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阿拉奇紧捏着那一节腕骨,刺目的红从掌心蜿蜒流下,甚至沾染上他的指腹。
路卿恍惚的眼神让他心下一紧,他何时看见过这样的眼神……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和暖意。
倏地,手下有一道力量挣开了他的束缚。
雄虫抽出他流着血的手,掌心还是攥着某样东西,收入衣摆的阴影处,眼眸直直地看向阿拉奇的面孔。
“什么事?”
雄虫猝然而来的礼貌问话微微刺到阿拉奇的耳朵,此刻的路卿像是警惕心十足的兽类,眼底透露出防备之色,他不敢过激,只是小心地询问:“发生什么了吗?阁下您的手好像伤得不轻。”
“没事。”
路卿微微颔首:“抱歉,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有空再叙。”语罢,转身欲走。
“等等!”明知路卿可能并不想和他说话,阿拉奇还是叫住他,眼眸微敛:“你的手出血了,就这样出去吗?如果被村长和皮皮他们看到了——”
路卿脚下一顿:“谢谢提醒。”
阿拉奇走上前:“你的手,我给你清理一下吧?两个虫好过一个虫,我来帮你更快一些。”
“不用了,谢谢您。”
阿拉奇表情一瞬间变了:“你的血流太多了,需要处理!路卿,别逞强,你这样让大家都很担心你!”
“你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你不想给我们看到是吗?”
阿拉奇撕扯着嗓音,但看到路卿沉默的脸又转而压低声说:“没关系的路卿,你不想给我们看也没关系。我不是故意吼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不论是我,还是别的虫,都会担心你,我就是希望……你别独自承受。”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所以还和我做了那个交易,要求我离开。”
“现在我的眼睛好了,看得清了,脸疤痕也淡去很多。”
阿拉奇抚摸着右眼的那道肉粉色的伤痕,从军队退出以后,他常常经受颠沛流离的日子,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自由又苦闷。
他们没有基地,全是临时建立的集合点,还被军方通缉,至死可能都要过这般生活。
说是自在,谁又明白背后的这些苦楚。
他们做不到抢占普通虫的地盘,只会自立自建,修成一个基地的时间远比其他星盗长,所以每一个基地的暴露对他们来说都是损失。
抓来的雄虫都是有名的恶虫,被用来排遣自身暴虐的虫素。
阿拉奇享受短暂的欢愉,但不久又会空虚。所有的星盗都知道,他们的寿命不长,迟早会因为虫素或身体问题衰弱至死。
被同伴丢弃是他们每只虫的命运。
“如果不是你,我还是那张狰狞又恐怖的面容。”
“谢谢你。”
阿拉奇的语气包含着真诚的谢意,粗长的眉峰盖住面上崎岖的肉色疤痕,反而增添出几分锐利英挺的深邃。
所有见到他的下属都惊讶于他突变的外貌,新来的成员并不知道他们的老大在过去是一个如何英俊而狂放的雌虫,却被一击划去半边脸,变成丑陋凶狠的怪虫。
是路卿让他重获新生。
“只是交易而已,我也要谢谢你遵守承诺。”
路卿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块玉而已,碎了便碎了。”
他张开手心,垂下的眼帘对着手掌中裂开的玉片,碎裂的语裂口崎岖不平,一如尖锐的刺刀,在沾染上红色后反射出冰冷的血光。
阿拉奇的胸口拧在一起,雄虫的眼神不正常,太过平淡了,平淡得就如同一汪什么也没有的清水。被如此尖锐的玉划破肉怎么会不痛?血都流满掌心,换作是其他雄虫,早已哇哇大哭起来。
“我怕它掉下就找不到了,所以握得紧了些,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路卿又拢起拳心,阿拉奇的皮肤突然感同身受似的传来割裂般的疼痛,立刻握住路卿要收紧的手。
他动作很快,撕下衣摆的一角,拢成一个小碗状,小心翼翼地放在路卿的面前。
宽大的掌心包裹着碗状的布料,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声若羽毛:“你放进这里。”
“别伤自己了。”
路卿偏过头:“会掉吗?”
阿拉奇肯定道:“不会,我握得很稳,不会掉的。”
他就像在对待一只虫崽子,将所有的耐心全都包含在里面,柔声细语地说:“你可以放进去,我再用绳子绑起来收紧,是不是比你用手去握还要好?”
“我的手下里有虫会修这个,他家祖传的修理技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他帮你修,你可以看着他修。”
“好吗?”
路卿的眼睫微微扇动,眼脸抖落出一片扇形的阴影,看不出态度,唯独声音压出沙哑,低声地说:“我考虑一下。”
“麻烦您了。”路卿把四分五裂的石块,小心倒进拢起的布料。
血色顺而流进布里,染上红意,像一朵凄美绽放的血花。
阿拉奇顺势收紧布料,不让雄虫进一步再做一些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事。他视线紧紧盯着路卿的脸,刚刚的雄虫眼眸虚晃无神,仿佛孩童,现在才稍稍回神,能看出他眼底实化的神采。
“感谢。”
路卿礼貌的话阿拉奇并不想听到,隔着一座山的距离,虚无缥缈的把谁都被隔离在外。
“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那以后能别再对我说谢谢吗?我自认为我和你算朋友了。”
阿拉奇厚着脸皮,深邃的眼眸专注地盯着雄虫的双目:“还是说你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呢?”
“如果是这样,我很抱歉,但至少我是真心。”
“没有。”路卿抬起眼,垂落的长睫掀开,露出的眼眸点缀细碎的星星:“我们是朋友。”
……
路卿回过神来时,握着碎玉的手鲜血淋漓。
高大雌虫的那一眼意味深长,在经过的那一瞬,随身放在他胸口的玉石莫名崩裂,他的精神也恍惚间变得混乱。
混混沌沌好像沉浸在一片汪洋却虚无的海。
没有生命体,没有任何东西——
这种感觉很玄妙,路卿很难不去猜想没有高大雌虫的手笔,一前一后一秒钟都不到。
不过他也做了一些小手脚,在恍惚的那一秒丢出了一样东西,至少这几天这位自诩是雌父旧友的雌虫不会太好过,灵感来自于军训时旁边雄虫放出的小毒虫。
被拉进一间屋子,淡淡的血腥味已经引来一批村民靠过来紧张兮兮地围观。
“诶哟,这小崽崽又哪里受伤了!”
“可怜见的,血都流身上了。”
“村长!路村长——你家崽子流血了!!”
“雄虫崽子受重伤了!怎么办,要去医院吗?哪里可以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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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里伤着了?大腿,胸口,还是手臂?”
手臂、胸口和大腿都被溅上斑驳的血块,在昏暗的背景下完全看不清具体的伤处在哪里。
“在手掌心。路卿被碎石块划伤了手,裂口太多我怕会感染。”
阿拉奇一边说一边目视着老虫走来。
拄着拐杖却依旧硬朗的路裕年打开灯后一脸严肃地坐下,一手捏住路卿的一条手臂细看,见数道深深的裂口,瞬间心疼夹杂怒意上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叫虫省心!”
路裕年忙着看小雄虫伤到哪里,连拐杖还握在手中都没有发觉,在地面上重重地敲击两声。
路卿的另一只手搭上老虫的手臂,褶皱的老皮预示着老虫不小的年岁。路裕年活了大半辈子,在村里担任村长一职,整日操劳,对村庄的发展本就劳心劳力,如今还要处处疲心竭虑地考虑自己。
“对不起,大爷爷。”路卿的声音软和下来,手温顺地按了按老虫胳膊上凸起的肌肉,路裕年眼里的怒色不多久便散了干净,无奈地说:“还痛吗?”
“不怎么痛了。”
路裕年长叹一口气,每次都被这小虫崽哄得团团转,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哪边都是肉,舍不得伤害。
治疗持续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阿拉奇在边上站着看,看到雄虫的手掌被绷带彻彻底底地包裹,这才放下心。
“大爷爷,还有虫来捣乱吗?”
“没有。”路裕年刚撑着拐杖欲要站起来,靠在老虫的身边的雄虫便倾身上去,托住老虫的半边身慢慢走。
路裕年一边走一边说:“这小破村子在你的宣传下越变越好了。”
“没有,都是叔叔哥哥他们的努力才会有现在的成功。”
路卿的话一向谦逊而动听,至少路裕年的心底舒坦。
“是,也有你叔伯他们的功劳,但你功不可没。”路裕年呵呵笑着,眼角的纹路随着笑意加深。
“你太讲礼貌了!你是雄虫,不是雌虫,就算是雌虫也不会像你这样什么都讲理,会吃大亏啊。”
路裕年的笑意又化作满面愁绪,借为数不多能一起小虫孙交流的时候点拨点拨他。他一直很担心路卿的状况,可惜他一身行将就木的老骨头,跟着路卿去只是平添麻烦,无奈之下只能在偶尔的时候,让皮皮发信息问问雄虫近来的状况。
路卿什么都应下,包括老虫絮絮叨叨的“说教”。
一日即将过去,路裕年想拉路卿留下吃晚饭,路卿却告诉他们有事要先回学校。
“我陪你去吧。”
阿拉奇的话让当场的虫皆是一愣。
“老,老大……你要去中心地带?”一只星盗虫结结巴巴地说。
一只虫欲言又止:“是不是有点危险啊,老大,这——”
“阿拉奇阁下,你这是……?”
路裕年疑惑地问,他早已猜出阿拉奇他们的身份,他们能住在这里,自然也是得到老村长的首肯。
可他万万没想到,阿拉奇竟然要陪路卿一起去市中心!
一个武装力量强大——尽是军雌占据的地方。
皮皮担心地望着阿拉奇,他能看出阿拉奇对路卿有意思,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这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谁知阿拉奇还说了一句让他们震惊至极的话语。
第62章
“奥拉也要一起去。”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特别是当事虫奥拉,眼珠都快瞪出眼眶,磕磕绊绊地道:“老……老大,我才E级啊。”
他的体质是星盗团公认的差,曾经在逃亡路上跑到昏厥,最后只能由其他兄弟背着自己跑完剩下的路。
得亏他有几分糊口的技艺且背他的兄弟是个心细的大好虫,否则他落单死在那儿都有可能。
现在老大要他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废物跟着去市中地带,没开玩笑吧?
“就是你。”阿拉奇随意地向奥拉勾勾手指,眼底尽是威胁之意:“你不想来?”
奥拉大喊:“我很想来!!我真的很想来!!”不行来也得来!
阿拉奇满意了,眼神瞬间变得温和:“那走吧。”
“可是市中心还是太危险。”皮皮突然出声,眼底流露出几分忧色。
不管阿拉奇是星盗还是普通虫,对表弟的看法如何,他都不希望阿拉奇被军部的那些雌虫抓起来。
对雌虫的刑罚远比雄虫多得多,单凭星盗这一说法,足够处以流放之刑。
阿拉奇却笑道:“没关系。你还不信我吗?”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太危险——皮皮很想这么说,终是合上唇无奈点头。
路卿没有推脱阿拉奇的提议。
前几分钟阿拉奇就提出要与他一起走的建议,唯独多出的一个变数是奥拉。
愁眉苦脸的变数似没充气的气球,干瘪瘪地落坐于山下的飞行器。
阿拉奇拢着漆黑的棒球帽,将衣领高高耸起遮住脸,三只虫,两只雌虫一只雄虫的组合没有引起司机的注意,平安下机后顺利地来到路卿家中。
“老……老大。”奥拉颤颤巍巍地说,在星盗团里他就是一个小透明,何曾与星盗头头靠得如此之近,只有偶尔在需要的时候会叫他来帮忙修理东西。
阿拉奇见路上无虫,有意解开风衣为雄虫挡风,直到进入房间才斜睨一眼奥拉的脸,低声道:“时间太紧没有和你说,有一件事你必须做好。”
“什么。”阿拉奇压低的声音让奥拉感受到莫名的使命感,紧张兮兮地凑过脸去问又被阿拉奇一掌推回去。
“别靠太近。”
阿拉奇紧蹙眉心,用沙哑低沉的嗓音发出警告。
奥拉心里嘤嘤嘤,表面却换上严肃认真的神情对阿拉奇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阿拉奇:“小声点。”
“住楼下可以吗?”
路卿猛然回头,目视着眼前猝然不动的两只雌虫,手指向里侧的位置:“二楼的房间放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客房也被改造成书房和其他房间不好住虫,只有一楼的客房还算整洁。”
“如果你们要睡只能选择一楼,不愿意我可以帮你们订房间或者在二楼把书房清理出来。”
“不用麻烦,一楼很好。”阿拉奇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是那间贴红字的房吗?我好像看见了。”
路卿跟上前:“是。”
阿拉奇扭过头摆摆手:“我们自己整理就好,不用麻烦。”
“先让奥拉看看你的玉,他有祖传的手艺,说不定能修好它。”
话音一落,门“砰”一声被关上,阿拉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背后,只留下路卿和奥拉两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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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拉机械式地转过眼珠,恰好撞上路卿平静无波的黑眸。
奥拉:“呃……”
路卿:“麻烦吗?”
奥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不麻烦。”
“谢谢。”雄虫的眼角微弯,目光落在沙发上:“您先去沙发坐着吧,我稍后就来。”
……
奥拉听话地坐下,看雄虫烧水泡茶一气呵成。
期间他问了一下自己的喜好,奥拉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喝甜甜的饮料,就学着那些他见过的高端虫族,故作高深地说爱喝茶。
都说苦涩中带有清香余味的是好茶。
可他不爱苦——嗜甜。
奥拉见走来的雄虫端来两杯沉降着茶叶的水。明明都是绿叶颜色却略微有些不同,还以为是光下的色泽反射发生的变化。
装模作样地抿上一口,奥拉视死如归的眼睛却猛然发亮,入口的茶水不是苦涩回甘的香气,而是从始至终都残留在唇齿之间的醉虫香气。
“合您的口味吗?”路卿微笑着说。
雄虫温柔的笑容如一双温暖而宽大的手,慢慢抚平他因紧张而带起的褶皱。
他不知道路卿怎么做到精准把握他的口味,茶的香气却很能舒缓杂乱的心绪。
“很好喝!”连喝好几口的奥拉发出一声真心的喟叹,这位雄虫阁下也未免太好了吧,亲自端茶倒水选择还是他喜欢的味道。
奥拉心满意足地喝完茶,帮助路卿的欲望远比先前强烈。
而路卿收起茶壶,不看也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奥拉的口味一如他这只虫好猜,两只眼睛一直流连在冰箱里那一冰柜的果汁,直到关上冰箱门才移走。
考虑到戳穿后影响雌虫的自尊心,路卿根据这个泡出两种口味的茶,一种是雨山小种,另一种是梨山灿花。
第一种苦涩回甘,第二种清香四溢。
两者皆是从隔壁老虫那儿收获来的不可多得的好茶,成功给奥拉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
奥拉在路卿的注视下打开布料检查了一下玉石的情况,转而长舒一口气笑着回复:“没事,我可以修,保证一周后完完整整地给你,看不出问题来。”
得到奥拉的保证,路卿心下略定,与奥拉道完谢后带他去另一间客房。
“聊好了?”阿拉奇适时地冒出头。
见路卿缓缓点头,阿拉奇也放下心,前几个小时信誓旦旦地和雄虫说自己的下属有多全能,好不容易说动雄虫去尝试一下,现实中却担心奥拉并不能帮他什么。
这就显得来市区他们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幸的是,奥拉能修,他也有理由留在这里。
*
艾勒特心脏猛地一跳。
按压在泥土间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化作尖锐的利爪,在土上留下长而带血的抓痕。
雌虫趴伏在地上,从胸腔发出沉闷灼热的呼吸,锋利似刀削的眉峰拢成一团痛苦弯折的川字,仿佛将所有的狰狞与恶意强行压抑在隆起的皮肉之下。
“路……卿——路卿——”艾勒特嘶哑着嗓子沉沉地叫出雄虫的名字,双臂被牙齿撕扯成鲜血淋漓的样子,黏连带血的皮肉,终是蜷曲地侧窝在地面上,抽出带血的衣服,在无助的喘息声中释放。
长久以后,心跳的重响消失。
艾勒特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仰首扶额望着斑驳的夜空,无声地张开嘴。
“雄主——雄……主——”雌虫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一遍又一遍,眼眸从亮红缓缓沉入深邃的红,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执念将眉眼都化作沉黑的颜色,疯狂而又执拗。
他突然抓住地上死死嵌入泥土的草,硬是靠双臂爬到树边,而后翻身仰躺在绿影摇晃的地界。
小腹上的血液染红雪白的绷带,身旁还留下几只被拍扁成血泥的黄色飞虫。
风起叶落,无边的风带来的不是湿湿的凉意,而是从远处飘来的死亡与血腥气——
艾勒特双目紧闭,零零散散的记忆如一个巨大的铁锤,硬生生敲开他的脑壳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入漆黑狭小的空间。
悲伤到令他想就此死去。
“对不起……”
“对不起……”
声音断断续续从喉咙深处传出。
压抑的痛苦从齿缝之间一个字一个字地崩裂四散,融进无尽的黑夜。
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第63章
一周后,帝国派出的剿灭部队在D区F级小行星遭受到异形的毁灭性打击——
无数军雌死伤惨重,尸骨无存。
带领一队的尼斯德少将战亡,二队全军覆没,三队半数存活。
询问仍然留有意识的雌虫,却得到什么也不记得的回复。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纵使虫族险胜最终的结局是好的,但大批军雌的死亡还是给帝国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伊萨克斯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位毫发无伤的雌虫,3S的治愈能力确实强,完全看不出雌虫在几个小时前还是低生命体态。
可正因如此,上面对雌虫的怀疑愈加深。
“我不记得了。”坐在审讯台前的雌虫敛着红眸,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伊萨克斯双臂交叠着前倾,严厉的眼神压向雌虫:“你不记得了?为什么就你不记得了?其他虫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确实不记得。”艾勒特直视着伊萨克斯,慢条斯理地说:“而且您不应该问我,应该问我的主治医生我为何会失去战场上的一段记忆,这样针对一只病虫,您的关注点是否有些偏离呢?”
伊萨克斯紧蹙眉心语气愈发凌厉:“可身为3S的雌虫,你竟轻而易举地被重伤,而一队二队的队长皆被异形杀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
艾勒特沉声道:“我是一只普通虫,会渴会饿自然也会受伤,星际战场瞬息万变,任何军雌在此死去都不令虫意外,我只是侥幸存活。如果一只雌虫能活下来就成为你们感到困惑或怀疑的点,那我们的存在本身是不是就已经成为一种错误?”
伊萨克斯一字一顿道:“强词夺理。”
艾勒特不为所动:“彼此彼此。”
“……”
无法再套取任何消息的伊萨克斯只能将艾勒特放出审讯部,毕竟表面上他是凯旋而归的英雄而不是罪犯。
最终,雌虫在伊萨克斯探究的目光下踏出大门,安安稳稳地离开。
站在路旁,挺拔站立的雌虫仰头望向烈日,刺目的阳光扎得他眼睛发烫,甚至要流出泪来。
艾勒特的指腹划过眼角,捻了捻,湿的。
确实有几滴未干涸的眼泪在眼角处苟延残喘,带着无处可说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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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勒特垂下眼帘,盯着那几滴消失的湿意,心底莫名出现这几句话。
他没有骗伊萨克斯,他确实失去了在战场上的记忆。
然而昨日的他好像想起过去的一些什么,模模糊糊的碎片在他封闭的思绪中不断交织,短暂地形成一段清晰的片段,又被崩裂成细细小小的碎渣。
失去记忆是一件心慌而焦灼的一件事。
他比任何虫都想知道当时的自己究竟发生什么,那些崩裂断开的记忆又是什么,让心脏直到现在还如针扎似地发出疼痛的声音。
疼痛勾出苦涩融进心底,慢慢化作一句叹息似话语。
艾勒特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
在这次逼近死亡的征战中,全变了。
他想要得到他,比任何时刻都要迫切。
路卿。
艾勒特轻吐出这两个字,慌乱的跳动无序地撞击着他的胸口。
这次……我来向你求婚。
*
“路卿?”在雄虫家中住了快一周,阿拉奇和奥拉都快适应这种平静祥和的生活。
星盗居无定所四处奔走,安定的时间并不多,如今难得闲适下来,竟有几分舍不得。
阿拉奇很想继续留在这里,却也知道自己会给雄虫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听奥拉能在今天修复好玉佩,也不再命令他多拖延一段时间,直接将修复好的玉抬手献上。
路卿擦去桌上的水痕,从厨房探出一颗略显凌乱的脑袋,回应这一声叫唤:“什么?”
阿拉奇看得心头发软,这翘起来的头发说来还是他们昨天的杰作,做饭时没控制好火候将雄虫炸出一个卷儿,到现在还没平整下来。
“玉佩修好了。”阿拉奇面带笑意地说。
通体碧绿的玉石变得光滑没有瑕疵,阿拉奇头一次觉得这个呆兮兮的奥拉也不是那么没有用处,至少手艺高超能讨得雄虫欢心,在背后给奥拉记下一笔,准备后期分赃物的时候多给他一些。
仔细地看过去,知道玉佩修复后,路卿反而没有着急忙慌地把玉佩拿回手。
他知道越急越吃不上热豆腐,都放一周了还担心多这一小时时间吗?慢吞吞地把午饭端上桌。
奥拉为加急修玉几天没睡好,头似小鸡啄米地一点一点,却还是因路卿的声音强行睁眼跑去帮忙端菜。
今天风和日丽,干脆搬出来在院子里吃饭。
萨科摇摇摆摆地出来散步,寻着味过来,笑呵呵地凑过来说要加入饭局。
阿拉奇快烦死这只老雄虫了,整天都跑来吃饭,害得他找不到时间向路卿告白。
萨科也看不惯阿拉奇,在第一天见他就直言道:“这种雌虫要不得,说不定会打雄虫。”气得阿拉奇差点当场“揍”虫。
当然,尊老爱幼的美好品质到底还是压制住他这疯狂的想法,忍到现在。
吃完饭,该走的都走了,包括被他一眼瞪走知情识趣的奥拉。
阿拉奇自觉自己不曾做过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在路卿身上却翻了跟头,边收拾碗筷边没事找事翻起奥拉的错处,只为承托出自己的好。
“这奥拉真是的……跑那么快。”阿拉奇状似无奈地摇头,心底暗暗对无辜遭殃的手下多了几分歉意。
但也仅仅只是几分。
阿拉奇斜眸看向雄虫,路卿的侧脸在暖暖的阳光下模糊了脸的轮廓,好看得晃眼。
不知不觉之间,阿拉奇的心里突然多出几分情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未曾托之于口的告白说出:“路卿。”
“我喜欢你。”
吃饱喝足趴在椅子上晒太阳的书书猝然坐起:“??”
哪有人在收碗的时候告白啊?
路卿神情不变手上的动作未停,仿佛没有听到这声告白,口中却说:“抱歉。”
这一声道歉把所有的意思包含其中。
阿拉奇明白路卿的意思,无奈耸肩:“不用抱歉,只能说是我不够好,不足以让你喜欢。”
“给你。”阿拉奇拿出被绒布包裹的玉佩,轻轻地递交在他的手中:“玉佩。”
“答应给你修好的。”
路卿接过鼓鼓囊囊的绒布,眸底多出一股融融的暖意:“谢谢,帮了我大忙。”
阿拉奇正想说不客气,一道漆黑的影子如同一阵疾风不过刹那间出现在两虫之间。
猩红的眼眸晕染着铺天盖地的漆黑,再也绷不住冰冷的假面,手臂瞬间虫化狠狠刺向阿拉奇的肩膀——
阿拉奇下意识虫化用前臂抵抗冲击,却还是被劲风逼地后退一步。
“你?!”
阿拉奇抬起眼的一瞬间猛然看到熟悉的面容,惊疑不定转眼化作刺骨的恨意,死死地盯着雌虫的脸。
“是你。”
风卷残云,飞鸟惊起——
艾勒特的平静寸寸崩裂,沉郁的黑气蔓延至每一处,再也压抑不住癫狂:“你是谁?”
为什么会在路卿家里?
为什么路卿会把送给雌君的玉佩给你?
为什么是你?
我才应该是、他的雌君。
是我。
艾勒特的眼底血丝密密麻麻地张裂出网状。
阿拉奇冷笑一声,恨声道:“我?呵,你不记得我了?”
将他们逼上绝路,把他的眼眸划去,被毒素侵染多年的痛苦他竟说不记得??
还问他是谁??
“你是谁。”艾勒特的声音嘶哑到极致,声调带着疯狂和扭曲的意味,一步一步踏上前。
地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物件,无一不发出金亮耀眼的光。
但艾勒特却失去理智,眼底只有路卿和这只自作是他“雌君”的雌虫,完全没有顾及到这几天在星际战场上为送给雄虫而精心收集的礼物。
他是我的。
路卿是我的。
他喜欢我,爱我,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的话将雌虫的理智烧成灰烬。
路卿眉心紧皱,耳边传来书书尖锐的轰鸣:“警告!!!虫素正在飞速上涨,即将突破临界点!!!”
“路路子!!再这样下去别说植物枯萎了,我们也要没了啊啊啊啊———”
阿拉奇没有在意眼前雌虫的恐怖之处,反而战斗欲暴涨。锋锐的巨钳在疯涨的虫素中化作完全形态,当即对向眼前的雌虫。
书书急了:“路路子!!不能让他们对上!!!先不说阿拉奇会不会死的问题,房子肯定会被毁坏掉!!!”
路卿拧眉:“我知道。”
阿拉奇S级对上3S级的艾勒特,想想就知道很危险。
阿拉奇伸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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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勒特双目彻底化入浓黑的血色:“好。”
书书:“怎么办!!”
“艾勒特。”不知道有没有用,路卿还是尝试叫了一声雌虫的名字。
他要通过艾勒特的反应来想办法采取行动。
诡异的是在路卿声音响起的那一瞬,看似失去理智的雌虫真的脚步一顿,绷紧的尖锐长刃缓缓放下,头一点一点扭向路卿的方向。
书书一惊,还想说不会又惹祸到宿主身上了吧?
不曾想狰狞的雌虫眸中的黑暗一寸寸退去,没多久便仅剩下懵懂清亮的红,愣愣然地盯着路卿的脸,然后无声地启口:“掉了。”
艾勒特垂下眼眸,盯着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
“掉了。”
他重复着这句话慢慢蹲下,用漆黑冷厉的前肢揽住那一地沾染泥土的东西,像是将全世界抱入自己的怀中。
“对不起……”
艾勒特喃喃着。
“我把要送你的东西……弄脏了。”
第64章
路卿喜欢零零碎碎的东西。
珍珠宝石金块他当然也喜欢,但仅限于收藏价值。
每次进来,那排靠窗的储藏柜里会放上新的藏品,可能是一块石头,一个兽角,或者漂亮的钻石。
雄虫什么都爱收集,特别钟爱于把艾勒特在外带出来的礼物分门别类地摆柜。
艾勒特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虫,却仍然对玻璃柜第一排用马克笔标注的地方感到好奇。
“这是我雌父留给我的藏品。”雄虫淡笑说,目光久久垂落在柜面的一处,这些看似稀奇古怪的物品对他来说确实是难以磨灭的回忆。
“雌父……?”
“对。”
路卿很少提及他早逝的雌父,多数是沉默不语地揭过。
一声缓慢沉闷的吱呀声响起,藏品被拢于柜门的背面彻底融入黑暗。
“但现在没关系了。”
雄虫唇角微弯,润黑的眸中点缀着细碎的光点:“现在美好的也有很多。”
……
艾勒特揽下所有沾上泥土的宝物。
有的是当地看到的奇怪石头,有的是他冲入异形巢穴夺取的战利品……
珠宝金块是公认的昂贵,配得上雄虫高贵的身份。
从前未曾在意的金银珠宝成为他现在聊以自荐的工具,希望能得到路卿的喜欢。
“对不起……”
雌虫魔怔似地拾起地面上的东西,跌落粉尘的珠玉不知道还能不能配上风光霁月的雄虫。
还会要吗?
“做什么,你认识他——?”阿拉奇猝然出声,他的视线在两虫之间来回转移,脑海中回顾与雌虫相见的片段便什么都懂了,他不是傻子,理智回归后他的大脑比大多数虫都清醒。
路卿:“对。”
阿拉奇冷嗤一声,用手护住路卿的前身:“那就更要注意了,他是疯子,不要靠近他,会伤害到你。”
讽刺的声音落在雌虫的耳旁,艾勒特装盒的手一顿,抬眼看到两虫凑近的画面,瞬间又刺红了双目。
“路卿……”
艾勒特捧着那盒被拾起的东西慢慢站起,苍白的面容压抑着扭曲的妒意,曾冰凉的红眸酝酿起沉黑似墨的风暴:“他就是你所说的、愿意真心去爱的雌君吗?”
“是吗?”
他踏前一步,周身的风席卷而下,发出哗哗得声响——
雌虫一板一眼,对任何虫都是一视同仁地对待,偏偏在雄虫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理智。
眼前的一幕比任何时候都令他愤怒,眼眸都要扣出两行血泪。
之前他知道路卿不一定喜欢其他虫,虚伪地欺骗自己能在身边守护着,可现在握着玉佩的雌虫是路卿所说的想要相伴一生的雌君。
雌君。
多么疼痛的字眼,似银针一寸一寸扎入他的心脏,每次想起都会反反复复捻转扎入更深的地方。
原本这个雌君应该是他,陪在路卿身边的也是他。
可他错过了。
艾勒特知道自己没资格去苛求雄虫做什么,去喜欢什么,怒意硬生生被按压下去,用尽量软和的声音去解释:“我不是疯子,更不会伤害你,你比任何虫都清楚的知道我的真心。”
“你可以接近我的。”艾勒特眸中包含着扭曲的温柔,似是掺入几分阴鸷的云霭,化不开、抹不去,深深匀入眼底。
纯粹的柔情和爱意被妒意敲碎打烂。
他比任何虫都想向路卿证明自己的无碍,却反倒弄巧成拙,加深眸底嗜虫的渴望。
雌虫的眼睛是一块上好的宝石,当对一个虫充满感情的时候,眼眸便会流转一缕浓艳的霞光,将那虫彻彻底底地包裹在他的眼眶中。
如果这感情是温柔的,霞光也是暖暖的亮色——
可他的感情却裹挟着求而不得的欲望。
一切都变了味。
书书被那转而即逝的阴郁之色吓了一跳,连忙缩进路卿背后。
路卿拢了拢瑟瑟发抖的书书,抬首恰好撞进雌虫的眼底,下一秒别回头后退一步。
雄虫下意识排斥的动作刺痛到他的心,艾勒特呼吸一滞,胸腔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一口气堵在喉口,声音嘶哑到可怕:“不要怕我,我没想伤害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路卿。”艾勒特颤抖地张开双手:“真的,你抱抱我。”就知道我怀里的温度,心脏的跳动都是为你而生。
阿拉奇冷色渐深:“你别听他的,阁下。连自己虫素都控制不住的疯子,谁知道会对你做什么。”
“你也真是恬不知耻。”阿拉奇冷笑一声,有意将脱口而出的“阁下”改为更加亲密的字眼:“小七并不想靠近你,你还上赶子贴上去,一口一句还要求他抱你,占尽便宜,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你有什么资格。”
艾勒特没有回复阿拉奇的话,只是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莽撞,慌忙盯向雄虫,却在路卿有意垂落的眼睫下一点一点暗沉着失去原本的光亮。
路卿没有反驳。
这句一闪而过的话让雌虫瞬间苍白如纸。
偏偏阿拉奇还要在艾勒特的心口上挖去一块血肉,讽刺地说:“小七已经累了,没赶你走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什么好虫家的雌虫会不经过同意就闯入别虫家的宅子?”
或许是这些打抱不平的话也惨杂了阿拉奇深刻的恨意,咬牙切齿地蹦出更加刺耳的言语:“你吓到他了,你没看见他在后退,他有意地把手放在身后,他防备你,他不喜欢你,你在强加给他他不喜欢的东西,而你还口口声声说不想强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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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卿刚要从背后抽回的手一顿,马上又伸回去。
书书刚松开因害怕而抓紧的手臂,看到又退回来,满脸懵逼。
书书:好,好家伙!
太会说话了。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虫那么会讲话呢?
一虫一书极力保持这个姿势,这时候放回去难免有些尴尬。
艾勒特的情绪起伏不定,路卿不想进一步刺激到他,也不想再多纠缠。
阿拉奇说得一句话没错,他确实有点疲惫,脑海里混沌不堪,声音草草过去,轰隆隆的也没听清什么。
两个雌虫的虫素挤压一起形成的空间对平时的他来说没什么问题,但此刻他的手里还拿着从阿拉奇手里接过的玉佩。
他怕再碎一次。
有时候一件事戛然而止才不会多生事端。
路卿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我没有这些想法,阿拉奇也不是我的雌君。”
“少将,如果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忙。阁下也先回去吧。”话落俯身微微行礼,转身朝屋内走去。
艾勒特——帝国最忠诚的一条狗喜欢路卿。阿拉奇从路卿说话起就关注着艾勒特的表现,在最后一刻确定这条显而易见的结论,心思便多了起来。
有时候比起□□上的伤害,心灵上的伤害更加深刻。
不管是打击这位曾弄瞎他眼睛的仇虫,还是他本身就对路卿抱有不一般的心思,阿拉奇都不想让他好过。
“您没听见吗?该回去了,少将。”想到远比先前更快意的报复方式,阿拉奇笑容化阴霾为灿烂,在路卿转身离开一段的时候用仅两虫能听见的声音说:“小七累了,我要和他先回房间了,恕在下不能奉陪。”
“哦还有。”阿拉奇笑容越来越大:“现在我不是雌君,但实话实说我们订了婚,你知道小七一向害羞严谨,所以才会说我们没有关系。我真诚地希望少将对别虫的未婚夫能保持距离,别抱有不单纯的想法,真的——”
“很恶心。”
*
“砰——!!”
尖锐的鸣啸声刺破耳膜,炸得耳旁轰隆作响。
路卿猛然转身,看到前几秒还正常的两虫打了起来,卷起漫天碎裂的叶片。
斗争防不胜防,只是前后脚的功夫。
“你恼羞成怒了?艾勒特——”阿拉奇舔去唇边被击出的血丝,故作轻松道:“因为自己的嫉妒?”
“多么可笑啊。你喜欢的雄虫不喜欢你,你还像个疯子一样瞎吃飞醋。”
“瞧瞧你扭曲的脸,太丑陋了,这就是所谓的星野玫瑰?”
面对似是而非的挑衅,艾勒特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怒意。
自星际战场回归,他的神经紧绷成一条随时会崩裂的细线,看似坚韧实则经不起挑逗,稍有不慎便会失控。
零落的记忆碎片,战场莫名熟悉的感觉,他迫切地想知道。
本该去医院检查他的大脑,可有一个更加刺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来找路卿——
向他求婚,对他说“我爱你”。
这是他应该对雄虫有的保证。
没想到看见的却是雄虫与其他雌虫定情的画面。
怒火夹杂着被石椎凿开的苦痛在阿拉奇的刺激下,彻底释放。
看这快要天崩地裂的架势,阿拉奇也被疯魔的雌虫打出内伤,倒在地上从口中喷出血,极有可能发生重伤难愈的情况。
路卿放下玉,见这锋刃阿拉奇必不可避,不得不出手,强行用身旁木椅的巧劲挡在雌虫面前为阿拉奇化些力,抵挡住炸开的能量漩涡。
“艾勒特,适可而止。”路卿在化力的同时开口道。
而在路卿出现的一瞬艾勒特便已经有意识地收手,刚好毒尖擦过阿拉奇的脸插入泥土,掀起土尘。
路卿的本意只是用简短的话语来让艾勒特快速明白到他的意思。却不想收了蛛脚的雌虫眼神悲泣地望向他,仿佛下一秒便沁出几滴泪。
路卿愣住了,启口正要说什么,雌虫的眼里刹那间陷入无尽的血色,疯意席卷走所有的理智,如光速冲向雄虫的方向,猛然将他推抵在白墙上。
阿拉奇忍着撕裂的痛撑起上半身体,却见通往屋子唯一的大门被狠狠关上——把一雄一雌彻底锁在门的另一头。
彻底看不见了。
第65章
“砰!”
通往屋内的唯一大门被狠狠关上——
艾勒特抵着雄虫的长颈,小臂似铁棍一般死死撑着他耳侧的白墙,按住他交叉合拢的两只手腕。
最脆弱的地方正毫无保留地出现在雌虫眼前。
他克制不住浓烈的渴望,柔软的灰发凑到袒露出的一小截颈窝,任灼热的呼吸如冰雹般在雪白的皮肤上细细密密地砸下,激起雄虫滚烫的刺痛。
“艾勒特……放手!”路卿的手被瞬间禁锢,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雌虫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他底线,纵使他再怎么故作无意也会感到不适。
然而不过刹那间,唇已然落下,炙热的唇舌吞噬了冰凉的唇瓣,将肆意与疯狂倾泻而下,一如沉进眼底深邃似凝血的黑暗。
“对不起。”不过是亲吻分离的一瞬之差,艾勒特的下唇粘合着云似的柔软含糊不清地道歉。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和驯服的柔和,眼眸却未有任何想要退下的意思,甚至溢出如稠墨般的深黑,与舌尖勾结的同时愈加深沉。
路卿抵不过雌虫压在他身上如巨山般的气力。
他能与S级靠巧劲相拼,却唯独不能控制住艾勒特的行动,别过头还是被靠近的唇瓣堵住呼吸。
门外传来阿拉奇的叫喊声和碰撞声。
艾勒特的吻湿软绵密,气势嗜虫,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谁能抵抗得住雄虫身上飘逸的清冷茶香呢?
他的迫切变得矛盾又合乎情理地自然,像是被整个包裹起来,躺进一片汪洋大海浮浮沉沉。
自第一次接触皇.片以后,他偶尔会刷到疑似xx的信息暗示。
大数据的推送将直观的东西送到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印刻在他的脑海久久不曾消散。
太难忘却了。
那些因科普而作出的瑟.图和路卿的脸重合,干瘪的图样有了形色。
他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无时无刻不在抑制自己想要贴近的欲望。
“对不起。”艾勒特轻咬着路卿的下唇瓣,低声而又带着一丝强硬的味道。
“事后您可以随意折磨我,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将您的眼睛盖住。”
“很快就好了。”
唇又覆盖上来,滚烫与身体贴合——唯独离开这件事他不能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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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勒特忍不住不去发疯,看不得路卿与别的虫欢好。
原来嫉妒的滋味那么深入骨髓,如蛆附骨的阴暗想法在脑海里,竟然被雄虫一句阻止瞬间点爆。
他认命了。
他这般自私自利的虫子做不到默默守护。
他要占据路卿心里的位置,哪怕是厌恶与恨意。
“滚。”路卿猜到艾勒特所说的很快是什么意思,这次的雌虫不是上次在会场里怅然若失的可怜狗狗,而是带着癫狂般冷静的疯犬。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下一秒温热的掌心盖住路卿的双目,他只能感受到浓烈的硝烟血气,却再也看不见东西。
有东西彻底脱离控制,变得含糊不清。
*
两虫跌跌撞撞地齐齐倒在一侧的沙发上。
艾勒特屈身压在雄虫身上,用腿卡住身下虫的行动。
门外阿拉奇暴怒的声音震耳欲聋:“该死的,艾勒特!你强.暴一只雄虫,你不会好过的!你这是在犯罪!!”
“你忍心侵犯一只那么好的雄虫吗?你要他一辈子恨你吗??”
艾勒特充耳不闻。
手腕的位置被一根长粗带取而代之地捆绑,艾勒特柔声说:“这样您就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拿出药来了。”这种材质不是徒手便能挣脱。
路卿的声音沙哑:“这就是你不再强迫我的保证?”
雌虫动作的手猛然一僵,攥着路卿衣摆的指节微微蜷缩。
他一抬眼,路卿眸底的失望之色刺痛他的眼睛,原本坚定的心神开始摇晃。
艾勒特面露痛苦之色,松开衣摆的手指在心绪几经变化之下,还是化作坚定地覆盖上去。
“对不起,阁下,我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呆在您身边。
手掌的热度消失,眼睛也在转而即逝的灯光下转为透光的灰。
“抱歉,阁下,现在只有这种带子了。”
艾勒特在路卿的双目系上一条红色的丝带,饱含歉意地说:“您可以闭上眼睛,这样就完全看不见了。”
路卿的声音冰冷刺骨:“想清楚,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阁下。”
艾勒特撇开路卿额前的碎发,细碎的光影落在路卿的脸上,连愠色都融化成水润的光晕。
他俯下身虔诚地在额头落下一吻,随后解开路卿的衬衫纽扣。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书书化作一张干扁的纸进来,看见两虫的姿势大感不妙。
路卿的脸隐忍难耐,被迫举过头顶的手臂绷直,仿佛在经受什么煎熬。
书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能为力,只能拿一些又细又小的尖锐东西去砸他。
雌虫无动于衷。
路卿注意到晃过去的书状物,扭过头对着天上焦虑乱飞的书书轻微地摇摇头。
这样做只会让书书的存在被发现,艾勒特是木不是傻,更何况现在是条疯狗。
“雄主,请您现在,看着我好吗?”哪怕只是今天。
“求您,只看着我……”
艾勒特的眼底猩红带着血丝,捧着雄虫偏转过去的脸对上自己的双目。
蒙上的丝带依旧遮不住黑亮的眸光,雌虫的喉头滑动了一下,俯身用尖牙在雄虫喉结处轻咬。
为什么要看大门,还在想自己未来的雌君吗?
艾勒特的胸腔像被酸涩的苦水灌满,痛得喘不过气。
那么喜欢那只雌虫……酸意被故作镇定的安慰取代。
没关系,只要一个名份就好。
就算是做雌奴,做最卑贱的那一个,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
艾勒特留下一个明显的牙印,转而闭上眼贴上那张绷得发白的嘴唇。
布料摩擦皮肤缓缓滑下。
路卿溢出的呼吸逐渐急促,清癯的手攥紧沙发,在手背上凸起青白的经脉。
他紧抿着唇,咬紧牙关将那一声闷哼吞下,脸却不受控制地泛开不正常的红晕,扬起修长的脖颈。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闪而过,路卿只能看见影子,却不知道雌虫在身上做了些什么。
这本不应该影响到他的虫素发生变化。
可铁血一般的虫素硬要钻进路卿的皮肤和血管,强行融合在一起,滚烫到灼伤胸口的地步。
大片皮肤感受到空气冰凉的颗粒从表皮浅浅划过,艾勒特撑在路卿的腰间,转而是温热的东西包裹住。
路卿受不住猝然发出沉重的呼吸。
几滴水珠从额前颤颤巍巍地滑落,又从小腹绷出的轮廓缓缓下滑,落入深处。
狂风暴雨的侵袭让一叶扁舟艰难前行,很快滑落进深深的湖底。
*
书书看不见了。
这是父神给它定的模式,只要看到shaotong不yi的东西,眼前就会化作一团马赛克。
书书不知道艾勒特进行到哪一步了,但必然是很关键的一步,否则也不会开启自动防护系统。
这次没有东西再阻拦他了。
意识到这点的书书面如死灰:路路子翻车了。
“路路子,怎么办,我能帮你什么。”书书着急地说,耳边传来一阵扑打水的声音。
雄虫的喘息声溢散出来,却还是保持冷静地说:“没事。”
这一声微弱的没事,被雌虫捕捉到。
艾勒特微微一顿,抽离出来,抬起首问:“雄主,您不舒服吗?”
“别叫我雄主。”
路卿别过脸,雌虫唇角的银丝晃眼得很,惹他心烦意乱:“我不是你雄主,以后也不是,不要自作多情。”
艾勒特呼吸一滞,拳心自动握紧,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的肉里却不自知:
“对不起。”
“如果你真的对不起我,应该立刻滚出去。”
“抱歉。”
“……”
路卿缓缓吐出一口气,唇角微微扬起:“好。”
“随便你做,艾勒特。”
“你的自私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艾勒特听出路卿语气中的冷意,拖着嗓音哀求道:“我只要做这一次便好,一次就……”
“你的一次很多。”路卿疲惫地阂上双目:“你和我保证的那些,从来都不做数。”
艾勒特猝然无声。
他的眼前——雄虫掌心蜿蜒流下一道曲折的红意,终于令他发慌。
“阁下,您,这是,在做什么?”雌虫撑着沙发,着急忙慌地去掰开雄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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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嫩的肉被指甲划出血肉模糊的样子,远比自己的伤口还要看起来更加恐怖狰狞。
“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你伤害我,你伤害我。”雌虫一遍遍地重复,声音嘶哑得可怕。
他用手拢上路卿的掌心,硬是不让他合上,心脏一阵一阵地抽搐疼痛。
血还在流,艾勒特的心也在流血。
他从未觉得自己会流泪。
他不是爱哭的虫,他甚至没有真正的为哪一件事到想要哭的地步。
可看到路卿流出血来,为了抵抗自己宁可伤害自己,他却渗出一丝热意,连忙用刀刃把自己的掌心划烂,凑到路卿的掌心挤出血。
“你伤害我的……还少吗?”一声微弱到气虚的话语从耳边划过。
艾勒特感受到被他合隆的掌心从最开始的挣扎与强硬,变成软和的姿态,随他肆意地摆弄,像被抽离了生气,完完全全地死去。
这个认知让艾勒特心底涌上巨大的恐惧,捧着路卿的手挤入更多的血液进去。
但路卿始终垂落着长颈,心如死灰的模样,连声音都是微微颤动喉结发出的气若游丝。
渡过去的血越多,路卿身上的生气却好像越少。
艾勒特急了,凑近去看路卿的脸,看见嘴唇也不正常的收紧。
有一个可怖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一晃而过,艾勒特急忙掰开雄虫的嘴唇,看到满齿的血腥。
“不……”
仓皇的音量变出调,艾勒特眼眶似撕裂般地睁大,张口在自己的伤口处咬下一块血肉,俯身渡去。
被亲吻无数次,唯独这一次带着血味的腥味儿,让雄虫紧闭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
艾勒特不知道身下雄虫的表现,只一心将血肉喂过去,害怕得心脏都快撕开胸膛,跳出去亲自喂进雄虫的嘴里。
对不起,明明是想要一个雌奴的位置,却害你受伤。
艾勒特用舌头勾住雄虫的舌尖,将无法再宣之于口的爱意尽数交于他的纠缠中。
一吻毕,艾勒特抿紧唇抬起头,他的手还握着路卿的手心。
看着雄虫掌心的血痕慢慢消退,他抚摸着路卿柔软黑发,缓缓俯身啄吻脖颈上的黑痣。
路卿的痛苦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他真的要这么做下去吗?以伤害他的方式。
艾勒特解开捆绑从路卿的身上抽离开,唇上还留有最后的余温。
原来是这般美好的滋味。
雌虫拢好雄虫身上的衣服,垂下眼帘,发疼的眼珠滚出几滴水珠。
或许这一次之后,他不再有机会接近这只虫。
唯一对他的温柔也在今天彻底破碎掉了。
*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路卿的衣服已经整理好。
带子很紧,但没有伤害到他的手腕,红痕很浅很淡。
书书急疯了,在艾勒特整理好路卿身上的衣服,眼前的马赛克才消失。
“路路子……”书书看着路卿坐起,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拳头砸肉的闷响。
号称帝国兵器的军雌被包含通天愤怒的一拳打倒在地上,后背砸上房外墙扬起土尘。
“你在做什么?”
阿拉奇愤声地嘶吼道:“你不仅是帝国的走狗,你还是个杂碎。”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砰——”又是一拳,这一次艾勒特却躲过去。
脸侧略微红肿,嘴角溢出一抹血丝。
艾勒特沉默地舔去唇角的血,任由阿拉奇怒骂。脑海中叫嚣的那股疯劲儿散去,便留不下什么了。
路卿站在门后不远处。
白洁的衬衫被抚平只留下领口处些许的褶皱,点点红色的血花在袖口上绽开,应该是留下伤口时沾染到的痕迹。
他明晦不定的目光落在雌虫的身上,眼睫垂落看不出喜怒,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艾勒特长长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愠怒的颜色是那样鲜活明艳,没做完的事到底还是没在雄虫眼底留下太多。
路卿的眼神那么平,那么淡。
所谓的愤怒有多少是留给他的?可想而知。
艾勒特眼底噙着一抹苦涩,手掌的伤口还未愈合,发出瘙痒的刺痛。
他没再多说什么,至此雄虫不会原谅他,他也不再能靠着这一次留在雄虫身边。他连让雄虫站.立.起来的本事都没有,还留他满手心的伤痕。
可见是多么排斥自己的触碰。
艾勒特对路卿深鞠一躬,将所有的感情掩于这一身下,最终转身离开。
书书飞出来长舒一口气。
阿拉奇还尚有理智,在路卿的眼神阻止下,没有再前进一步。
等艾勒特走远后,阿拉奇立刻朝路卿奔去。
“没事吧??”
阿拉奇急促地说:“他对你做什么了?!有没有伤到你??对不起我实力不够,破不开门,都怪我是我的问题,如果你被艾勒特……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没关系我……”阿拉奇声音愈来愈急切,视线焦急地四处扫描路卿的身体时,倏地瞄到袖口处的血花,瞬间目眦欲裂。
“怎么回事??他打你了伤你了??”阿拉奇猛然将那只手腕握住。
路卿张开手后又迅速蜷起手心:“没有,没受伤,是艾勒特的血。”
虽然时间很短,阿拉奇还是看清手心除了红没有伤口。他刚放下心来,看到路卿红肿湿润的嘴唇,还是感到难言的怒意,愤声说:“该死的蜘蛛,就该去星际监狱里度过他的一生!你等等,我立刻上报——”
不对。
阿拉奇的手停在半空,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一名星盗,还是赫然躺在通缉榜高位的重要通缉犯。谁都可以为路卿打抱不平,他却不可以。
“不用了,就这样吧。”路卿抽出手,收入口袋,喉结的位置微微发痒。
阿拉奇还欲再劝,脱口而出的话却忽然逝音。
他想起路卿身为一个受害者,必然会被其他虫知道自己被一只雌虫强迫的事实。
以雄虫的骄傲,被其他虫知道那该多么丢虫?
“我没有怎么样,别想太多。”艾勒特的血对他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即便能留下的能量不多,却还是烧红了半边脸。
湿润的黑眸和凌乱的领口,嘴唇都是被凌.虐过的痕迹,乍一看确实被做许多不可描述的事。
但其实艾勒特还未做完什么,便在他有意的装扮下抽身而出。
路卿头侧的太阳穴抽搐得跳,隐隐有些酸胀的痛意。
那一滴湿意砸在他的脸上,差点砸开他的眼睛。
然而,这一次路卿的态度却冷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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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裂开一条细缝的石块,在风锤土掩下不知不觉地被粘合上,重新恢复到最初无懈可击的坚硬与光滑。
不过是用他欺骗他的手段,还与他而已。
路卿的眼皮疲倦不堪地垂落,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伤痛。
他不也用假的伤口来博取他的同情,任自己用真心去碰触他的虚假,再一次令他撕开自己的伤口,血淋淋地展现在他面前。
明知道,他最恨的就是血、死亡、欺骗和禁锢,却还用这种招数,装自己受伤蒙骗他。
在他准备视而不见的时候,又冲上来将他禁锢于咫尺之间,再一次打破誓言。
可笑,他竟然还未一个□□者而难受到心脏碎裂,甚至想要开脱。
路卿不怕名誉这些虚无的东西,他本就无可失去,只要和审讯的雌虫说过,他们不会将信息外传,这是违反法律的事。
这一次,他还是“心软”了……
算是还过去那段陪伴他的时光,还有曾经跳出牢笼,亲手把玉佩交于他手中的太阳。
*
奥拉心惊胆战地从厨房的门背后走出。
这一出来得太突然,太吓虫,把他的神经都吓衰弱了。
不论是老大与那只军雌的厮打,还是军雌将路卿推入房内的场景。
奥拉被那双红色眼睛扫到的那一瞬,还以为自己完蛋了。
所幸眼睛很快落在路卿的身上,随后就是一场活片.子。
谁能想到冰冷如机械的雌虫能流露出那么温柔缱绻的爱意。
奥拉一愣。
对,是爱意。
这么疯狂的眼神露出的竟是藕断丝连的情意。
奥拉战战兢兢地躲到现在,被迎面进来的两只虫逮个正着。
他咽了口唾沫,直面老大冰凉刺骨的眼神,趴着椅背的身体不自主地抖如筛糠。
这是条件反射。
他怕被老大打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刚刚听见我砸门声为何不开门?”
路卿一离开,阿拉奇就冲着雌虫兴师问罪。
奥拉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怕死所以没出来能说吗?
雌虫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了,哪里管得了给老大开门,老大都打不过的虫他怎么敢招惹。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奥拉眼珠子转来转去,想弄个雌虫威胁他他誓死不从结果被扣在这里的悲惨故事。
“死蜘蛛忙着注意小七,哪有空搭理你怎么样?”阿拉奇仿佛知道奥拉的心里所想,阴冷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奥拉的身上,深色的嘴唇向上弯着,不像是笑,更像是阴恻恻的威胁。
“说实话。”
“对不起老大我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忘恩负义我不应该有欺骗您的想法!”奥拉一哆嗦,眼边瞬间挤出几滴热泪,弯腰滑跪在他面前狠狠低下头。
“老大,对不起!”
阿拉奇:“……你起来说话,我们星盗里没有动不动就跪下的规矩。”
奥拉擦擦泪:“老大,对不起。”
阿拉奇:“起来,别让老子说第三遍。”
奥拉麻溜地站起身,笑得一脸狗腿:“是,老大。”
“这几天我们要留在这里,如果小七不愿意,我们必须找个不远的地方搬出去住,你有意见吗?”阿拉奇眯了眯眼。
奥拉连忙摇头:“没有啊,没有。”
他摆出一张严肃脸:“小七同学对我们那么好,知恩图报啊要。”
阿拉奇上下打量他,眸光阴暗不定让奥拉有些心惊胆战。
“老大……”奥拉抖着嗓子说话。
阿拉奇收回视线,声音被刻意压低显得又哑又涩:“在我们飞船里混了那么久了,也没让你出去干过苦活狩过猎,这次给你安排个任务……”
奥拉有不祥的预感:“什……什么?”
阿拉奇笑得很淡,额前近乎逝去痕迹的疤痕在灯光下隐隐显出弯折狰狞的形状:“很简单,只要……”
第66章
奥拉心惊胆战地从厨房的门背后走出。
这一出来得太突然,太吓虫,把他的神经都吓衰弱了。
不论是老大与那只军雌的厮打,还是军雌将路卿推入房内的场景。
奥拉被那双红色眼睛扫到的那一瞬,还以为自己完蛋了。
所幸眼睛很快落在路卿的身上,随后就是一场活片.子。
谁能想到冰冷如机械的雌虫能流露出那么温柔缱绻的爱意。
奥拉一愣。
对,是爱意。
这么疯狂的眼神露出的竟是藕断丝连的情意。
奥拉战战兢兢地躲到现在,被迎面进来的两只虫逮个正着。
他咽了口唾沫,直面老大冰凉刺骨的眼神,趴着椅背的身体不自主地抖如筛糠。
这是条件反射。
他怕被老大打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刚刚听见我砸门声为何不开门?”
路卿一离开,阿拉奇就冲着雌虫兴师问罪。
奥拉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怕死所以没出来能说吗?
雌虫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了,哪里管得了给老大开门,老大都打不过的虫他怎么敢招惹。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奥拉眼珠子转来转去,想弄个雌虫威胁他他誓死不从结果被扣在这里的悲惨故事。
“死蜘蛛忙着注意小七,哪有空搭理你怎么样?”阿拉奇仿佛知道奥拉的心里所想,阴冷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奥拉的身上,深色的嘴唇向上弯着,不像是笑,更像是阴恻恻的威胁。
“说实话。”
“对不起老大我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忘恩负义我不应该有欺骗您的想法!”奥拉一哆嗦,眼边瞬间挤出几滴热泪,弯腰滑跪在他面前狠狠低下头。
“老大,对不起!”
阿拉奇:“……你起来说话,我们星盗里没有动不动就跪下的规矩。”
奥拉擦擦泪:“老大,对不起。”
阿拉奇:“起来,别让老子说第三遍。”
奥拉麻溜地站起身,笑得一脸狗腿:“是,老大。”
“这几天我们要留在这里,如果小七不愿意,我们必须找个不远的地方搬出去住,你有意见吗?”阿拉奇眯了眯眼。
奥拉连忙摇头:“没有啊,没有。”
他摆出一张严肃脸:“小七同学对我们那么好,知恩图报啊要。”
阿拉奇上下打量他,眸光阴暗不定让奥拉有些心惊胆战。
“老大……”奥拉抖着嗓子说话。
阿拉奇收回视线,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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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拉有不祥的预感:“什……什么?”
阿拉奇笑得很淡,额前近乎逝去痕迹的疤痕在灯光下隐隐显出弯折狰狞的形状:“很简单,只要……””
隔日,学校发布艾勒特少将回归学校,继续担任机械班体能课教官的消息。
教室一片怨声载道,代课的教官幽默又有趣,远比艾勒特温和亲虫,偶尔还能有课间休息。
要知道开学到现在他们还没在体能课上拥有过休整活动时间。有虫吐槽过,艾勒特是不是把休息的器官进化掉了,唯独留下工作的器官,专注力时时刻刻放在他们身上,偷一点懒都会被抓住。
学校最近下达一条通知,要求加强学生的体能水平,课表上的体能课从原先的一周三节变成一周六节。
如今的同学与教官抬头不见低头见,听见门外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刹那间所有虫正襟危坐,不敢发出一声。
锃亮的长靴率先步入教室映入无数双眼睛之中,随后是笔挺的蓝黑色军装。
年轻的雌虫教官手中空无一物,唯有一双修长的白色手套置于前侧,刀削般的脸冷硬地对着台下的众多学生,缓缓抽出桌案下的长棍。
“上课。”艾勒特也无需虫应,只是简单通告一声便转身在黑板上书写几个字。
字体风劲有力,一笔一划如斧刻。
两个小时后,体能课结束。
艾勒特收回教棍,银幕也恰时关闭。
他永远是极简又利落的上课风格,反倒让虫提不起睡意。
随着体能课增多的是基础体能的理论课的重视与课时的延长,每周都会有两节理论课。
艾勒特是测试最少,问题最多的教官,台下巡视时于你身旁停顿的任意一秒都有可能是他叫你起来回答的信号。
所以没有虫敢翘他的课。
艾勒特不知道学生心中所想,也并不想了解他们内心的想法。
这一周以来他目光停留在某处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也越来越长。
为了学生的上课率,学校最近要求一部分专科需要排座位表,方便点名。
教室正正好好铺满40个座位,唯独缺少那一只雄虫,空缺的第二排空白格外明眼。
艾勒特从周一等到周五,眸光在时光的流逝下愈发暗淡。
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昭示着不再回来的那只雄虫,一周的时间胸腔似浸泡在浓浓的苦液中不断搅和成粘稠的硫酸,将心脏腐蚀彻底,留不下一点残渣。
第二周,艾勒特愣了一愣,当即锁定住第二排本该是空位的地方,雄虫正坐在桌前,面色如常地翻着手中的书。
以为是由于自己的原因导致路卿不愿来上课的雌虫暗暗心下一松。
介于之前发生的事,艾勒特不敢靠近路卿的家,生怕雄虫会应激伤害到自己。
然而每次下课赶到路卿家门前的树后,看到空无一虫门庭冷落的街道,不知道是恰好错开了时间,还是这一周路卿都未曾从家中出来,艾勒特无法克制自己的忧虑与焦躁。
或许他已经患上一种病症,一日看不到路卿就会抓心挠肺地发疼。
课程进行顺利,艾勒特来回在路卿的身旁来回踱步,却没有叫他起来回答问题,而是选择叫动他附近的学生。
倒霉蛋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为已经被抽到过而放下心来,下一秒一个个被拎起,磨磨蹭蹭憋出个四不像的答案再坐下。
地狱开局。
其他位列的虫既同情又感激这批“见义勇为”的好同学们,至少吸引住艾勒特的全部火力,让他们这群浑水摸鱼的虫可以顺势摆烂。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被点到或没点到的原因完全是由于安静坐在那儿上课的一只普通雄虫罢了。
下课后,艾勒特回视那边的长影。
端坐在阳光下的雄虫宛如一副岁月静好的残卷,将温柔融进书的光影之中,连耳侧的发都撒上点点光晕。
一节课结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艾勒特深知自己的靠近会打破的现在的玻璃似的滤镜与假面,只能收回黏着在雄虫身上的目光,转身离开。
看见煞星离去的学生松下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很干脆的教官在这里迟迟不走,但至少现在他离开了。
对比其他同学的心惊胆战,刚从巨岩村回归的雄虫正翻着手中的名册。
上周路卿请下一周的假助力爷爷的农家乐新开业。
阿拉奇和奥拉与他一起回去,又一起回来,修完玉佩以后本应该没有事回归星盗团体的两只虫莫名在城市定居,成为他身边的两只跟屁虫,时不时跟着他。
最有趣的是——
“嘿嘿嘿,各位同学好,我是那个……呃……我叫奥拉,是从其他星球转学过来的插班生。”奥拉挠头傻笑,他是星盗里唯一一个拥有正常户口的虫,虽然长得畏畏缩缩,但身份星卡登记的是正儿八经的亚雌。
阿拉奇交给他的任务就是随时跟在路卿身边,做他的同班同学。
不想卷入爱恨情仇和情感纠纷的奥拉被迫成为一名苦逼学生,还要帮助老大□□情探测仪,实在是苦恼。
也不知道阿拉奇找了谁,只是做了一项简单的测验后便成功将他塞进这个机械班里。
刚进机械班的奥拉战战兢兢,他无时无刻不在畏缩害怕一些外在事物,比如说那个瞥过他的红眼雌虫——谁能告诉他为啥会在路卿的班级里出现,还是体能课老师!!!
“是没带书吗?”温润的声线在他的耳侧响起。
一本摊开的书被推到他的眼前,粉白的指尖搭在书页的上侧,轻轻贴覆着侧面,正好指在艾勒特讲课的位置。
奥拉一看,上面还用黑色的水笔做了标记,典型的好好学生的书。
他应了一声“是”,如释重负地捏捏手指,拖拽着椅子屁颠颠地过来,可下一瞬又想到这节课是艾勒特的课,路卿更是老大的求偶对象,一时椅子卡在半路进退两难。
“刺啦——”
雄虫主动将椅子移到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一个距离,将书推得更近。
“这样方便你看吗?”路卿的声音淡淡的,但和老大那种阴森的冷淡不太一样,与艾勒特那种机械式的冷硬也不一样,是那种趟着水的淡,清清凉凉的舒服。
“谢谢谢谢。”奥拉感动得差点要哭出来,在他孤立无援地游荡于教室里的时候,是路卿对他伸出第一只手。
路卿:“不用客气,你也帮我修复了我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