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艾勒特不敢逼雄虫太紧。
狂躁不安的情绪和发疯似的渴望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虫素暴虐问题已经相当严重,如果还想默默守在他身边,治疗迫在眉睫。
负责他的医生通知他,根治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愿意找一只雄虫与之□□。除此之外想要缓解暴虐症,只能在隔离室用特殊的药剂作辅,禁闭一个月。
艾勒特向学校申请休假。
易怒易暴的情绪很可能会伤到雄虫,就连他自己都难以忍受镜子里流着涎水、眼睛发红的疯虫子。
令虫作呕的毒蜘蛛。
他的野性本能在暴虐症的侵袭下愈发清晰可见,想遮掩都做不到。
与下属交接完自己的教学任务,艾勒特最后在学院里漫步。
分分合合几个多月,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希望一个月以后,他能更加平和地对待路卿。
心中的独占欲太疯狂,任谁都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吧。
天气转凉,本是寒冷的时段,却因烈日高照多出几分刺眼的热意。
艾勒特的办公室在穿过西操的另一侧,必然会经过操场。
目前是学生们课间休息的时段,操场上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着,还有部分坐在草坪上笑嘻嘻地讲话。
艾勒特的脚步一顿,他的裸眼视力不出众,但动态视力很好,在西操的一角,始终处于动态的学生当中,有一个学生单膝跪地格外凸显。
这个背影,在哪里见过?
艾勒特浅想了一下,腿已经自动迈出,看一看就知道了。
*
“卡卡西,腿往里面收一点,如果肚子太大做不到就吸腹。”
年轻军雌充满恶意的声音让卡卡西无地自容,同学哈哈大笑,一直欺负他的同班雄虫一边肆意地叫嚷着嘲笑着,一边狠狠撞过来。
“碰!”他倒下了,彻底做不出原来的动作。
不知道会接受什么惩罚的胖雄虫浑身颤抖:严重点,体能课不合格他还要在其他教官底下重修一年。
说不定会分到那位恶名远扬的艾勒特教官手上。
接受低年级嘲笑和疯子教官教学的他还能毕业吗?他不敢想。
然而,嘈杂的声音被一句话打破。
倒在地上的卡卡西紧闭着眼,听到耳边的闹哄哄的声音消失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扬起脑袋,看到眼前,高大军雌的侧脸如雕刻般冷肃的锋芒,酒红色的眼睛像是一对噙着寒气的宝石,渐露冷色。
“虐待学生?少将,您在说什么……这可是珍贵的雄虫,我怎么敢虐待他。”
年轻军雌强装镇定:“我只是完成我的基本教学指标罢了。”
“指标?”黑色的长靴随着这一声问话上前踏去,比军雌高半个头的压力通过缩短的距离,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
艾勒特毫无感情地说:“我记得教官手册第78条是:以学生的健康为主,根据学生情况调整教学方针,做到量力而行,教学当中一切因教官导致学生身体不适的问题,都由此次教学的主教官承担主要责任,副教官承担次要责任。”
“他明显超出量力而行的范围了,你看不出?”
军雌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当然知道这条规则,但军校的种种严苛规定让平民虫完全不敢忤逆教官的决策,因为对学生的首要要求就是:不能质疑教官的任何决定。
这条规则的边界太模糊,只要对学生的身体健康没有产生大的影响,仅仅是疲惫的话,那么学生的行为可以被判定为“故意装病”,教官完全有资格对学生进行扣分。
艾勒特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军雌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知道,但少将,这么基础的动作每只虫都做的,别的虫没事,这只虫怎么会有事呢?我又没有要求高难度的动作。”
“不同的体质效果不同,更何况是在下课时间。”艾勒特蹙了蹙眉梢:“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你真的是教官?”
“你没资格这么说吧,最魔鬼的教官不就是你……”有个学生低声吐槽,下一秒被一闪而过的一瞥给吓得住了嘴。
艾勒特收回视线,冷淡地盯着眼前的虫。
军雌说不出辩驳的话,在正常上下课时间,加训这件事,确实很难辩驳。
又不是军训。
他是真的没想到艾勒特会来!他不是要去执行任务吗?
军雌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别的教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他管这闲事!职称还比他高太多。
教官别过脸:“卡卡西,你去休息吧。”
卡卡西混混沌沌地站起来,他可以休息了?
艾勒特走过军雌身旁,声音冷厉:“这件事,自行上报给学校。”
随后转头看向他:“跟我去医务室吧。”
卡卡西傻乎乎地跟在雌虫身后,摇摇晃晃地走掉了。
当一高一低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众虫紧绷的呼吸瞬间松懈下来。
只是一个小小的加训,但在场的明眼虫都能看出,他们班的教官翻了一个大跟头,甚至可能影响到他的教学生涯。
“艾勒特,和这个死胖子什么关系?”最先使坏的雄虫攥紧手心,脸色难看地问。
“我哪里知道,你问他啊。”另一个雄虫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雄虫咬咬牙,他如果知道死胖子和艾勒特有点关系,他也不会撺掇教官去对付他。
他才不信,一个少将级别的教官会因为学生的身体健康而帮助一个和他没有关系的虫。
麻烦了,鸿星回学校会不会问起这件事?
看起来,教官或许会停职一段时间。
雄虫下意识地咬着指甲片,眼角神经质地抽动。
帮心仪的虫做事,真没想到自己也可能会被搭进去。
虫屎的,吃力不讨好。
“教官。”雄虫向前走去,声音沙哑地询问:“你这件事严重吗,会不会……停职?”
军雌没有说话,但面如死灰的脸已经告诉他答案。
雄虫又是暗骂一声,正要离开时,身后的军雌突然开口:“兰迪。”
雄虫不耐地转头:“干什么?”没有教官身份的少校职称,就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垃圾。
教官小心翼翼地问:“你说过,如果做了这件事,你会帮我在鸿星面前多说些好话……”
“啊哈。”
伦斯·兰迪轻嗤一声:“我当是什么……抱歉啊,我答应过你吗?”
教官愣住了:“什么?”
伦斯·兰迪摇了摇头:“你自己回想一下,你说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的呢吗?或者说,我回了吗?”
教官回想和伦斯的对话,伦斯对他提出要求后,自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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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只虫崽子摆了一道!
教官这次的脸色是彻底灰暗下来,希望的光泯灭。
他只是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平民,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拿到这个千金难换的位置上,成为受虫敬仰的大学教官,却因一时贪心,做了坏事,把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了。
只是一次小小的刁难而已,他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啊……
懊悔的情绪挤满他的胸口,铺天盖地的黑暗憋得他喘不过气。
现在他只能回军部,继续向上爬才有一丝机会能晋升……
*
卡卡西努力地迈动步子,争取能和艾勒特保持同一频率。
一路上的沉默不语,让卡卡西这个话唠是既感激,又尴尬。
感激的是,幸好教官不说话,这样就不用想措辞去应付他;尴尬的是,谁也不说话,就光走路,没有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能感受到周围虫视线的卡卡西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头。
“……还好吗?”
卡卡西闷头半天才意识到艾勒特是对自己在讲话,连忙受宠若惊地开口:“挺好的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
“你……”一向直接的艾勒特思忖片刻,苦恼于怎么不动声色地打听路卿的近况。
他的“巧言令色”好像只能用在规章制度上,生活中的话是一句都憋不出来。
卡卡西:“嗯嗯!”
您讲!
教育我,训斥我都行!叫我好好锻炼改善体质也行!
要不是艾勒特太冷淡,卡卡西都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扑上去表达对这位魔鬼教官的感谢!
没想到看似最严苛的教官却是最为学生找想的,太令虫感动了!!
卡卡西决定以后再也不外传艾勒特多么可怕的谣言。
看看,艾勒特少将多么和蔼可亲,多么俊美迷虫!
“到了,进去吧。”
艾勒特沉默到现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知道该和路卿的舍友说什么,怎么起头。
路卿不想让他接近自己的生活,这样乱问不知道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卡卡西点点头,刚迈进去,下一秒探出一个脑袋,小声询问:“教官……您要,要进来吗?”
站在门外的雌虫摇了摇头。
卡卡西点点头,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教官!
看到小胖子钻进门里,艾勒特轻叹出声,转身欲走。
门内,小胖子欢快的声音响起:“路卿!你怎么在这里!”
艾勒特的脚下瞬间像被胶水凝固住,再也走不出下一步。
第72章
再做反应已然来不及。
小胖子惊讶的叫声让艾勒特的意识回笼,余下的只有踏进地界后僵持着的小腿和不愿面对的胆怯。
“教官阁下,您怎么……”卡卡西支支吾吾半晌,前脚说着不进来,后脚怎么就进来了呢?
艾勒特:“再看看。”
卡卡西:?
再看看什么,看看我的身体如何虚弱?
路卿微微俯身,有礼问好:“少将安康。”
艾勒特声音僵硬:“嗯。”
卡卡西瞪大了眼睛看向艾勒特。
教官的声音怎么有点抖,是我的错觉吗?
随后路卿便不再多言,他的专注点放在了脸色苍白的舍友身上:“发生什么了?”
他的两指按在卡卡西的手腕上,眼神难掩关切:“怎么低血糖了?”
卡卡西能感受到那来自头顶异常有压力的视线,传闻中的魔鬼教官正在看他。这个认知令他一时喉口堵塞,话几经唇齿间,憋出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我,我那个,低血糖了。”
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照着重复了一遍。
路卿语气无奈,从边上泡了一杯热的糖水:“早上没吃早饭?是不是很心慌?”
“我看你没有拿走我早上留下来的点心,所以猜想会不会出问题。”
卡卡西低垂着头,嗫嚅着:“对,对不起,睡过头太着急了,赶着上体能课。”
路卿:“明知道上午有体能课,怎么能一点东西也不吃呢?体力不支晕倒了怎么办?”
卡卡西一听,上午的经历朝着空白的大脑席卷而来,他太委屈了,正是因为路卿说得没错于是更加忍不住呜咽:“对不起,下次再也不会了!”其实是他们说自己胖,所以想试着减肥。
路卿又从抽屉里取出一袋饼干递给他:“没有葡萄糖了,需要的话,休息一会儿陪你去校医院取。”
“以后不能再不吃早饭了,否则食物会伤心的。”路卿的语调难得有几分俏皮,却依旧很柔和,让虫听不出任何指责的意味:“你喜欢的黄油饼干。”
卡卡西又想哭了,好久没有感受到被虫关心的感觉,他抓住饼干的袋子,压抑住紧涩的喉咙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这时,书书哼哧哼哧地从医务室的门外飘来,它慢吞吞地停靠在路卿的肩头,小爪子抹着汗水,在他的耳边喘着粗气说:“路卿!你说得果然没错,那群虫子欺负小胖子!”
它愤愤道:“他们骂他踢他,还有那教官特别坏,特意针对他呢!”
路卿听书书把所有的事情经过一并讲完,眼帘微微低垂。
事情和他想得差不多。
“小胖子太可怜了!那些伤肯定也是他们打的!”书书嚷嚷道。
路卿拧了拧眉心:“卡卡西不愿意说,我们没办法直接去问,每个虫都有秘密。”说出来,卡卡西的自尊心可能会受到伤害,多管反而不好。
书书一下子泄气:“可是他太可怜了哇,我们不帮他,他岂不是一直这样……之前那个雄虫发.情的事件,还有雄虫受伤的事件,都和小胖子有关呐。”
路卿拧眉的动作一顿,突然问:“你是不是说,艾勒特出手帮了卡卡西一把?”
书书回道:“对!这是我唯一觉得他做好了的地方!”
然后小声逼逼:“还有点爽爽的。”
“那不用担心了。”
书书眨了眨豆子眼:“为啥?”
“在不知道卡卡西和艾勒特是否有关系前,他们不敢动他,谁知道这次艾勒特的出现是不是卡卡西告的状呢?”路卿说:“是我,只要不是深仇大恨,不会去触这个表面上的霉头。”
“哦吼,狐假虎威嘛!”
路卿挑眉:“新名词。”
书书:“嘿嘿!”
“我先走了。”艾勒特站不住,没有一次见面比现在更加难捱。
他是个强迫雄虫的畜生,根本不敢在路卿面前抬起头,只敢暗暗窥觎,所以连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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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送卡卡西过来。”路卿微微俯身,一如他刚进来的那时一样,温和疏离地告别:“慢走。”
但艾勒特却感觉有些不一样,好像这句感谢是裹挟了一点真心的。即便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但他还是压不住心头那一抹微弱的雀跃,他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至少是让路卿感到开心的一件事。
卡卡西看着教官微微颔首,那凝滞不动的气流又仿佛流动了起来,让卡卡西浑身上下的肥肉从紧张恢复到软趴趴的咸鱼状态。
教官这是……心情好转了?
卡卡西战战兢兢地揣测,在教官彻底走出他的视线外后猛地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都丢走。
他的视线落回舍友洁白如玉的手指,手指正为了他的身体在前后忙活,一瞬间又是一股湿意涌上眼眶。
“路卿,你是特意来医务室等我的吗?”卡卡西小声试问:“你的课……?”
路卿甩了甩玻璃棒,在卡卡西张开嘴的那一秒将棒子和一粒黑色之物一起塞进他的嘴里:“含着。”
卡卡西立刻闭上嘴,乖乖含好。
他的手下不停,关上抽屉后整理撒满药的桌面,但没忘记回答卡卡西的问题:“老师提前下课,我不知道你在哪个教室,所以干脆医务室等着。”其实是知道的。
卡卡西感动坏了,含着棒子咿咿呀呀。
路卿转过头,对着他浅浅微笑:“别说话,知道你饿了,先测完体温再给你饼干,乖。”
卡卡西:“……”不是,我是想感谢你!!
肉麻的话不用多说,心里都明白。
路卿整理完凌乱的桌面,叫路卿临时帮看医务室的老师姗姗来迟,做完了后续的工作。
卡卡西的体温飙升到了39度,成功中暑,获得假条一张。
回去的路上,他手脚发软地想:怎么会中暑呢?青天白日不是夏天啊。
而另一边,书书趴在路卿肩头看诊断书啧啧称奇:“这小丸子真神奇,还能短时间提高口腔温度,以后岂不是想请假就能请假了。”
“不宜多吃。”路卿笑了笑:“但推波助澜,够用了。”
第二天,所谓的推波助澜成功起效。
里尔少校确实让学生的身体健康受到损害,学校判决停职半年,很严重的惩罚,基本断送了他以后的教学生涯,今后或许都不会再看见这个教官在校园中出现。
第三天,鸿星回校。
他的眼尾不爽快地吊起,刻薄又漂亮的脸蛋绽放着怒容,端着一贯高高在上、名副其实的贵族雄子样款款而来。
“这次是我们这边不对。”鸿星站到卡卡西桌前,高高扬起下巴,傲气不容许他向任何一只虫低头。
卡卡西这几日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不免于被鸿星的话所震惊:“你在向我道歉??”
鸿星本准备说完就走,听到这话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转身咬牙切齿地怒视道:“你在说什么屁话?我这种身份,会和你道歉?”
“你不要搞错了,我是通知你一声,前几天做这事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下的一个虫!”
“听懂了吗?”
卡卡西呆滞地点头。
鸿星轻嗤道:“别再搞错了,我们的关系还是老样子。”就算你有个好看的舍友也没法改变。
鸿星趾高气昂地走后卡卡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了下课,他又收获陆陆续续几个道歉,都是平日里在鸿星手下的虫。
“是鸿星叫我们来的。”雄虫不情不愿地道:“不然我会和你这个死胖子道歉?”
得知真相的卡卡西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是鸿星叫他们来的。
看来鸿星只是看起来坏,本质还是一只有原则的好雄虫。
现在想想,鸿星除了踹桌子,骂他、斥责他、羞辱他好像也没……呃……
好像没干什么?
*
路卿接收到系内组织的特训班还是在下午的时候。
“今天下午16:00,穿校服去七科报道。”爱德华找来时,一打教材重重地打在桌面上,脸拉得老长,仿佛谁都欠他几百万似的。
“好的。”
“喂!”
爱德华瞪着眼:“别光说好!给我进校队!听见没?”
小老头声音铿锵有力,但踮起的脚尖和被迫绷直的小腿,却显得威慑力不足,多出几分可爱。他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多么滑稽,喋喋不休像个小孩:
“我以前的学生,再怎么样,好歹会进去一个……我可不想在这里被打破,你们可别让我失望了。”
路卿笑着说:“好。”
爱德华冷哼一声:“有什么不会可以找我那个徒弟,他排名第六,虽然不是多么优秀的数字,但你们这排名……呵我都不好意思说。”
“这次院里就一个前十的,隔壁两个院都笑我们没落了,院长发了好大的火。”爱德华嘀嘀咕咕:“我考前还和院长打包票,说班上有个尖子,前十问题不大,让他安心吧,谁知道转眼就被打脸。”
“路卿。”
爱德华紧蹙着眉,突然一脸严肃地凑过来,扬起头眼巴巴地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藏拙了?”
“我思来想去,你在课上的表现还算是不错,再怎么样也能上个十几名吧?三十多名,我都不敢信。”
路卿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了几分心虚。
到底不是什么料事如神的存在,他也没想到爱德华会和院长在私下立这样的约定。
路卿眼带歉意:“抱歉,第一次参加大型考试,有点紧张。”
爱德华一口气堵上心头,差点被气岔了个仰倒:“你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淡定得很,怎么比赛就掉链子!”
“拿出你平时的样子,给我好好练练心志去,听到没?”
路卿乖乖点头。
爱德华到底舍不得自己的学生,扭过头把奥拉和另外两个进复赛的学生教育了一遍,结束了今天的训导。
奥拉被训得最惨,明明是最近才来的新生,小老头却格外重视他的学习,尤其是这次出乎意料地挤上了复赛尾巴,更是被重点关注。
奥拉苦巴巴地听着训诫,期盼着小老头快点走。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爱德华在说到兴头上时忽然被一通电话叫走。
奥拉长呼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
真是可喜可乐,可喜可乐。
*
下午到七科的虫不少,校服的颜色也各不相同。
路卿曾听卡卡西说过:深邃的湖蓝是代表未来天空的一年级和二年级,浓郁的草绿是代表广阔宽容的三年级,最后鲜艳的玫红是代表为虫族奉献一切铁血与牺牲的四年级。
每种校服代表的意义不同,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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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地约估几百平方米,最前方有高高的圆形柱台。
一列列的机械呈斜直线,沿着场地的边沿处,从圆形柱台的处一字排开,顶天立地,气势赫虫。
奥拉紧随路卿的脚步,第一次来到这种高科技感十足的地方,让他有些紧张。
听闻帝国军队有成千上万的机甲,随时可以轰炸任何地方,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光一个大学就这么多机甲……被发现是星盗的他还能活吗?
奥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更加用力地裹紧自己的身体。
…
四点一到,圆柱上的话筒发出轰鸣,全场寂静。
站在话筒前的老头,一身军装,精神矍铄地讲话。
“首先,欢迎二十二位进入复赛的同学能来到我们七科的大礼堂。我很高兴,能在机械学院见到你们,你们都是我们帝国的栋梁,未来的希望。”
老头笑了笑,慈眉善目的眼睛让路卿想起在面试时见到的那位温和的老者。
“相信不少同学都认识我,我们在最后的面试阶段见过一面,有的还和我聊过天。”
“或许现在自我介绍还不晚,你们觉得呢?我的孩子们。”
加隆握着话筒,长满细纹的眼角展平,露出温和明亮的笑意:“我是机械学院的院长,加隆·提纳斯迪。我想报纸上或者校园墙上,或许能看到我。”
“我曾经也是一名机械学院的学生,也曾经历过与你们一样的岁月……”
加隆在台上讲述自己曾经的历程,奥拉在台下低声叹气:“原来院长阁下也躲不过唠叨和熬时长。”
路卿不置可否。
不管是邻居爷爷还是村里的爷爷都很喜欢说过去的事,或许这都是他们值得怀念和惦记的勋章,所以更希望让后辈听到。
演讲结束的时机猝不及防。
加隆院长话音一转,笑容微敛,提出今年的特训要采取全新的方式。
“为了互相督促,我们采取老生对新生的模式,让新生和老生组成一队,然后与其他几队比拼。”
“现在,我来公布一下组队的名单。”
众虫:“??”
路卿眼底流露出一抹讶异之色,今年机械学院的方针看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加隆微微颔首:“好了,这次的讲话结束,期待同学们能和自己的伙伴相处愉快,共同进步。”
“该死,什么情况?”演讲结束,学生群不可避免地喧闹起来。
“院长老糊涂了,让我们带着群新生蛋子,这不摆明放弃老生了吗。”
“我自己都学不懂,还要带新生,垃圾加倍。”
“好烦,我还想去更厉害的同期那里交流心得的……”
怒骂声和不满声交杂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加隆院长却没有再管,似乎是在等学生自己消化这个消息。
奥拉左看右看,摸不清方向,被吵闹的声音造得耳膜刺痛。
“我们现在做什么啊哥。”奥拉大声问道。
路卿指了指虫群之外机甲下方的位置,用口型无声回复:找搭档。
“路卿!”谈话间,虫群的那边露出一颗脑袋,声音甜美,眼睛更是动虫。
奥拉浑身战栗,脑海里自动拉起一级警报,眼底尽是警惕之色。
路卿笑了笑,倒是不意外,与奥拉朝着那边走去。
当看见微笑着的金发雌虫和另一个穿着整洁的虫站在一起,奥拉乍一眼还把后者看成了路卿,都是看起来很好相与的样子。
但细看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路卿不穿那么贵气的衣服。
在奥拉的记忆里,路卿穿的衣服都挺朴素,朴素到不像个雄虫。
“你好。”穿着贵气的雄虫先一步伸出了手,笑容恰到好处的温和:“我是大三机械系的柏林,你的搭档。”
“你好,大一机械系,路卿。”路卿伸出手,回以微笑。
柏林笑了笑,缓缓松开手,看向路卿的脸意味深长地道:“早有耳闻,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学弟。”
第73章
金发雌虫就是尼亚。
他凑过身来,小声地在路卿耳边介绍:“这是我同学。”
奥拉对明目张胆的占便宜看不过眼,赶在尼亚贴得更近之前先一步将他挤开。
尼亚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被身边的柏林轻轻扶住后,道了声谢谢,随后瞪圆了眼睛看他:“你干什么!”
奥拉耸了耸肩:“没什么,就是好奇有什么秘密是我们大家不能知道的?要悄悄地说。”
“我没什么秘密,就是想这么说话而已。”尼亚皱着秀气的眉,嫌弃地后退一步,不开心地整理被挤到的衣服。
奥拉乘胜追击:“哦?尼亚学长的爱好真神奇,喜欢贴着虫讲话。”
“我怎么讲话是我的事。”尼亚压抑着怒气说:“但先说好,我一个雌虫,你一个雄虫,推推搡搡影响多不好,如果你想知道我说什么,过来听不就好了,我又不会阻止你听。”
真是强词夺理,那你和路卿贴贴影响就好了吗?
奥拉在心里无语吐槽,真想蹦出一句我也是雌虫来着。
路卿看了奥拉一眼:“确实不太好。”
奥拉:??
路卿又对尼亚说:“学长说得没错,靠太近确实会引起误会,以后我们还是正常距离讲话吧。”
奥拉^0^:哈哈。
尼亚暗自雀跃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张了张嘴,最后委委屈屈地闭上。
奥拉心里哈哈哈地表示:有被爽到。
“我们不聊这个了。”柏林拍了拍尼亚的肩膀,和善地看向奥拉:“快去找你的搭档吧,你的搭档应该在中间的那群学生里面。”
奥拉惊觉自己光顾着搞白莲,连杀生之祸的主线任务都没完成,告别之后匆匆忙忙跑进虫群中。
只剩下他们三虫。
柏林又对尼亚说了些话,尼亚也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现在只剩下我们了,学弟。”柏林长叹一口气,眼神无奈地朝北门的方向偏了偏头:“我们聊聊这次的集训?”
*
路卿跟着柏林来到场馆外。
显然,这位贵族雄虫对学校的结构了解颇深,熟门熟路的样子做不得假。
“去亭子那边吧,方便我们聊聊以后怎么合作?”柏林礼貌地询问。
路卿答应了。
两虫来到场馆后面那片林子里的木亭。柏林像一个亲切的哥哥,和路卿讲了讲着林子后面这个木亭的历史。
“老师给自己偷偷建的亭子,为了在课后有个能避暑的好地方,没想到会成为我们休闲活动的场所。”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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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卿也跟着笑:“说不定老师也在偷偷用学生的场地休息,事无绝对。”
“说的也是呢。”
柏林来到桌前,脱去外套,朝着路卿招了招手:“坐吧,都是干净的。学校每天都会派清洁工打扫卫生。”
路卿坐下后,柏林这才谈起正事。
书书百无聊赖地听着,一开始趴着听,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干脆坐起来贴着柏林身前听。
桥豆麻袋!这小子表面一句一句在询问,后面一直是自己在敲板子啊?
“路卿!路卿!”书书拽了拽路卿的衣袖,见路卿低头看下来,着急地挥舞着爪子:“你别听他说的,好像在听取你的建议,实则根本就不准备让你提出建议,他没给你拒绝的机会!太霸道了。”
路卿抬起头,眼神认真地看向突然停下来的柏林,表示自己有在好好听:“我知道,没关系,无所谓。”
柏林微微一笑,继续提出他的要求,书书听不下去,急切地对路卿说:“可是做这个机械的主操手不就变成了他吗?感觉你就是在他边上打下手啊。”
路卿一点都看不出慌张,四指随意地搭在桌面,反倒心平气和地安慰书书:“打下手也好,多学点东西。”
书书气急,小爪子指向路卿:“你你你,多么好的实践机会,可以在别虫身前证明自己!声名远扬!”
路卿微微偏头,反问道:“为什么现在声名远扬?四校联赛里声名远扬不是更好?”
“四校联赛它……!”
路卿做出“请说”的眼神,书书辩不过,想了想又觉得很有道理,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呃,你说得也对。”
路卿拍了拍书书的狗头:“不着急,多学点东西没有坏处。”
“……”
“那就先这样。”
交流结束,柏林敲了敲桌面,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路卿的脸:“我负责主图的绘制,你帮我把部分零件的细节补充。制作器件的时候,我会把一些部件交给你组装和加工,你这边没有问题吧?”
一个虫装得再彬彬有礼,骨子里的东西也不会变。
柏林自认为摸清路卿的性格,一个没有主见的平民雄虫,只会听从上位者的调遣,于是也不再装了,原形毕露,将霸道的一面展露出来,强硬得容不得路卿拒绝。
柏林的眼神高高在上,颇有威慑力,一般的普通虫民或许就被镇住了。
但路卿见惯了这种眼神,贵族虫之间多的是这种眼神,就像他的雄父一样,永远轻蔑地看着所有的下级虫。
路卿敛去眼底的颜色,浅笑着答应道:“好。”
*
路卿回到寝室和卡卡西说明情况后,带着七天的东西来到集训合宿的房间。
若非性别不同等特殊情况,搭档要与搭档住在同一间房里。
柏林现已毫无掩饰他的强势,看到姗姗来迟的路卿,只是淡淡地通知他已经选好了床,抱着衣物进浴室洗澡。
路卿简单扫描了一眼柏林床铺的全景,干净整洁,每一个东西都摆放得极度规律,有种刻意的赏心悦目。
从物品的摆放就能看出一只虫的性格,柏林的掌控欲很强,有一定的强迫症,一尘不染的物品大概率有几分洁癖。
路卿收回视线,开始整理他的东西。
晚上九点整,柏林出来了。
他在浴室里洗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澡,头发一丝不苟的梳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经过路卿的床边时,浓郁的香氛味直冲鼻腔。
香味本来是景上添花的东西,太刺激就成了冲鼻。
柏林却看起来很享受,慢条斯理地换上衣服,不经意一瞥见路卿也准备去洗,挑起眉道:“洗澡后可以顺便消个毒吗?我不喜欢别虫的气味留在浴室里,不太舒服,谢谢你了。”
书书快被气炸了:“什么虫啊!你嫌弃路路子?路路子比你干净!”
路卿听了也是稀奇,不过他没拒绝,洗完澡后按柏林说的用自制的消毒剂简单清理了一遍,反正顺手。
书书气了一个下午,气呼呼地睡着了。
半夜,路卿从床上起来,幽暗的灯光在一片漆黑里忽明忽灭。
他脚下一顿,放轻了脚步,慢慢从雄虫的身后经过。
而雄虫浑然不觉,表情凝重地用橡皮擦改自己已经画出大半的设计原稿,然后拽着头发继续愁眉苦思。
夜深了,唰唰的铅笔声还在摩挲着纸面。
直到路卿再次合上眼,床下的雄虫都没有停下动作。
……
几天后,看到长出黑眼圈的学长学姐们,路卿完全明白院长这么搭配的用意,新老做配,确实是个能互相促进的好方法。
新生能在基础当中磨练知识,通过观摩学习到新技巧,尽可能地赶上甚至超越老生;而老生能在新生中获得压力,让压力转换成无限的动力,努力阻止自己被赶超。
面对不是知根知底甚至更低一级的学弟们,有意识的老生会更加奋进,反而不会得过且过。
集训的这几天,讲究相互磨练+团队合作,除了老师的专项训练,还有限时的小组作业。
柏林虽然态度强势,却不得不承认他的专业性和勤奋。
白天装作云淡风轻、胜券在握,傍晚勤勤恳恳、彻夜画图。
令柏林惊讶的是,路卿的基础功十分扎实。原本是看不上小他两年级的学弟才给的繁琐零碎任务,结果总是在比他料想要短一半的时间内完成。
柏林想过最好的情况便是路卿能独立完成器件加工和装配不需要他帮忙,当然,这种可能在他与路卿交流过之后就被pass掉了。
他做好被麻烦的准备。
甚至为了被麻烦,从而打压学弟建立威信,而刻意加入复杂器件。
然而,路卿都以他想象不到的时速完工了。
最后一节课上,他们组的小型机甲是最完整的,因而得到院长阁下的夸赞,让柏林的身心大受满足,愈加坚定要路卿做他下手的想法。
平日里应该没机会接触到这些制作完整机械成品的机会吧?柏林心道,大一只会教授机械部件的制作过程,大二才会稍微学习一点组装成体的方法。
至于入学测试?那就更不可能了,据他所知,能在入学时作出“类成体”的虫大都被机甲系录取,连他都只能做出完美的简单部件罢了。
柏林不知道的是,路卿为了控分,在第二阶段的笔试考试中拿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成绩,总分只留一分之差录入机甲系。
而成体机械,是路卿首先接触到的东西。
他的学习路子不一样,先拆卸拼装,学会做出简陋的“类成体”,这才开始系统化地看书。
所以,无论是成体,还是类成体,对他来说都不难。
集训结束后,柏林特地来找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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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学弟有利可图的一面,柏林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变化,远比先前更加亲切友好。
然而在得到路卿的拒绝后,柏林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给出几个所谓的有利条件后,得到的还是同一个答复。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做我的助手吗?你会有很多学习机会,利塞瓦特是我的导师,会给予你很多建议。”柏林眸光暗沉,稍重的尾音昭示着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路卿饱含歉意道:“抱歉,我想自己做。”
柏林:“……好,你别后悔就好。”
在临进复赛的时候,柏林和路卿的矛盾不知从哪里被尼亚发现,雌虫非旦没有责怪路卿,反倒先一步道歉:“对不起!”
他双手合十,紧闭着双目,直到几秒后眼睛才敢偷偷张开一丝缝隙,可怜巴巴地开口:“我不知道学长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竟然让你一直到大学毕业都做他的助手,我还想介绍你们俩认识……我真是……老师常说你可以独立做出一个器件,天赋难得一见,学长这么做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学长是想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我感激都来不及。”路卿摇了摇头。
“只是我想自己摸索着前进,毕竟一直在羽翼下的鸟很难得到成长。”
他无奈笑道:“至于老师说的天赋难得一见,只是爱护学生的话罢了,我并没有那么好。”
不,你真的很好!要不是你,我还活在水生火热中!
尼亚咬了咬唇,到底是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路卿隐隐有些划清界限的意思了,从那次提出距离问题时就能看出,尼亚不想惹自己的救命恩虫讨厌。
“其实两天前拒绝学长,我也很过意不去。”
路卿眼帘低垂,似乎在暗自神伤:“如果可以的话,尼亚学长能和柏林学长说一声吗?”
雄虫的声线低沉又柔和,像一朵软绵绵、融于天空中的云,仿佛随时会消逝在天际:“希望我和他能有机会下次合作。”
“当然可以!柏林学长应该也很乐意和你再次合作的。”尼亚急切地挥动着手臂,将掌心放在路卿的衣袖上,希望能靠这不算过于亲近的举动来给予雄虫一些肯定。
路卿笑了笑:“谢谢学长,如果这样那就太好了。”
*
复赛的竞选现场远比机械学院的大礼堂还要宽敞壮观,高大的石柱巍峨耸立在各色的机械中央,
反着银制光泽的机甲远远看去仍尽显高级感,威猛直立,给予强烈的视觉冲击。
帝军大的机械学院是全帝国数一数二的机甲大师培育所,几乎有四分之一的帝国机甲是由帝军大的学生制造而成。
现在他们看到的这些机甲,都是历代学长学姐制作的精密机械,因为其独创性,不知道制作的核心方法很难进行复刻。
路卿来帝军大,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来自其对机械制作创新的重视。
所有制作的新型机械都要立下专利,这是机械学院的院规之一。
而以此类推,其他学院也是一样。
很快,加隆院长就公布了这次复赛的比赛内容:制作一个多功能的小型机械。
要求:
功能数不限,越多越好,评分以功能数、完成度、利用率、耗能度、新颖度等方面进行计算。
比赛时间三天,只许呆在校方规定的区域范围内,不许离开,离开作弃赛处理。
复赛的内容不复杂,难却难在这个三天。
做一个机械,最简单的步骤也得经过画图纸,做部件,组装,运行监测这四个步骤。
三天的时间太短,怎么合理安排,用最大的效率做出最完美的机械才是重点。
路卿拧眉沉思,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大概的图纸轮廓。
……
比赛是打乱顺序随机分配房间的。
路卿进入房间前,与隔壁的雄虫对视了一眼。
隔壁的雄虫十分惊讶:“是你?”
路卿认出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雄虫:“是找卡卡西的那位同学。”
“对!”能被认出来,鸿星显然很高兴,白皙的小脸通通红,像是在白面馒头上抹上一层厚厚的红霜糖,绵软香甜。
“上次都没问过你的名字,也没自我介绍过,现在有机会了,哈哈,我叫鸿星,你呢?”
“我叫路卿。”
“好名字!”
鸿星笑嘻嘻地说:“没想到会在复赛遇见你,比赛结束我们一起玩啊?”
路卿笑了笑:“有空的话。”
“好了,要比赛了,你们还进不进?”监考老师催促道。
“进,麻烦老师带路了。”
路卿说完就和老师一起进入所属编号的房间通道,也就没再关注隔壁那间考生的情况。
通道幽深黑暗,抛开他的主要作用来说,这个地方很适合悄无声息地杀虫。
看得出通道上了年纪的老旧。
一条路上青苔丛生,湿滑的地面墙壁和滴答滴答的水声,为漆黑一片的环境增添几分森然恐怖。
监考老师说:“不要叫,马上就到了。”
路卿:“好。”
监考老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次的考生怎么那么乖?
正如老师所说,比赛的房间没几分钟就到了。只是环境和外面的通道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湿滑黏腻,长满青苔,狭小拥挤。
若说最大的区别,可能只有这逼仄之地的墙面上唯一燃着的微弱火光。
“这是全自动模拟野外夜间灯光的机械,你直接摁开关就能选择或开或闭。”
老师走到灯前,示范灯的开和关。
紧接着他后退一步,转身指着那唯一的简易陋桌说:“桌子在这里,考试图纸和备用的三张图纸就在上面,铅笔也在上面。”
“材料和食物都放在靠墙的箱子中,你自取就好。”
“有问题你就打发给你们的通讯器,会有监考老师过来的。”
“考试有监控,千万别想不开搞什么小动作,别怪我提醒你,退学都算轻的。”
“……”
监考老师离开后,伴随着“咔啦”一声,路卿就知道自己完完全全地被关在这个房间里,三天内都不能再出去。
考试的房间已经检查过了,十分简陋,只能供基本的生活需求。
虽然不理解学校给予这种恶劣环境的原因,但既然他的房间是这样,其他学生的房间也是这样,他们的条件一样艰苦。
而设计稿……
路卿掀开箱子,看到里面的材料,眼神微暗。
也该改一下了。
第74章
现在所谓的四步骤还要额外增加一步。
路卿打开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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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零件和导线放箱子里,大器件放桌面,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核心材料,外壳,驱动的能源石……
路卿估摸着学校给的材料数只能做够1.5个的小型机器。
也就是说,想要推翻重做或者更换零件,只有一半的材料,容错率很低。
多功能的机械,想要功能尽可能地多,那么多出的一半材料要充分利用起来,作为其他功能的主要支撑。
路卿根据材料的大致数目,在脑海中过滤一遍后,在木箱的旁侧进行横向计算。计算不能出差错,否则一个零件的缺失会影响整个器械的运转,是万万不能太过贪心的。
做一个会动的东西,不管简陋还是精致,花费的脑力和体力都是超乎常虫的大。每当这时,路卿就会入神,周边的环境都看不清了,剩下的只有眼前的材料和计算作图的纸张。
外面狂风乱作,屋内潮湿寒冷。
然而伴随着时间悄然过去,烦心的水珠发出清脆的“滴答”声,雄虫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从桌面转移到了地面上,不顾地面的肮脏,席地而坐。
周围都是随意摆放的凌乱零件。
大大小小的细碎板块被早早拿出,边上有用白色粉笔标记的数字和轮廓。
额前的碎发被路卿扶到后面,用一根细夹固定,非要跳出夹子枷锁的乌黑碎发垂落在耳尖,引起瘙痒的红晕。
雄虫一心专注于作图,时间的紧迫感让他难得有了幼时第一次拆开机器小虫时的兴奋感,连向来没有颜色的青白面容都有了些许软绵的红意,像是刚刚从暖融被窝里拉出来的小虫崽,扑打上熏染气色的云霞。
木箱的八个平面被白色的粉笔画满。
作图的纸也零零散散地画出具体的零件构型还有机械的大致轮廓。
“四个功能……不,不够。”路卿半眯着眼睛,雪白的牙齿不自主地咬上笔尾,如果导线从机械的上方过去,将链接机械的心脏放在上面,会因为链接中枢没有放在所有运转器械的最短距离处,使得导线的长度不够;但不放在下方,根据仅仅几块能源石又无法开启他想要的第五个功能。
第五个功能必须依靠第一个到第四个功能,四个器件循环形成的热量,外加一个能源石,才能完成储能加释放的过程。
冷向下走,热向上走。冷热均衡,需要有下面的四个器件的循环来打破,制造更多的热量来源,直直冲上去,直接释放,这样损耗的热量也少,但强行将自然向上走的热量压下去超下面走……
路卿大概算了算,第五功能的性能就不能达到完美的体现。
能量损耗太大,可能只能做到一个第五功能的雏型。
路卿拿起那几卷导线,比对了一下长度,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只能将机体尽可能地缩小了。
只有缩小机体,导线的长度才会有空余。
雄虫干脆利落地丢掉第一张图纸,抽出第二张,在进行等比例缩小的同时,将五个部分重新分配,趴在地面上快速地进行计算……
*
三天后,复赛结束。
所有学生的作品放在考试场地的那个木箱中,由几位监考老师收取。
因为木箱统一交给院长及各位教授,数目众多,所以学生都看不到自己的作品。
且评审是非公开透明地进行,于是评审结果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就在比赛结束的那一周,学校在小礼堂的大屏幕上给出比赛的结果。
全场哗然。
除了他们所熟知的那几位和少数黑马,最重要的是,一个他们都没怎么见过的名字登上了榜首的位置。
柏林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偏头看向中间那一排的雄虫惊叫:“路卿??”怎么会是他?不可能啊??
尼亚激动地鼓掌。
鸿星惊讶地看向路卿的方向,眼底尽是欣赏。
而奥拉哭得稀里哗啦,不知道是为路卿登上榜首而感动,还是为自己没上校队而迎来的悲惨命运悲伤。
视线从一开始的四散零落到统一地汇聚在那第三十三的位置上。
路卿是谁?他们有的疑惑,有的不甘心,有的敬佩,有的嫉妒。
大屏幕上的原排名加现排名对比,足足有32名的间距,横跨了半个榜单来到第一,实在是过于可怕的飞跃。
这次柏林和尼亚都没进入前十。
柏林原排名18,现排名12,进步不小。
而奥拉原排名60,现排名16,更是进步巨大。
但两虫心有不甘,只是前者不甘于自己被一个小他两年的低年级生压一脚的事实;后者不甘于自己只要再努力一下,就不会达不成老大布置的任务。
奥拉脸色低沉地握着手中的终端,最后再仰头看了一眼小礼堂频幕上鲜红的数字,抿了抿唇,将帽子戴上,压着帽檐,低下头猫着腰,悄悄地从虫群中溜出大厅。
大理石的湿滑延续到了外面。
连续几天的阴雨连绵让奥拉的心情格外低落,他握着被水打湿的湿滑终端,在雨中疯狂奔跑。
逃,逃!
奥拉大口地呼吸着雨中的冰凉水汽,一边跑一边问自己:真的有必要逃吗?
自己:有必要。
他见过雌虫一刀将雄虫脖子砍断时的场景,看过他居高临下撕碎同级雌虫的一举。
这不是平时偷奸耍滑能够混过去的,老大真的会干掉他吧?
毕竟他原本不是他们星盗团里的一员,他只是他们行军路上,抓来的普通雌虫而已。
还是一只残废!
“走么?”一样的风雨天,泥泞的土地带着杂草的草腥气。
雌虫一脚踩上惊慌失措的他的脊背,骨瘦如柴的身体被脚掌死死扣压在地面上,连呼吸都艰难,爬出这一脚更是不可能。
“臣服,死?”阿拉奇半眯着眼睛,半虫化的巨钳高高扬起,像是一把锋锐可怖的深海巨舰,无法遮蔽任何上级虫压倒一切的力量。
“臣……服……”奥拉艰难地喘息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阿拉奇的眼底划过一抹嫌恶,抬脚抽离了这块膈虫的肉板。
“滚进去,换上我们的衣服,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星盗团的预备队员了。记住,如果敢逃跑,不管你跑到哪儿,就算是星际另一端,我也会找到你,剖开你狡猾肮脏的肠子,让你死一死,懂么?”
奥拉怎么敢不懂,连连点头。
*
他的家被从天而降的星盗占用,捡垃圾捡来的东西也被老大当废品一样地扔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几个不大的空间。
星盗们果然不负星盗之名,行事风风火火像强.盗一样,把他唯有的东西,全部独占。
说恨老大他们么?其实是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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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也不会被迫从地下挖出的小空间里被逮出来。
星盗团的一位雌虫大哥说,他的长相偷.奸.耍.滑,一点都不正气,而且没有凶相,看起来就很猥.琐,畏畏缩缩像个小虫。
当初他们都以为他是犯了事,才会在如此荒凉的地方蹲了个房,房间里堆满了疑似“偷来的脏物”,让他们坐实了他小偷的身份。
听星盗团的大哥们讲,老大其实真的准备在他要走的那一刻,把他杀掉的,但没想到他并没有逃,还安安稳稳呆到现在。
奥拉很难过,怎么能因为虫的长相就随便决定他的命运呢?他也是一个很普通的雌虫,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勤勤恳恳地活着。
而罪魁祸首的老大却不让他质疑自己的任何决定,总是独行独断地下指令,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路卿被那雌虫压着的时候,他也害怕得很啊!被S级雌虫的气息压得呼吸不过来!老大还怪他没有出来制止。
明知道全星际都在抓星盗,还是强硬地把他带出来……
奥拉咬咬牙,逃吧!受不了了!
当初不逃是因为不逃才能活下去!
现在再不逃就会死。
你看!预备队员到现在没转成正式队员。勤勤恳恳为星盗团的大哥们端茶倒水,修武器修鞋子补衣服,一点屁用没有。
想必偷偷为老大爱情事业贡献的他,也会被当作理所当然。
奥拉心里一阵悲凉,看了一眼抓在手心里的终端,忽闪忽闪,正在发亮。
不会是老大吧?
奥拉紧张兮兮地打开终端,看到上面闪烁的名字,忽然松了一口气。
“路卿哥,恭喜你考了第一!”奥拉藏住心中的彷徨,故作轻松地祝福着。
他是真心为路卿喜悦,说实话,这个成绩,要不是路卿一点点教他,打碎揉细了地教,他是上不去的。就连那刻薄的老头都说他没戏唱,努力一把上个前三十,至少面子有了。
可是路卿不管,没有笑他想进前十这件事,告诉他只要肯学,都是能做到的。而事实上,他差第十名也没有多少距离。
老大喜欢他,真的很有眼光。
“谢谢,你也很棒,进步了四十四名,很厉害。”
“……”
“奥拉,是因为没进前十,不开心吗?”
沉默半晌,路卿突然问道。
奥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张地回复:“没,没有啊。”
“是吗?”
“是啊,哈哈。”
路卿走出大厅,看着眼前下的雨,长叹一声。
他也是在院长提起要重点表扬进步最大的同学时,才意识到奥拉的离开。
作为奥拉这一个月以来的半个老师,路卿清楚他的底子很好,也有热衷和天赋。
爱德华老师应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一直盯着奥拉的课业。
奥拉很勤奋,却还是没上前十,这让他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要做到仅凭一个月的突击,就打败高年级的学长们,确实很难。
路卿知道奥拉尽力了,如果时间不止这一个月,成就绝不仅限于这里,但就怕他陷入死胡同。
难不成,这里有什么原因吗?
“奥拉,前十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呃……”
奥拉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米虫,进取心约等于没有,前十应该是不重要的。
但是老大说,前十不进,提头来见,他不想提头。
“很重要……啊。”下意识地,奥拉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却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说了平添烦恼,反正成绩也不能改了。
“院长阁下刚刚表扬你,说你做得很好,让所有虫都以你为榜样。”
“啊?院长真的那么说吗?!”奥拉震惊道。
路卿柔声道:“对。”
“唔……”
喜悦后巨大的空虚坠落下来,奥拉还是愁眉苦脸。
表扬又怎么样?老大还是会杀他。
就像杀那群虫子一样,将他粉身碎骨。
路卿隐隐从奥拉的沉默中猜到了什么,一针见血道:“因为阿拉奇阁下?”
奥拉:“?!”
“如果是这个,我想,你和阿拉奇阁下聊聊就能解决了。”路卿看着地面上凌乱无序的脚印,大概是有虫曾离开会场,朝外狂奔而去。
这个惊慌失措的虫是谁,想想就知道了。
“我……我考虑一下吧,哈哈希望老大不要打我。”奥拉苦笑一声,突然想起他原本想要说的话。
“哦对了……”奥拉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磨蹭了终端好久,才贴着终端的通话口,断断续续地说:“谢谢你哥……!你教了我太多太多,如果还有机会,我想一直在你身边学习。就这样,有缘再见!!!”
奥拉立刻挂断电话,脸因气喘不足涨得通红。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呼吸了一些新鲜空气,下定决心要继续走下去。
“好,奥拉,你一定要逃走!!!”
奥拉在心里给自己无声打气,刚迈出下一步,终端机再一次闪烁起来。
奥拉拿起终端,看也没看就接通了电话:“哥,还有什么事吗?”
然而下一秒,终端另一侧的声音却让他浑身颤栗地停在原地。
“奥拉,考得怎么样?”
阿拉奇侧躺在床头,声音沙哑,带着刚起床的慵懒,指间的烟忽明忽灭,烟雾缭绕裹挟着浓郁的烟草气味。
今天,他和往常一样锻炼,浇水,狩猎,做菜,洗碗。
狩猎的时候,猎物的血洒满了衣服,臭气熏天。他不想被一群痞子开玩笑,赶回去冲了把澡,擦擦水,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一觉睡醒,看着天花板迷糊许久才想起有个便宜部下被留在军事大学,今天考试出结果。
阿拉奇呼出一口烟雾,静等那边暴出结果。
他料想了各种结局,所以能做到任何结果都会不动于山的自信。
谁知……
“我以后不会再听你的命令了。”
直到烟灰落在指节上引起灼烈的痛感,阿拉奇才恍惚般地问:“该死的,你说什么?”
奥拉一个哆嗦,手差点拿不稳将终端甩出去。
但……一想到这是他难得硬气的机会,如果真的被抓到,不知道被打成残废的他会不会有怼的力气和意志力,奥拉抿紧唇线,一字一顿地道:“不会再听取你的命令了,白痴,没有耳朵吗?要别的虫再说一遍!”
“哈……”
阿拉奇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要把这便宜部下挫骨扬灰的冲动:“狗崽子,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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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知道。”
“你在挑衅我?嗯?”阿拉奇眯了眯眼。
“对。”
阿拉奇:“……”这下他真的无话可说。
“该死,老子就问你个成绩,你——”
“第十六名,没进。”
阿拉奇倒是有些惊讶:“16?”好像上次,哦,上周,这狗崽子才第60名吧?这次进步还挺大的。
“呵,满意了?满意了闭嘴。老子要逃了!”
阿拉奇蹙着眉:“你在说什么屁话,在谁面前称老子?还叫我闭嘴?”
终端传来一声忙音,阿拉奇看着频幕上的通话结束,差点捏碎终端。
“等等,这狗崽子刚刚说什么?”阿拉奇皱了皱眉:“老子要逃了?”
逃去哪里?
*
奥拉没想到自己会在学校外十公里处的酒店被阿拉奇逮住。
阿拉奇一身漆黑的蒙面装扮,将出来鬼鬼祟祟的自己一棒槌打晕,然后连拖带拽地拉走。
醒来时只剩下他和自己,面对面地交流。
除了遇到路卿以后的那段时间,奥拉与阿拉奇的说话次数屈指可数。
并不是每只虫都有机会和这个星盗头头说话的。
当然,奥拉也不想和他说话。
“喂,臭小子,说说吧。你在电话里什么意思?”其实路卿已经来找过他,把事情的原委大致说了一遍,阿拉奇也明白第16名是奥拉努力后的结果了。
但是这个崽子,一口一个老子,白痴,彻底把他的怒火点燃了。
奥拉只敢在电话里叫嚷,现实中面对像庞然大物一般的老大,哆哆嗦嗦地抱作一团:“没什么……好说的,你你你打我吧。”
阿拉奇:“……”
阿拉奇:“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你哭什么。”
奥拉抬起头,张口就梗着脖子吼:“我就喜欢哭!你管……”看了一眼雌虫凶狠的眼睛,又哆嗦着收住音,继续圈成一个胖坨。
阿拉奇威胁性地敲了敲桌面:“你说啊,继续说。”
奥拉:不说了,让我静静。
阿拉奇蹙着眉,心平气和地讲:“我找你不是因为成绩而兴师问罪的。”
奥拉蒙着头不说话。
“你对我的态度,看起来你对我的意见很多?”阿拉奇挑起一侧的眉。
“什么问题,说说。”
奥拉沙哑着嗓子:“说了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要杀了我。”
阿拉奇:“……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
奥拉抬起脸,红着眼框说:“你说我考不进,不能和路卿一起进校队,就提头来见!不就是要杀了我!”
阿拉奇:艹,猴年马月的事了,早忘了好不好。
阿拉奇皱了皱眉,有些苦恼,他们星盗团里全是军雌,没遇到像这小子那么能哭的。
小身板,又长得丑兮兮的亚雌。
奥拉嘀嘀咕咕:“还说我长得磕碜,力气小,什么脏活都我干,衣服全是我洗,有危险的事就来找我,什么都怪我,霸占我的床,侮辱我的虫格,说我是小偷……”
阿拉奇被一句句指控弄得头疼得很:“你慢慢来,虫屎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奥拉冷笑:“呵,还骂我呢。”
阿拉奇怒了:“该死的,老子哪里在骂你。”
阿拉奇快被搞得烦死了,这就是亚雌吗?雄虫都喜欢的亚雌是这么烦虫的?
奥拉看阿拉奇似乎真的想知道自己对他的怨气有多大,于是本着死之前也要恶心他的想法,把自己的埋怨都说了出来。
不过,到底还是心里发酸,星盗团里的大哥们对他都挺好的,所以他说得很慢,很诚恳,也没有夹杂什么难听的词汇。
阿拉奇听完才知道里面有这些天大的误会,就是这些误会搞得奥拉一直融不进星盗里,以为自己是个异类。
“喂,你真的……”阿拉奇有些哭笑不得:“那些话只是吓你的……你怎么全都当真了?”还记到现在?
“没有把你转正是因为,呃,我们星盗没有什么预备和正式的说法。”阿拉奇尴尬道:“那是我临时起意随口说的。”
“还有提头来见是我吓唬你的,我不会真的杀死我的下属,我蠢么因为这种很难的事情随便杀虫?”
“说你丑……我有说过吗?”
奥拉坚定:“说过!”
阿拉奇深吸一口气:“那就当我说过,总之,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什么洗衣服之类的……你别给他们洗不就好了,就是看你好欺负呢。你不洗也不会有虫赶你走,真有虫欺负你你就和我说不就好了。”
奥拉保持怀疑态度:“和你说有用?不会一句’烦死了,老子自己都忙不过来还管你这点破事’然后打发掉我?”
阿拉奇:……还真有可能。
阿拉奇看着奥拉怀疑的眼神,只觉得青筋在额前直跳,小崽子蹬鼻子上脸,要不是路卿来说,他管小崽子死活。
“我不要什么公不公道的,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奥拉抠了抠手指,撇着嘴低语着:“我的雌父雄父把我丢弃了,是爷爷捡到我把我养大,我和他相依为命地在那个你们说的小破屋子里长大,后来他死了,就我一只虫了,几年后,你们来了,把我的家搞得一团糟……”
“我很怕死的。我真的很怕死。我不喜欢死,我还没活够,这个世界还那么多精彩的东西我没看过呢,我还想出去周游世界的,看看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
阿拉奇心里有些发软,小崽子挺可怜的,当初他们确实有点以貌取虫了,对奥拉的态度不是很好。
“本来就没想让你死。”他小声嘀咕。
如果真被军队发现了,肯定是让你先跑,老子怎么可能会让下属垫后?
你这长相也不像是星盗,就算抓起来也不会抓你,抓我才对。
阿拉奇当然不会把这些说出来,说出来他的面子就丢没了。
就算追雄虫,他也不会拿下属的性命开玩笑,选奥拉不止有他能力的原因。
两只虫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话题。
阿拉奇轻咳了几声:“吃点?”毕竟确实是他的问题,也不能完全怪奥拉较真。
奥拉哭累了,声音哑得发颤:“都行,老大你选吧。”
“行。”阿拉奇瞥了一眼奥拉的身板,搜罗了一家以大份肉著名的餐厅。
补补身子,也避免哭没了。
*
路卿收到奥拉一百来字的道歉短信就知道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第二天,奥拉顶着红肿的眼睛,不好意思地对路卿笑笑,随后坐下听课。
爱德华一节课连续看了奥拉数次,下课的时候,单独点出奥拉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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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担心这次成绩影响到了奥拉的心情。
看得出奥拉的心情好很多,不再是唯唯诺诺的压抑,虽然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路卿毫无例外地被选为这次比赛的领队。
一年级的领队,私底下自然质疑声无数,有学生要求校方公开成绩的计算组成模式。
校方说,公开是不会公开的,但对分数有疑惑的,可以私下里找院长详谈。
久而久之,学生不再舆论的声音小了,风波慢慢就平息下来了。
四校联赛是顶级赛事。
学校安排了相应的老师,对进入学校代表队的学生进行最后一次集训。
进入校队的分别是尼亚、路卿、鸿星,一个机械系的学生,四个机甲系和两个维修系的学生。
这次集训不仅教授了机械制作的能力,还教授野外生存的能力和分辨收集采集能力。
这让路卿突然想起,复赛时的那一昏暗狭小的考试场地和数量极少的材料,应该是为了这次大赛特别设置的。
最后一次集训足足长达2个月,有充足的时间去学习这些东西。
学校还安排了模拟场地,让他们在场地中寻找需要的材料,进行采集加分辨记录。
在森林、矿洞甚至海洋深处进行采集的工作十分有趣,但听闻比赛不会让考生进入海洋区,以防出现难以预料的危险。
集训接近尾声的时候,鸿星还来找路卿玩。
他笑眯眯地说自己是个颜控,喜欢和好看的雄虫一起玩,而且路卿很厉害,想和他做朋友。
无伤大雅的事,路卿不会拒绝,还陪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少爷在休息室里聊了一会儿天。
本来集训就要这样圆满落幕。
然而,几天后的夜晚,警报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铃伴着刺眼的红光,一下子把所有虫从睡梦中叫醒。
警报来自鸿星的房间。
当领导带着警卫进入房间时已经来不及了,浓郁的血腥气伴随着奇怪的粘稠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言笑晏晏的雄虫前不久还和路卿开着玩笑,没多久便成一具赤.身.裸.体的僵.尸。
……
军队封锁了现场。
这次被害的是大家族的雄子,还是案情恶劣的先jian后杀。
医疗队提取出被害者的身上有多次被撕咬,虐待、殴打的痕迹。脸上有勒痕,多半是被布绑过嘴,除此之外还有手臂,脚腕都有被捆绑。
生.殖.qi.guan有白色zhuo液,浑身上下都是浑浊难闻的液体。
高傲又漂亮的雄虫有洁癖,被这样折辱至死,令虫既唏嘘又恐惧,生怕轮到自己身上。
路卿的眼眸黑沉如墨,这是他第二次在现场闻到了那清晰的血腥气和海腥味。
虽然混杂在伤口中,但还是有不同的地方,咸咸的带了丝难言的恶臭。
路卿的眼底难掩厌恶,恶心的杀虫犯又一次在他眼里子底下犯案。
“对不起……路路子,我这次一点味道也没闻到,那种腐朽的海腥气……”书书沮丧地低着头,对它来说,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消逝,太令书难过了。
如果它再仔细一点,会不会,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就不会死了呢?
路卿闭了闭眼:“不是你的问题,我也放松了警惕,明知道上次的案子还没结束,犯罪会进一步加深……”
“呜呜呜……”
路卿睁开眼睛,皱着眉将过去和案件与海腥气有关的事重新回忆一遍,发现了一个很小的点。
“其实,也不是全无线索。”
书书瞪大眼睛:“什么什么!”
路卿喃喃道:“不管做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是谁,目的是什么,我大概确定他们不知道我们发现了这种气味的存在。”
“幕后主使者那么猖狂,敢拿高级雌虫作为棋子,我相信他手下还有不少这样的虫为他卖命。”
“他很自负,在四校里作案就能证明这一点。”
“这种性格,就算因为谨慎地注意到气味会被发现这一点,从而降低气味的浓度,他也大概率不会想到,我有你这本能检测到他气味的书。”
“他的最低浓度最多也就和我们上次撞见的那个雄虫差不多。”
路卿一字一顿道:“这也恰好说明了一件事,案件发生之前,在我们集训的时候气味其实并没有散发出来。是有那种装它并且能完全密封它的容器?又或者说凶手是在集训结束以后才拿到这种气味。”
书书张了张嘴:“太细思极恐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个气味。”
“这个气味,很重要。”路卿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没看到鸿星的尸.体,但能想象到是什么样的场景,溢出来的气味和鲜血,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让他的大脑隐隐作痛。
书书抓着路卿的袖子,担心地问:“路路子,你又晕血了吗?”
“没事。”路卿勾着唇安抚性地笑了笑,他已经有点头绪了,只是还需要东西佐证,让他确定是什么样的东西。
路卿眯了眯眼,看着警戒线外的军雌,缓缓从拐角的阴影处走出。
……
“真可怜,那么漂亮的一个雄虫,唉。”
“这个犯罪者到底怎么想的?和这小雄虫什么仇什么怨,强.暴就算了还虐打。”
“你还别说……”军雌突然凑到那个感慨的雌虫耳边说:“不是说这具尸.体都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吗?”
“确实,捆绑的痕迹也不深,很奇怪。”
“所以有虫说……”军雌的声音压得极低:“会不会是自愿的……”
路卿拢着衣服从两个军雌的身旁走过,当听到“自愿”两个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的眸色沉了沉,不再多留,匆匆离开。
*
第二名的鸿星遭受横祸,全校上下都沉寂在一片低气压中。
这件事瞒不了多久,鸿星的雄父便找上门来。
身为掌握星际半边矿业的大财主,帝军大的领导层自然十分重视与这位贵族的交接,再加上鸿星的雌父是为帝国立下无数功劳的埃德温中将,也是帝军大的荣誉校友,他的施压无疑是一剂猛药。
卡卡西都不敢相信这个噩耗,他才刚刚认识到鸿星真正的一面,被他的跟班欺负时,也是他下的“不许再欺负他”的指令……
太恶毒了,犯罪者太恶毒了。
军方其实倾向于鸿星是自愿和犯罪者进行交.配行为,可能这位雄子是乐在其中的也说不定,但鸿星的雌父和雄父必然不会相信这种答案。
军方也调查过是否有药物残留,比如兴奋剂、发.情剂等药品,可什么也没有。
调查陷入了焦灼。
“我必须,要知道,杀害我家虫崽的真正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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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两虫,校方只能给出会尽力抓捕嫌犯的保证,其他的他们没办法,因为犯罪者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没有任何线索。
*
杀虫案终归不会影响比赛的进行。
校方重新排位,让第十一名作为候补,加入校队。
当路卿看到新加入的雄虫时,瞳孔猛然收缩。
他的记忆力很好,正因为记忆力好,所以未曾忘记过这个在军训时有意作弄过他的雄虫。
那股在尸.体上飘散不去的,腐朽与海腥气交织的怪异气味,也在他的身上闻到过。
路卿神情异常冰冷,心脏疯狂窜跳着:这次他是第十一名,鸿星死了,他正好上位。
是巧合吗?还是蓄意谋害?
“大家好,我是兰迪家族的长子,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姓,因为我为这个姓骄傲。”雄虫俯了俯身,做了一个标准的贵族问候姿势。
路卿的脸色发白,这种强烈的不和谐感在兰迪的脸上得到了鲜明的体现,令他没由来的反胃。
路卿闭了闭眼,眼睫无助地颤抖,唇泛出战栗的青白,声音虚弱至极:“书书,后面可能要麻烦你盯紧他,他和案件一定有关系,不一定是直接关系,但一定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就在他身上。”
书书严肃道:“好!我偷偷跟踪他,如果有什么问题,比如犯罪行为,我飞奔过来找你。”
“不止看犯罪行为,最重要的是,他平时接触的虫。”路卿缓缓道:“这个杀虫案背后必然是个连环组织,而且势力不小,兰迪接触的虫说不定是犯罪组织的成员。”
“除此之外,我怀疑布鲁斯那个也有关系。”
书书听不明白了:“布鲁斯?”
“算了,没关系,等你的好消息。”
路卿道:“一周后没结果就回来吧,我们想其他办法。”
书书点头:“好!”