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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第61章

不等皇帝开口决定,王祯快步进来通报。

“圣上,兵部尚书章阁老求见。”

皇帝沉思:这老东西平日里什么事都躲,这个时候又来做什么?不过不管他到底所为何事,先听听他怎么说。

“传。”

“圣上、那微臣这儿?”京都府尹有些着急了,谁还不知道那兵部尚书张阁老跟统率边军的定国公是铁打的交情,他此番前来,必定是要替薛远遮掩开脱。

如此一来,事情愈发不好办了。

偏偏这话又不好在御前直言,可愁死他了。

“你就站那儿听着算了,省得朕待会儿还得让人出去叫你。”

“是,微臣、遵旨……”京都府尹苦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这位章阁老年轻时能文能武,如今人都六十了,依然精神矍铄,体格健壮,声音洪亮如钟。

“老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

“章阁老快请起。”

皇帝又吩咐身边伺候的内侍:“给阁老赐座。”

“多谢圣上。”章阁老坐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瞥了一眼旁边还站着的京都府尹,随后又轻蔑地略过了他。

“启禀圣上,昨夜五城兵马司换防收队时,经过朱雀街附近,结果当场撞见那里发生了一场针对定国公的刺杀,杀手一共六人,还全都是外族人,当即警戒四周,一路护送定国公回府。”

“哦?”皇帝都觉得好笑,同一件事,从两个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却大相径庭。

章阁老又继续说:“事关两国邦交,定国公虽受了伤,却不敢轻易惊扰圣驾。但老臣却以为,此乃他国对我朝的挑衅,岂能放过,必须严查!还请圣上下旨,将此案交由东厂彻查!”

面色冷峻的章阁老,撩开下袍跪地请旨。

“阁老先起来,这事方才京都府尹也正在同朕禀告,不过你们二人所说的,却有些出入,朕一时倒是不知该信谁的。”

即便皇帝的语气带着轻松的笑意,在场的两位臣子,却谁也不敢懈怠。

章阁老心想:莫不是这京都府尹还想趁机表功?他既不是自己这一方的,那多半就是对立方的,此事绝对不能交到对家手里处置。

“哦?不知京都府尹是如何同圣上说的?不如也说说给老臣听听。”

皇帝笑着故意误导说:“他说昨夜死了六个外族人,似乎还都是死于定国公之手,别的倒是没说。”

章阁老的眼睛顿时化为利刃,在京都府尹肥硕的身体上来回刮动。

“呵!京都府尹平素便是如此草草断案的吗?”

京都府尹欲哭无泪,叫圣上这么一总结,他成了刻意针对定国公的别有用心之人了,他分明是来不及说别的,就被章阁老的出现给打断了。

圣上您不能这么坑微臣啊——!

内心再如何癫狂咆哮,他也不敢真的对圣上表现出任何不满。

“章、章阁老,下官也只是将现场勘察到的情况,还有昨晚连夜调查出的线索如实禀告给圣上罢了。”京都府尹腿肚子都有些抖了。

眼下烫手山芋还在他手里攥着,兵部尚书这是要磨刀霍霍向他来了。

这章阁老来得也太快了,哪怕再多给他一盏茶的工夫,这差事他就成功丢给下一个倒霉鬼了。

“那便是你能力不足,未调查清楚前因后果,便急于在圣上面前表功,彰显自己的本事,险些还将苦主冤枉成凶手。”

“下官没有啊,章阁老!”

京都府尹疯狂擦汗,他自然很想解释,可当着皇帝的面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只能反复说着这么一句话。

皇帝见也诈不出他们什么更多的东西,就收手了。

“罢了,此事关系我朝重臣,又与他国有关联,就、就交由锦衣卫负责调查吧。”

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名为仇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从京都府尹手里接过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因此案是涉及多人的命案,主角又是薛远,一晚上的工夫就传遍了六部,林如海自然也都知道了。

本打算等到下值后,再亲自去定国公府讨要孩子,现下林如海恨不得立刻变一双翅膀,把孩子赶紧抢回家去。

临时找户部左侍郎告了假,马不停蹄地赶去国公府。

谁知才到定国公府门口,就瞧见兵部尚书章阁老先他一步进去了。

林如海迅速下了马车,却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下了。

他只得说明自己的来意:“本官是户部郎中林如海,今日特意前来接幼子归家,还望诸位能够帮忙向大将军通报一声。”

“大将军受了伤,不见外人,你请回吧。”那人干巴巴地只这么一句,就把林如海给打发了。

林如海不死心,想要再尝试一番:“可方才章阁老还进去了,本官可以不见大将军,只需进去将幼子带回家即可,或是劳烦哪位将本官幼子送出来亦可。”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到别处去找你家幼子,赶紧走,再不走我们可不客气了。”

“昨夜是大将军亲自将本官幼子带入府内的,本官如何去别处找?本官不走,便要在此等府上给本官一个交代。”林如海也憋气得很。

“总之你就是不能进去,爱等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这会儿正在融雪,冻人得很,林如海只得来回踱步,否则站定一会儿就该冻僵了。

大约过去半个时辰后,国公府的大门从里边打开了,林如海反应了一会儿,慢了半拍才抬眼。

正巧章阁老从里边跨出来,也瞧见了他。

林如海拱手朝对方行礼。

“下官户部郎、”不等林如海自报完身份,章阁老就冷笑着打断了他。

“林如海!你来这里作甚?是觉得自己还不够碍我们的事吗?”章阁老在里边受了气,说话格外冲。

“下官实在不知,何时得罪了章阁老……”林如海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他的脑子都已经冻僵了。

“怎么?你是靠什么爬回京都的,竟也不记得了?哼!”章阁老愤而甩袖,袖子还怕打到了林如海的手背。

不等林如海反应,章阁老便掠过他上了马车。

此时林如海突然想起,当初第一次去谢府拜访兄长时,兄长曾提醒他,要提防兵部尚书章阁老,兄长还提到,被抓的盐运使付庆霖似乎与兵部有瓜葛。

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这位章阁老确实是极其不待见他。

而章阁老能够在定国公不见任何外人的时候,旁若无人地进出定国公府,这说明他们是站在同一方的。

那么定国公昨晚抓走球球,岂不是——蓄意报复他?

如此一想,林如海更担心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大门上的敕造定国府,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这里带走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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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站在这里干等,不如回去再想想办法。

“爹爹?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值了?”黛玉正在前厅吩咐下人们扫雪,林如海一回来,她就瞧见了。

“哦,今日衙门无事,我就先回来了。”

“对了,爹爹,那你是现在去定国公府接球球吗?我这就吩咐门房备轿。”

“不必了,今日、暂且不去了,定国公昨夜遇刺受了伤,府中戒严,过两日再去接你弟弟。”

林如海不想让家里其他人跟着干着急,所以选择了隐瞒今日发生的事,装作若无其事,编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原来是这样,那球球他昨晚同定国公在一辆马车上,他没事吧?”

“哦,他、没什么事。”林如海心里担心得不得了,他预想了诸多最坏的情况。

比如球球挨饿受冻,遭打骂斥责,甚至还遭受更加惨无人道的折磨,但这些他通通都不能说,哪怕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否则按照家里其他人对他的宠爱,今晚就得挨个冲到定国公府去,到时候情况只会更加严重,无法收拾。

林如海一个人回到自己的书房,打开抽屉,看着前些天给幼子取的三个名字,湿了眼眶。

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用上。

“都怨我……”

颓废了一会儿过后,林如海将那张纸小心收回抽屉里,重新振作,开始谋算,现如今自己还能求助谁,谁能与定国公抗衡,还不落下风的。

脑子里开始重新梳理朝中大臣们的关系网:

章阁老同定国公是一方势力;掌吏部的首辅严阁老同他的门生是一方势力;刑部冯阁老同大理寺以及都察院的官员同属三司,时常站在一起,共同对抗东厂和锦衣卫。

至于剩下的其他三位阁老,暂时还看不出到底如何站队。

虽然他如今身处户部,担任户部尚书的何阁老待他并不亲厚,甚至有些防备,好些户部历年的重要卷宗,连看也不给他看,只叫他处理一些不甚要紧的琐碎小事。

如今看来,他哪一方都靠不上,人人都认定他是圣上的人。

可圣上又怎么会帮他讨要孩子呢?

“诶,要是安乐老亲王在京都,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林如海深觉自己无用。

只一晚上,户部的同僚见到林如海都吓了一跳。

“林大人,你昨晚莫不是做梁上君子去了?瞧你这憔悴的样子。”

“林某倒是想过,奈何一介无用书生,连院墙都翻不过去。”

林如海说的是大实话,旁人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都呵呵地乐了。

户部的小吏说:“难得听见林大人跟咱们逗趣,起先还误以为林大人冷傲,不待见咱们呢。”

林如海苦笑解释:“哪里的话,不过是初来乍到,板着脸壮壮胆子,倒叫大家生出误会来了。”

“林大人!您可真是叫本官好找啊,原来躲在这儿跟大家伙儿闲聊呢,快别聊了,赶紧随本官来。”

“侍郎大人,这是怎么了?”林如海一头雾水。

“哎哟!你不知道啊?安乐老亲王回京都了,一回来就让人去你府上找你那幼子去了,结果没找着,在王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王府长史急得不行,都托到本官这儿来了。你还是赶紧亲自去同老千岁解释明白吧。”

“什么?安乐老亲王回京都了!我儿有救了!我儿这次真的有救了!”林如海笑着大喊。

扔下一句:“侍郎大人,下官今日告假。”

就自己跑了。

此时的定国公府,院子里飘着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只见中间架了一个火堆,用的还都是大人胳膊粗的木头,上头架了头处理好的肥羊,正在滋溜滋溜地往地下滴油,一老一少挨着坐在一张桌后。

原本守在府门口凶神恶煞的护卫,正在殷勤地翻动这头烤制的肥羊。

“呲溜——!”球球看得口水差点流出去,猛地又吸了回去。

“这头肥羊什么时候才烤好?还不能吃吗?”

定国公好笑地看着他那一脸馋相。

“还得等着呢,好饭不怕晚,急什么。”

第062章第62章

“等等,听见了没?你等等就是,先别叫了,待会儿才能吃呢。”球球同自己的五脏庙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

薛远瞧见他的小动作,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替他向正在烤羊的下属催促:“动作尽量快些,人家说他的肚子都开始叫了。”

那两名被叫来烤羊的护卫无奈回应:“大将军,这火候已经不能再大了,否则容易烤焦,那样味道就不好了。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还是劝小公子再多耐心等一会儿吧。”

惨遭下属拒绝的薛远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球球一脸惊奇地来回打量他们。

“做什么这样看着本将军,是想说什么?”薛远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嘿嘿,你可是大将军诶,连小殿下都怕你,他们为什么却敢拒绝你的命令呢?难道其实他们比你还要厉害?”

“哼!你不如自己问问他们,是他们厉害还是本将军厉害?”薛远十分自信地抬了一下下巴。

两位下属不等球球开口,赶紧回答:“自然是大将军最厉害了!咱们军中无人胆敢自称胜得过大将军!大将军打遍天下从无敌手,率领咱们作战的时候,也如有神助,智勇双全,说的就是咱们大将军!”

“就是,我们大家都对大将军心服口服,大将军是当之无愧的这个!”这人还顺势比了一个大拇指,表情甚至比自己被人夸厉害还要得意。

“那既然他这么厉害,你们都打不过他,为什么他让你们快些的时候,你们却敢拒绝他的命令呢?”球球又对着他们二人问了一遍。

那两人爽朗一笑,毫无心机,也不曾防备。

直接当着薛远的面就说:“打仗的时候,我们肯定都听大将军的,但大将军他好些事情都不大会,平时大将军跟咱们同吃同住,反而得听咱们这些人的。”

“没错,就比方说这烤羊,大将军只知道好不好吃,哪里知道如何烤制、得什么火候,烤多长时间才好吃,这些还都得我们来。”

“我懂了,就像我爹爹,在外人面前,他是威武的官老爷,但是在家里,他得听我们其他人的话。”球球拿亲爹举起了例子,丝毫没给他留脸面。

其中一位护卫憋着笑说:“正是这个理了,小少爷可真聪明。”

薛远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对自己的议论。

“差不多了吧,本将军看着这羊已经可以吃了。”

另一名护卫用小刀划开几个地方查看一番,点了点头。

“确实可以吃了。”

“嗯,给他片一下吧,他嘴巴小,大块的也咬不动。”薛远为球球特意叮嘱二人。

球球迅速双手把自己面前的盘子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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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勒,那就给小少爷先片。”那护卫接了他的盘子端着,另一名护卫用小刀开始切下肉片放在上面。

“待会儿配上这个特制的蘸料再吃。”

薛远亲自给他倒了一小碟子,那装蘸料的小罐子本就不大,约莫成人拳头大小。

“小少爷可真是好口福,这次回京都,拢共也就带了这么点儿蘸料,这东西都是西域那边产的,价贵不说,还很难弄到,大将军可真是把你当自己人招待。”

那端盘子的护卫笑着将片好了的羊肉,重新放到球球的面前。

“嘿嘿,我们是要好的饭搭子嘛!”球球一点都不害臊,很是自然地将这段关系告知二人。

“原来小少爷同我们大将军是这样的关系啊。”那人打趣地看着自家大将军。

薛远故意把盘子往他脸上一扔。

那护卫反应极快,迅速后撤了半步,牢牢抓住飞来的盘子。

“别再废话,赶紧给本将军上只烤羊腿。”

“得令!”那人笑着一答,配合同伴的动作,很快卸下一只后腿。

薛远就着球球的吃相,握着羊腿啃了一大口,大口咀嚼,他自己都没舍得放那蘸料,不过觉得滋味却很不错。

“嗯,这羊虽然还是不及边疆养的,不过味道也还行。”说罢,薛远又用牙齿撕扯了一大口羊肉吞入口。

球球吃完了自己那一小碟子,看见薛远吃得如此尽兴,就问:“可以也给我一条腿吗?我也好想这样啃着吃。”

“当然了,小少爷就啃只前腿尝尝吧。”那护卫本也正吃着,球球提出请求之后,他便起身开始忙活。

前腿虽然不及后腿,但对比起球球的个头,已然算是极大的了,羊腿的表面微微烤得有些焦黄,视觉上的冲击,加上引人垂涎万分的香味,就在鼻子前面飘着,球球当即食指大动。

两只小手抓着羊腿,小嘴巴就凑了上去。

“嗷呜!”

这一口下去的满足感油然而生,球球陶醉到眼睛都闭上了。

“如何?这般直接啃着吃,可是更加痛快?”薛远见状笑着问他。

“嗯嗯!”嘴里塞满了羊肉的球球无法作答,只得连连点头。

随后又迫不及待凶狠咬下一口肉,大力咀嚼,并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活像只正在进食的小狼崽。

薛远看着他,又说:“你现在半点都不像在江南长大的,倒是更像在我们边疆长大的,吃起肉来,也算得上豪迈了。”

“可不是么!小公子这豪气的劲儿,连边疆那些小崽子都不及呢。”连护卫们都纷纷附和。

“好吃!”球球终于在咽下去的间隙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他把大家的评价当作是对他的褒奖,愈发露出狼性的一面。

等林如海跟着安乐老亲王他们闯入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凶神恶煞的大杀神低着头,凶狠地大口吃着面前的羊腿。

旁边凶萌异常的小煞神同样低着小脑袋,也抱着一条羊腿在奋力撕咬。

林如海当场如雷轰顶,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面前的小家伙竟然会是他白净喜洁的幼子。

“球球?”他尝试着唤了一声。

被喊到名字的球球抬起油汪汪、脏兮兮的小脸,眨巴眨巴那双乌黑的眼睛。

“嗯——爹爹!”他兴奋地喊了一声,朝着亲爹露出灿烂的笑容。

林如海当场抬起手掌捂着自己的眼睛,心中痛声呐喊。

薛远!你这厮、还我纯良可爱、整洁白净的孩子!

“本王这么大个人还站在这儿呢,你就光瞧见你爹了是吧?”安乐老亲王重重地哼了一声。

“啊!你终于回来了!”球球羊腿也不吃了,从桌后起身,一路小跑到他的跟前。

王府的长史深吸了一口冷气,愣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用那双沾满油渍的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家老千岁的腿,在那用金线绣制的料子上抹了又抹,擦了又擦,留下一个又一个格外明显的小手印。

心想:完蛋,这身袍子不能要了,又得掏钱让绣娘的人赶制一身新的,不,一身可能不太够林小少爷折腾的,还是多做几身,有备无患。

安乐老亲王自己却全然不在意,只双眼含笑低头看着他。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的老朋友,呜……你说好给我写信的,结果都过去多久了,根本就没有给我写,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我了,你还去了那么久,外面就那么好玩吗?”

球球说着说着,竟还哭了。

老千岁当即有些慌了,忙俯身去抱他。

“你别哭啊。”安乐老亲王想给他擦眼泪,擦擦脸上的其他脏污,但他又平素从来不带帕子这一类的东西。

干脆卷起袖口,用质地柔软的里衣给他擦脸。

“就哭就哭,反正你也不在意我了,就让我难过好了。”球球难得作起来。

“是是是,是本王不好,是本王有错,本王向你认错,给你赔礼道歉,可好啊?”

上一秒还是来兴师问罪的安乐老亲王,这会儿全然颠倒了自己的身份,成了道歉的那个人。

看得定国公府围上来的其他人眼角嘴角纷纷开始抽搐。

“这是刚才那个一个字都没说,上来就一脚踹开咱们的大门的王爷?”

“看着虽然有点像,但应该不是吧……毕竟眼前这个脾气这么好呢。”

“嘶——!你们两个是傻子吗?安乐老亲王还能有第二个不成!”

“可是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吧,我差点都不敢认呐。”

护卫们拿着刀在四周小声议论。

薛远把羊腿往桌子上一撂,拿起旁边的帕子胡乱擦了擦手,起身走了过来,中途顺便拔了其中一个护卫的佩刀,还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试了试趁不趁手。

“大将军,千万别冲动啊!”他的其中一个护卫眉头紧皱,不是很赞同地喊了一声。

“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你难道还让本将军忍着?”薛远冷冷地扔下这句,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

林如海第一次直面这位举朝畏惧的定国公杀气外放的瞬间,已经心生退意,下意识后撤了半步。若不是因为幼子就在身边,他恐怕会退得更多。

毕竟趋利避害是所有动物的本性,人也不能例外。

“那你是来请我去王府钓鱼的吗?”浑然不觉的球球还在问老朋友的来意。

“呃、对!就是来请你去钓鱼的,那你去吗?”安乐老亲王顺着球球给的台阶往下走。

“我——”球球还没说出第二个字,就被身后的薛远拎着衣领抢走。

“他不去。”薛远替他做出了回答。

“呵!”

安乐老亲王甩了一下衣袖,站直,同薛远仅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对视上。

“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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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之间的火药味极重,对对方的敌视,其他人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

“是吗?王爷怕不怕本将军,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孩儿是本将军亲自请到府上的客人,他现在不能跟任何人走。”

“笑话,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强迫客人留下的主人家,他方才已经答应了本王的邀请,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本王偏要带他走!”

“是吗?那王爷就姑且试试。”

反正除了皇帝,薛远谁的面子也不需要顾及,他孑然一身,向来恣意。

两方人马也都握紧了手里的刀剑,紧紧地盯着对方,打斗一触即发,气氛十分紧张。

夹在中间的林如海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成为引爆他们的导火索,京都城内,一位是地位尊崇的圣上亲皇叔,一位是战功赫赫的镇边大将军,这两个人要是真的打起来,明天整个朝堂都要震荡。

就在这个时候。

“哎呀,你们别吵架了。”球球可不想自己的老钓友和自己的新饭搭子闹起来。

“那你说,你是想在我这儿留下,还是想跟他走?”薛远还是挺喜欢他的,所以才会直接问。

“我、”球球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这样好了,我今天留下陪你,明天再跟他走。”

说完之后,球球乖巧笑着问:“你们觉得怎么样?好不好?”

球球才哭了一场,眼睛里的水雾还未散尽,当被他用那样无辜又渴望的眼神注视着,二人都有些不忍心为难他了。

“那行吧,本将军只要你今天再留一日。”薛远先开的口。

安乐老亲王随后也表态说:“本王亦可以接受,不过本王还有一个要求。”

薛远皱眉问他:“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今日本王也要一同留在这里做客。”

当安乐老亲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府长史都替他尴尬,堂堂亲王之尊,竟主动要求赖在对手府上做客,这叫什么事儿啊。

“可以!王爷尽管留下,今晚还可以住在这儿,左右这府里也不缺空屋子,不过他今日必须得陪着我。”薛远重申这一点。

安乐老亲王没搭理他,直接吩咐王府的长史。

“去收拾屋子。”

第063章第63章

乾清宫内,皇帝正打算用午膳,筷子夹的肉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平日里隐匿的暗卫突然现身,跪在他的面前。

“属下有急事禀报!”

啪的一声,皇帝把筷子重重放回白玉做的筷枕上,挥手示意。

殿内的所有人都低下头,依次退了出去。

“连顿饭都不能让朕安心吃下去,说!”

“启禀圣上,安乐老亲王离宫之后,命下属寻找林小公子未果,现在直接带着人闯进定国公府里,抢人去了。圣上您看咱们是否要进去,以避免两方发生正面冲突?”

皇帝眉头中间挤出来的纹路越皱越深。

“呵呵,皇叔方才在朕面前一个劲地说自己累着了,得好生回去歇着,结果现在倒好,还带着人打上薛远家门去了。等等——”皇帝突然看出了其中的异常之处。

“不对啊,安乐老亲王要找林家幼子,这个朕倒是知道,他们交情确实不错。可薛远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跟那林家幼子扯上关系了?还把人请到自己府上,他不是前两日才遇刺受了伤,对外宣称要闭门休养,谁也不见的吗?”

“这个、据咱们盯着定国公的人说,林小公子是在定国公遇刺当晚,就直接被定国公从一家食肆带走的,这两日一直留在定国公身边。”

那暗卫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昨日林大人亲自登门讨要孩子,却吃了定国公府的闭门羹,还在门口被兵部尚书章阁老奚落了几句。属下猜测,大约林小公子是被定国公强行掳走的,或许是为了针对报复林大人?”

皇帝的脑子迅速转了几个圈子,终于恍然大悟。

“朕想起来了,扬州原来那个都转盐运使,锦衣卫的密报里曾提及,他同兵部瓜葛不浅,只不过当时没有确切的证据,再加上兵部后来不曾下场捞他,朕也就没再叫他们细查下去。”

“如此说来,林家幼子是受了他爹林如海的连累。”皇帝其实还挺喜欢那小家伙的,而且琛儿也同他十分亲近。

左右两个人都知道分寸,总不会真的伤及对方,倒是现场刀剑无眼的,稚子又没有自保之力,最是危险。

“那孩子可不能出事,你们先进去暗中盯着他们,若是两方真的动起手来,你们务必要优先护住无辜的小孩儿,再尽量阻止。”

“是!属下遵旨!”

说罢,那暗卫就迅速消失在原地。

皇帝看了看自己面前已经冷掉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

“来人。”

“奴婢在,圣上有何吩咐。”

“都撤了吧。”

“这、圣上,午膳您可一口都还没吃,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又该责怪咱们这些御前伺候的人不尽心,奴婢们可万万承担不起太后娘娘的怒火啊。”

才从秉笔太监被降为侍膳太监的乔恭谨欲哭无泪,直接就给皇帝跪下了。

“只要你们不说,太后如何会知道朕吃没吃?别想糊弄朕。”皇帝哪里不知道底下人的这些把戏。

“奴婢哪儿敢呢,圣上,奴婢求您了,您多少吃几口吧。”

“罢了,给朕上一碗莲子百合羹来,正好去去朕的火气。”

“诶!奴婢这就去吩咐!”这位乔公公高兴极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不过皇帝其实是很吃底下人这一套的,这会让他觉得他们侍奉用心。

这不,吃完了莲子百合羹之后,皇帝就对他说:“朕知道你是个有心之人,如今在朕身边侍奉很妥帖,原先做秉笔太监的时候,你经手的文书,从无错漏,至于你受的委屈,朕心里都记得。”

乔恭谨忙又给皇帝跪下了,双眼也立刻就红了。

“只要奴婢对圣上还有那么些许用处,哪怕是要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定会为圣上去做的。”

“好了,朕知道你忠心耿耿,就叫你在朕身边侍奉膳食,着实是有些屈才……”皇帝后面的话没有说尽,点到即止。

“你先起来吧。”

“奴婢谢圣上隆恩!”

不过乔恭谨显然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起来的时候,心里高兴极了,说明他还有机会再做回秉笔太监,甚至是将如今的掌印太监戴权取而代之,也不无可能。

“嗯,你的事先不急,现在朕头疼的是定国公那边的事,诶——”皇帝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薛远知道皇叔还去了边疆查他,岂非更要与皇叔针锋相对。

但直到夜幕降临,暗卫也没再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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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传出来吗?”皇帝把王祯叫进来,再次确认。

“您都问了老奴整整十遍了,没有动静,老亲王进去之后,既没听见兵刃相接的声响,也没有厮杀怒骂的声音,什么动静都没有。”王祯都无奈了。

“行吧,那你先出去,继续盯着些,一有消息,即刻进来禀告朕。”

“老奴遵旨!”

这回没等皇帝的屁股落到龙椅上,王祯就又回来了。

“圣上!有动静了!”

皇帝重新站直,迅速问他:“快说!皇叔可有受伤?定国公杀人了没有?”

“没有,都没有,是林大人他从定国公府里出来了!”

“林如海?原来他也进去了。”皇帝缓缓坐下,这个消息明显不是很吸引他。

“就没别的了?”

“……没、没别的了,就这个,不是圣上您方才叮嘱老奴说,一旦有任何消息,就立刻禀告吗?”王祯完全是按照旨意办事。

皇帝无法反驳,只得朝他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继续盯着。”

事情退回到半个时辰前,两方达成一致之后,都收了兵器。

安乐老亲王一屁股坐在球球旁边,这个原本属于薛远的座位上,毫不客气地支使定国公的下属。

“这烤羊看着还不错,给本王也来一条后腿。”

至于薛远吃剩下那半条腿,被王府长史第一时间就挪开了。

薛远立刻握拳,险些冲了上去,愣是被下属一左一右给架住在原地。

“大将军,咱们的人刚才发现,一直跟着咱们的皇家暗卫溜进来了,正盯着您呢,您要是这个时候跟人家动起手来,这可没法推脱责任,回头圣上肯定会站在自己的亲皇叔那头,您铁定就得吃亏了,还是暂且忍忍吧,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另一位话少的接茬:“来者是客。”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大将军,来者是客,您就当他不存在就完了。”

偏偏这个下属自以为自己说话很小声,其实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连球球都看不下去了,这也太不尊重安乐老亲王了。

于是他小大人似的开口帮着说话:“老朋友,他是我认识的新朋友,虽然他和他府里的人说话都不怎么好听,但人其实都不错的。”

最后他又凑到安乐老亲王耳边加了一句:“用我娘亲的话说,他们就是有点儿缺心眼,你别同他们计较好不好?”

“嗯,那本王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姑且也当他们不存在就是。”安乐老亲王这句话可没压低声音,就是故意要让薛远听见的。

“行啊,那就都当对方不存在好了。”薛远也直接摊牌了。

叫人重新搬了张桌子过来,就放在球球的另一边,然后自己坐了下去。

见球球还要接着啃那条前腿,抬手阻止了他,米粒牙直接咬在他的手背上。

“嗯?”球球是闭着眼咬下去的,但察觉到口感不太对,这才睁眼,一看,自己咬的根本不是羊腿,而是饭搭子的手掌。

“别吃这个了,都凉了,让他们再给你切块羊排。”

“那好吧。”在等羊排的间隙,球球双眼随便一扫,发现亲爹还站着。

他主动招呼:“爹爹,你也坐呀,大将军旁边刚好还有一个空位,你就坐在那儿吧。”

见幼子完全是一副主人做派,林如海再次无奈扶额,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定国公不是为了报复他,才掳走球球的吗?

为什么球球非但没有受任何委屈虐待,甚至反而在人家府上混得如鱼得水?

“请坐吧,林大人。”薛远看在他是小家伙亲爹的份上,这才开口招呼了一声。

靠着幼子的面子,林如海终于得以入席就座,还分到了一块烤羊肉。

但他此时实在是没有胃口,勉强放进嘴里,也味同嚼蜡,一心盘算着,自己该如何从两位高不可攀的权贵手中,抢回自己的幼子。

但这两位无论哪个,捏死他都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林如海缓缓把视线又挪到球球的身上。

“球球啊,你都两天没回家了,你娘亲、你阿公阿婆、你姐姐还有你小姨,她们都很担心你,你要不要跟爹爹先回家一趟?”

林如海此话一出,球球有些动摇。

“我——”

安乐老亲王和定国公异口同声打断了他:“不可!”

定国公抢先说:“小孩儿,你可是答应了本将军,今日要留在这儿的,要回家,你可以明儿再回。”

安乐老亲王冷哼了一声,紧随其后道:“小家伙,你我乃是君子之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已经答应了本王,明日要陪本王回府钓鱼,就绝不能失信。要回家,也得陪本王钓完鱼再说。”

“那好吧,爹爹,你也听见了,我已经先答应他们俩了,等我完成了跟他们的约定,我立马就回家!”

等林如海食不知味地吃完盘子里的烤羊肉,定国公直接开口逐客。

“林大人,天色已晚,本将军府上又实在简陋狭小,就不留你住下了,你请回吧。”

林如海内心咆哮:别以为本官方才聋了没听见!你对安乐老亲王半个时辰前是怎么说的!你明明亲口说空屋子有的是!薛远你就是故意的!简直欺人太甚!

面上却谦和有礼地起身,拱手主动请辞:“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嗯,去吧,来两个人,赶紧去送一送林大人。”薛远甚至还让人盯着他赶紧离开。

林如海内心再度咆哮:薛远!汝实非人哉!夺吾幼子!欺吾位卑!自今日起,汝便是林如海一生之敌!莫欺中年穷!汝给吾等着瞧!

进去两个人,只出来了一个林如海,京都看热闹的人都在家里议论。

八卦爱好者称:“惊!定国公薛远竟留安乐老亲王夜宿!两人到底何时关系变得如此要好?”

阴谋论者称:“二人定是在密谋大事!”

看热闹不嫌事大者称:“这件事圣上知晓吗?”

宫里的皇帝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都是谁在念叨朕?”

第064章第64章

林如海气冲冲地回到林家,众人都围了上去。

“球球呢?怎的没带回来?”杨老夫人还奇怪呢。

“定国公非要留他再住一晚,我只好自己先回来了。”

黛玉见他面色不快,亲自倒了一杯茶,捧到他的面前。

“爹爹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见杨老夫人还想继续追问,黛玉又顺势扭头对她说:“阿婆,定国公既然有心留客,咱们自然不好推脱,左右球球明儿就归家来了,一晚而已,您就别太担心了。”

“明儿怕是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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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为何?你刚才不是说那什么劳什子定国公只留咱们球球一晚的吗?”杨老夫人这下是真的急了。

“安乐老亲王明儿要接他去王府,俩人约好了一块儿钓鱼去。”

“什么?”杨老夫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倒是牛老爷子一脸了然,笑着给妻子解释:“没想到他如今竟同咱们家球球投缘。这位王爷,是太上皇的弟弟,当今的皇叔,性子一直有些离经叛道,以前年轻的时候,做下过不少诨事,时常让太上皇头疼得不行。”

“那又如何?”杨老夫人习惯了江湖做派,谁的武功高就听谁的。

牛老爷子无奈道:“夫人,你可想而知,那安乐老亲王他也是随性惯了的主,你叫如海一个户部郎中,如何从这样两个毫无顾忌的权贵手里,把咱们球球抢回家来?”

“我当初就不喜欢你们京都这块破地方,规矩又多,这个也得罪不起,那个也招惹不得,活得跟王八似的。”

杨老夫人这话实在有些糙了,林如海羞愧地垂下头。

“是如海无用。”

“你岳母她不了解官场的事,你别把你岳母的话放在心上,她说话向来横行无忌,这如何怪得了你,你如今已是人人艳羡的才俊了,未来前途大好,别太过妄自菲薄。”

牛老爷子到底是世家出身,对这些还是看得很清的,以林如海的出身和年纪,能够达到今日的地位,已然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对了,我今日还从继宗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是关于荣国府的,说是荣国府的贾赦,你那个大舅子,为了二十把扇子,伙同他人,将原主人搞得家破人亡,偏偏这家人遇见了回京的安乐老亲王,现在锦衣卫那边已经在查了,你看,要不要去荣国府提醒一下他们?”

虽然牛家同贾家祖辈当年是一同受封的,但如今牛家的家主牛继宗可比贾赦贾政二人强多了,人家在兵部任职,正经手握实权的职位,远不是贾政那闲散的工部员外郎可比,消息也灵通得多。

“为了扇子?”林如海本就烦躁的心情,这下更纷乱了,不过这事虽然荒唐,但确实像是那不靠谱的大舅子能干出来的事。

“多谢岳父告知,如海这就去荣国府亲自问问情况。”

“爹爹,我陪你一起去吧。”黛玉想着顺便也去看看自己的外祖母。

“也好。”

父女二人到了之后,便分作两路,黛玉去了贾母的院子探望,林如海则留在前厅等着,不过贾赦这会儿不在,贾政倒是在,没一会儿,他就亲自出来接待林如海。

“好些时日不曾见到你了如海,想来户部的差事倒比工部忙碌许多。”

“是。”林如海随口应付了一声,他懒得再废话太多,直接进入正题。

“二舅兄,如海今日听到一则消息,事情紧急,便不与你闲谈了。”

贾政心里还以为林如海这么着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有求于自己,甚至下意识挺直了腰板,打算待会儿好好摆一摆架子,杀杀林如海的威风,好好拿捏他一番。

“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林如海宦海沉浮多年,如何看不出贾政在打什么主意,到底顾念着荣国府是女儿的外家,照顾了她这些年,这要是真的因此出了事,贾赦死不足惜,就怕老太太到时候受不住,有个万一。

“听闻大舅兄为了二十把扇子,将人弄得家破人亡,如今苦主到老千岁面前告了一状,老千岁已命锦衣卫着手调查此事。二舅兄可知此事的来龙去脉?”

贾政手里的茶碗滑落,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瓣,他也顾不得管,直接站起来,走到林如海的身旁,又问了一遍。

“你是说安乐老亲王亲自交代锦衣卫调查的?消息准确吗?是谁告知你的?”

林如海没瞒着,告诉他:“是小儿的外祖父今日从镇国公府的牛继宗口中得知,若非因为这层关系,人家也不会特意提醒。”

“是他,那多半错不了,此事我也不清楚,还需得问过大哥。”贾政也有些着急了,这件事虽然在他看来不大,奈何替人家出头的是荣国府得罪不起的安乐老亲王。

林如海提醒道:“方才府上的管事说过,大舅兄这会儿不在。”

“这件事兴许还有一人知晓,贾琏呢?来人!去把贾琏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不多时,贾琏慌张露面,只是这脸上竟破了相,因擦了药,格外显眼。

“见过二叔,林姑丈。”贾琏进门之后,朝二人作揖。

“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都多大的人了,胡闹也不注意着点,你如今都是做了爹的人了,出去叫外人看见成什么样子。”贾政忍不住训斥了两句。

“我冤枉啊,这伤是我爹亲自招呼的,可不是我胡闹。”贾琏开口抱屈。

“大哥他打你作甚?”

问贾琏,他反倒又不说了。

“没、没什么,不过是我爹气不顺,拿我撒撒气罢了。”

“你不许替他遮掩!老实交代,可是因为逼着你去抢人家的扇子才打你的?”

“二叔如何知晓此事的?”贾琏还纳闷呢,这事儿按理说,应该没几个人知情才对。

“现在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贾政又急又气,猛地拍了一下桌面。

“自然二叔问我,我说就是了。我爹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有个叫石呆子的,家里藏有二十把古董扇子,我去瞧了瞧,还皆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上面的画也都是古人真迹,少说值个两万两。我爹倒好,非要我用五百两银子去跟人家买,我自是做不来,他便恼了,于是我就成这副模样了。”

不过贾琏还有一桩事隐瞒了没说,他爹拿他撒气,不单单因着这扇子的事儿,还有先前强娶鸳鸯不成,便总疑心鸳鸯嫌他老,看上了宝玉或是他贾琏,宝玉是老太太的命根子,他自然不敢去动,只拿他这个亲儿子泄愤。

“所以扇子没买成,人家家破人亡的事必然也同咱们家没关系了。”贾政说着松了一口气。

谁知贾琏这时候又说:“这事儿同咱们家还是有关的,二叔。”

贾政这口气又吸了回去。

“怎么回事?你倒是赶紧说啊!非要等到锦衣卫查上门来才肯一次交代清楚不成?”

“锦衣卫?”贾琏也吓着了。

一五一十地交代说:“这事儿后来贾雨村自己主动揽了去,他设计那石呆子,诬陷人家拖欠官银,让衙门抄了石呆子的家,那扇子还真的只花了五百两就买来了,如今就在我爹的书房里放着呢。”

林如海皱眉:这贾雨村未免也太过大胆了,联合衙门陷害一介平民,夺人家财,实在是、不堪入耳!

脑子飞快转动的贾政,正想着该如何把贾赦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也就是说,事情既不是你,也不是大哥亲自去做的,是那贾雨村干的,即便锦衣卫来了,只要咱们咬死不认,他们也不能拿咱们家如何,如今贵妃身怀六甲,他们也不敢对未出世的小皇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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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海,你说是不是?”贾政得意地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有些胆寒,贾赦不是什么好东西,眼前的贾政亦然。

“对了!贾雨村还是林姑丈当初写信举荐他来咱们家。”贾琏最后又想起这遭,想让林如海也出力帮忙。

“若不是看在林姑丈您的面子上,我爹可不会待见一个落魄进士,林姑丈,这事您可不能袖手旁观。”

林如海万万没想到,当年好心写信举荐长女的先生来荣国府谋出路,竟然会造成今日的后果。

“诶!贾琏,你这就不对了,今日若非你林姑丈提前登门提醒咱们,咱们哪里知晓,这件事入了老千岁的耳,他已经帮了咱们家大忙了,你该谢他才是。”

“原来此事还是林姑丈告知的,贾琏代我爹多谢林姑丈!”

林如海不想再待下去,略点了一下头,就开口道:“不必了,后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去瞧瞧岳母她老人家。”

果然才过去短短两日,贾雨村就获罪被抓。

“锦衣卫办事的速度着实是快。”林如海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默默感慨。

不过也确实如贾政所说,荣国府并未受到任何牵连,只不过是将那二十把扇子,还给了石呆子一家罢了。

林如海不知道的是,荣国府无事,自家却险些出事。

案子了结,贾雨村交了赎银,出了大牢,求入荣国府不得,便转道来了林府,他是知道林如海如今调回京都的事的,也听说了他如今在户部任职。

而且他曾经的学生黛玉如今就在林家,他想着有这层关系在,林如海怎么也会捞他一把。

也是巧了,今日球球正好从安乐亲王府归家,他从王府的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给门房递拜帖的贾雨村。

虽然人品有瑕,但贾雨村生的剑眉星目,看着倒很正派。

“这位是林家的小公子吧?”

“你是何人?”球球被陈宁抱下来之后,好奇地打量他。

“我是你姐姐黛玉的先生,我叫贾雨村,今日特意来拜见林老爷。”

“你是姐姐的先生!”球球想着姐姐诗才如此出众,想必教她的先生肯定更厉害。

“我爹爹他要晚些才回,那你随我直接进去吧,外头太冷了,你到里边去等好了。”

“诶!好!多谢林小公子!”贾雨村转身之前,又瞥了一眼那马车上王府的标识。

心道:京中确实有传言称,林家幼子同老千岁关系匪浅,原先他不以为然,今日亲眼得见,想来应是真的,这林如海当真好命,生了个这么了不得的孩子,直接给当爹的拉这么硬的人脉。

难怪林如海能从扬州回到京都,还在短时间内连升多级,进了油水最多的户部当值。

第065章第65章

陈宁还是按照老规矩,把他送到林府之后,就离开了,接人的是管家和林轩二人。

“姐姐不在家?”按道理,家里谁都可能不在,但姐姐永远都会在家等着大家。

“大小姐今儿到谢府去了,苏夫人昨儿派了人来,说是苏老爷子病了,请大小姐帮忙照管府上的事宜几日。”

“先生病了?我竟不知道,我得去探望先生。”球球本打算直接转身去苏府,但一回头,又看见了才遇见的姐姐的先生。

总不好直接把人家撂下不管。

“罢了,明儿再去看先生。”球球自言自语道。

“贾先生,你随我一道进来吧。”他领着贾雨村进了自己家。

“诶!”

林府自是比不得荣国府,不过贾雨村也不敢小瞧了,更是刻意讨好面前的林家幼子。

林家的仆从不多,但都是教过规矩的,客人一落座,热茶就端上来了。

球球像个小大人似的招呼人家。

“贾先生,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也不知这人在门口站了多久,头上顶着些残雪,两只手都冻得通红。

贾雨村喝了茶水之后,身子也渐渐暖了。

于是打听道:“小公子方才是从王府回来的吧?”

球球没什么防备,随意点了一下头。

没想到老千岁虽然不在京都,这孩子却依然能够出入王府,贾雨村愈发不敢怠慢。

“不知小公子去王府做什么呢?”

“我去那里钓鱼的。”

“钓、钓鱼?这样,那还真是出人意料,小公子平日如何称呼老千岁的呢?”

贾雨村旁敲侧击,妄图打听清楚二人的关系,毕竟外边传言实在版本太多,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

“你这人好生奇怪,你不是来找我爹爹的吗?做什么一直问的都是老千岁,你若是想知道他的事,干嘛不直接去王府问他本人呢?”

球球突然就有些不太喜欢这个人。

被一个小孩子如此驳了脸面,贾雨村这些年做应天府知府,大多时候是被人捧着的,当即银牙暗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到底是几经起落的人了,还是忍了下来,反而注意到球球方才话里的最后一句。

原来老千岁竟回了京都。

如此说来,林如海若是答应帮他,岂非只是举手之劳。

“小公子说的是,这不是我这样寻常的人,实在是无缘得见老千岁的尊贵之身,所以有些好奇,倒叫小公子心生不悦,是我的不是,还望小公子不要同我计较,再次向小公子赔礼了。”

贾雨村还真的站起来,打算朝他作揖。

球球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避开了他的礼。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你是姐姐的先生,怎能对着我这样的小辈作揖呢,贾先生快请坐回去吧。”

等林如海回到家里,看见贾雨村竟然在同球球说话,立刻沉下脸,此等毫无原则底线的卑劣之人,可别带坏了他家孩子。

“球球。”

“爹爹,你回来了。”

球球见他似乎心情不好,于是笑呵呵地跑过去拉着他,让他坐下,先给他端了茶,又给他捏腿。

“爹爹今日在户部当差辛苦了。”

林如海哪里还绷得住冷脸,神情立刻就舒缓了。

连贾雨村见了都不由得心生羡慕,这孩子当真是体贴细致。

“好了,爹爹还有正事要同人家说,你先随林轩回你房间去。”

“是,那爹爹同贾先生好生聊,孩儿告退。”球球如今愈发有世家小公子翩翩有礼的气势。

“小公子慢走。”贾雨村还主动同他告别。

等贾雨村把目光从球球的背影挪回到林如海骤然冷淡下来的脸上,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敢直接冒昧请人家搭把手,贾雨村退而求其次,选择叙起了旧日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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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言辞恳切的贾雨村竟泪洒当场。

“若是没有大人相助,恐怕晚生只能偏居一隅,抑郁终生了,大人的恩情,晚生永远铭记在心。”

说罢,他便起身,要对着林如海作揖打恭,就像当年那般。

林如海自然与球球不同,他心安理得地受了,甚至端起茶杯,自顾自地饮茶,并不理会做戏的某人。

贾雨村也不傻,见状便知晓人家不待见他。

一咬牙,这次直接跪下了。

“林大人!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大人手眼通天,只要大人肯拉我一把,今后我便供大人任意驱使!”

林如海看着他的眼神既惋惜又戒备。

“贾雨村,你确实有才华,本官当年也确实欣赏你,替你惋惜,所以本官当年帮过你一次。”

一个对自己越是心狠的人,来日对别人就只会更狠,贾雨村今日这一跪,必定怀恨在心。若自己帮了他,就好比好心的农夫救了一条受伤的毒蛇,终有一日会被他反咬一口,丧失性命。

想到此处,林如海闭上眼睛,语气愈发冰冷。

“但这次你为了讨好荣国府的大老爷,伤了一条无辜的性命,却不知阴差阳错之下,死者的家属碰上了回京的安乐老亲王,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本官这次既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你走吧。”

“竟是安乐老亲王,竟是他,哈哈——”贾雨村这次彻底失态,瘫坐在地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仕途无望了。

贾雨村红着眼,状若癫狂地扑向林如海,拽着他的下摆,就像是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你帮帮我,林大人,你让你儿子替我向老千岁去求求情,老千岁对他那样重视,一定会放过我的,可以吗?啊?”

将自己的下摆从他手中一点点拽出,嫌弃一甩,林如海站起身,退后了一步。

“贾雨村,你是个读书人,本官希望你能保留些基本的礼义廉耻。”

这样无耻之极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吧,实在是不堪入耳,异想天开。

贾雨村垂头狂笑了一阵,随后自己爬了起来,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昂首阔步离开了林府。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球球还问:“爹爹,贾先生已经走了吗?姐姐都没见到他呢。”

黛玉愣了一下,“贾先生?”

“他说他以前教过姐姐你读书,在扬州的时候,姐姐不记得他了吗?他叫贾渔村,名字真奇怪,为什么要叫渔村呢?难道因为他的老家是一个渔村吗?”

黛玉伸出左手食指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解释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贾先生名雨村,是下雨的,而非你口中渔村的渔。”

她又看向林如海问:“贾先生既然来了,怎的不等我回来见上一面,就这般匆匆离去了?爹爹也没有留他吗?”

“嗯?他、他家里突然有事,急着回去,似乎最近要离京返乡,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林如海不想让两个孩子知道太多黑暗。

“原来是这样,难怪走得这样匆忙。”黛玉不疑有他,没再追问下去。

次日,球球在林轩的陪同下,前往苏府,去探望生病的苏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