熟……”
叶枫睁着眼睛望着宴笙认认真真地说。
双瞳乌黑透亮,睫毛一扇一扇。
宴笙呼吸一滞。
虽然我们没那么熟,但是我还是关心你,担心你,希望你能好好康复,不要有什么“万一”发生。
平日里和胡平嬉笑怒骂惯了,和古板的古振乐言简意赅交流惯了。
检验中心的新人,来得不久的人和他接触少,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
忽然有这么一个人既认真又越界地关心他,一种新奇的体验。
“小伤,不会有事的。”宴笙忍不住伸手在叶枫毛茸茸的头顶揉了一把。
头发茂盛的头顶柔软顺滑,手感极佳。
“时间到了,过来看看皮试结果。”护士喊了起来,宴笙主动抬手搭住了叶枫的肩头。
打完针,叶枫扶着宴笙走向停车场,一路上宴笙几次表达想要自己开车都被无情拒绝。
到了车边,宴笙往驾驶室走,叶枫干脆伸手架住了他,半搂半抱的带着他坐上了副驾驶。
宴笙赶在叶枫弯腰前,快速抓过安全带插进卡扣。
“宴老师,都过了午饭点了,您要吃点什么吗?”
“时间不早了,还得赶回市局,先送我回家换身衣服,另外换双鞋。”
叶枫刚拧动钥匙,宴笙立刻前倾身体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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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开慢点,我这刹车可能有点小问题了,声音不太对。”
“嗯?”叶枫略微思索一番认真告诉宴笙。
“刚才刹车声把你吵醒了是吗?开快了急刹车确实是这个声音,制动挺好的。”
叶枫生怕宴笙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刚才刹车距离应该低于35米,很好的数据了,您平时肯定很爱惜这辆车,时常保养小心呵护。”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宴笙啧了一声,他不过是找个由头让叶枫慢点开,难不成要说他晕车,现在可再也没有和家长走散的小朋友来做他的挡箭牌了。
叶枫还跟他扯上刹车距离了??这是他懂的吗?他懂个屁,他买这车就看中外形了……
“城里面车多,路况复杂,小心一点比较好。”
“现在还没到上班点,很多人午休,开太快发动机声音扰民,你知道饶安这里的房屋都比较老,隔音不太好。”
“宴老师,你想得真周到。”叶枫果然开得慢了很多。
叶枫开着车,不时转头观察宴笙。
他闭着眼睛,靠在副驾座位上,看起来就像养精蓄锐。
离开艾家村时,胡队说过让宴笙尽快回去支持工作,看来宴笙已经在提前准备精力了。
领导果然就是领导,什么事都想在了前面。
花了两分钟粗略换算了下价格,觉得十分便宜,一口气付了全款的宴笙,回答叶枫问题时却难得的犹豫了下。
委婉不在于怕伤了小朋友的面子,而在于不能丢了自己的面子。
哎,果然是个心思单纯不谙世事的小朋友。
饶安市政府受启发,向省上申请特批了一笔经费,据说要把饶安市大大小小的河沟都整治一新,提升城市形象,促进招商引资。
据说来买的要么是老家饶安在外工作的人,要么是被开发商忽悠的。
“啊?你买的啊!你好有钱!!”叶枫以为宴笙是租的,没想到居然是买的。
宴笙居住在西丽区繁华地带旁边的丽景豪庭,算是这个城市第一批设计规范的商住小区。
当初这房子开盘时宴笙还在国外,看到开放商广告:饶安市中心河边的生态园林家。
这条重要的支流,饶安的母亲河也被纳入其中。
加大版臭水沟,隔着十米远就闻到熏天臭气。
据说丽景豪庭有几十户没卖掉的房子,乘着河道改造的东风涨价售罄。
整改完毕,臭水沟大变样,水不再浑浊不堪,而是清澈见底,有水草有游鱼。
小区里一共五栋板楼,楼间距很宽,分两条道路,外环是车道,中间的小花园修葺了碎石小路供人行走。
地面上规划了很多停车位,看起来似乎做到了一户一位。
打死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晕车!
叶枫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手扶着方向盘,不用赶时间去医院,他一脸轻松,转动方向盘的手显得随意自在。
车刚开到小区大门处,摄像头红灯一闪,四五米高的烤漆雕花大铁门自动滑开,叶枫开着车沿着主路开向小区深处。
听霸气的名字就知道当初开发商的雄心壮志。
他闭着眼睛缓解头晕目眩的不适,心里盘算着一会下班怎么办。
“这房子不便宜吧?”以叶枫对自己老家城市以及逸林房价的了解,这种有地段有环境的新楼,租金肯定不便宜。
可能会死于呕吐脱水,电解质紊乱……
如今又过去了几年,小区里植被丰茂,绿树环绕。
他得委婉拒绝小朋友真挚的好意。
本地人不说买不买得起了,就光听这环境就倒了胃口。
叶枫按导航上设定好的路线,慢悠悠开到了宴笙居住的小区。
“嗯……还……是有点贵,按揭有点吃力……”
他不会死于伤口感染……
宴笙虽然还是有点晕,也可能是刚才都吐空,难受还是难受,不过比刚才好了很多。
当然正经工作时,胡平还是很靠谱的。
叶枫觉得宴笙这个领导,比平时的胡平靠谱多了。
每栋九层楼三个单元,一梯两户居住的人口不多。
宴笙几次微睁开眼瞧见叶枫就像开自家车一样轻松,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
岸边曾经乱七八糟的绿植也做了修整,装上了款式统一全新的路灯,晚上居民至少能绕着河边散散步了。
丽景豪庭如火如荼的修了两年,还没封顶,省上忽然灵光一闪开始大力改造商河流域。
这小朋友是拿他的车过瘾吧?大概率不知道他车多少钱,要不然怎么可能一点紧张都没有?
他有个预感,这个毛头小子搞不好要自告奋勇给他当司机,要是那样的话……
据说花了饶安市政府八辈子都不会花的钱,搞了个耗时两年的大工程。
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母亲河边,又是观景绿道又是光彩工程,但是比起以前天差地别。
丽景豪庭开盘于六年前,起初价格不算太高,但是销量一直不佳。
彼时,小区旁边的商河支流安河段,作为饶安市的母亲河还是条臭水沟。
城市里的路平整宽阔,这会又非上下班高峰,没有堵车不需要频繁的刹车起步。
河边当年种下的树苗茁壮成长,里里外外都是漂亮的模样。
宴笙嘴角抽[dong]:“借钱凑的首付,至今债没还完……”
“宴主任,你真会开玩笑。”
就此,两个人对对方的印象进一步固化。
我认为你经济条件困顿,所以天天都穿同一身衣服,租房买房都很难。
我认为你真有钱,比我家有钱多了,超跑,豪宅说买就买,为了低调还骗我说借钱凑首付……
宴笙家在小区最里边紧邻安河,住在四楼的他常年窗户不关。
花开的时节进屋就能闻到花香,听到安河的潺潺流水。
劳累一天的身心在水声中缓缓平静。
宴笙最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坐在窗边,听着雨水拍打玻璃,滴落进河里的声音。
既吵嚷又安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宴笙进屋立刻把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换下来扔进了洗衣机,找了一双鞋底轻便柔软的休闲鞋扔在了门口。
他光着脚在屋里四处转悠,从大开的窗户源源不断注入的清新空气,冲淡了叶枫外套留在他身上的人气。
脚底的伤口应该已经痊愈,他这么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来走去一点都不觉得痛。
拉开冰箱,满满当当,喜欢吃的食物,喝得饮料都在里面,肚子叫得欢快,也提醒了他刚才的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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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重重关上了冰箱门。
宴笙步伐轻快走进电梯,走出单元门,刚看到自己红色跑车大灯的一个边缘,立刻垫起了左脚。
他略微停顿,再起步速度明显放慢,脚尖触地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宴老师,胡队刚打电话说给我们买了饭,到了您直接去我们办公室吃了再走。”
宴笙“哦”了一声,兴致不高。
不说胡平买饭的水平不咋高,这叫他去“吃了再走”这个要求就知道这顿饭怕是不好吃。
搞不好,刚才带回来的人又有了幺蛾子,得让他加班加点赶工了。
这是胡平的惯用套路,所以这饭肯定不好吃!
回去的路不知道是不是宴笙的错觉,晕车居然没有那么厉害了。
他睁着眼目视前方,头晕目眩的感觉虽然还有,但是减轻了很多。
难受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宴笙估计自己饿了,身体没有多余的能量来伺候晕车的不爽反应了。
看来今天下班可以打个车回家了。
叶枫走进办公室,屋里稀稀拉拉几个人,胡平和黄友成不在。
用力一吸气,空气中没有残留的饭菜香味。
同事见叶枫和宴笙回来了,朝走廊深处指了指。
“三会议室,胡队摆了一桌,你们快去吃。”
“摆了一桌?”大手笔啊。
宴笙不以为意,可能是盒饭叫得多摆了一桌吧。
三会议室是六到八人会议室,只有胡平和黄友成坐里面。
说摆了一桌不是夸张,是真的摆了一桌。
一个个的外卖盒占满三分之一会议桌,圆的,方的,尺寸不大,肯定不是见惯了的盒饭包装。
旁边垃圾袋里扔了不少空盒子,应该是之前的同事吃完留下的。
胡平见两人到了,立刻起身一个个掀开盖子,从旁边拿过一小盒白米饭亲自递到宴笙手里。
“宴主任,来吃饭,辛苦了。”
一个盒子一道菜不见重样的,粗略一数超过八道菜。
宴笙嗤了一声,没伸手接米饭,指着一桌子菜问胡平:“什么个意思?不说清楚,这饭我可不敢吃。”
“还有你不敢吃的饭啊?赶紧吃吧,一会要麻烦你点事。”
宴笙还是不动,大有不说清楚绝对不动筷的意思。
“不违背原则的事,小事,坐下说。”
宴笙闻到米饭香,肚子忽然叫了声,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他怕继续叫大声了丢人,干脆接过米饭筷子,迅速夹了两片肉塞进嘴里,虽然有点凉了但是架不住他饿得厉害。
宴笙默不作声,吃菜扒饭一口气下去了小半碗。
“宴主任,你还记得梁家强吗??”胡平问。
宴笙眼皮子都没抬:“跟我办公室撒泼打滚哭闹了那么多次,活这么久第一次见,能不记得?”
“宴主任记得的,他今天都叫过名字了。”叶枫立刻补充。
“他之前那案子鉴定没问题吧?”胡平虽然是问,但是语气更接近陈述。
宴笙睨了胡平一眼,还没回答,叶枫已经接过了话头。
“我今早看过卷宗,觉得没问题,而且看他今天这么活蹦乱跳的样,也不像有问题的。”
“你今早看了梁家强的卷宗?”宴笙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那案子根本不值得一提,叶枫虽然最近都在档案室借阅卷宗,但是不可能这么巧就拿到梁家强的卷宗。
“我指明让他去拿的,小叶你再总结复述一遍内容。”胡平说。
宴笙眉头皱了起来,胡平难不成提前预知了今天的这出?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难道之前的案子有什么问题?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宴笙搁下筷子擦了擦嘴,朝着叶枫扬了扬下巴。
“说吧,看到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也听听你的总结。”
梁家强是艾家村的村民,实际年龄跟老头没太大关系,满打满算也就49岁。
他单身一人,一辈子在家务农。
一个人打理着名下的一亩三分地,虽然收成不太好,不过吃喝不愁也有点进账,总之跟贫困户肯定沾不上边。
也是因为常年劳作,风吹日晒,他的皮肤比其他人更粗糙,看起来就像饱经风霜的老头。
人比较勤快,勤快得过分。
艾家村很多在城里讨生活的,例如梁家强的邻居,艾程虎几兄弟。
常年不回村,梁家强就把别人家的地也发展成了自己的。
“跟今天的事有关?”宴笙觉得没关系,但是搞不清楚胡平为什么又提起这一茬。
她一个人也忙活不了多少地,大部分吃的还是儿子送回去,不过就是觉得有点事干。
觉得他们的伤情鉴定不对,都见血了,居然伤情鉴定没个说法。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来了。
叶枫今天早上看完卷宗就是这个想法。
东丽区分局意思你这都不算我们管辖,这种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我们断起来也不合规矩,干脆找市里。
要造成了不可逆后果的伤才能够的上伤情量级。
今天如果不是这一出,叶枫估计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梁家强当时被揍得满脸血,分不清鼻子嘴巴哪里出来的,眼睛也肿了,医院里检查拍片花了一千多。
梁家强刚种下去了四季豆,盘算趁着秋天长起来,大家囤过冬蔬菜时能卖了赚点钱。
这几年,想着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想接进城里给她养老。
去年夏天,艾程虎回家发现自己家的地被梁家强占了,二话不说要他拔苗滚蛋。
“梁家强的伤就是到省里,也是这个结果呀。而且胡队你已经照顾了他了,还给他算了后续的就医费,其实不用后续治疗的,还算了误工费。我觉得该有的都有了。”
梁家强最后一次来,后半段又是倒地打滚。
反正你们县也归饶安管。
说起来还是邻里纠纷那些破烂琐碎的小事。
好歹也是轻伤吧。
后来滚累了,闹累了爬起来问宴笙:“你是不是不给我改!”
艾老太的大儿子是唯一的儿子,在城里混得不错,早年就置办下了房车铺面,这辈子肯定都是不会回村了。
就这么到了市局,既然都闹上市局了,肯定不能简单调节。
自然后续闹上了派出所。
宴笙就坐旁边看他滚,顺便把他滚来滚去这事也写进了卷宗……
“也算有点前因后果吧,刚才我把艾小红的大哥,就是艾老太的大儿子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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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平考虑到后续可能还要换药,以及可能耽误的劳作,定了个两千整的数目。
胡平就直接断了案。
全程挨揍,还是钱村长听闻后跑来拉开的。
梁家强再怎么身体好,面对差着十几二十岁的晚生后辈,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派出所调解,梁家强不认,艾程虎也不认,闹到了东丽区分局。
对于这个结果,梁家强还是不认可,跑到检验中心闹过几次。
梁家强未经许可占用他人耕地,拔除秧苗归还田地。
梁家强听明白没有不知道,反正每次到最后都是倒地打滚,说这痛那痛好不了了都是被打的……
老太太不愿意,非要在家务农,种点粮食自给自足。
艾程虎殴打他人,拒不道歉,给予七天行政拘留,并且承担梁家强的医药费。
按规矩验伤,写伤情鉴定,既然之前调节过双方都不认。
再后来梁家强没来闹过,这本不起眼的小纠纷成了厚厚一摞卷宗进了档案室。
眼见着岁数一天比一天大,大儿子为了断了她的念想干脆把地全部便宜租给了梁家强。
梁家强留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拍拍屁股气冲冲走了。
虽然你被揍得挺惨,但是都是皮外伤,没影响视力,没影响身体功能。
宴笙坚决不改,并且告诉他如果不服可以申请省里复核。
眼见着快到手的钱要飞了,必然不愿意。
几次都是宴笙接待他的,耐心向他说明,伤情鉴定的原则依据。
给老太太下了最后通牒,在家收拾收拾,最多待到冬天就进城生活。
老太太肯定不愿意,但是艾老大也搞不明白今早这一出的原因。
艾小红是昨天早上回村的,究竟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吃不准。
“你们怎么看?”胡平虽然问的是你们,但是冲着叶枫扬了扬下巴。
“意思是现在是艾小红,艾老太一口咬定梁家强强奸,然后梁家强不配合录口供,所以这事结不了?”叶枫揣测完目前的情况,扭头瞧着宴笙。
“宴主任,萍萍应该没发现强奸痕迹吧?要不然不可能带回市局啊,要先去医院深入验伤呀。”
叶枫虽然刚到刑侦,但是在基层,打架验伤的流程也接触得不少。
这种涉及刑事案件的活人验伤一定会有权威医院共同完成的。
单就艾小红直接被带回市局这一点来说,□□说站不住脚。
“宴主任,要不您出马?”
宴笙不知道胡平葫芦里卖什么药,居然要他去做询问,不过他还是嗯了下来。
问询室里,梁家强梗着脖子坐在桌前,听到门响扭脸看见宴笙,立刻转头望向一边。
桌上放着的水杯一口没动过,前面坐着的干警手里的记录本也是干干净净。
从脸到身体都写得明明白白:抗拒。
宴笙站在桌边,手撑着桌子:“你嘴巴咬那么紧做什么?”
梁家强猛地转头死死盯着宴笙:“怎么?没有坑我的机会很遗憾?你们那么本事随便写啊!”
“抓我进去关我几十年,老子不用天天种地累死累活。”
“你们抓我,抓我!”
梁家强双手高举不停挥舞,一副接受手铐的样子。
“反正这艾家村我是待不下去了,随便你们,抓我,枪毙我!一了百了!”
“怎么怕回村里丢脸?”
“你又没□□,你怕丢什么脸?”
“你当我们监狱是菜市场,你想进就能进?”
宴笙一连三句,梁家强晃动的双手停在了空中,脸上的表情呆滞后变得兴奋。
“你说啥?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说,你干没干过心里没数吗?”宴笙才不会那么听话的再说一遍。
“老子没干过!个疯女人,理都不想理她,老子对女人没兴趣更何况是个疯女人!”这是今天和梁家强见面以来,他第一次正面的回应。
叶枫知道,梁家强的嘴巴算是撬开了,不过他奇怪为什么宴笙说的这几句平平无奇的话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宴笙见目的达到,转身就要走,梁家强在后面叫住了他。
“喂,你怎么知道我没干过?”
宴笙立起脚尖转过脸:“司法鉴定是科学严谨的过程,你做过跑不掉,你没做过就算被千夫所指,我们也会还你清白。”
“法律是准绳,是唯一,没有众口铄金,谎话传千遍就变成真话的荒谬。”
“看起来你对我国法律,司法系统不够信任,当然也是对你自己不够自信。”
“现代社会,规矩自身,真金不怕火炼,不用怕查。”
宴笙说完垫着脚离开了询问室,胡平乐呵呵一直送他到了一楼。
后来的询问过程变得顺利,梁家强不仅否认了艾小红的指控,而且提供了还算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他昨晚从地里干完农活回家,自己烧了两个菜,炸了个花生米,喝了两杯后,兴致高昂进了网络唱歌app。
他一晚上啥都没干,全部时间都用来和网友在线飙歌。
梁家强对自己的唱功十分自信,觉得自己唱得挺好,主动说自己手机账号里可以查到回放记录。
叶枫拿过来梁家强的低端智能手机点开,梁家强尖锐走调的歌声立刻回荡在空旷的审讯室。
叶枫忙不迭点了暂停,将音量调至静音,确保没声音后才又点了播放。
对于叶枫的这个举动,梁家强十分不满。
“咋的,我唱得不好听?”
“难听!”叶枫的回应憋得梁家强又气得够呛。
梁家强对于自己的唱功确实非常自信,从晚上八点过一直嚎到了凌晨两点过。
这个时间段,梁家强肯定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两点过,农村里早就睡觉了,也就他家住得远一点,要不然肯定会被拍门叫他安静。
如果他真因为喝多了,结束飙歌后跑去骚扰艾小红,以艾家母女今天那骂人的架势不可能轻易就范。
艾家的房子左侧隔着邻居家的卧室顶多三四米,安静凌晨哪怕几声狗吠都会分外清晰,更别说漫骂撕扯,不惊动旁人是不可能的。
所以昨天半夜,梁家强也没有作案条件。
艾小红是昨天白天回村的,梁家强下地干活,如果两个人白天发生了任何纠葛,以今天那些村民狗仔队汇报娱乐新闻一样的架势,不可能只字不提。
只能说明,昨天两人可能面都没碰,梁家强压根不知道艾小红回村了。
“滴答。”叶枫手机响起,肖萍萍整理好的艾小红的验身报告电子版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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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枫看着屏幕上短短一行字,瞪大了双眼。
他打开照片,不断放大,生怕错过了细节。
照片不过是再一次印证了文字的内容,这就是经过肖萍萍细心检验,宴笙认定无误的结果。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下`身皮肤完好,无擦痕,外伤,皮下出血。
阴[di]口闭合平整,阴[di]瓣完好未破损,无充血。”
肖萍萍在屋里检查了半晌,最终结论不过两句话。
这两句话也是关键的两句话,证明艾小红无论是今天还是昨天都没有和他人发生关系。
验身报告,艾小红家的地理位置,周遭环境,梁家强昨夜的活动内容。
全方位证明了,梁家强□□或者猥亵甚至骚扰艾小红的行为不成立。
叶枫叹了口气,有点无语。
虽然大概猜到原因是邻里纠纷导致的泼脏水,但是艾小红作为一个女性,张口闭口说被男人强奸。
梁家强都觉得这种污蔑会让他以后在村里抬不起头,艾小红就不怕吗?
梁家强是外姓人,小时候讨饭到了艾家村,被一个姓梁的光棍老头收留。
艾老大租给他的地是几个月前的事,上面种的农作物马上就要丰收了,对于种了一辈子地的他来说这就是命。
艾家村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村民姓艾,要说攀亲戚,往上数不出三辈绝对沾亲带故。
又被人以意图奸杀报了警,他当时只觉得,这辈子完了说不清楚。
“哟,又来个警察同志,快坐下听我慢慢说,你们可得给我主持公道。”
他怎么就不想想,这个来通风报信的人目的可能并不单纯呢?
“为什么别人说艾程虎有关系你就信?”叶枫觉得梁家强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他一面感激梁老头收留他,一面也清楚,自己不是艾姓人,被排斥很正常。
想着等他回村实在不行跟他谈租金,反正他们家都不在村里了,地空着也是空着。
这些本姓之间都有沾亲带故的关系,梁家强曾经流浪讨饭,去过不少村落没有落脚的地方。
叶枫做了个口型问怎么回事,两名干警不约而同竖起食指敲了敲太阳穴。
“行了,你好好配合把笔录完善了,我去隔壁看看,要是没什么事一会你就能回去了。”
“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说艾老太的闺女在城里找了艾程虎。”
也真的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这梁家强也是真傻,真好骗。
叶枫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来了这么好些天了,局长还一面没见到呢。
叶枫走到桌边拿过笔录,看到每个问题询问不下三遍,而每一遍艾小红都回答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梁老头吧唧了两下嘴唇:“没看清……”
“他们是亲戚,艾程虎帮他们打通了关系,要收回我的地还要我赔钱。我的地是艾老大主动找到我给我的,又不是我偷的抢的,凭啥!”
“回去干啥,丢死人了,不想回去。”
从市局回家的梁家强,一直没拔自己种在艾程虎地里的苗。
谁知道战斗刚开始就败下阵来,还背了个强奸的名声。
饶安周边几十个村子,倒退回去二十年,个个村子都有一个本姓。
“谁来告诉你这事的?”叶枫问。
“你们村长没走呢,刚才我看见了,他亲自送你回去给你正名。你以后就老老实实种地,没有谁有关系能违法乱纪凌驾于法律之上。”
但是艾家村的人从来当他就是外姓人。
叶枫明白了,为什么传话人一提艾小红在城里搞定了艾程虎的关系,梁家强反应这么大。
叶枫走出门,转头进了隔壁刚好是艾小红的询问室。
“你刚才为什么跑去艾家吵架?”
刚仔细看完一页,艾小红突然发现了叶枫的存在,一转脸拽住了他的袖口,热情招呼他坐下。
哪知道艾程虎为了绷面子,找回丢掉的脸,居然说自己和局长有关系,要收拾梁家强。
全村大部分人一个姓,除了上门的女婿,嫁进来的媳妇,其他外姓人在村里都不受重视。
因为艾程虎在城里都找好关系了,一定会弄死他。
艾小红听到叶枫开门关门不为所动,继续嘚啵嘚说着。
“他如果没有关系,去年我被打得那么惨,怎么就关了他7天?后来出来后,他还威胁我要么自己拔苗,要么种出来的收成归他,反正他认识公安局长,他那7天根本没在拘留所都在局长家吃香喝辣,就是哄我玩的。”
梁家强又气又急,但是毫无办法,只能把长得好好的秧苗给拔了。
叶枫说完本以为梁家强会高兴,哪知道他嘴里嘀咕起来。
对比梁家强的一语不发,讯问笔录厚厚好几页,而干警已经抱着手不记录了。
他这次不是偷人家的地种,是正经花钱租的地,要是被不讲理的“关系”打压,他气不过。
后来老头死了,他继承了老头的几亩薄田,一处住房。
叶枫一笑,艾家村就这些人,梁家强生活了一辈子,凭个背影都能认出七七八八,说了这么多话还能没看清?
没想到,这人还挺讲义气。
这胡平判了行政拘留的人,能上局长家吃香喝辣?
他一听就急了,要去找艾家老太说理,结果气急了除了骂人说不出别的,最后还被艾小红出来说他□□……
叶枫轻轻挣脱了艾小红的手指,放回讯问笔录,转头回了办公室。
很意外宴笙还在,坐在他的椅子上微低着头。
宴笙脸色不太好,从叶枫进门到站在他旁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宴老师,你是伤口不舒服吗?”叶枫着急询问。
宴笙一抬头:“没事,问完了?”
“问完了,我觉得艾小红精神状况可能不太好,我们要不要安排个精神鉴定啥的?”叶枫这话是问胡平的。
“鉴定啥的,艾老大不是没走吗?钱村长不是还在吗?都拉一块问问呗。”黄友成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
钱村长在艾家村当了十年村长,凭他一个外姓人能得到艾家村人的信服,可见水平很高。
胡平简单直接问她艾小红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钱村长回答十分含蓄:“艾小红那人吧,最近十来年都没在村里住,偶尔回来看看她妈,平时打交道少。听村里聊天,好像小时候摔过还是咋,确实脑子可能有点不好使。”
钱村长没说艾小红疯,说她脑子不好使,还是从别的村民哪里听来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大伙当时看热闹那么积极,不过就是想看乐子,看看疯子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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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解释了叶枫的疑问,一个思维正常的女性,怎么可能大庭广众拿自己被强奸作为获取吵架胜利的武器。
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她精神不正常。
这事最清楚的莫过于艾老大,之前胡平询问艾老大时,并没有提艾小红口口声声说的被梁家强强奸。
因为在村里,他已经通过肖萍萍的验身笔记,确定了强奸说子虚乌有。
再次询问,胡平直接抛出了这个点。
“艾小红说昨晚她被梁家强强奸了。”
“啊?”艾老大很震惊。
“你们查了吗?是真的吗?”
“当然查了,要不然怎么会坐在这里问你。□□是刑事案件,容不得栽赃嫁祸,艾小红究竟怎么回事。”
艾老大揉了揉鼻梁,一脸苦色。
“她从小脑子就有病,按现在的说法是精神分裂,幻听幻视幻想,小时候妈觉得她中了邪,三天两头请人给她驱邪。”
“什么走阴,请神,喝符水三天两头干,她越来越疯……”
艾老太被神棍,江湖骗子忽悠了不少钱,艾小红的情况没有任何好转。
后来艾老大在城里站住了脚,把艾小红带进了城里,经过检查确诊知道了这是治不好的病,必须一辈子吃药控制。
严重的时候甚至要住院治疗。
艾老大后来发了财,也不想让艾小红拖累艾老太,花钱找了个疗养院给艾小红送了进去。有人盯住吃药,有人洗衣烧饭,这些年情况还算稳定。
艾老大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上安装的安定医院app,打开就诊卡,检查报告,诊疗记录展示给大伙看。
艾小红每个月都会到医院开药,而付款人自然就是艾老大。
“你们看,我真的是尽力了,这些药也不便宜,长期吃药害怕影响肝肾功能,基本每三个月都要检查一次。”
“她昨天回村是为什么?”叶枫问。
“那肯定是被我妈电话叫回去的呗。她今天真的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自己被梁老头强奸?”
艾老大依然不敢相信,一辈子连恋爱都没谈过的艾小红,怎么敢在大庭广众说出这种话?
“你回村里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我们还能睁眼瞎说?”
胡平冷笑一声,合着他们都被个神经病耍着玩了大半天。
“肯定回去没吃药,她现在年纪大了,病情不稳定,少吃一两次药反应特别大。我妈偏偏隔三差五就要叫她回去,我都跟疗养院说了最多两个月放她回来一次,停了药后果很严重。”
艾老大说到这又气又恼。
“行了,跟我去见见你妈。”
胡平带着艾老大走进询问艾老太的房间,艾老太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正在控诉梁家强。
“那小兔崽子不是个玩意,外姓人就是没良心。”
“我们村给了他活路,反过来欺负我闺女。”
“你们必须抓他,重判!”
艾老大走进来就听到这些,也不用费劲回村里打听了,他气得上前打断了艾老太的话。
“妈,你一天天的搁这胡说八道什么!”
“小红是傻,可是也不能不要名声。”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这样闹出去我们艾家脸上有光吗?”
“你不能为了不跟我进城,逼老梁头退地,就搭上小红的名声和清白!”
艾老大气得就差指着艾老太鼻子骂了,叶枫看他那气得快爆炸的模样,毫不怀疑如果艾老太是隔壁老太太,不是他妈妈,可能他就挥拳头了。
“你知道不知道,栽赃嫁祸是要关起来的。”艾老大牙齿打颤。
“我七十了,他们能拿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样?”艾老太一脸无所谓。
她猜对了,还真不能拿她怎么办。
艾老太的坦白,艾老大的佐证,艾小红的检查报告证明了“梁家强涉嫌强奸”就是场子虚乌有的污蔑。
涉案的两个人,一个精神分裂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
她的临时监护人同时也是另一个涉案人,年满七十,按相关规定不是严重犯罪情节,只能给予行政拘留处罚,而不能执行。
对于艾老太这样的人来说,屁用没有,连忏悔和愧疚都不会引起。
胡平连批评都省略了,跟一个不会有一丝悔改的古稀老人谈这些,可能要连吞一瓶降压药。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胡平只能抓住唯一的明白人,艾老大狠狠批评,从老的到小的,讲清楚事实的严重性。
提醒他作为艾小红实际意义的监护人,必须尽到看管责任,以免引起严重后果。
艾老大心有愧疚,态度非常好,胡平说什么都说“好”,一定配合,一定把老的小的看好了,不给人民群众添麻烦。
胡平狠狠教育了艾家唯一一个清醒明白人,结束宣传教育已经是四十几分钟后。
艾老大向梁家强真诚道歉,免去了他一年的田地租金以表歉意。
双方在市局干警,钱村长的见证下补签了正规的租地合同。
一场闹剧算是落下了帷幕。
艾老大为了发泄对老妈的不满,不准艾老太回村了,说直接上他家有保姆伺候,什么都新买。
艾小红直接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住院治疗再次严重的精神病。
叶枫不信经过今天这一茬,梁家强还认为宴笙徇私枉法。
宴笙的脸色更难看了……
虽然当时宴笙没有任何头衔,但是他的伤情鉴定是宴笙做的,也是宴笙亲口告诉他,他这伤情够不上判刑。
“嘭”梁家强突然跪了下去
胡平一句:“你……”还没说完,梁家强突然砰砰砰的磕起了头。
“说说吧,这两天你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